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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离家不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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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已经过了一个月。
  与卓玉禅分别后,沈见便原路下山回家。这一个月来,他每日都会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打坐运功,慢慢地消化着体内磅礴的内力。
  临行前,老人曾叮嘱过他,内功修行但求稳健,不求速进,若是急于求成而导致功力虚浮,则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万不可贪功冒进。
  他对老人自然是言听计从,于是运功时便加倍地小心谨慎,因此这番功夫耗时虽长,但平波缓进,成果却是斐然。
  几日之前,沈见终于将卓玉禅所传的全部内力化为己用。真气鼓荡间,只感觉每一分内力都精纯无比,心下大喜道:“常言道‘慢工出巧匠’,这道理果然不假。”
  接着心想:“现如今我已吸收了全部的功力,那么按前辈所说,便应该去学一些高明的武功招式了,不然空有一身功夫却用不出,岂不像坐拥黄金万两却无处可花、眼见满桌珍馐美味却无法享用一样,憋屈的紧了?”当下便想找一门功夫来学。
  念头才刚升起,就已经犯了难。
  他竟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学武功。
  此时虽当值武学兴盛的年代,江湖中的诸事,也大多止于江湖中。平民百姓与武林中人之间,自有一层看不见说不明的障壁。寻常人若非亲身接触,多半也只会听得一些传闻轶事而已。
  沈见出身寻常人家,因此自然不会晓得这四海八方间各有什么门派,又各自擅长什么功夫。当日在山上来去匆匆,也未听卓玉禅谈及一星半点。当下只觉得脑海中空空荡荡似白纸一张,暗自感叹:江湖武林,何其遥远。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说来有趣,这世上多的是对江湖大小事了如指掌,自己武功却稀松平常的人。而如沈见这样神功加身,却对江湖一无所知的,天底下却是独一份。因此这份烦恼,也只能一人独享了。
  沈见思来想去,心想自己既不知,想来身边也无人知晓,挨家挨户地问,只怕也问不出甚么线索,反倒平添许多麻烦。沈见一介无名小卒,想让那些名门大派主动寻找,教授自己武功,更是天方夜谭。如此看来,只有我去找江湖,等不到江湖来找我了。
  想到此处,当即便作了出发的打算。他没什么重要物事,不消片刻便将行李打点完毕,随时皆可动身。
  但准备虽快,行路却难。他至今二十余年时光,尽于此处度过,离乡又岂是那么容易?
  沈见伫立在屋内,他深知江湖路远,今日一出此门,不知余生是否还有再返回的机会。心中顿时酸涩,唯恐自己忘了此间此景。只想多看上几眼,记得深刻些。
  他仔细打量着屋内家居陈设,望向四周的一桌一椅,一瓶一罐。平日里极寻常的物事,在此时竟忽地变得如此的亲切。无论看向每一处,都似带着无数故事,便是房侧一棵老树,屋顶一片青瓦,都能忆起往昔无数。过往一切,皆化作牵扯住自己的无形手。只觉得离愁在此刻宛如实质,化不开,消不去。
  他实在不想走。
  但沈见明白,自己今日若不走,只怕以后更无走的勇气。
  他必须要走。
  当下强忍内心冲动,推开门便埋头疾走,决不回头再看一眼。
  发足狂奔间,功法自行运转,便愈走愈觉得气血充盈,气力似乎用之不尽,只觉得脚步愈发轻快,精神愈发振奋。
  他毕竟年轻,一路走来,心情不知不觉间已经舒畅,初时的离愁便消散了,只剩下满腔的新奇与喜悦。不过大半日的时间,便已行出不少里程。
  此时,沈见便考虑起往后的安排,想到自己若是像方才那样,漫无目的乱走一通,不知道要耗上多久的功夫,需得定个地方才行。
  但神州大地何其广阔,四面八方皆可去得,该走哪里才好?立时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忽转念一想道,古人有云:“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建国立庙既然都以中唯尊,武林想来也是如此,应该是越靠中原门派越多,功夫越好才是。
  当下便不再踌躇,找准了中原方向,沿着官道径直向前。
  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颇为悠闲自在。
  行得几日后,忽见得远处有山峰连绵,沈见凝神看去,依稀可见一座城邑倚山而建。便做了歇息的打算,向远方城镇走去。
  待走近些,只见城墙高耸,相隔虽远却已能听得人声嘈杂。发觉此地规模,竟比自己预计的更大些。进城后,更见人群进出络绎不绝,城内市井喧嚣,商贾云集,远处升起炊烟袅袅。当下欣喜,料想这里如此热闹繁华,想必总会有门派在此扎根,江湖人士更是少不了,武学一事总算有些进展。
  他一面在城中闲逛,一面留意着过往行人的样貌姿态,不多时,便已经发现到不少江湖打扮的汉子女郎。见诸人大多都携兵器在身,更有几人刀剑无鞘,将明晃晃的锋刃露在外面,神色间更是倨傲不善。暗自咋舌道:“这几位看着都不像是好相与的人物,向他们问话,只怕也不会回答的,说不定还要起势刁难,还是不接触的好。”便不再打量几人,当下另寻他处去了。
  行走间,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菜香肉香飘来,停步侧身一看,身旁果然是一处酒家。
  门前小二何等机灵,看沈见驻步不前,知道又有客人上门,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满脸堆笑道:“呀,公子若是初来此地,可得尝尝咱们这‘馨德楼’的酒菜。师傅手艺自不必说,酒菜山珍更是一应俱全,这城里还没有哪一家店敢打包票说比咱们好呢。”
  沈见本就腹中饥饿,闻到这饭菜香味,早已勾起馋虫。即便没听到过这小二的自吹自捧,也早已有了入内的打算。当下点点头,让其领着自己进去,找了个空处坐下。
  趁着点菜单的功夫,沈见便向小二问起此处的情况。
  这这才知道此地叫做仓阴,因城池建在群山以南,便取了其首峰的‘良苍’二字中首字的谐音,乃是这附近少有的大城。
  见到小二回答得爽快,沈见便又问他这良阴城附近可有什么武学门派。
  只听小二双手一拍,啧啧道:“公子这可问对了,这仓阴城里高人云集,使刀使剑使拳脚的不知有多少。那苍良峰上有个苍良派,更是厉害得很,这群山间便由他们一家独占了。前些时候,还有几位高人自山上下来,到咱们这里吃酒哩。我服侍的近,便看得仔细,那几位仙风道骨的样子,和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同。要不怎说咱们这酒家好呢,连这样的人物都免不了来上一来……”
  这小二说起闲话便打不住,沈见见其架势,只怕他要把自己做伙计以来的所有见闻都说尽,于是问了去良苍峰的路后,便找了个理由将他支开。
  那小二虽罗嗦,但终究还是言之有物,沈见听得他说起苍良派的情况,心想,这门派既能独占群峰,想必不是有名无实,且去那里看看。
  不一会儿,便有饭菜端上来,这酒家厨子的手艺当真不错,沈见饥饿之下,更是吃的十分香甜。
  正埋头吃饭间,忽听见面前有人道:“小友可是要去苍良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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