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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豪饮千杯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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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见抬头看去,只见桌旁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他面颊丰腴,面白无须,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细腻表面有光泽莹润,显然是象牙制成,扇上更有碧绿翡翠镶嵌,想来价值不菲,正在身前不住地扇动。
  这书生发现沈见看向他,便拱手道:“方才无意间听得小友与店家相谈,似是有不少疑问,在下平生最喜欢多管闲事,当下便不请自来做个解惑人了,若是打扰到了,还请勿怪。”
  沈见见他打扮清雅,言语也颇为礼貌,本就对其抱了几分好感,又听见他有意相助,当即喜道:“兄台哪里话,小弟初来乍到,正愁相识无人,今日能得兄台义助,自是感激不尽,又怎会觉得打扰。”便起身邀他对坐而谈。
  那书生坐定后,不等沈见开口,便说道:“小友有何疑问,只管开口,辛万友当知无不言。”
  沈见心想:“这人叫作辛万友,那便是是朋友万千的意思,这名字起的倒极贴切,正与他这热情的脾气相符。”也向书生报起了自己的姓名。
  辛万友道:“原来是沈见小友,那在下便占点便宜,仗着年岁长些,叫你沈贤弟了。”紧接着问:“在下先前听见贤弟初来仓阴,便问起了附近的武林门派,莫非是为了拜师学武么?”
  沈见点头道:“小弟确实是想要学得些武艺。”
  又说道:“刚才听那小二说起那苍良派高名,顿时觉得心驰神往,只可惜单见浅闻,对这高门大派竟一无所知,还望兄台为小弟解说。”
  辛万友道:“好说好说。”将那象牙扇一抖,说道:“这苍良派啊,当真是了不得。”便慢慢说了起来。
  说起这苍良派,数十年前便已经在此处建立,近二十年间逐渐中兴,进而一跃而成中南数一流的武林大派。近年来更是名声渐长,隐隐有领衔中南武林之势。
  苍良门下众人,都擅使一手精妙剑法,唤作二十一式飞虹剑。更有一套内功名苍玄,掌法名云涌。这一剑一功一掌,皆是当年门派祖师于苍良峰潜修,见山间虹霞飞跃,云波涌动,只觉其中蕴含无数奥妙,精研数年后有感而创。皆属武林一等高明的功夫。
  当代掌门人韦英山,更是当今武林资深望重的人物,现年五十出头,武功卓越,正值功力头脑俱佳的鼎盛年纪。苍良派本不如今日这般气派,二十余年前韦英山接任掌门后,方才蒸蒸日上,至有了现今的规模名望。因此,江湖中人对他多有钦佩敬重,门内众人对其尊敬景仰更是无以复加。
  沈见听后,对苍良派极为看好,心想无论是武学底蕴,还是江湖声誉,此派皆是上乘之选。恨不得马上便爬上苍良山,学习那一剑一掌的功夫,因为自己已经学得了卓玉禅的功法,那苍玄功便不用学了。
  便拍掌笑道:“好极!好极!我只待立马入了这苍良派。”
  抚掌大笑间,却见辛万友面色迟疑,似乎有话想说,却迟迟没有开口。便问道:“兄台可有什么见教的吗?”
  辛万友见状,也不避讳,只苦笑说道:“这苍良派,自然是极好的。但名门高派,收徒自然严苛,寻常人士想入此门,那可是大为不易。”
  随即问沈见道:“贤弟可有学过武艺?”
  沈见心想自己虽然身怀内力,但对于武学一道,仍然无异于白痴一个。于是尴尬答道:“小弟未曾学过甚么功夫。”
  辛万友咋舌道:“坏了。”赶忙又问道:“贤弟可有家学渊源?可识得几个武林前辈为自己推荐?”
  卓玉禅虽曾表明不介意,但沈见已经受过恩情,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摆出老人的名头,装作甚么世家子弟。只好回答:“我只身闯荡江湖,这些只怕也没有。”
  辛万友当即抚颌皱眉,连连叹息道:“这可难办了,这可难办了。”便说道:
  “贤弟虽年轻,却早已不是童子。需知这学武的最好时节便是幼年,贤弟幼时既没有学过功夫,如今再练,成效恐怕不足前者半成。虽说未必不能后发先至,但门派收徒想来天资为先,大抵是不会有此耐心了。若是有前辈高人引荐,看在往来人情上,倒也能通融一番。可惜贤弟又无甚么关系,拜师一事,多半是无法如愿了。”
  沈见听后,心里登时一沉。
  辛万友所说的,乃是江湖上勿需言说的共识,他早已明白其中意味。若今日苍良派不愿收自己入门,只怕往后什么良苍派、仓良派也是一样。一次不成,即是次次不成。
  他想到此处,不觉烦躁起来,只觉得嘴内灰涩,面前的饭菜顿时没了味道。伸手扫开面前杯盘,将双肘撑在桌上叹气。
  其实他内力深厚至极,又无外门功夫驳杂,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稀世美玉。寻常门派见到,只怕要将他当作天纵奇才,哭着求他入门,又怎会将他拒之门外。但他初入江湖,心思活络只剩得不到往日半成,因此当下竟未想通,仍是为此烦恼不堪。
  进退无门间,忽见到对面人弹指叫道:“有了!”
  沈见顿时大喜过望,双手撑桌探向辛万友道:“兄台可是想出什么办法了?”
  辛万友闻言一笑,扑地将扇子抖开,说道:“在下已想到了一个法子,贤弟之事,怕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啦。”
  原来辛万友的一位叔父,娶了城中一处富户的女儿为妻,这富户还另有一女,嫁给了苍良派中一位弟子,二人因此成了连襟。十余年已过,那位弟子已成为了门派中权势甚高的长老,便是在收选徒弟一事上,都可插得几分手。
  “若这门派不收取的外人,变成门内长辈的子侄,便是完全的不同了。”辛万友摇扇微笑道。“这叔父自我儿时便对我多加宠爱,至今感情只是有增无减。我只需向他恳求,他必定能说动那位长老,将贤弟顺顺利利地送进苍良派。”
  沈见听得此法,便如同黑夜见明灯,久旱逢甘露,大喜过望道:“今日遇见辛大哥,属实是老天相助。兄长初次相见便为我如此劳烦,沈见感激不尽。”他继卓玉禅后,竟又受到一位德行高雅的无私之人相助,感动间,便叫得更加亲近。
  辛万友挥手道:“我与贤弟既一见如故,做哥哥的,帮扶一下再正常不过。再说他日贤弟若是修成了绝世武功,哥哥反倒还有一堆要事相求那。”此话说的诙谐,二人随即大笑起来,阴霾便一扫而空。
  心情既好,胃口也随之开了,辛万友挥手叫道:“取坛好酒来!”
  不一会儿那小二便捧了坛酒过来,辛万友揭开封泥,一股芳醇的酒香便冲了出来,沈见不谙酒道,也晓得此酒必是佳酿。
  辛万友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而尽。又为沈见斟了一杯,道:“老天当真是好安排,让辛万友结交了贤弟,今日定当喝个痛快!”说罢仰头又饮了一杯。
  沈见见他书生模样,喝起酒来竟如此豪放,真是好生惊讶。又想自己虽不善饮,但值此良日,也该尽兴一番才是。也举杯道:“小弟今日便陪辛大哥一醉。”也学着他的样子饮尽,喉头顿感辛辣,酒气上涌之下,面色不刻便已通红。
  二人谈笑间推杯换盏,不消片刻,沈见已经有数杯下肚,他平生极少饮酒,只觉得晕晕乎乎,浑身发热,眼前景物已似梦似幻。见辛万友仍端了酒坛要为他斟酒。便含混道:“小弟已不胜酒力,大哥兀要为我斟酒了。”辛万友仍道:“好兄弟,再饮几杯。”便要举起坛子。
  沈见心想:“大哥心肠虽好,这劝人喝酒的做派却不太体谅。”便欲伸手挡住酒坛。
  但他尝试了几次,手却抬不起来。
  他初时还以为自己喝得太多,手脚软了,于是多使了几分力气,手臂仍是不见动静,酒意顿时惊退大半。
  他虽不常喝酒,也知道这情况绝非正常,正欲开口向辛万友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口舌竟也动弹不得,全身似乎只有头脑可以运转了。
  片刻后,一阵抵不住的倦意袭来,他眼前渐渐黑了,只听得辛万友的声音笑道:
  “沈贤弟,咱们既然兄弟相称,你来日若先做了鬼,可别来作弄哥哥。”
  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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