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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身陷囹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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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两声巨响,声音似是金铁敲击。
  那敲击声不断响起,又似有人声叫喊,两股声音便交杂至一处。
  沈见渐渐转醒。
  他眼前只是模糊一片,脑海中更是天旋地转,只欲再晕过去。
  过了好些时候,才兀自好转,但仍感觉头通欲裂,随即慢慢挣扎着撑起身子,扶额喘息了起来。
  他神智渐清,便记起了先前的遭遇。
  自己于酒楼内偶遇辛万友,对方为他解说疑惑,更承诺助他拜师苍良派,两人就此结交,饮酒时却突发变故,自己才感异样,身体已经不能动弹,紧接着头脑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想来,对方必定是借着为自己斟酒的时机在酒中作怪,自己疏于防备,便中了他的阴招。
  当即破口大骂道:“狗东西,好生阴险。”
  气愤难当的同时,更是丧气失落。感叹江湖实在险恶,自己实在天真,竟然这么轻易便着了别人的道,不知他下的甚么药,竟有如此恶效。
  但他也不是颓废之人,明白自怨自艾终究无用,须得想法子探明当下的处境才行,便打起了精神,向四周看去。
  仔细看下,才发现自己所处是一间不过丈余平方的密室,室内甚是晦暗,只有一处微微有光透入。沈见借着微光四处查看,才知道四周墙壁皆是由坚石所砌成,除一墙上安有门外,其余三墙都密不透风,那光线便是从门的缝隙处照进的。
  他伸手向门摸去,指尖感到冰凉坚硬,显然是由精铁铸成。又用指节轻敲,只听得当当闷响,由此得知这门必定不薄。心下诧异无比,这地方竟是个囚牢!
  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地成了个囚徒!
  他扪心自问,行为向来规矩,因此绝不可能是因犯法而被拘捕至此。
  而先前交谈间,自己也已申明家世,并非什么豪门少爷;更是初出江湖,自然不可能与人结怨,那么无论是绑票勒索还是冤家报仇,应该都找不上自己才对。
  不禁悚然心想:“那辛万友处心积虑接近我,又使奸计将我迷倒囚禁于此处,究竟是什么打算?”
  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却始终不知对方到底作何想法,有何目的,只觉得这事当真是诡异的很。
  而这密室,正如沈见先前所言,俨然便是一间囚牢。不仅四壁森严,铁门紧闭,屋内更是只有三样物事:一张稻草铺就的简床、一个便溺的木桶、以及一个高约尺半,宽却有数尺的陶盆,盆上又盖了一块石板。
  他暗自思索之间,四下里只是静悄悄的,这陶盆里却有希希索索的声响传了出来。
  沈见沉思间听得响动,发觉声音竟是从盆里传出,不由奇道:“这盆中怎会出声?”便向那边靠了靠。
  他靠得越近,那声音就越密集,仔细听去,出了希索之声外,还有一股瓜拉瓜拉的响声。又听那声音越发怪异,见得那盆上所盖石板,好奇之心更甚,便一把将其掀开了。
  这一掀可不得了,他“啊呀”一声大叫,手中的石板砸在了地上。
  他万万想不到如此场景。
  这盆中竟有无数毒物。
  只见手指粗细的蜈蚣、巴掌大小的蟾蜍、鳞色鲜艳的尖头长蛇挤满盆内,不住地爬动游走,另有毒蝎壁虎填补盆中空隙。那希希索索的响声、瓜拉瓜拉的叫声,正是它们活动时所发。
  这若干毒物,在小小陶盆内挤压碰撞,相互撕斗吞食。此时盆内已是体液四溅,肉块横飞,有些毒虫身体已经被吃得残缺溃烂,却仍不住地啃食着眼前的血肉,食人者亦为人所食。沈见刚才就是见到这般凶残邪异的场面,才不自觉大叫出声。
  他胃里面翻江倒海,再多看一刻便要呕吐,忙从地上抬起石板盖在盆上。
  但盆内场景虽然被石板遮住了,心里的场景却没有消失。他听见盆内沉闷声响,愈是告诉自己不去想,画面反倒愈是清晰。终于是忍不住冲向木桶,先前所吃的那顿饱餐顿时从胃里涌出。
  他正抱桶呕吐,只听哐当一声,门忽然打开,迎面便有光照来。
  沈见身处暗室后忽然受此刺激,顿时觉得亮不可忍,忙闭紧双眼以手掩面。
  蓦地一阵风刮来,只听啪的一声,手臂便遭重击,顿时疼痛欲裂。听见身前一人说道:“连你这般猪狗也敢看不起老子,见到老子便捂脸么?”
  他强忍疼痛,睁眼看去,见一高大壮汉站在面前,手提一根熟铁长棍,正怒目看着他。
  此人浑身精练筋肉,,身姿威猛无比,但面目却甚是丑陋。眉毛稀疏,一双吊睛三白眼,一个塌扁朝天鼻,一张厚唇缺牙嘴。五官单看已是不堪,合并起来更像是被人挤到一处似的怪异无比。便似地狱恶鬼一般。
  这大汉自知相貌狰狞,心里最是自卑敏感,他听见牢内传来异响,于是打开铁门查看。见到自己一进门沈见便闭眼捂着脸,立即断定对方是在嘲讽他的外貌,当下便怒不可遏,举棍便打。
  沈见手臂火辣辣的疼,他被人算计受困于此,本就积怨,又莫名其妙遭其击打受其辱骂,心中更是怒火汹涌,也不管对方威势。大骂道:“去你妈的!我就是看不起你又如何!”
  大汉听此更怒,举起铁棍再抽将过来,他盛怒之下,力气使得比先前更多。
  沈见腰间猛然受了一棍,一股剧痛立时窜上,知道肋骨多半被这一棍打裂,顿时满头大汗,几欲昏去。但他心有傲气,竟咬牙守住精神。嘴上骂得更凶:“你这丑胚!投胎做了人却还留长者张鬼脸!便是我撒尿和泥也比你生的要好看!”
  大汉何时听过如此羞辱,话未听完已气得浑身发热,气血上涌,随即大吼一声,双手握棍,向沈见头顶砸了过来。
  这一棍来势何止汹汹,棍未及顶,沈见就已感到一阵劲风压顶,耳边只听见呼呼风声。
  沈见见此情形,已知自己性命多半不保。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只觉时间忽然慢了下来,脑海中涌起念头无数,道:
  “我尚未闯荡江湖,便要殒命于此,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幸亏刚才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通,总不算是死得太憋屈。”
  又想到:“我但凡会些招数,这丑王八蛋焉有活路?只叹机不逢时,这一身内力竟没有一日能见得天日,在我身上属实是大大的委屈。”
  眼见铁棍即将轰顶,余下念头尽消去,便只是闭目等待,心想道:
  “终究还是可惜。”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有一尖细嗓音叫道:“邀约不易,不可如此唐突贵客。”
  铮的一响后,那铁棍竟迟迟未落。
  沈见等待片刻,发觉脑浆并未迸裂,神魂也未离体。晓得自己死里逃生,冷汗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心想:“还好还好,我究竟没有死。”
  这尖细嗓音的主人是个干瘦矮小的鼠须老者,他身穿一身灰袍,双手持着柄钢叉,于那刻不容发的时机抢上前来,那铁棍便是被其叉头所格挡。
  这壮汉武功已不弱,这灰袍老者竟能后发先至,挡住这凶猛一击,也绝不是寻常人物。
  壮汉见这他出手,居然当即收了招数,说道:“不错不错,管事的教训的是,得留着这小子才行。”说罢,当真老老实实地站住了,见他神情,对老者显然是尊敬有佳。
  灰袍老者点点头道:“现在正是来客稀缺的时候,你可得耐住性子,少杀点人。”
  随即斜眼看向沈见,干瘦的脸皮上挤出些褶皱,微笑着说道:“客人才来不久,竟已恢复得如此活分,身子骨真是硬朗,倒真是个好材料。”
  又笑道:“那咱们便退下了。”
  说罢,与那壮汉一同出了牢房,只听见当的一声,铁门便再次紧闭。
  沈见又陷入了昏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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