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人醉 伊人笑

　　要说戎马山是个人烟稀少的荒凉地，那也不为过，西徐人口几万万，戎马山边也不过几千而已。这跟西徐都城商阳比起来，那可是一个天差地别。
　　在商阳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家醉仙楼，因其有着酒榜排头的名酒仙人醉，所以食客络绎不绝，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达官贵人，各路人马来到商阳都想品上一品那有着“煮酒云飘渺，仙人天上来”名号的美酒滋味。
　　醉仙楼内每日人满为患，聚集了各路人士，掌柜也是来者不惧，无论你是高官权贵，还是街头乞丐，都可以进楼喝酒。所以这里也可以算是商阳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无路何时，无论何地，出了何事，几乎第一时间就会在醉仙楼中流传开来。
　　今日评书的黄老汉刚一进店，就引得一群好事之人围了上来。老汉也不着急，唤来小二先点上一壶仙人醉，只等酒上了，饮上一杯，又闭上双眼让酒气在口中回荡几翻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各位看官，今日就不评书了，给大伙说一说天下五大高手。”
　　周遭围观之人一听此话，个个反而都凑得更近一些，屏气凝神，似乎都对这五大武学高手十分好奇，只能老汉开口评说。
　　黄老汉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高声道：“所谓江湖之大，英雄辈出，多少豪杰逐鹿武林只为名震天下，留名百世。接下来要说的这五位，早已名震四方，可谓是当今武学之颠峰，人间武圣堪比天。看官们就洗耳恭听，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当今天下，学武之人不计其数，当中不乏武艺超群，名声显赫的人物。很多地方的评书人都喜欢将他们的事迹在市井上评说，也有不少人将这些人物论武功进行排名，而排名的次序也都大同小异。
　　常年在醉仙楼说书的黄老汉口齿伶俐，说得是绘声绘色，周围人全神贯注，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依他的说法，这五大高手，如今排名第一的当属蜀地藩王袁彦宗，一手九天玄剑无人能及；其次就是慧恩寺老住持空明大师，金刚之身，佛陀之相；第三是那穿云拨雾巫山上的万剑宗掌门穆鹤人，十年前一剑斩星辰，至今都让江湖中人惊叹不已；四是武当山掌门张阳明，修得大道至简，天人合一；而最后一位是那皇城之内禁卫统领卫忠仁，卫三刀，据说他只会三刀，但是这么多年进宫行刺之人无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撑的过三刀，是皇城里第一高手。
　　五人武功高超，各有千秋，但各自都从没交过手，排名不过是根据他们平生的事迹臆造出来的。
　　黄老汉一一介绍完了，又倒上一杯美酒，细细品尝起来，只留旁人在议论纷纷，他则乐在其中。
　　熙攘的人群中钻出一个粗布麻衣手执铁剑的男子，见评书的杯中之酒已喝完，又伸手给他满上一杯，随即开口询问道：“那老先生觉得那位剑客游云鸿该排在第几呢？”
　　黄老汉斜着眼，看了一眼一旁给自己斟酒的男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脸庞，猜测多半上江湖上的落魄流浪剑客，忍不住嫌弃道：“那剑客游云鸿在江湖上也勉强可以算得上一位人物，曾孤身一人除掉几处山野贼寇，只不过那些贼寇不过是些三流鼠辈，真要论起来，应该在几十名开外吧。”
　　男子听到这话并不感到意外，给黄老汉道了声谢，随即独自从人群中离去，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喃喃说道：“几十开外吗，那也还不错。”
　　此时二楼的楼阁之上传来一声妩媚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小女子不认为那麻衣剑客排在几十名之外，倒觉得能排在前十尚且有余。”
　　人们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娇媚女子从楼梯上徐徐而下，身着薄纱碎裙，身材曼妙，婀娜多姿，那仿若画中花仙的惊世容颜更是令人心头都忍不住一颤。此人正是醉仙楼的掌柜，曾是武林中的第一美人，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柳芙蓉。
　　底下众人见柳芙蓉出现，个个欣喜若狂，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再也转动不开，其实众人来到醉仙楼说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美酒，实则多半是更想一睹这位人间仙女的容颜，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自认为不是君子，所以不得好逑，只是好色罢了。
　　倒是已过花甲之年的黄老汉较老成持重，哈喇子快流出来了也不忘讨问道：“柳掌柜何出此言？”
　　柳芙蓉缓缓走下，人没至，那身上的芳香已勾走众人魂，随后她娓娓答道：“那麻衣剑客在江湖上交手的虽都是些三流之辈，但皆是一招制胜，一剑封喉，那数十个贼寇的伤口无论长度与深度都无分毫之差，可见此人剑法之精湛，我看这诺大的江湖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因此才敢斗胆说这人能排进前十。不过这也只是小女子的胡乱猜测而已，大伙儿有不同看法也可说出来。”
　　谁料众人此时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无不认同她说的话，还纷纷夸赞她解释得合情合理，眼下即便是她开口说是狗粪是黄金，相信众人也会跟着苟同。
　　柳芙蓉嫣然一笑，抬眼间将目光落在众人身后那位落魄剑客身上，对其柔声道：“不知那边的公子，是否也是这样认为的呢？”
　　等了许久，坐着男子也没有回应，只是举着酒杯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这不礼貌的姿态也惹得本就心生妒忌的众人更加不满，一个个走到他的跟前，正欲叫骂几句，却发觉此人双目紧闭，凑近一听，还有轻轻的鼾声，没想到这人竟是拿着酒杯睡着了，一时间也奈何不了。
　　柳芙蓉也没见过如此睡姿之人，只觉好笑，也不忍打扰他的清梦，只是对着大伙说道：“酒没饮，人先醉，你们也别惊扰他了。今日心情好，各位客官的酒钱都免了吧，算是小女子答谢各位的捧场。”
　　众人大声欢呼，纷纷举杯致谢，又目送着柳芙容离开，直到美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长舒一口气，暗自回味起来。
　　插曲过后，众人很快又恢复了起初模样，你一言，我一句地再次议论起这五大高手。当中有个第一次来到醉仙楼的，对着黄老汉不解问道：“不是还有个剑神林浩天吗，为何他排不到前五？”
　　此话一出，众人愣了一愣，随后纷纷笑着此人消息如此不灵通，唯独黄老汉不厌其烦地开口给他解惑：“那一代剑神林浩天，早在一个月前，已惨死家中。据说是糟了魔教中人的毒手，为的就是他手上的《浩天剑诀》和玄铁名剑燕落，剑诀听说已经落入了魔教之手，名剑燕落倒是不知所踪。若是那剑神还在，他的浩天剑法与那袁藩王九天玄剑倒是不分上下，这第一高手还真不好说呢。”
　　“原来如此。”那人也没想到一代剑神居然是这样下场，不禁连声叹息。然而江湖险恶，物换星移常有事，对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江湖上何人生，何人死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笑而已，同情不过三两时，很快便忘了，只是可惜了那一把好剑，也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
　　场上欢声依旧，那举杯睡着了的男子却突然增开双眼，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满杯美酒，嘴里蹦出一句：“果然是好酒！”声响惹得众人扭头观看，只是见他呼出一口浊气后又将杯中酒痛饮下肚，没过一会，竟又迷迷糊糊地倒睡下去，那提杯的右手依旧悬停在头上，作着饮酒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