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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柳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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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大水后的西夷河田畴平展,一墩墩的笤子躲在淤泥里,谷子、高粱一把抿地倒伏在田垄里,里人也不去打理了。每年的小暑三侯初头,雨开始笼罩西夷河,挑担路成了小溪,田野乡里交给了雨季,庄稼的叶子缀着绿色,围子的土墙爬满了青草,谁家屋檐水滴敲打着玉簪花,青青白白。郭里的日子湿漉漉的,就连阳光也发酵。
  光绪三十年(1904年)农历六月初五,洪水过后的第六天,难得的晴天。孙三隔着绿色的西墙与毛三说话,说前几天围子进水,前大街差点成了河;后房巷地势高,点事没有。又说些家长里短,然后各自收拾家什去主家做活。
  后台门的姬听一早早起床,走出堂屋,看到40厘米高的门枕石旁边的墙角爬满了青苔,庭院里梧桐泛着青色,静悄悄的。没有看到做活的短工身影,这时候田间农活少了,里人难得享受六月雨季带来短暂的清闲。
  听一在屋檐下站了一会,看到毛三在收拾有点发潮的古线书,便说,毛三兄,今天去东集买几棵白果树苗,栽到西麦场。说完,听一走出挑厦门楼,看到快嘴(庄长助理)从二哥姬朴一家出来,“大叔,吃过了吗,我来给二叔送信,保正今天召集庄长去柳下集开会的”,“哦,还没呢。”说话的空,快嘴走远了,听一也转身进家。
  早饭后,庄长朴一收拾好行头,在郭里保东头遇到济元,便跟在济元独轮木车后,往柳下集赶去。自洪水过后,天气有点反常,初伏的热浪里透着凉爽。赶集的人三五成群,逐渐汇集官道,跟随着木轮车的吱扭声,混合着田野豆子、高粱的清气,涌向柳下集。
  柳下集属于官集,据说是很久前的本地官绅为生活方便争取临沂县县令授权而设,起初很小,一条小街;后来规模初具,一条主街,几条胡同,千人汇聚,集市不大不小。那主街有8米宽,东西走向,街道店铺林立,陈记米行,双扇推门,柜台高踞;姬记杂货铺,经营笔墨纸砚鞭炮针头线脑;徐记茶行,门前的幌子招招摇摇;还有一个店铺,匾额的字迹模糊,门楣窗户雕着菱形花格,门紧闭着,更显得陈旧。店铺门前廊下铺着青石,泛着绿色,行人来往,时光斑驳,显得主街古色古香。
  大丑的肉铺沾着腥味,在主街的东边尽头,与官道相接,官道东傍水渠,西依水塘,水塘混浊,水渠清澈。有水的岸边柳树婆娑,蔬菜瓜果的买卖市就掩在柳树荫里。
  郭里保的办事机构设在柳下集主街西头,保正刘成宝,万安村人;乡约杜辉,柳下集人,秀才出身;地保姬祥卿,葛覃村人。朴一赶到办公所的时候,聚宝岭、葛覃村、行露庄、东油坊、柳下集、竹村等其他村的庄长陆续踱入落座。保正询问统计前几天洪水造成的损失情况,又说了青苗会守望快要成熟的庄稼的事。乡约说了些邻里和睦孝悌忠信节妇烈女等内容。会议简短,一刻星散。
  在门口,朴一脑海突然泛起西夷河桥墩冲走后的画面,想给保正说说,寻求公益资金救助,建个石板桥。这时门外的吆喝声随着蝉声涌进所里,朴一就没有说出口,走出办公所,拐向古街,东去,古街人声鼎沸,满眼喧哗。
  补鞋摊围着三个人,鞋匠正在穿针走线,护腿皮具搭在右腿上,左腿处的竹篾上堆着草鞋、布鞋。补鞋摊东边有三棵古槐,西边槐树下,放着一个小水磨,担子还没有解开;东边槐树下,一个穿青短袍的理发匠的右手在理发人锃亮的脑瓜上来回摩挲,左手端着盛水的铜盆,理发匠身后的安民告示被风雨撕去一角。然后是布缕摊,白羊布批叠得整整齐齐,老板在给买布人量身高。徐记茶行前有一位老人守着糯米糕,看着远方,眼里透着迷惘。动静最大的是刨木具的,木屑溅进紧挨着的干果筐里,干果卖主聚精会神地看着木匠刨木的姿势,忘记了嘴里吸的旱烟已经没有了火星。
  这时一辆独轮木车从朴一身边经过,朴一这才发现走到菜市场,柳树下西红柿、黄瓜、茄子、莲藕,西稍甜、小瓜、桃、杨梅、樱桃,青黄蓝绿了一地。在菜市场最南头,济元葫芦铺的镰业招牌红的惹眼,丁丁当当的锻铁声激起水汪一片涟漪。这就是柳下集。
  等到黄昏时候,里人带回纸张、油盐等用品,回家路上肩挑着一天的收获。毛三呢,早早买回白果树苗,栽在郭里西麦场的南边,靠近赶牛路。那天也是大牤的老奶奶嫁到郭里的日子,百年后大牤暮年的时候,白果树已经枝繁叶茂,树冠遮住麦场,有方圆二亩大的荫凉。
  柳下集总会给乡党带来惊喜。柳下集是农历“五十”市,里人步行三五里,踏着喜悦汇集到一起,互道里长,互通有无。集市是物质生活的延伸,有时集市会被三伏天的雨季打断,可是里人的生活不会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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