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师从青天,相处渐生情

　　院中一白衣老者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茶壶，这老头说来也怪，品茶无杯只有一壶，“师父，你又在思考什么？”陈青天将马栓在院外，推开院门大步走入，柳依湄也学着将马栓在院外，走入院中。头发花白的老者这时抬起头，一手举这茶壶，色泽鲜亮浓郁的茶汤冲壶嘴流出，好不潇洒。梅长松饮毕茶水，才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陈青天和柳依湄，“湄儿，怎突然从江陵赶来，有何要事。”柳依湄微微有些疑惑，因着小时和外祖家不亲近，所以她不记得外祖长相，况且这人一来便知她是柳依湄，她倒对这神秘外祖产生好奇。见她愣神，梅长松爽朗一笑，“哈哈哈，倒也不愧是柳氏大家教养出来的，虽单纯也有防范心，你不常见我，我倒是常常去江陵看你和你娘，贞儿和守安近来可好。”
　　听见父母名字，柳依湄眼神黯淡，心思飘浮，开口：“此事不便道与外人，外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说着，不自觉瞟了一眼陈青天，“无妨无妨，青天是我一手带大的，但说无妨。”梅长松摆摆手，示意二人坐在石凳上，于是柳依湄便开始讲述那噩梦般的回忆。
　　“什么，我女贞儿为歹人所害，就为所谓柳氏凌云剑。”听完柳依湄的话，梅长松气的吹胡子瞪眼，嘴唇上的胡子随着表情剧烈的变化上下起伏，“湄儿，可有奸人线索。”柳依湄咬牙切齿，“我只知是两人，两人皆为江湖人士，一人被称为大师。”“大师？不会是那少林的和尚吧。”陈青天适时插话，“其他武林人士不都管少林和尚叫大师，但少林这样自诩名门正派也会干这强抢之事？”“此事容我细细调查，也罢，湄儿你便跟着青天学武，日后报仇雪恨。”“外公，我为何不是跟着你学？陈大哥看起来倒是一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之态。”柳依湄第一次当着面说人坏话，她低下头，眼神左右乱看，来掩饰尴尬，“哈哈哈哈哈，青天，你给我这小孙女印象不太好啊，湄儿你母亲受教于我，你再拜入我下于礼不合，你拜入青天之下，我二人一同教你，倒也不逾矩。”陈青天被柳依湄的话说的一愣，旋即笑道：“是啊，我平日还要接些采药驯马的活计维持开销，拜我之下也不过是换个名头让师父教导你罢了。”听二人此言，柳依湄倒放下心来随即跪下向陈青天行了拜师礼，“徒弟愚钝，谢师父开导。”拜师礼毕，柳依湄便正式跟随陈青天，梅长松二人学习剑法武艺，一月之中陈青天偶忙于上山采药替人驯马，而梅长松也不时将自己字画拿到集市上叫卖。原来这些武林人士也会为了生计做些平常之事，倒是我之前将他们想的似神仙了。柳依湄暗自在心中想着。
　　白天里柳依湄便和陈青天学习剑法，夜里她便独自在研习《凌云剑谱》，不过一年时间那个青涩少女便隐隐有超越陈青天之势。今日的天光正好，陈青天远远看见柳依湄在竹林中练习，他跳下马，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竹枝，“湄儿，我来指导你一番。”他向后借力蹬腿，飞至柳依湄面前，竹枝快速舞动，但柳依湄脚步更快，她后侧身，竹剑挡下陈青天的竹枝，勾下腰，右手上的竹剑旋转，后腿发力，腾空而起，二人纠缠交手，但陈青天到底是不敌凌云剑，竹剑抵住陈青山的脖子，他轻笑，“湄儿好厉害，我倒是都不敌你，佩服佩服。”
　　“师父，我打算过几日便启程寻找杀害父母的歹人，你愿意和我一同前往吗。”柳依湄眼神殷切的看着陈青山，其实这一年的相处，陈青山怎么会看不出柳依湄的少女心事，他们一起练剑，一起做饭，一起替梅长松叫卖字画，那些懵懵懂懂的心事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催生出来，陈青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徒弟有了别样的情愫，或许是看着她努力练剑想要做高手之时，情感这种东西，本来就说不清楚。他也清楚，柳依湄此时问他的意思，就是在试探他对她的心意，可是，陈青天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长辈，她可以糊涂，但他不能，他微笑着对她说，“罢了，湄儿，我和师父一样，对那个所谓江湖没有兴趣，你自己踏上江湖，切记万事小心。”说完，他背着手，手上摇晃着竹枝，向着马匹走去。“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呢，陈青天，我很喜欢你，这样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吗？”柳依湄望着陈青天的背影，说出了在心底积攒了很久的话，她想要知道，明明陈青天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不可以。“湄儿，我，是你师父，师父当然是喜欢徒弟的，我无意江湖纷争，更厌恶打打杀杀。”陈青天牵着马，一步一步消失在柳依湄的视野。
　　柳依湄心中一空，其实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虽对自己很好，但是一直恪守大防，他会带着她驯马，但也是她在马上，他牵缰绳，原来那些他对她的好，都不过是他对徒弟的关心，而自己却错认为那是他喜欢自己的表现。柳依湄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她为了不继续想着陈青天，开始顺着凌云剑心法运气，气息游走，神庭至大迎，再往下到人迎，分两股，一股自璇玑下至神阙，一股自灵虚下至天枢，两股气于气冲交汇。但此时柳依湄想起这一年里，她和陈青天的相处，陈青天的笑，气息紊乱。她今日突破了气冲，也就是她的凌云剑已然学到一半。她站起身，一边调整内力，一边再次用竹剑使出凌云剑，竹剑在柳依湄手上，虽无刃，但凭借柳依湄的内力，一剑便斩断了一颗竹，原来凌云剑威力如此巨大，只学一半便有竹剑斩竹之能，倘若全部学完，称霸武林也有此能。
　　陈青天牵着马走远，然后飞身上马，他驾着马回到院中，骑马时，他反复思考，自己今天是否话说得过重，他能感受到他说的那些话会让柳依湄难过，但是作为她的师父这些话他必须告诉她。他到了院中，翻身下马，便回到自己房中，打开一个表面积着厚厚灰尘的箱子，那里面放着一把剑，那是陈青天的剑。陈青天十五岁便是名满江湖的侠客，那把青天剑便是陪伴他年少成名的伙伴。陈青天应该不叫陈青天，而是叫陈正傲，曾是恒山最有天赋的弟子，他虽进入恒山时间比之大师兄吴正风晚多年，但他天赋异禀，十五岁一人单挑其他帮派十余人未落下风，恒山也因少年侠士陈正傲当时在江湖名声大噪。后来他因为母亲是邪门歪道明月阁的主人被恒山扫地出门，他不明白，因为一个他都没见过几面的生身母亲是所谓坏人就背弃他，他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青天剑也被他藏于箱底，他改换了身份，从少年侠客陈正傲变成了采药驯马的陈青天，他不愿意再沾染那个污秽的江湖，但他同样担心柳依湄踏上江湖会被人欺负，所以他要将青天剑送与柳依湄，他要江湖人士知道，柳依湄背后有陈正傲，陈正傲身后有明月阁。
　　傍晚，柳依湄提着竹剑回到院中，外公和陈青天坐在石凳上等着她，石桌上摆着酒菜。“湄儿，今日我和青天便提前为你饯行，你若在江湖遇见危险别忘了外公是你的后盾，外公敬你一杯。”梅长松对着酒杯一饮而尽，柳依湄也一口饮下酒，陈青天目光灼灼，脸上又挂起笑容“湄儿，为师今日将此剑送你，它替我护你周全。”柳依湄故意不看陈青天，拔出剑，剑光寒冽，“好剑，谢谢师父。”三人饮酒畅聊，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