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只见半路杀出来这人，却是一名白发白须，身材高大的老者。一拳打来，拳风竟迅烈如雷，远非寻常高手可比。
完颜康不敢轻敌，抬手格挡，却不知那老者使了个什么法儿，肩膀一晃，拳头便绕开颜康手臂，硬生生打上胸口。
完颜康护体真气随即外放，鼓起衣衫想挡这拳，哪知那老者又扭动手腕，化拳为掌，如同灵蛇探穴，一招戳中完颜康左胸期门穴。
完颜康只觉胸口一闷，已被这人一掌打得连退数步。
完颜康这一日夜间连战数场，虽有金光淬体之效，但内里亏空也不在少，而这白发老者内力又极为雄厚，手法还有破气截血之效，挨上一掌，但觉气血浮动，内劲不继。
眼见对方又攻上来，身后忽然被人一拽，李察合已抢上前来，双掌变幻，身法翩跹，截住那老者道：“白驼山金蛇如意手，你是欧阳家什么人？”
老者接了两掌，亦喝道：“天山六阳掌，你是西夏皇族！”
完颜康得李察合之助，刚缓过一口气，却听季先大叫一声：“好汉小心。”
急转身时，身后军阵之中忽然早飞出一人，身法翩翩如鹤，飞身一掌直印面门，完颜康抬掌一挡，双掌相接，那人掌心竟生出一股吸力，拉得完颜康向前一个踉跄。
然后双掌阴阳一划，完颜康身不由己一个转身，两手被控制住，上半身空门大开。
便听刷刷数声，左右阵中又各飞出四道人影，各依八卦方位，手持长剑，间不容发之际，同时刺中完颜康身前身后八处大穴，剑尖入肉三分，内气哧哧直灌。
完颜康惊痛交集，闷哼一声，真气勃发，先震退身后那人，然后展背躬身，将八柄长剑同时抵得弯曲，缓缓往外退，持剑八人脸色大变，连忙双手抵住剑柄，艰难道：“师兄，快。”
“天地交征！”只听两声清吟，完颜康身后那人一记剑指，点完颜康玉枕穴上。
眼前一花，半空中又落下一人，矮身欺近，双掌疾封气海。
“八门金锁！”持剑八人又各从剑柄处抽出一根尺许长的银针，全部打在完颜康身上。
一共十股精纯内力破体而入，完颜康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在地上，全身受制。泥丸宫中金光也黯淡无光，悄然缩回。
“不要伤他性命！”史天倪扬声喝道。
那十人才收手离开，完颜康全身一软，萎顿在地，勉强扭头看去，只见十人竟都是道装打扮，最开始出手那人身形颀长，峨冠古袍，相貌熟悉。
略一回忆，才记起竟是持国上人祭天之夜，在山腰会过的太乙道主萧道冲。
“是你！”完颜康喘着粗气，满眼不甘：“堂堂宗师教主，偷袭还带群殴，你要脸不要！”
萧道冲冷笑道：“当日你跟王处一，刘处玄一起偷袭本座，今日不过是报应轮回罢了。”
竟说得完颜康无言以对。
萧道冲身边还站着一名矮个黑脸道士，是刚才掌封完颜康气海之人，这时道：“师兄，就是这小子在关中打伤你的？全真教收了金人王爷做弟子，这可是天大奇闻，不过这小子的内力驳杂的很，不纯是全真教的传承，好像还带点南派丹功纯阳真火的路子。”
萧道冲道：“这小子和泥丸祖师有所勾连，想必是受过陈泥丸的指点。”
黑脸道士艳羡道：“小子竟还有这等福缘，师兄，要不要逼问一下他的功法详细。”
萧道冲也露出意动之色，却摇头道：“等史大公子做完事再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先被围困在不原处，只来得及提醒一声，便眼睁睁看着完颜受制当场，忽然听到泥丸祖师的字眼，不由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赶紧低头，怕被人发现。
见完颜康受制，李察合一掌逼开白发老者，转身想去救，却早被几员大将一起拦住去路，刀枪齐上，不过数招，便被打得吐血倒地，脖子也被刀刃叉在地面，动弹不得。
见两人都被制住，史天倪和张柔，郭宝玉才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经过李察合身边时，史天倪微微一停，好奇道：“李将军，小王爷身边这些人我都了如指掌，只有你一个来历不明，想不到竟还是西夏皇族。
唉，若是小王爷肯听你的话，快刀斩乱麻扫平山东，咱们也不至于兵戎相见，空有良将而不会用，不如过来帮我吧。”
李察合吐了口血沫，傲然道：“你算什么东西，若不用阴谋诡计，让你十倍兵力，在我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史天倪却不发怒，而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看过你用兵的厉害，又没法子拿捏住你，才不得不调动八府十一县这么多人马，以势压人，本就胜之不武。
没想还折损众多，将来收尾也是一个麻烦，可惜呀，如此奇才，落不到我的手上，只能说一句将军走好，来世再见了。”
双手一拱，示意左右下杀手。李察夷然不惧，双眼死死瞪着对方。
眼看其中一将举起刀来，完颜康忽然大喝一声：“等等，你费这么大功夫，又不取我性命，一定有所用场，你若杀了他，我死也不会让你得意。”
史天倪抬手道：“等等。”
止住那将，然后笑眯眯走到完颜康身前，身后的白发老者连忙上前一步道：“公子小心。”萧道冲和黑脸道士也双双站近一些。
史天倪道：“小王爷，你不会还有还手之力吧，太乙道的太极八卦阵，十位真人联手，王重阳再世也有得一拚了，你若还能动，我都要猜你是神仙转世了。”
完颜康果然不动，而是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当今天下，还是金人势大，若是洒家折在此地，下一步必是朝庭全力征剿，你们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你放了洒家等人，洒家回中都之后，替你们在皇爷面前美言，让皇爷既往不咎，开恩大赦。
其实你们个个都是人才，只要实心为朝庭效力，将来开疆拓土，加官晋爵，统统不在话下。”
史天倪笑道：“前面还说我是聪明人，后面就拿我当梁山泊来招安？世子的算盘打得也挺精啊，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世子拿出诚意，招安与否，也未必不能谈。”
完颜康目光闪烁，问道：“什么诚意？”
没过多久，重新回到地下那间漱玉鸣珠的牢室内，完颜康全身缠满铁镣铁铐，一头用儿臂精的铁链被钉在墙上，只有方圆几步的活动范围。
在场除了史天倪之外，只有那白发老者随身护卫，史天倪饶有兴趣围着针床转了一圈，然后摇头道：“早就听说他们私下里弄这些鬼玩意，好跟完颜霆献媚，不想这些成品也还挺有些心意。
小王爷或许不知道，那李家小娘子出身不高，母亲是从海上买来的扶桑婢，因此心性偏狭的很，仗着有几分姿色，跟一群旁支子弟打得火热，嫁到乡下之后，仗着家世，无法无天惯了，平素我是不屑跟他们为伍的。”
完颜康道：“都是一丘之貉，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可得意的。废话少说，你想让洒家做什么，现在可以直言了吧。”
“好，快人快语。”史天倪道：“你说得对，我不敢杀你，但不杀有不杀的法子，报个病殁军中，或者坠马瘫痪，对我们而言，想必不难。”
完颜康双眼一瞪，身上铁链哗哗直响，白发老者赶忙上前一步。
史天倪却不以为意，进近完颜康道：“第二条路，就是我们放下成见，一起携手合作，不用你出手，我给你凑三万个人头，再补缴两年粮税，括五千亩官田，让你风风光光回京酬功，不但你父王爵位得保，你也能仗此傲立朝堂。”
“有什么条件？”完颜康闷哼道。
“那也简单。”史天倪伸手从白发老者手中接了一叠纸，续道：“世子的忠孝军征战逾月，每战皆前，不避锋矢，难免损兵折将。
于是只能就地征兵，增补缺员两千，战将八员，参谋军机四位，随世子尽忠职守，立下汗马功劳，世子感念他们辛苦，回京后自然要上奏朝庭，论功酬赏。”
完颜康看也不看，冷笑道：“这些自然都是你的人吧。”
史天倪道：“也是世子的人，只要世子肯收下他们，包括我在内，整个河北五姓的年轻一代，不说全体，至少大部分人，日后都会全心全意为世子奔走，一荣皆荣，一辱皆辱。”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了，完颜康都惊讶道：“你们下这么大本钱，想挟持洒家造反不成。”
史天倪笑道：“世子言重，只是如世子所言，我们也想为朝庭做点事，可惜无人引见，报国无门，所以才想世子这条通天大道，搏一个出身。”
“好，我全部答应。”完颜康也懒得细问，张口就来。
史天倪却道：“世子这样说，就太没诚意了吧。”
完颜康怒道：“洒家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口钉。”
史天倪丝毫不为所动：“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所以我从不信人心，只信利益。”
完颜康见计不能奏效，只好道：“那你欲待如何。”
史天倪竖起三个指头：“三件事，第一，请世子写封信去东阿，让耶律楚材开城投降，省得我多费手脚。
第二，时全时青，彭斌郝定一干匪寇，触犯国法，全都得死，再请世子亲自监斩。
第三，东阿县令俞仲华为官不仁，激起民乱，畏罪自杀，其妻俞刘氏替夫鸣冤，言一切皆受山东路都总管完颜霆指使，三请世子主持公道，斩完颜霆以谢天下。”
完颜康道：“好狠的心思，这三件事一成，洒家就成了你手上的傀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史天倪道：“比起我们投入的人力物力，这点诚意世子还要吝惜吗。”
完颜康面色数变，思前想后，觉得两害相劝取其轻，便试探道：“要不我们倒过来，先斩完颜霆。”
史天倪哈哈笑道：“世子杀起金人倒不手软，不过，你以为你不写信，东阿城就能保得住吗？”
完颜康道：“你什么意思？”
史天倪道：“我先请世子见两个人。”
将手一拍，白发老者拉开牢门，便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一个身形肥大，满身珠光宝气，完颜康看在眼里，只是眉头一皱。
而后一个人垂头丧气，不敢抬眼，却让完颜康陡然眼睛睁大：“文谦，是你？”
只见两人赫然正是尹镇海和张文谦，尹镇海会出现在这里，完颜康虽觉意外，但还算想得通，自古商人逐利，朝秦暮楚，不外如是。
但张文谦给他的印象，一直是风骨铮铮，竟然也被史天倪策反，这个冲击就有点大了。
张文谦见状只能叹息一声，撩衣下跪道：“文谦无能，愧对世子，请世子责罚吧。”
完颜面沉如水，不愿跟他搭话，史天倪笑眯眯道：“文谦兄不必如此，我们转来转去，不都还是世子的自己人，有什么愧不愧的，等将来大事底定，世子看到你的功劳，自然就会明白你的苦心。”
尹镇海从旁道：“是啊，咱们做的这些事，从长远来看，不也是为小王爷着想，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古时名相魏征犯言直谏，唐太宗虽怒，但事后仍是褒奖有加，世子英明睿智，比唐太宗也不遑多让，岂会差这点肚量。”
完颜康强忍怒气：“尹先生懂得真多，不知你这次卖主求荣，回京之后，如何跟荐你过来那人交代。”
尹镇海叫屈道：“实怪不得小人，一开始说好只是剿匪，小人砸锅卖铁才凑齐军需，结果到了地方，世子一直消极避战，还要与匪寇媾和。
好容易抓点俘虏，又给放掉一半，须知小人的钱财，也不全是大风刮来的。那河北五家也是小人多年的大客户，史家大少亲自找上门来，你叫小人如何敢拒绝。”
尹镇海说完，又道：“如果小王爷想拿圣子说话，不知小王爷，可知道圣子俗家姓什么吗？”
完颜康心生不详之感，问道：“姓什么。”
尹镇海看了一眼史天倪，才露出一丝狡猾笑意：“圣子其实姓刘，河北刘家的刘，关系虽然不近，但也是刘太公的子侄辈，当年能入持国上人门墙，也是得五大世家鼎力支持的。”
完颜康这一惊非同小可，扫了一圈室内几人，又盯向地上的张文谦，道：“张文谦，你不会也是张家那个张？”
张文谦摇了摇头，史天倪插言道：“那倒不是，不过文谦兄的父亲张尊友，昔年是宫中御医，干系一场宫庭旧案，虽然时过境迁，但最近似乎有人想旧事重提，所以此次我专门请文谦兄过来，便是要做个了结。”
宫庭旧案？完颜康心中一动，想起明昌帝说过的话，脱口道：“先太子之死！”
史天倪道：“看来世子也挺关心朝政啊，难不成世子将文谦兄收入囊中，其实也是跟我打的一般主意？”
闻听此言，张文谦不由自主抬头来看。完颜康神容坦然，反问道：“你是想给文谦他爹翻案？你会那么好心？还不是想拿他当刀使。”
史天倪弯下腰，搂着张文谦的肩膀，笑道：“比起能给亡父恢复名誉这样大事，当把刀有什么不好的，世子，你只把文谦兄当个幕僚，实在是大才小用，须知这把刀用好了，可是要改天换地的。”
张文谦木着一张脸，仿佛默认，始终咬牙不语。
忽听完颜康哈哈一笑，道：“史大公子，你真是煞费苦心，可是有一桩，你终究是个汉人，无法取信于朝庭，所以只要我不松口，你谋划再多，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