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衣楼主

　　也许还有人记得，青衣楼是一个杀手组织，原来共有一百零八座楼。每座楼上有一百零八张画像，对应着归属于那座楼的一百零八个杀手。
　　青衣楼组织严密。据说每一座青衣楼的具体位置，除了青衣楼的首领，也就是青衣第一楼的楼主之外，就只有那座楼上的一百零八个杀手知道。
　　正可谓是此一时，彼一时。自青衣第一楼的楼主落网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青衣楼”三个字的踪迹了。
　　上官雪儿正一手端着一碗饭菜，一手端着一盏烛灯，走在青衣楼地下的山腹暗道里。
　　她要送饭菜的人，就是青衣楼第一楼的楼主霍休。
　　他也是当年金鹏王朝案的幕后主使。
　　三年前，因霍休的阴谋被陆小凤破获，他最后本要用暗道里的一座铁笼关住陆小凤。结果，似乎是陆小凤的某一位朋友暗中出手，才使霍休自己陷在了里面。
　　可笑霍休机关算尽，却反而害了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三年。
　　而之所以还留着霍休，一来是霍休和陆小凤，本来是知交的好友，既然他已没了威胁，陆小凤也不忍下手。
　　二来是因为陆小凤和六扇门还需要靠他，透露出另外一百零七座青衣楼的位置，然后通过那里的画像追查青衣楼的杀手，再去销他们以前所做的血案。
　　因此陆小凤曾嘱咐朱停和上官雪儿，定期给他送饭，以此来换取他们需要的情报。
　　除此之外，霍休还掌握着巨大的宝藏，所以上官雪儿偶尔也会用一顿普通的饭菜，换取几百两银子使用。
　　上官雪儿走近铁笼时，霍休早已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他说道：“你来了。今天是多少银子一粒米？”
　　上官雪儿不答，直接在铁笼面前放下了碗筷。
　　随后，她从旁边取来一支长长的竹竿，用它把碗筷推进铁笼中，抵达霍休面前。刚把碗筷推到预计的位置，她就飞快地抽走了竹竿。
　　因为霍休的武功很高，她不敢和他有任何接触。
　　上官雪儿手上的烛灯，只能照亮她附近的两尺地界。霍休隐匿在黑暗之中，见了她有些狼狈的样子，笑道：“咱们常常见面，怎么到现在还怕我？”
　　上官雪儿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霍休道：“我觉得，这一次你比平常来的时间间隔都短。是我弄错了么？我在这里待久了，确实分不清时间了。”
　　上官雪儿道：“你没弄错。本来我是隔天来一次的，这次没有。”
　　霍休不解，道：“为什么？”
　　上官雪儿道：“今天是我诞辰。”
　　霍休“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既没有向我要钱，也没有向我要剩余的青衣楼情报。”
　　这三年来，上官雪儿已经陆陆续续，问出了一百座青衣楼的位置。屈指一算，还有七座青衣楼的位置没有问到。
　　上官雪儿常常想，待问出所有青衣楼的位置之后，陆小凤还会留着这座青衣楼里的霍休么？
　　可惜她没有机会问他。
　　因为陆小凤上次来时，霍休还有五十座青衣楼的位置没有透露。
　　霍休拾起碗筷，尝了几口饭，赞道：“老板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虽然我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但是大体过了几年，还是能分辨的。大概是三年了？”
　　上官雪儿道：“是。”
　　霍休道：“当年你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么说，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嗯，及笄之年，恭喜，恭喜。”
　　上官雪儿道：“同喜，同喜。可我不大明白，昨天十四岁，今天十五岁，其实只差了一天，我仍在青衣楼里住着，又有甚么不同？”
　　霍休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问题。老板和老板娘，没有对你解释？”
　　上官雪儿道：“他们解释了，但是没有说服我。你年纪比较大，见过的女人应当比老板多，所以我想听你说一说。”
　　霍休道：“要说见过的女人多寡，我哪里比得过陆小凤？你怎么不问他？”
　　上官雪儿咬了咬嘴唇，道：“他原本答应要来庆祝我的诞辰的，但是今日没有来。连礼物也没送到。”
　　霍休笑道：“我记得他刚认识你时，曾被你骗得团团转。现在却是颠倒过来了？”
　　上官雪儿道：“不是现在。从那时起，我已经被他骗得团团转了，只是那时我还不明白罢了。现在我想明白了，但还有一件事情不清楚，他当时是不是装作被我骗的？”
　　霍休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这会儿想起来啦，曾经问我类似问题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上官雪儿道：“我不想听。你不许说。”
　　霍休道：“你真的不想听么？”
　　上官雪儿道：“不想听。不许说！”
　　霍休道：“你既然猜中，那我说不说，都已经没有区别了。不错，这会儿我仔细一瞧，你的脾气和模样，都越来越像她了。那人便是你姐姐，上官飞燕。”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雪儿更生气了。
　　既然已经生气，她便不想再理霍休，端着烛灯，转身朝暗道深处跑去。
　　她一口气跑到了暗道的最深处。
　　其实暗道的最深处，才是青衣第一楼的真正所在。因为在这里的石壁之上，好端端地挂着一百零八章画像。
　　它们就是归属于青衣第一楼的那一百零八个杀手的画像。
　　霍休本人的画像排在第一位。
　　自霍休落网后，六扇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追查这里剩下画像上的人物踪迹。他们很快纷纷授首，因此朱停、老板娘和上官雪儿，才能在这里一直安然住上这么久。
　　上官雪儿对这里的摆设已经很熟悉了，因此已有两年没有仔细看这些画像。可是刚才霍休提到了上官飞燕，令她心中无端生出许多怒气，便对那第一张霍休的画像看了又看。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怎么看也看不烂这幅画像的。
　　于是她狠了狠心，一把扯下了霍休的画像。
　　这时她才发现，其实她现在感到气恼，根本不是因为霍休故意提到上官飞燕的名字。
　　姐姐已死，霍休遭禁，自己何必对他们生气？
　　原来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生气了。
　　终于，上官雪儿镇定下来，缓缓走回到霍休旁边。
　　霍休凑近铁笼的边缘，看着上官雪儿。烛灯的光线中，终于看见了他的面容。
　　霍休道：“你不生气了？”
　　只听上官雪儿冷冷地道：“金鹏王族上官氏，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既然我已经及笄，金鹏王朝的宝藏，今日便该传到我的手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