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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特么是根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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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时,飨客酒楼二层。
  伙计们早将狗血擦净,桌椅换过,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血腥之味,无伤大雅。木求榆三人包场似地落座,就在楼层正中,新客未至,此处甚是清静。
  木求榆左手低垂,紧紧攥着怀表,终于找回来点安全感。
  等到素斋素酒上桌,酒过一巡。
  在心里问候过恩师的祖宗十八代之后,木求榆强行挤出些微笑,与夏鲁奇假意攀谈:“夏兄,此来河西有何贵干啊?”
  话虽是问出来的,但早已想好对策:
  如果你求财,就把你推给满叔,他是节度判官,有钱;如果你求官,就把你推给舅舅,他是马步军都指挥使,有缺;如果你求事,就把你推给大哥,他是行军司马,有权。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把你推出去,让更专业的人士来查,我躲得越远越安全。
  木求榆满脸得意,不得不佩服自己,怎么那么聪明。
  夏鲁奇道:“寻亲。”
  霎时间,悄然无声。
  隐约中,从楼下传来掌柜的叫骂,喝斥着伙计的愚笨,总是自做聪明之类的话。
  木求榆听得害臊,掩饰着连连点头:“寻亲好,寻亲好……”
  寻亲要推给谁啊!
  巡官?押牙?随军书记?半个河西都是安置的流民,有官、有兵、有匪、有民,什么官能放下本职,去帮你找人……还真就得我这种闲人,才吃饱了没事干,有着充足的时间。
  木求榆沉思着举起酒杯,抿了小口,不自觉看向道貌岸然的齐己。咦?老和尚也有时间!
  于是眼珠一转,阴阳怪气地说:“老和尚,你都知道夏兄来寻亲了,也不帮着找找,真是的,不许了啊!夏兄放心,我会负责督促他的。”
  夏鲁奇一笑:“二公子错怪大师了。”
  他说着话,先向齐己抱拳,随后又敬了一杯酒,才道:“幸得大师助力,我已查到小妹就在节度使府中。”
  齐己双手合十,含笑道了一声佛:“贫僧不敢居功,此事一,是赖令妹,善行福报,我佛护佑。二,全靠小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贫僧又有何功劳可言!”
  “大师休得过谦!若非您不辞辛劳,远去肃州查寻名册,我岂能得到小妹的消息啊。”
  “哎,我只是去了趟肃州而已,哪比的上小友万里寻亲。”
  “大师愧杀我了!大师您……”
  “不敢不敢……”
  ……
  这两人,一个捧,一个谦,显得捧者知恩,谦者不图报。在这两团人性光辉的夹缝中,只剩下一个小人,正在度君子之腹。
  木求榆的心里,有个词反复回声:
  节度使府中,节度使府,节度使……
  他要找的亲戚居然在我家,那么大一个河西,人居然在我家,太凑巧了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他是真心找人也就罢了,若他借着寻亲的由头,潜入我家图谋不轨怎么办?不成,我可不能一口应下,要问得细致些。
  “夏兄。”木求榆略一沉吟,试探着问:“说了半天,你为何要寻亲,又要寻何人,不妨详细说说。”
  夏鲁奇陡然落寞,坠在回忆中,许久方才出声:
  “实不相瞒,我家出身贫寒,原是青州佃农,靠着耕田,艰辛度日。后来,我受不得大户欺压,拔剑将那家灭了……”
  木求榆见他语气甚是平淡,就好像他杀的不是人,而是豚犬。顿觉座位滑溜,连忙正了正身子。
  夏鲁奇又道:
  “家是不能留了,我就潜逃山林,后来投奔宣武军,没几年混成了军校。本想着衣锦还乡,将家人接过来享福。不成想,等我再回到青州之时,故乡已经变了模样。”
  “瘟疫饥荒,兵连祸结,原本的闹市也荆棘丛生,从街头望到巷尾,到处是碎骨干尸,无人收拾,残生的乡亲们,面黄肌瘦,坐在家门等死。我推开家里坍塌的房梁,才找到……”
  他说到伤心处,忽得哽咽,一个铁石心肠的汉子,流下两行热泪来。
  “爹娘生养了我,我却连他们的尸首都拼不全!”
  木求榆虽有防备,也不由得深深叹息,心中疑虑,少了许多。
  齐己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便沉默不语,只是饮酒。
  夏鲁奇抹去眼泪,继续道:
  “我带领着部下,将爹娘和其它尸身都安葬了,埋了九天,立了三千多座坟。我寻遍青州城,将每一片瓦都掀开看过,却始终找不到小妹。当时我觉得,她大概就在那些枯骨之中吧。”
  “我的脾气本就不好,从青州回来,愈加易怒,因此与主将的关系越来越差,没两年,宣武军也呆不下去了。于是我辞去官职,准备去投奔河东的李克用。”
  “过黄河渡口之时,机缘凑巧碰见一名同乡,从他那居然听到了小妹的下落。我于是转路向西,一路查访,先去了关陇,又到了凉州。多亏大师相助,才得到消息,小妹就在节帅府上。”
  木求榆有些动容,心中疑虑消了大半,便应承道:“夏兄放心,令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夏鲁奇敬酒道谢,木求榆一饮而尽,席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
  小妹,青州人,姓夏,还在我家。
  木求榆略一沉思,不由得后脑勺隐隐幻痛,脑子里突兀地蹦出来一个名字,夏思青。
  不会那么巧吧?
  “夏兄,你曾教授过令妹拳脚功夫?”
  “二公子怎知?”夏鲁奇惊喜地说:“莫非二公子认识小妹!”
  木求榆心里有底,便喜形于色。哈哈,居然真有这等巧事,你提前一天问我,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令妹因为离了青州故土,所以起的名字叫做夏思青,是也不是。”
  “嗯?夏思青?那是谁?”夏鲁奇一脸茫然。
  “啥?你妹妹不叫夏思青!”
  “小妹因为生的壮实,所以叫夏大壮。”
  “夏大……”木求榆嘴巴动了动,却仍说不出话来,突又觉得头昏了。
  夏鲁奇苦笑,出言解释:“我家世代耕夫,父母都没读过书,只知道孩子体健安康就好,起名字也就没什么讲究了。”
  “不对啊!”木求榆敏锐地发现了矛盾:“夏兄的名字就有学问,青州是齐鲁之地,奇者稀世珍品也。齐鲁,倒换个位置,就是鲁奇,有一邦人杰的寓意。为什么同是兄妹,名字会差那么多?”
  夏鲁奇微微一笑:“惭愧,我现在的名字,是有了军职才取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木求榆点了点头。
  看来夏思青并非是他寻的小妹,只是凑巧也姓夏,也是青州人罢了。不过既然夏思青与夏大壮都在府内,又是同乡,或许相熟,有机会便问问她。
  三人又饮了盏酒,木求榆随口一问:“话说回来,夏兄的本名叫什么啊?”
  夏鲁奇顾左右而言他。“此番就有劳二公子了,大恩不言谢,容我来日相报。”
  “举手之劳,何谈报答。不知,夏兄的本名叫什么?”
  “二公子,我再敬你一杯!”
  “不忙,你本名叫啥?”
  “哎呀,这酒真不错。”
  “我问你本名。”
  “什么名?”
  “你原来的名字是啥!”
  夏鲁奇如梦方醒:“噢,我字邦杰,不过近些年,称表字的少了。二公子怎么方便,怎么叫就是,不必拘于礼数。”
  “我问的不是字,是你本名!”
  “我叫夏鲁奇啊。”
  “罢了,喝酒!”
  木求榆见他始终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
  妹妹的名字,居然叫大壮。哥哥的名字,死活不肯讲,能是啥,嘴都张不开。
  狗蛋儿?
  娇娇?
  不告诉我也没事,反正你妹妹在我家,等我找着正主,第一句话就问:你哥本名叫啥?
  木求榆面色阴冷地饮下一盏酒。
  “令妹既在我府,如此就好找许多,今夜我命人清查,明天定教你兄妹两人团圆!”说罢,又在心中补充道,看我明天不笑死你丫的!
  夏鲁奇起身相谢,又行了一巡酒。
  木求榆喃喃道:“夏兄既不肯告知本名,总要拿件信物给我。一来防止有人冒认,二来好向令妹证实你的身份。”
  “二公子说的是。”夏鲁奇满口应承,自腰间取下黑铁棍,双手捧着,郑重地交给木求榆。“请将此物给小妹一观,她必然识得。”
  就这!
  一根铁棍子,还必然识得!
  就算出身贫寒,家里没那么多东西,也不至于要对多少年前一根铁棒槌,记忆犹深,必然识得吧!
  算了,就这样吧……木求榆并未说出心中疑惑,接了过来:“好,我就凭此棍向令妹确认。”
  夏鲁奇表情极不自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二公子,这不是棍子。”
  “不是棍子?擀面杖?”
  夏鲁奇轻咳了一声:“此乃幼年之际,一位世外高人传授某家武艺时所赠。是柄剑,是柄不世出的名剑。”
  木求榆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齐己一杯酒呛住了,连连咳嗽。
  齐己拍了拍心口,确认外附心脏还在正常运转,仔细瞅了瞅铁棒,笑道:“小友酒量不行啊,吃醉了。”
  木求榆举着棍子抡了一圈,又随手敲了敲,当啷当啷,实心的。
  “夏兄,我用我师傅的老命担保,这特么是根棍子。”
  齐己一笑:“还好徒儿你总叫我老和尚,不叫师傅……不过这确实不是剑啊,难道是剑胚?”
  夏鲁奇有些尴尬,还是笃定道:“这的确是剑,是先秦所遗的名剑,我幼年时曾亲眼目睹过此剑的威力。”
  他又犹疑地说:“现在不知是坏了,还是怎的,我拿着好些年,也参悟不透各种玄妙。”
  齐己皱眉:“贫僧也看过些名剑图谱,没有这种造型的。既然是剑,有名字吗?”
  “有。”夏鲁奇道:
  “叫做,九天玄霄神威无敌玉虚伏魔紫雷电剑。”
  “等一下!”木求榆确认道:“这个九什么电剑,是本名?不是表字,或者你哪天喝多了,随便起的?”
  夏鲁奇脸色微微一红,摇了摇头:“是那位高人所说。”
  之后,三人对着这根棒槌,讨论了半个时辰的废话。
  ……
  宴罢,夏鲁奇坚持不让两人付账,自去将钱结清了。他虽然落魄,却仍存傲骨,木求榆心里不自觉得又高看了几分。
  三人道别,木求榆先随着齐己回寺,领上护卫,归家之时夜色已经深浓。
  李兽早早守在小院之内,手捧一方木盒,见得主人,谄媚地递了上来:“二少爷,这是您要的蚯蚓,五十条,满满当当。”
  “蚯蚓?好,改天留着钓鱼。”
  今天喝的素酒是葡萄酒,后颈很大,木求榆有些晕乎,很多事记不得了。趁着还有意识,连忙吩咐:
  “李兽,我有事要你去办。”
  李兽笑嘻嘻地点头:“您放心,小的记得。”
  木求榆裂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呢,你记得什么!你个傻子,喝多了!第一,也是最要紧的事……”
  “你找个眼神好点的人,明天一大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冲进老和尚的禅房里。将他的被子掀开,瞧个仔细,回来之后,我要问话。”
  “啊!”李兽满头问号,还是应了下来:“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第二,咱们府里有个丫头,叫夏……什么来着。”
  李兽立马凑了上来:“夏思青。”
  “不对!你记错了!”木求榆耍着酒疯,摆了摆手才道:“对,叫夏大壮!明天我要见她。”
  李兽脸上的问号,变成黑线。我记错了?不能啊,夏大壮这名字能是女的!人家明明叫夏思青啊!
  看来二少爷没少喝,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得,就算我记错了。
  可是为什么明天见她,不是今天晚上吗?咳!我真糊涂!
  今晚不就明早嘛!
  “二少爷,您吩咐的话,我记住了。我先伺候您躺下,您慢点,有台阶。迈一步,唉好,您怎么还拿着根棍子?”
  ……
  后半夜。
  木求榆迷蒙间,只觉得肚内酒气翻腾,身子燥热难耐。
  一方湿润的帕子,盖到了自己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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