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大神捕

　　时间很快向前流去。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陆小凤站在淮西临阳楼上，使出了他的那招成名绝技“灵犀一指”。
　　一柄剑，闪着寒光和杀气的剑，如游龙般刺来，却停留在了他的双指之间。
　　使剑的人是“淮西大侠”周善。
　　周善身高七尺，容貌伟岸。作为淮西大侠，他时常扶危济困，造福乡里，人人都称赞说，他单名一个“善”字，实在是名副其实。
　　所以他曾与陆小凤结交，两人是很要好的朋友。
　　如果他朝陆小凤拔剑，本应该是切磋武艺才对。但今天的这柄剑，人们都能看到，竟然闪着无边的杀气。
　　周善道：“自你来临阳楼的那天，我就一直在想如何破解你这招‘灵犀一指’。我本来已想了七七四十九种破解的方法，怎料还是你技高一筹。”
　　陆小凤摇头道：“你刚才刺的那一剑，实在不像破解指法的方式。”
　　周善苦笑道：“因为在你真正出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出手如此之快，任何一种破解的方法都来不及使用。”
　　陆小凤道：“那就说明你没有真正破解。”
　　周善道：“或许再过些时间，我就能够找到。”
　　陆小凤道：“眼下你是没有机会了。接下来你可以问六扇门，如果他们给你定的罪名轻些，也许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专门想破解的方法。”
　　听罢，周善面如死灰，“当啷”一声，手中的长剑落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声响动，青衣三十七楼的案子，总算在今日完结。
　　淮西大侠周善，就是青衣第三十七楼的楼主！
　　淮水岸边的临阳楼，就是第三十七座青衣楼！
　　这一个多月来，周善在明面上对陆小凤和六扇门笑脸相迎，用偌大一座临阳楼招徕京城来的贵客，暗地里却调遣杀手，坏了好几个捕快的性命。
　　眼见元凶授首，刑部总捕头伍安君从陆小凤的身后走出来，取出一串镣铐，锁住了周善的双手双脚。
　　伍安君道：“如果不是在阁楼里亲眼见到周善的画像，我可能永远也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听说他平时乐善好施，义薄云天，原来那些积攒的财富，都来自于青衣楼杀手的供奉。真可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却听见周善在背后说话。
　　周善道：“陆小凤，陆公子。虽然这件事我对你不起，但我们还算朋友，对么？”
　　陆小凤没有转身，道：“堂堂一尊青衣楼主，怎么还在意这种事？”
　　周善道：“若你还认我做朋友，我能觉得开心些。”
　　陆小凤不答，快步离去。因为他不想再见到周善的脸。
　　自金鹏王朝案的霍休起，陆小凤就像陷入了一个魔咒，好几桩大案的幕后元凶，都是他往日里相识的好朋友。
　　今日是周善，难道明日会是朱停、花满楼、西门吹雪？
　　陆小凤突然觉得有些心惊。
　　但愿他们不要昏了头。他陆小凤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六扇门的“三大神捕”可不会。
　　六扇门名满天下，但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它就是三法司衙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合称。
　　每一座衙门的大门都有两扇，因此才称作六扇门。
　　每一座衙门又各有一位总捕头领衔。
　　“三大神捕”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伍安君的年纪，才三旬出头，身为刑部总捕头，已经很年轻了。但你若是知道他是五年前便做到了这个位置，肯定更加咋舌。
　　虽然如此，他总是摸着下巴的络腮胡子，自嘲道：“不到三十岁便做到刑部总捕头，也不是好事。”
　　旁人问道：“为什么？”
　　伍安君道：“六扇门里，已没有更高的职位了。”
　　旁人道：“尊驾还很年轻，为何不试着往刑部主官的序列，升一升呢？”
　　伍安君道：“我从小学的便是缉风捕尘的功夫，不会其他的本领。那些主官大人的事务，我是做不来的。”
　　这其实是很可惜的。但如果在这个时候，大理寺的总捕头蓝天鹰在侧，一定会插嘴说道：“年轻人，不要讽刺我这个老头子了。如果我像你这样聪明机敏，也不至于在五十岁上，才做到总捕头的位置。”
　　蓝天鹰年纪确实很大，相比起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伍安君，在常人眼中，他只是一个瘦小干瘪的小老头而已。
　　但若是知道他就是当年连续驳正二十八宗陈年旧案的“青面判官”，没有人不惊叹拜服。
　　这二十八宗旧案，奠定了蓝天鹰的江湖名声，却也因此令他得罪了某些朝堂上的大人物，才让他在一直屈居人下。等到这些人倒台时，蓝天鹰已经五十岁了。
　　伍安君道：“蓝老爹，别说笑了。若是没有你在，许多案子都查不成的。”
　　蓝天鹰笑笑不说话，毕竟伍安君这么称呼他，说明他确实已经老了。
　　而当他们与红锦娘见面时，又往往统一战线。
　　因为从名字里也能看出来，都察院的总捕头红锦娘，是一个女人。
　　这么说并非他们看不起红锦娘是个女人，要排挤她。相反，正因为红锦娘是个女人，却能统领许多英雄豪杰，他们才倍加敬重。
　　女人相比男人，往往更加细心入微，至少红锦娘就是这样。加之都察院身负纠察百官之责，在红锦娘的眼光中，伍安君和蓝天鹰都觉得，自己就如同裸露在旷野上一般。
　　他们是这么统一战线的：当红锦娘出现时，他们立刻郑重地作揖施礼，说道：“锦娘，你来了。今日天气很好，此时用过午饭了么？昨日那桩案子，凶手竟是死者的父母，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却怎有人比虎还毒？”
　　作揖时可以微微低下头，不至于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立刻把整张脸上的神情，让她看见。胡乱说些话，是为了让她对耳朵里听见的东西应接不暇，便剥夺了她眼中看见的事物。
　　所以他们才要作揖和说话。
　　红锦娘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甚么。但是同事一场，因此就没必要把他们昨日流连烟花柳巷的事情说出来了。
　　那是通过伍安君腰间的新香囊，和蓝天鹰的烟袋里的罕见烟叶，推断出来的。
　　于是她答道：“嗯。好。用了。确是！”
　　总而言之，陆小凤在和他们第一次合作时，就已经明白了。
　　刑部受理天下刑名，自然需要如伍安君这般能打能冲的年轻人。
　　大理寺负责复核案件，适合浮沉多年、经验丰富的蓝天鹰。
　　都察院纠察百官、重审冤案，目光如电的红锦娘，确是总捕头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