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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话才到喉头就一下子刹住了嘴。
她略微俯下身凑近我，我们鼻尖对着鼻尖，恶魔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隐藏着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你很热？”
“什么？”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恶魔小心地伸出手来拨开黏在我脸颊上的发丝：“你脸红了……那么是害羞吗？”
这……这肯定是度娘来的东西吧……
我连忙摇摇头，总觉得承认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羞耻度过高了：“是因为温差——温差。”
她应当是听到了我的回答，但是恶魔再一次干脆地无视了我的答案。她盯着我瞧了半晌，又伸出另一只手覆到我的面颊上。恶魔眨了眨眼，然后双手捧起我的脸，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好可爱哦。”
语毕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饲养人类就要给他穿衣服呢……”
我只觉得耳根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恶魔捏了一会儿我的脸，又揉了揉我的耳垂，最后大约是玩够了，牵着我来到冰箱前。
“稍微改造了一下，但它还是冰箱。”
恶魔抬手敲了敲冰箱门：“想要什么可以跟它说。”
冰箱自动打开了，里边还是很正常的白色内壁，正中央那层赫然放了一杯果酒。
“可以直接喝，”恶魔把酒杯从冰箱里拿出来递到我面前晃了晃，我下意识伸手去接，她却把酒杯收了回去，“——幼崽禁止饮酒。”
……简直是光明正大地在逗我吧！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颇有些羞恼地手放下，默了几秒才出声抗议：“我快成年了……应该是青年才对，怎么会是幼崽。”
恶魔一口把酒喝完，然后把杯子放回去，一把关上冰箱门。她看着冰箱门发了会儿呆，然后突然道：“我大概……要晚上回来。”
“中午和晚上，”她的语气带了点可惜的味道，“不能喂你了。”
我看着她光洁漂亮的下巴，柔顺的黑发瀑布般散开，披落在肩头。
“那我等你？”
我本以为我能看到恶魔讶异或是有些惊喜的表情，没想到她笑着垂眸，眼底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狡黠：“我猜到了。”
恶魔捏捏我的脸。
“幼崽禁止空腹等待，禁止熬夜。”
我本来想像其它宠物那样炸毛去咬她的手，但我毕竟是一个文明的人类，所以我只是很轻地用犬齿碰了碰她的手指，然后恨恨地舔一舔她的手背。
恶魔没说话，她弯着眸，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唇角。
我隐隐约约觉得她在用这个动作表达一些恶魔专属的含义，很显然又是我无法理解的。
大概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就是这样吧，她有一万种办法轻易了解我的一切，而我对她的了解却只有我所见的那些。
我不是普通的家养宠物，我还是一个人类。
狗会为了主人不明意味的亲近而自然的开心摇尾，或许它们从不思考这些动作的隐藏含义。但我除了喜欢之外，这种空白使我感到不安。
啊，才来这里第二天就开始操心未来了吗？
还以为我会做一条无所事事的米虫呢，结果还是像个人类一样焦虑起来了啊。
我想恶魔的时间观念约莫着和人类的有点儿区别，是很大的区别。不排除恶魔在和我玩文字游戏的可能，但是，她一连五天都没有出现。
我的心态由一开始的焦虑到现在的——诡异的冷静中参杂着一丝苦涩。我早已预料到她对我失去兴趣的可能，或许我也提早预料到这天会来得很快，但没想到连一个星期都不到。
恶魔啊，总是喜新厌旧的个体吧？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恶魔，自然可以拥有很多新宠物吧。
我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在第七天上午吃了一块蛋糕垫了垫肚子以后，一直坐在床上发呆。
钥匙还在我这里，我把这一大串钥匙放在桌上。前几天我还会去摸摸它，感受一下金属冰凉的温度。现在只是任它单纯地摆放在桌面，似乎是一个装饰品那样，没什么意义了。
直到被冷风吹得手脚冰凉，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关窗户。
我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天上铅灰色的云，厚重地漂浮着，拖也拖不走地停滞在原处。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也不知道我发了多久的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快，我又慢腾腾地挪步到客厅，打开冰箱。
这次冰箱里并没有出现我想要的食物，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条孤零零地躺在中间那层横板上。
纸条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箭头，直指我的身后。
我倏的转过身去，恶魔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她的眼睛闭着，气息悠长。
我知道我一定是太敏感了，不过我并不打算改变什么。敏感教会我生存，敏感也给我勇气，我为何要改变它呢。
走近恶魔面前，我试探性触摸她的指尖，然后摸了摸她的掌心——还是热的。我摸着她的手心等了片刻，恶魔的眼睛依然紧紧闭着。稍作犹豫，我再一次回去卧室把被子抱到沙发上，然后像上一次那样替恶魔盖好。
本想回到自己的卧室，但总觉得就这样回去我可能会继续纠结一晚上。
既然我会为了那种可能而苦涩，为什么不能去尝试着付诸行动来阻止它呢？
一咬牙干脆地把衣服脱掉，**着钻进了冰冷的被窝，安安分分地躺在恶魔的身边。
即使做到这个地步了也还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抱住她啊，我在心底叹息着。
有一种我作为宠物却在出卖色相试图吸引自己主人注意力的感觉了。
……丢人啊！丢人！
本意是想给恶魔暖床，半夜我却因为寒冷加上大脑止不住地思考而始终没能成功合上眼睛。
我缩在恶魔身旁，踌躇了好半晌才伸手在被窝里摸索了过去。找到恶魔的手指，顺着指尖摸到了她的掌心，指**传来的温度让我不免地眷恋起更大面积的温暖。
面颊覆上了温热的掌心，原来是我不知不觉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看来等恶魔醒来要问问空调的问题了……
我正思绪乱飞，贴在脸颊上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我一惊，刚想抬头看看对方的脸，一只手无声地抚上脊背，我被恶魔圈在怀里。
身体被抱得很紧，一时无法动弹。恶魔的体温偏冷，我被抱住的瞬间不禁稍稍打了个寒颤。恶魔没出声，我察觉到她的温度开始上升，环抱着我的身体逐渐有了温度，慢慢地热了起来。
脑袋被按在恶魔的胸口，她的掌心很暖，我听到自己的血液回暖，脉搏声越来越清晰生动。然后恶魔空寂的胸膛也渐渐传出心脏的回声，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最后与我合调。我抬头看她，她很安静，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眼睛里一片血红，在夜里泛着妖冶的红光。
这样温暖的环境着实把人的脑袋也热迷糊了，困意来袭，我撑不住，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