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毕业季

　　转眼到了第二年4月，毕业季越来越近，好在毕业论文也在工地上写的差不多了，我该回学校去和青春进行道别了。
　　记忆中毕业答辩、毕业手续办理这些常规事项日渐模糊且不必细说。晴朗的夏日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彩色玻璃窗，斑驳地洒在我手里未打开的书上。我们曾经在这里真正探索知识，也几个兄弟一起在这里面看过美女，而今在这里睡一觉，收起青春一梦。
　　接下来就是拍毕业照了。学士服是统一租的，提前发给了我们自己。这件服装，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四年的青春回忆和未来的不确定重量。我们顺从地随摄影师指引，依次排好队，摆出一副庄重的姿态，用最正式的姿态来记录下大学最后官方的画面。而后我们又去学校图书馆、人工湖、宿舍等各种地方和好友拍照留念。快门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是时间断裂的声音，每一次快门声响起，我感觉自己与这个熟悉的园地又隔绝了一层。我试图在余光中捕捉这一切。四年前，青涩的我们带着梦想、书本和对未知的好奇聚在这里，岁月如梭，风华正茂的我们即将各奔东西。我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留恋，但也没那么简单。是像叶子凋零前的最后一丝挣扎，又带着初飞的燕子对天空的向往。
　　摄影师喊我们微笑，但我知道，每个人的笑容里都藏着不易察觉的苍凉。笑容背后是对过往的一次致敬，以及对未来的秘密祈祷。我目光所及之处，是被校园新长大榆树的影子斑驳着的过往，还有那些在晨读、考试、晚自习后彼此扶持过的肩膀。
　　晚上，宿舍楼下，我们玩的最好的几个兄弟凑几张桌子，简单的聚餐却有着别样的沉重。说笑间，记忆里那些无关紧要，却又点点滴滴堆砌起的生活片段浮现，每个人都克制着不让自己泪流满面。
　　我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顿饭，这是一段尘封的时光即将被永久封存。是谁轻轻叹了口气，空气中的欢笑声瞬间凝滞。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桌子下悄悄传递，我们谁也没开口，但眼睛却传递着彼此不想说再见的决绝和柔软。
　　到了分别前的晚上，东风吹散了校园的花香，却吹不散的是心头积聚的思绪。我找不到适当的话语去道别，去填补即将产生的空白。我和她，这个在操场晚跑时换过笑容，图书馆偷窥过侧脸，而又从未真正拨动情感琴弦的女生，终究要面对最后的告别。
　　我们约在学校人工湖树荫下的长椅，那里曾经见证了我们青涩时期挥洒的汗水和静默的目光。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而某些话语却永远停留在即将翻开的下一页。我们相互赠送了小礼物，不是贵重的物品，却是记忆里最珍贵的符号。
　　她轻轻拆开我送她的书签，是我亲手制作的，夹着几片我们常坐的那棵榆树的叶子。她的目光在颤抖，我知道她在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溃堤。而我，又怎能做到冷静呢？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那些练习了无数遍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或许，最深的情感永远不是言语能表达的吧。
　　我们又围着人工湖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敞开心扉的说了很多话，怀念的、憧憬未来的。最后，只是柔声说了句，“珍重”，便转身，留下一个轻轻摇曳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我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好像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句点。这一刻的凝重，压抑，是那么沉甸甸，仿佛即使时光匆匆，这一场青春的告别也会永久铭记。
　　在这个即将分离的校园里，我们都是过客，却又是最美好记忆的主人。如今，当我们面对即将消散的同窗情谊和未知的前路时，我们的步伐充满着既定的勇气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我们以前总认为，青春是无尽的路，如今却发现，这一路走来，我们留下了太多不舍，把最美的时光静静地嵌在了这座校园的每一砖每一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