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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而飘,前奏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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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服了!”这次陆子轩起的倒是早,穿着全套校服,“我以为昨天雪雪不知道,还暗自庆幸,啊,这学期分配的工区有四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有两个口,一共八袋垃圾,想想就烦!
  “你现在知道穿校裤了?”
  “废话,难道在被逮一次?在罚一周?那我不敢想。”
  两人走在昨夜飘来地厚云下,天气昏沉,带着莫名地压抑感,时不时吹来的凉风引得草木飒飒作响,吹散几分陆子轩的怒气,增加几分懊恼。
  “希望那高一新生别被我逮到,要不然没她好果子吃!”陆子轩一想到就因为没穿校裤这种破事,被罚做一周清洁就来气,“对还有那个扑该仔!这破学校也是,当初高一下册突然就让我们买校服,说什么防止相互攀比,说什么自愿原则,我他妈那时候穿着二十几块的短袖短裤,都没觉得害臊,我们攀比地是鞋、化妆品、包包这类它们怎么不管管?想圈我们钱直说嘛,一件校服两百多,还分春季,秋季,冬季,简直胡扯!黎沫你评评理,要是我们想攀比它们真得管的着吗?还有发型,什么前不过眉,后不过耳,多老套!”
  阴翳下的两人,缓缓走在破败的青石路上,左边花圃外便是围起的小溪,通往下水道的人工溪流。
  “好坏参半,”黎沫说道,“世上没有完美的规则,所以法庭才需要陪审员,可偏偏某些自诩公正的主任将其奉为圭臬,严格遵守,寻常事还好,可一旦遇上不寻常事,那被迫害的学生可就惨了。”
  学校有些比如发型、着装、首饰,这类管理规定是针对曾经那群精神小伙抑或更早之前的非主流思想,可现在已不适用于我们,有些年轻的老师也意识到这类问题,有时也向学生埋怨学校迂腐。可校规岂是说改就改的,一堆手续,真正关心学生所想而认真思索的又有几人。
  “你在嘲讽谁呢,他可是铁面无私张主任。”陆子轩忍俊不禁,“要是被他听到,直接给你个处分,他就是校规的化身。”
  “我看他那样子多半是成就感加上周围人给他戴高帽堆出来的,放在外面滑稽又可笑。”黎沫显现一抹不屑:“还有你们口中新来地瘦猴,也是个自以为是的主。”
  两人在食堂窗口排队,到黎沫时掏口袋没有,又摸裤兜也不在,反复寻找几道都不在,有些茫然的对陆子轩说道:“饭卡——好像,不见了。”
  “啥,你饭卡丢了?哈哈哈,是得好好纪念一下。”陆子轩想起自入学以来饭卡都没掉过的黎沫丢了,想起自己掉过几十回为学校贡献几大百,就懊恼。
  “确实丢得意外。”满目淡然洒脱似乎早已准备好饭卡丢失这个现实。
  “那你现在快挂失呀,万一谁捡到你饭卡盗刷怎么办。”
  “不用,”黎沫说道,“今天只能用你的饭卡了。”
  “没事随便刷,”陆子轩大气的说道,“我请客。”
  黎沫排在陆子轩后面,等他打完早餐,他说道:“嬢嬢一个包子两个烧卖。”
  “好嘞。”
  陆子轩在长队方等着黎沫,黎沫走出长队将饭卡还给他,说道:“谢了,下次我请客。”
  “兄弟之间客气啥。”陆子轩说道,“谈钱伤感情。”
  “行,走吧。”黎沫将早餐塞入衣兜,渡过餐厅出口生活部的检查,走向四号教学楼。
  “额,你看学校表白墙——看到没有大瓜,白文婷有男朋友了。”
  “白文婷谁呀?”
  “白文婷,那网红最近闹得挺火的,好像有人爆出她的行程,想要受到女神青睐就沿着消息去玩偶遇,可惜现在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怎么了,有男朋友就不能……那个吗?”
  “……”
  “可恶,”陆子轩翻看昨天表白墙,手攥紧几分,“这是哪个畜牲发的?真当网络是法外之地不成?”
  “找教导处主任处理吧,”黎沫说道,“这年头造谣的人还少吗?那群屠夫。”
  戴眼镜那男的,那天就他两人,不愧是学生会纪律部副部长,校园也避免不了这种庸俗小人,发些不痛不痒的谣言,不过正好符合白文婷的小心思,借他人之手,达成目的。
  “等一下在教室问问白网红吧。”陆子轩伴着黎沫与人群拐入正门说道,“她应该处理得好吧?好歹是个小网红。”
  “行了,别担心这个了,好好做清洁吧。”黎沫看着拱门旁站岗的人说道,“看看昨天逮你地学妹还在不在。”
  “对,让我看看那黑妹还在不。”陆子轩颇有怨气地朝大门望去,“可惜了,不在。”
  教学楼大厅,大厅一侧白色瓷砖上的绿色告示栏上张贴着每个部的每个班的班级分,黎沫所在的电商21级3班昨天就被某人扣了一分。
  这次两人没走入口处的主梯,而是往右侧廊道往较小的楼梯口,从那上二楼,出楼了梯口左手边便是本班,其实路程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昨天是因为被逮了,那边还有一道安检,不想在趟浑水,这次只是按以往的习惯来罢了。
  走廊左侧是幼教专业的三个班,右侧是宽大豪华白色高档配调的工作室,与往常一样那穿着深色西装的主任在洁白简约的长桌上敲着电脑;一旁还有间狭小的印刷室,平时考试的卷子就在这印刷。
  往日考试左边的三间教室不设考场,是老师分卷,存卷,派发的地方,走廊外会拉好警戒线,极其严苛。
  “子轩,看到没?”黎沫望着那站岗女生说道。
  “看到了。”陆子轩有些尴尬,话都放出去了,好巧不巧撞到鬼了。
  “你就不表示表示?”
  “算了,我毕竟是学长,对学妹要多多担待。”陆子轩义正言辞道。
  “好一个多多担待。”黎沫想起之前一直口嗨的他,竟有些好笑。
  两人装作没看见那女生,经过时陆子轩还故意拿黎沫丢饭卡来开玩笑,显得关系要好,来掩饰尴尬。
  刚从楼梯转角转出就听见教室内几个女生聊八卦产出的嬉笑声,见黎沫两人迈进教室,收敛了点,倒是时不时偷瞄两人讽刺般的语调低声说笑,让陆子轩感觉她们在暗戳戳的议论自己。
  教室一大早就紧闭窗门,开着不要钱的空调,密闭地空间内弥漫着鸡蛋,油条,饭团的冲人的味道,待久的人没什么感觉,刚来的人就有点不好受,两人吃的很慢,特别是黎沫蹙眉吃的很难受。
  “我先去做清洁了”陆子轩嘴里嚼着还未咽下的早点,手里攥着揉成一团的塑料袋含糊不清道:“要不你陪我做清洁?”
  黎沫没回话,甩了个眼色,让他自己猜。
  “那我先走了。”陆子轩有些失落,黎沫突然喝住他,陆子轩眼神中立马闪过一抹光。
  “帮我甩一下垃圾。”陆子轩那抹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接过一团塑料袋,拉长声音不满地说声“哦”。
  过了十几分钟,灰蒙蒙的天空下起毛毛斜雨窗外老旧的瓷砖铺成的小庭院反映着七八十年前建成的围墙,墙壁长满爬山虎,翻过墙,低垂着摇摇欲坠的毛竹,雨水让世界深沉几分。
  黎沫长方形的玻璃窗推开,清新带着夹杂雨水的清风吸入肺腑,滋润他那忧郁的面庞,陆子轩不在时,黎沫要么双臂交叉做成头枕,脸埋着;要么像现在这样望着窗外,想着一件小事,思索与之相关的其他事,自己什么地方做错,别人当时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大概就是儒家所说的自省修身。
  窗外风景意外地好看,要是没有那些来来回回倒垃圾,小跑的学生老师就更好了,诋毁他人,是心里范嫉妒,那学生会的眼镜男,就是如此添油加醋的发帖。
  为什么为人之道,君子之道如此简单,却有那么多人不懂,被一时感性占据,那不过是被情绪控制,失了平衡。
  你有什么资格批判他们,你这个失了平衡就想自杀,表面冷静寡言,内心狂风暴雨的伪君子;你何必如此辛苦维持内心的平衡像他们那样沉沦不好吗?游戏、视频、欲望,那些有何弊病?你又不是圣人君子,你就是个隐藏起来的疯子!
  黎沫蹙眉,手移到在桌上,埋着头装作睡觉,他头痛,痛得他想笑,狂笑,他想翻出学校院墙,在无人被风雨摧残地竹林狂笑。
  伪君子?我可没说过我是圣人君子,我想藏,把内心那些恶毒、卑鄙的想法藏住。我在用精神的我抑制兽性的我,那你是什么?
  正值黎沫胡思乱想时,白文婷背着手,身体前倾看着黎沫好奇的问道:“咦——黎沫你不舒服吗?”
  “怎么了?”黎沫闻道她身上带有的清香,周围目光时不时瞟向这边,让黎沫有些喘不过气。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我们好歹是朋友。”
  “应该还算不上吧?”黎沫说道,“你是找我还是找子轩你比我更清楚吧?”
  “那个,”白文婷手指卷着一撮有些湿润的发丝,问道“他去哪了,我咋没看到人?”
  “昨天被一新生记名,晚上回去的路上班主任打电话来,告知他被罚一周工区清洁。”黎沫缓缓说道,“你看昨天晚上发的表白墙了吗?”
  “你说那个呀——解决没?当然解决了,那你以为为什么今天我来这么晚,已经给表白墙说清楚,还发了公告不信你看看,吃熊心豹子胆了,敢污蔑本姑娘——嘿嘿,我厉害吧。”白文婷得意洋洋,就像这根本不是个事。
  “厉害。”黎沫说道,“那帖子不正合你意吗?”
  “那有,我可不是那种不矜持的姑娘,”白文婷坐在陆子轩位置上,翻弄课桌内陆子轩上课解闷的小玩意,“我要他喜欢上我,那时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
  黎沫望着窗外小雨渐渐下大,墙外各色树木摇曳幅度变大,唰唰作响,刚进教室的同学捋捋滴水的头发不停抱怨,头陡然一疼,抖了一下。
  “你有伞吗?”
  “有,就是昨天没带回寝室,所以害我头发都有些湿了。”白文婷有些抱怨,说道。
  “陆子轩还要等学生会检查,其他几个做清洁的是走读,陆子轩说他一个人只做早上,中午下午交给它们——所以陆子轩现在多半躲在树下,这雨恐怕越下越大。”
  “作为团队的实干人员生病了可不好。”白文婷秒懂黎沫意思,莞尔一笑,回到位置抄起雨伞,有些雀跃,小跑往楼下跑去。
  黎沫看着这一幕,小女孩的春心萌动,看看陆子轩该如何应对了。目光又转向窗外淫雨霏霏初秋之景,天气要转凉了。
  “吴昊,你发什么神?”六人坐在食堂中央第一排长桌上吃着各色早餐,其中偏瘦长得像只成精的黄鼠狼的男生对一旁的发神的吴昊问道。
  “耗子,你说这学校食堂在换监控,那监控是不是就拍不到?”吴昊看着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人坐在墙边服务器中转箱旁的凳子上,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一根光纤连着服务器的一个插口。
  “他应该在设置监控数值吧,新安的摄像头恐怕还没有连接保安室,现在多半在调参数,看样子用不了多久监控就能用。”
  “你咋这么确信?”一旁的胖子问道,“我猜现在监控可以正常运行,只是有些小问题而已。”
  “你忘了?上周有人把教室垃圾倒入厕所的小垃圾桶,因为监控原因,下次被发现一个班多增一工区。”
  敞开的双开玻璃门外,雨势渐大,不由的担忧等一下如何去教室。
  除了寝室长期请假的那人,和黎沫与陆子轩寝室七人皆在此,慢慢的吃早点,食堂他们占了半数,空旷的食堂回荡着他们交谈声与雨声。
  吴昊吃着早餐,一面笑嘻嘻的在手机上与某人聊天。
  “哟,又在和小女友聊天呢。”那边停下对监控的争执,怪声怪气的对吴昊说道。
  “在聊什么,让我们看看。”坐在吴昊左边的男生将头瞥近,“哎呦,‘舍友在这阴阳我,求安慰,带伞了吗宝——贝。’”他将宝贝两字拖的极长,听着恶心。
  吴昊一把将他推开,“滚开,好好吃饭。”
  “哦,知道了,见色忘友的无耻之徒!”
  “行了,陈浩,别骚叫了,恶不恶心,饭都快吃不下。”
  “好小子,吃不下给我我呗。”
  “你想屁吃!”
  不知不觉间早餐被食尽,食堂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他们七人。白晃晃的灯也熄灭,一切归于昏暗。
  “等一下那女的不是网红吗?”坐在门口的孙华看见屋外雨落碎镜般的青石砖上一道倩影与个高的男生经过,不解道:“另一个男的是谁——好像是陆子轩,我靠它们两什么时候耍起的?”
  “不知道,对了,早上的表白墙,好像提到网红,我看看——不对呀,表白墙不是辟谣了吗?怎么个事?”
  一群人也没在过多关注,站起身踱着步到门外贴大理石的柱廊,陈浩犹豫片刻,赴死般豪迈道:“我先冲了,你们随意!”
  他像野猴般冲出,后面几人见状也跟着冲出,踏水而行,每迈一步都溅起水花,白文婷两人有些意外的看着从食堂冲出的同班同学,一边陆子轩拉着她往外避开溅起的水花,以免弄湿衣服。
  吴昊缓步而出,头淋着雨,没有像前面几人那样冒失奔跑,仿佛这样就显得稳重、成熟。
  “吴昊你咋不跟着跑,这天气小心感冒。”白文婷被陆子轩保护,暗暗欢喜,笑着问道。
  “他们太蠢了,我学不来。”
  “哦。”白文婷不想让他一起打伞,也没多问就带着陆子轩快步离开。
  吴昊见他们走远,也没跟着跑起来,掏出校服衣兜内磨的花白的饭卡,这卡是昨晚在自己床上发现,饭卡明显是黎沫那张一直没丢过的饭卡,吴昊猜测是他坐床上时不小心掉的抑或其他原因导致饭卡跑到自己床上。
  把饭卡丢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昨天那么搞我,还欺负我女朋友。
  他转念一想,带着帽子头压低点在带个口罩,监控应该拍不到我,到时就说感冒,直接把饭卡的钱刷完——不行,风险太大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我又不缺这点钱。
  吴昊叹口气,实在不知怎么处理,压根没想到物归原主,走到教学楼的长梯前,低头看了眼因雨而成,因雨而毁的水镜下的自己,那自己板着脸,如正欲爆发地火山被水扑灭,他对自己的厌烦、憎恨,超乎自己恨其他人,他不敢久留,加速跑进教学楼大厅,裤兜内掏出一张纸擦拭湿润微卷的短发。
  走回教室时,那股皮肤与冰冷湿润的衣物接触感,让他难受至极,不由烦躁,回到班上刚坐下,一旁也同样被打湿,但没吴昊严重的陈浩拍了拍他湿润的肩膀。
  “吴昊,你也太不讲义气了,都说了一起跑,非要在那走,真是受不了你一点。”陈浩不满地喊道,“一天天装些怪!”
  吴昊借他拍肩膀双手用力推开没防备的陈浩,后者也是想不到,直直撞到背后的瓷砖上,吃痛呻吟两声,前者笑嘻嘻解释道:“我可没说要跟你们跑,况且我还没怪你不等我。”
  陈浩也没惯着还手,吴昊捂一边住头躲避一边笑,过了一会他停下,嫌弃道:“打湿完了,不跟你费了。”
  说着就在课桌下偷偷掏出手机,静音刷着抖音内的低俗舞蹈擦边球视频。吴昊对他讥笑几句,就望向窗边陆子轩与黎沫,还有窗外雨景映衬下的倩影,三人低声说着什么,都挂满笑容,这美好的一幕,看着就嫉妒、不爽啊!
  “陈浩,你来一下。”陆子轩望向吴昊这边喊道。
  “啊,干嘛?”陈浩茫然抬起头问道。
  “你过来就知道了。”
  “哦。”他随意的把手机藏在课桌内,压在课本下,喊落汤鸡同桌让路,出去后,走向他们三人走去。
  四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陈浩的表情由狐疑、不解到欢喜、感激,中途纠结片刻,过一会又如骤雨初霁,也在那时,他无意间偷瞄吴昊一眼,他面露阴沉,甚至略显气愤,那种感到背叛的愤怒,陈浩做个OK的手势,陆子轩恭喜他似的拍了拍他肩膀,后者开心的跑回吴昊那。
  “他们找你什么事?”吴昊待他坐好后,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没什么,就一件小事。”陈浩明显有些兴奋,打开手机看看群里的文件。
  “看这个有什么用,反正黎沫肯定早就背好,要不然昨天要那么提议。”
  “我就看看,长点脑子。”
  “那你别卷我,”吴昊说道,“我可遭不住。”
  “放心,”陈浩中气不足地劝道:“倒是黎沫饭卡好像丢了,不知道被谁拿了,他中午只能回宿舍吃泡面,你不有一箱吗?都一个宿舍的拿出来分享分享呗?”
  “算了,光有你这个穷鬼就能把我榨干,再加一个遭不住。”吴昊对黎沫都是避而不谈的对象,不由抱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好发作,只好对他搪塞过去。
  “也对,你的泡面、拌面都是我的,让他自己去蹭陆子轩的。”陈浩不要脸的贱笑。
  吴昊不解,黎沫饭卡丢了,就问陈浩是否知晓,可陈浩为何有些开心?难道还有事瞒着?他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好藏在心中,待他日另寻机会。
  早上飘起的雨,只是天空低矮的厚云满溢而出,远山也被这浓云吞噬半数,中午四节课时——学生开始准备去食堂吃饭,片刻间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击鼓助阵般的雷鸣声,雨幕下校区几乎瞬间化作泽国,即使撑伞浑身也要被风卷来的雨水淋湿。
  教室内靠窗的学生向正在上课的科任老师怨声载道,校园实行分批次吃饭,而高三学生高考在即必定最后一批吃饭,雨下大前第一批早已离去,高三学长却在教室苦思冥想如何躲雨,都无心听课。
  黎沫班的科任老师是个圆子脸,谢顶的中年老师,他也没有维持纪律,说道:“哎呦,这雨下得,怕是只能呆在办公室里吃些面包了。”
  “梁老师,可我们,要回寝室呀!”尖下巴,脸微黑的女生委屈道。
  “那我就管不到了,不多说了,离下课还有九分钟,你们翻开教材,一百三十二页到一百三十九页给做了,做不完留作家庭作业。”
  “哦。”
  真正做题的没几个,暗地里都在商议谁有伞,一起走,是回去吃泡面还是去食堂。
  “嘿嘿,不巧,我有伞。”陈浩从桌脚书包里掏出一把黑色自动伞。
  “那我们两个一起走。”吴昊搭着他肩膀也笑着说。
  “那可不行,你去让你女朋友接你。”陈浩拒绝道,“我又没女朋友。”
  陈浩本来就打算一起打伞回去,就借着吴昊请求半天,装作难为情的答应。
  “说说,你放暑假的时候不经常在一起吗?她爸又不管她,拿下没?”陈浩借着这次机会,好奇地问道。
  “谁?——她呀,废话,”吴昊浮现一抹得意,猥琐的笑笑,“保护措施做的很好。”
  “六六六,我这种单身狗羡慕了,”陈浩说道,“我也只能自给自足,也没人陪我解除寂寞。”
  “你自己又不去找,”吴昊沉浸在成就感中,如同长辈般教育道:“你长得就比我差点,又不是找不到。”
  “那不行,”陈浩说道,“我可是纯爱战士,要找就得是能生活一辈子的人。”
  “到那时候,恐怕都名花有主了,像我这样谈起,只要我们两人没有太大的矛盾,未来还不是可以结婚。”
  “还是算了,”陈浩长得也不孬,就是对女生有点莫名的惶惧:“有点怕那群母老虎。”
  “明明准备中午和她一起吃饭的,哎,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回去吃我的泡面吧,在抽根烟,”吴昊见教室前方的LED显示屏显示12:19,“六十秒倒计时。”
  “吃我们的泡面。”陈浩补充道
  “你小子,”他手不停敲着桌子,脚也抖起来,浑身亢奋,压低声音对陈浩说道,“一早上没抽烟,浑身难受。”
  陈浩见他烟瘾犯了,想想自己更不可能接触烟,“还好寝室就你一个人抽烟,要不然要我会被熏成腊肉。”
  教室响起蓦地熟悉的下课铃,还没等老师发话整栋楼都有些振动,外面雨即使再大也阻止不了这群学生的干饭的热潮,吴昊挟带着陈浩第一个跑出教室,消失在楼梯口拐角的人群中。
  教室内还留有少数人,黎沫望着窗外模糊世界的磅礴大雨,微微蹙眉。
  “黎沫,你就这么向往窗外的世界?”陆子轩在后排过道来回踱步,看着毫不焦急的黎沫不讲理地问道,“你就说说为什么不带伞?”
  “白文婷,不是说了两个人一起走吗?反正她进女寝之后伞你可以继续撑着,回来接我,或者自己回寝室,我在哪都一样,无所谓。”黎沫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陆子轩反问道,“而你非犯浑不干,现在只能等雨小了,再回寝室。”
  “我靠,这怪我?”陆子轩快步走到窗户边,坐在窗台上,双手撑着,“要去?你怎么不去,如果你去我双手赞成!”
  陆子轩早晨白文婷来接他时就担心黎沫吃醋,刚才给他制造机会,却像个愣货反而让陆子轩自己去,那哪能呀!最后闹得双双在此苦等上苍收了神通。
  不想在争执不休吵扰下去,后者选择沉默,翻开书桌上卢梭撰写的《忏悔录》缓缓翻看。
  “今天上午也巧,遇到了网红,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陆子轩担心黎沫闷着,实际对他早已不满说道,“多亏了你呀,要不然她必定高冷,像看待蝼蚁般直接无视我离开,还有吴昊,早上神经兮兮的,没有伞还慢慢走,淋成落汤鸡,网红也没让他来蹭伞,要知道我们两个瘦完全可以在挤一个。”
  “吴昊,”黎沫想要么他单纯发神经要么有心事,自言自语道:“他在抉择如何堕入深渊,这时候就该推他一把。”
  “什么深渊?难道你也发神经啦?”过了一会,坐在窗台上的人又问道:“黎沫你说,他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脾气差,吃不了一点亏,除非他自己没发现,我丫的打不过他!”
  正在陆子轩愤愤不平时,空旷无人的楼道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走读吃的这么快?,陆子轩心中疑惑,那修长的身影踏入教室,“还好,你们还没走,拿,找舍友借的伞。”
  “网红?万一我们走了或借到伞了,那你不就白跑一趟吗?”陆子轩有些意外,跳下窗台朝她快速走去,接过伞,感谢道:“恩人,雪中送炭呀!”
  黎沫起身站在一旁说道:“走吧,回寝室。”
  三人就闲聊着朝教学楼外走去,陆子轩故意让黎沫站中间,让他多与白文婷亲近亲近,黎沫接过白文婷的白色双人伞和陆子轩一起走,她打着室友的红伞。从高空看被雨水蒙上灰色透明帷幔的大地上,两朵小花般的伞一朵提前收起,另一朵经过小卖部,渡过挟带沙土的湍流上的石桥,走的再慢再小心,到寝时鞋、裤子已经湿透。
  “舒服!”陆子轩回到寝室脱下湿答答还滴水的袜子,感觉浑身一轻,笑道:“黎沫我记得以前我、你、你姐在雨天踩水坑,当时雨越大越兴奋,不过之后你还感冒了几天。”
  “太久——记不清了。”黎沫略酌回忆,不在意的回道,又找他借水卡洗澡。
  “哦。”陆子轩愣了一下,水卡事小,他意外的是对于那次雨中欢腾,黎沫不应该记得更清楚吗?难道他真的忘了?忘了——
  宿舍与阳台之间是破败斑驳的土黄色的轻木门,开合时总是咯吱作响,门锁不知多少年前坏掉,只剩不锈钢滑道——一根铁筷负责关上门,开空调时不至于半掩,如今倒是大开,借润风涤除发臭的霉气。
  地板上随意摆放着拖鞋,过道旁歪七扭八的行李箱配上白瓷砖地板上的纸屑污渍,就显得更加乱脏,不知如何下脚。
  宿舍内几个人挤在下铺低头玩着手机,吴昊穿着内裤,啤酒肚上长着几撮黑毛,一个人坐在床铺上抽烟,也是下铺,只是他不让其他人碰。
  “陈浩,你们看到我饭卡了吗?”黎沫随口问道,“在找不到,就只能补办了。”
  陈浩倒没啥反应,其他表现的几人有些意外,眼神带着不确信,矮瘦的耗子翕然笑道,“你那传家宝丢了?不容易,真不容易呀,哈哈!”
  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态度,都庆幸、意外,陈浩打住势头,认真询问:“别打岔,黎沫他饭卡昨天你们到底看到没?”
  “我昨天看到,好像在他床上?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耗子指了指单独抽烟的吴昊随口道。
  吴昊促狭,出现短暂心慌,并没表现出来,猛吸一口烟,泄气般吐出,逼视的目光转向孙华。
  “死耗子!我告诉你,昨天床上就只有铺盖和枕头,你眼瞎是吧?大哥!”吴昊一边将烟头丢在地上,溅起猩红的火花,床“咯吱”一声,他站起身推开挡一旁的陈浩,依着高壮的体格俯视瘦小的孙华,仿佛随时就能撕碎他。
  “别生气呀,那我多半看错了,”孙华努力抽动嘴唇,让脸上看着像是在笑,手颤抖的向下摆,仿佛这样能压住他的怒气,又灵光一闪,瞥向吴昊一旁的黎沫转移话题:“黎沫你还是想想怎么补办饭卡吧。”
  孙华在宿舍体格最是弱小,常常被吴昊羞辱、推搡,他也很和气,长久以往也就成了吴昊最不怕,最想打的人,“耗子”这绰号也是他取的,当初孙华还因此被打一顿,原因就是不喜欢这外号,可吴昊天天在班上念叨,其他人也跟着学样,后来似乎是听习惯了也不生气,这绰号也就成了常态。
  黎沫淡淡应和几句,表示真找不到,明天再补办,其他人七嘴八舌的闲聊,然后重新回归平静,各自玩着手机。
  吴昊发泄完不满,满心得意便又点起一根烟,吸了起来,烟灰抖落在床脚也不担心被宿管妈发现,又不是他做清洁,另一只手与女朋友打着QQ电话一面双排金铲铲,两人闲聊声覆盖整个寝室,寝室俨然成了棋牌室,想午睡的人也无法入睡。
  午后阳台铁栅栏外雨势渐小,山字行的宿舍楼屹立在操场旁的山坡上神情悲悯地俯视着操场这片泽国,吴昊宿舍203,处在山字最右侧那笔竖线,对面五层寝室尽收眼底,阳台不锈钢栏杆几乎都晾着各色的鞋子,出寝时生活妈如往日喊叫出寝,做好清洁,还额外提醒:如果实在没鞋子可穿,特别允许穿拖鞋上课。
  “兄弟几个都穿拖鞋吧,”吴昊说道“他妈的今天着急抽烟,运动鞋都被打湿了,陈浩你不也是吗?”
  “你猜拜谁所赐?”陈浩被气笑,说道,“没办法我也穿拖鞋吧,要臊皮就一起。”陈浩把一双白色板鞋放回鞋架,无可奈何的笑笑。
  寝室主心骨是对谁都和善的陈浩和陆子轩要不是他和吴昊走得近,关系好,谁会理会这个暴躁狂,其他都人也都随声应和,理由都是些“懒得换鞋”“正好鞋湿了,还想着谁陪我一起,嘿嘿——没想到都穿拖鞋。”
  寝室就黎沫穿着白配黑的网鞋,吴昊背着他对陈浩鄙夷的说他不合群,装模作样,陈浩也只是苦笑回应。
  陆子轩在路上不小心踩水坑,鞋到裤腿全湿。众人无一例外都穿着更保暖的冲锋衣校服,凄风苦雨下。
  众人拐过两道转角,第二道转角转出瞅见黑框玻璃双开门时凛冽的穿堂风陡然打面,走出大门越过沥青路,道路两旁栽着白蜡树,白蜡树下种着满斜坡倒悬的云南黄馨,绿油油夏天开花时边缘落满黄花,一行人走在人行道上远眺变为水洼的操场如镜面反映着还未飞走的乌云,时不时被风吹起涟漪,独鹭由他们前方飞过,掠过湖面般的操场,缓缓飞出围墙。
  吴昊带着203宿舍往教室走去,路上相互聊着篮球,毕竟过不了多久就要篮球赛,陆子轩占据极大话语权,被围在众人中间,他照内心想法布局,合理安排班上能者,侃侃而谈。
  路过石桥,小卖部,食堂,穿梭在挂满水珠的树荫花坛间,坑坑洼洼的青石砖上积留一簇簇水洼,枯黄的树叶对其点缀。这美景恐怕只有独自款款而行的黎沫在欣赏,远处的活跃的氛围使他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蔑视,看那群谈笑风生的人,从篮球到某人再到有关他的奇闻轶事,各自阐述各自的见解,吴昊毫不掩饰的对“自家人”诋毁咒骂某人时,那几位自家人都有理有据的赞同,没人反驳,好像这样就能增厚那层虚伪的友谊白纸,可笑,暗地里明明极其憎恶他,恨不得扭断他脖子,却要装作关系要好,毫无隔阂的假象。
  这头孤狼蔑视于这种虚伪、盲从、卑劣的言行,痛苦于这些才符合大众,痛恨自己这道貌岸然的模样,也许我疯了,也许它们是对的,也许我是对的,也许谁都没错,人压抑兽,还是兽践踏人。
  改变自己,融入他们?可真的要被同化,不做旁观者,化入这潭浑水中吗,变得市民性吗?摒弃那份独有的视角,成为史书中那万亿市民中的一?还是用这份独有的惊起一道转瞬即逝的小浪花?
  黎沫一想起以前每每与他人交谈,为了不得罪人,听着令人发狂的言论,还被迫露出勉强的笑容,用幽默来卑微的反驳,弯弯绕绕,显得自己不在意。明明厌恶他,却有意无意的讨好他。我又何尝不是?谁想当个得罪人的怪人。
  仲尼所想的社会真的能实现吗?哈哈!哈哈哈!恐怕——恐怕只有那黄粱一梦中能够实现!看看他们,谈论着喜爱的然后慢慢变了味还不自知,当今社会还不如被神鬼牵制人性的封建时代,看看他们整得我好想——好想,杀了他们!
  黎沫内心涌现莫名的愉悦浸润五脏,左手揣在口袋里摩挲着一把折叠刀。
  “他妈的当时我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是被删了。”吴昊惊奇的大声喊道,又啧啧称奇说着,“平时很少在班上,没想到有男朋友,那当她男朋友可真有福气,想想她那身材就不由兴(性)奋。”
  一行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在调侃她而已,都打着她的荤话,笑呵呵的聊着,其间沉默的陆子轩说道,“都是谣言,没看到都删帖了吗?也辟谣了,这么说白网红是不是有点过分。”
  “嘿,都是兄弟几个之间说起耍,她又听不见,”吴昊搭在他肩膀上,显得关系要好说道:“再说,你真的确定她没和其他男的上过床?我不信他男友忍得住不碰她,就算她干干净净,我们想象一下不行吗?又不到处乱讲。”
  陆子轩僵硬的露出笑颜,踌躇不定,目光在吴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与远方溪畔的棕榈树上来回不定,他缓和情绪,勉强笑着问道:“吴昊,你说你喜欢我们班上的谁?就是硬要选一个你选谁?”
  “额——除了那几个胖妹,还有那个假小子,都行。”吴昊见他没多说什么,很乐意的回道,“总之乖妹子我都喜欢。”
  “网上你就是典型的欲望之奴。”陆子轩说道,吴昊有些自豪的回道,“我又不修仙,他妈的没听过青春没有售价吗?现在就要尽情享受,以后工作了,可没这些机会。兄弟我劝你少看点毒鸡汤。”
  “也是——”陆子轩没有反驳吴昊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阻的那番话,叹了口气,只是尴尬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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