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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行车之谜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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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的第三个假说?”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凌澜气定神闲地挑了挑眉,看来他依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哎呀呀,今天的对决可真是精彩,我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白理香站起身来,活动着关节。她故作认输的模样,一边演戏一边偷瞄着凌澜脸上的表情。谁知对方也很有风度,仿佛是等待着她主动认输。白理香自觉无趣,便借口出去上厕所,实则一直在门口站着。时机一到,她便假装甩着双手走进来,大声招呼道:
  “我想到了,第三个假说!”她大步来到凌澜面前,摇晃着一根手指头,“普通人的灵感,有时来的比天才还要快些!”
  凌澜端起茶杯的手马上又放下了。“哦?第三个假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往常高傲的神韵。
  “当然。就像你一样,我也稍微用了用那些——什么来着——小小的‘灰色细胞’。”白理香背对着他站立,双手抱握在胸前,“你的假说的确厉害,居然能够想到目击者作假证,我很佩服。但是你的思路提醒了我,为什么不从一些常人绝不会考虑的角度去想?”
  她享受着卖关子的感觉,这么做使得凌澜单方面咄咄逼人的态势得到了些许扭转。
  “于是乎?”
  “于是乎我的脑海里重新浮现出你提出的问题:自行车相比轿车的优势在哪?我想,如果说这个问题的前提就错了呢?如果徐双老师选择骑自行车并不是因为它相比驾车有何优势,而是因为他只有骑自行车这个选择呢?换句话说,出于某些原因,徐双老师这周无法驾车。那么,为什么?”
  “也许他的车坏了。”
  “说的有理。如果他的车坏了,那么他周末一定会去修车,周中只能先用自行车凑合。顺带一提,不排除他搭乘公共交通的可能性,可能骑车的目的地是地铁站,但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要从南门离开。徐双老师的家在北边,更快的路径是向北骑行到最近的地铁站,再搭乘地铁。我认为他改变离校路径另有原因。”
  “也许他今年忘了年检。”
  “你是说忘了验车?如果是这样,交通意外保险在这段时间就无法生效,还要被扣分。但这还不是我要找的答案。一是我觉得忘记验车也太不小心了,二是这依然无法回答离校路径改变的问题。”
  凌澜点点头。“那么你的结论是?”
  “很简单,他的车钥匙丢了,而且备用钥匙被锁在车里了。我爸以前也会干这种事。”
  “合理,继续。”
  “那我想请问,他的车钥匙是在哪里弄丢的?”
  “在学校。因为他把车开来了,但没有开走。这说明徐双在某天工作期间弄丢了车钥匙。”
  “那请问他找到了吗?”
  “没有。”
  “这就奇怪了。明明学校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地方,遗失物品都会放到失物招领处,为什么他找不到呢?可以试着换位思考一下。”
  凌澜闭上眼睛。
  “让我模拟一下情景。去年秋天我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弄丢了一个水壶,当天下午我先去了失物招领处,没有找到。然后我又去了操场的置物架,也就是丢失现场,没找到。所以我断定是有人拿错了,你知道,很多人会用同样品牌的水壶。很好,现在我是徐双老师,我弄丢了车钥匙。我肯定最先还是去到失物招领处,没找到;然后去了丢失现场,也没有。等等,等等。”
  “发现问题了吗?”白理香猛地转身。
  “车钥匙不可能出现错拿的情况!首先只有教职工才会有私家车,其次开红色捷达的只有徐双一个人,再其次就算有其他教职工错拿了钥匙也很快能发现和自己的车不匹配,于是送回到失物招领处。”
  “你说得对,但不太准确。我是说,在不考虑徐双把钥匙丢进井里这种小概率事件的情况下,钥匙怎么会丢?”
  “我想想。如果我是徐双,早上驾车来到学校,停车,锁车。之后我把钥匙放进公文包——”
  “对!放进公文包。在这之后呢?这一整天你还会把车钥匙拿出来吗?”
  “不会。”
  “那么在下班的时候,当你伸手去公文包里搜寻,却发现钥匙根本不在里面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有人偷了车钥匙!可是为什么?怎么偷的?”
  “我先来解答为什么。首先是通过偷钥匙来偷车,这是可能性最小的。外面随便一个路口都有监控摄像头,就算你偷了一辆不属于自己的车也无处遁形。况且徐双老师的车只是一辆红色捷达,真的值得冒这么大风险去偷吗?其次是通过偷钥匙来拿走车内的某些贵重物品,这依然解释不通。如果真的如此,那徐双老师应该选择报警,以及向车辆保险公司寻求理赔。”
  凌澜咳了咳。他纠正道:
  “理赔大概率是行不通的。车辆盗抢险指的是全车被盗抢,只是车内物品被偷是无法走盗抢险的,况且丢失车钥匙还会给保险公司增加几个百分点的免赔率。当然,除非丢失的物品本身附带了其他方面的保险,比如手机防盗险。”
  “感谢指正。但他依然会优先报警,如果丢失的物品足够贵重的话。”白理香做出让步。她知道,凌澜的母亲是律政界的名人,父亲在法院做检察官,因此在涉及法律事务的领域他也算是权威。
  “没错。我同意偷车钥匙的目的不是入车盗窃,况且我也不相信一个普通教师会把足够贵重的物品放在车里每天带着上下班——除非他是绝命毒师,哈哈哈。”
  “你的意见很有意思,我都没往这方面去想。”白理香重新落座,搭上二郎腿,“总之,我们认为有人偷了车钥匙,但目的不是为了入车盗窃或直接偷车。与此同时,我们还知道徐双老师的车钥匙是在学校丢的。因此我得出结论,有学生为了恶作剧而偷拿了徐老师的车钥匙。”
  “高中生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着边际的恶作剧?”
  “请注意,这个学校叫落云中学,而不是落云高中。”
  “你的意思是初中生干的?”
  “不然呢?只有14岁以下乳臭未干的熊孩子才会想出这么幼稚的把戏。”白理香轻蔑地说道,尽管她自己也不比这些所谓的“熊孩子”大几岁。“下一个问题,这个小偷,不论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他是如何做到的?”
  凌澜挠了挠头。
  “让我想想。徐双带着公文包来到学校,第一站也许是班里。他可能会把公文包放在讲台上,自己可能出去上了个洗手间。于是班里的某个坏小孩瞅准时机,把钥匙偷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
  “嗯,这并不合理。等徐双老师回来,时间进行到第一堂课,这时他会去到办公室,公文包也就放在那里,直到他下班离开。这期间如果有人去办公室偷钥匙,不说被徐双看到,也会被其他的老师看到。”
  “除非?”白理香提示道。
  “除非所有老师都不在。除非老师们都去开会了!”
  “很好,这就是我的假说。小偷同学去找徐双老师——也许是因为闯了什么祸被约谈了——总之徐双老师不在。一气之下他竟拿走了徐双公文包里的车钥匙,偷偷离开了办公室。整个过程没有人看到,小偷同学得逞了。”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凌澜豁然开朗。
  “请问:徐双老师知道是谁偷了他的钥匙吗?”
  “想必是知道的。只要他回顾一整天公文包的运动轨迹,就会发现只有那一小段开会时间学生有机会偷钥匙。这段时间内小偷一定进过办公室,他只需要去保卫处调取走廊的监控录像,就能看到都有谁进过办公室。学生如果是去答疑,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就会直接退出来;如果是去取文件或者送文件,那么也能通过监控看到究竟取了或送了什么。总之,精确地锁定那个小偷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那么当他知晓了小偷的真实身份时,他还会担心自己的车被偷吗?”
  “不会。中学生不可能会开车。”
  “那么徐双有当面去找小偷吗?”
  “没有。因为他这一周都还没拿到车钥匙。”
  “现在再想想徐双老师每天在晚自习结束的时间骑车从南门出去这件事,你能发现什么?”
  凌澜猛吸一口气。“唏——原来如此!”
  白理香平静地说:“徐双老师没有当面去找他,为什么?因为他不希望由自己出面,借助老师身份带来的淫威使对方认错,也不希望在对方的班里当众揭发,使他蒙受来自其他同学的冷眼。比起强硬地解决,他更希望对方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徐双摸清了这位小偷的作息和行动规律,发现他总是在八点左右结束晚自习,从南校门离开。于是徐双老师便在每晚相应的时间提前到达南校门外面恭候这位小偷,目送他离开学校,用眼神告诉对方:‘我知道是你,但我在等你主动来找我。’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唤醒这位小偷内心的良知,而与之相比,徐双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些通勤时间。他当然认为这是值得的。他坚持了一周,我想他还会继续坚持下去,毕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听完这番话,凌澜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对面的女生依然平静地望着他。
  “在你内心深处,徐双不仅是一个好爸爸,甚至是一个纯粹的好老师,对不对?”
  “我想是的。”白理香答道,“不论我做出何种推理,我始终无法跳出这个思想怪圈。”
  凌澜闭上眼睛,他仰面朝天,眉头紧皱。随即,他猛地睁开眼睛,朝白理香露出鼓励的表情,他的双手从沙发上放松地垂了下来。
  “我无法给出今天的第七个假说。我想这场推理对决,是你赢了。”
  白理香向前探了探身子。
  “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凌澜摊开手。
  “没什么,一些不重要的事。非要说的话,呃——你知道,我父母都是从事法律工作的,我常常听他们讲:‘真相是无法还原的’。在法庭上可以通过检方和辩方提供的证据做出真相的推定,但从理论上讲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复现的。举个例子,假设某天一名独居男子被人杀害在公寓中,凶器是一把菜刀。菜刀上检测出了他朋友的指纹,房间里有他朋友喝剩下的饮料,洗手台上留有这位朋友大量的指纹,楼道的监控显示案发时间除了这个朋友以外没有其他人进过公寓,且这位朋友在案发时间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你是法官,怎么判?”
  “当然是这个朋友犯下谋杀罪,既遂。”
  “那我换一种讲法。假设这一天我,凌澜,带着死者朋友喝剩下的饮料去了死者的公寓,戴上手套用菜刀杀死了死者。之后我把早已准备好的朋友的指纹布置在洗手台周围和凶器菜刀上,事后再将案发时的监控和其他时间的进行调换并覆盖。与此同时,我还提前发了匿名信息给这个倒霉朋友,叫他今晚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说物业要代查水表,以此破坏他的不在场证明。这是否可行?”
  “很难实现,但的确存在可能性。”
  “所以我想说,证据可能是故意放置在现场,为了引导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你所认为的真相,只是根据现有信息所做出的推定,你永远无法掌握全部的信息,也就不可能通过推理的方式还原出真相——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但是我震惊地发现,在听到你这个假说的时候,我这种想法产生了一点点的动摇——当然,只是一点点。我想说,尽管只是一点点动摇,我仍然惊讶于你的假说竟然可以如此迫近真相,我无法相信有一天你的推理方式于我而言竟然散发着这样的魅力。”
  白理香受宠若惊。
  “可是你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是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真相离你的假说并不遥远。我虽不擅长推理,但我略懂人性。”凌澜站起身来,“总之,今天是你赢了,但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松。”
  白理香摆弄着刚从背包里掏出来的红色小印章,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她回忆着凌澜刚刚说过的话,以及他的表情。“我无法给出今天的第七个假说”,这是什么意思?是凌澜无法想出下一个假说,还是他想到了,但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给出”?白理香一面琢磨着,一面将她的印章盖在了那本日历上,标志着今天的胜利。
  窗外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几只乌鸦飞过,传来凄厉的叫声。这片掩盖着真相的层层迷雾,何时才能散去呢?白理香问着推理女神,也问着自己。
  几日后,她蹑手蹑脚地从化学组办公室走出来,却迎面撞上了板着脸的凌澜。对方很严肃,一见她就问道:
  “你去问他本人了?”
  “呃,算是吧。”
  凌澜叹了口气。“你打破了规矩。”但他似乎并不生气。
  “我实在没忍住,抱歉。”
  “唉,我也没资格指责你。刚过去的二十分钟里我一直在附近徘徊,也许我自己也在窥探着那个深渊吧。所以,他怎么说?”
  白理香略带遗憾地回应:“没什么。他把车钥匙借给了另一个加班的老师,因为对方下班更晚,那时候地铁已经打烊了。他骑车从南校门走只是为了去便利店买根冰棍路上吃,毕竟夏天的晚上很热。他说如果回家被老婆看到他偷吃甜食就完蛋了。”
  “两名女生的证词呢?”
  “她们的确不是目击者,关于徐老师骑车下班的消息不过是听其他人说的。千万不要小看了女生的八卦情报网。”
  “很有趣的回答。”凌澜若有所思。
  “我觉得很无聊,唉。”白理香感到有些失落,她打破社团的规矩竟是为了得到如此荒谬的一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码归一码,你打破了规矩,相应的惩罚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啦。你自己不是也很想知道真相?”她小声嘀咕。
  “但你真的付诸行动了。”凌澜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什么惩罚?”
  “下次的题目依然是你来准备。”
  这倒也不坏,白理香心想。她将想法脱口而出:“为了换到真相,付出这点代价也许还算值。”
  凌澜停下脚步。“什么?真相?你认为那是真相?”
  “那是徐老师亲口说的啊。”
  “所以就是真相了?”
  第一章自行车之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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