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人

　　寻常人闯人家家里还毁坏别人家的东西，一般不是先报自己家门吗，谁知这古怪老人倒是莫名其妙的反问起自己来了。
　　林岱年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看那老人年纪老迈，身材矮小，只不过身形倒是健硕，脚下沉稳异常，站在那里就犹如一颗老松，纹丝不动。
　　老人见林岱年久久没给答复，再次开口问道：“你要学剑吗？要是想要学剑，老夫可以教你，总好过你在此看一些糊弄人的玩意要强。”
　　这次林岱年算是懂了，这老伯是误以为那本被撕毁的《神剑十六路》是他的，所以才认为自己是想要学习剑法。只不过那书并不是他的，书的真正主人如今正躺在屋里闷头大睡呢，况且自己对刀剑拳脚武学之类的并不感兴趣，更别说是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去学这些东西。
　　想此林岱年摇了摇头道：“老人家，我不学剑。”
　　这回答倒是让老人感到有些意外，在细细打量了一番林岱年过后，才缓缓说道：“那是老夫打扰了。”
　　老人的态度再次让林岱年感到的莫名奇妙，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他就只当是老人不小心认错了人。
　　虽然觉得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但是还是劝慰了一句：“老人家，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还是快走吧，要不然我兄弟醒来后知道你撕毁了他的宝贝书籍，非跟你拼命不可。”
　　老人朝屋子里瞅了一眼，眼中带着不屑，显然他并没有将那个鼾声如雷的兄弟放在眼里，不过也听从了林岱年的话，略带失望地转过身离去。等走了几步过后，忽然又转过头来说道：“若是你改变主意了，可以到西边的破房子里找我。”说完才快步离去。
　　林岱年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将老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纸犯起了难，这该怎样跟青书交代呢？
　　等到日落西山，林岱年从学堂了回来，见李青书已经睡醒，而且还坐在门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神剑十六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酒醒的李青书也恢复了精神，见兄弟回来了，急忙站起身问道：“岱年老弟，你是不是动过我的秘籍了，怎么一觉醒来，这书就不一样了？”
　　林岱年见瞒不过去了，只好解释道：“之前你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书弄湿了，我帮你重新临摹抄写了一本新的。”
　　李青书有些喜出望外，一把将书合上感激道：“我就说为何书里的文字看起来顺眼多了，原来是你小子写的，不错不错，这下看起来比原来的要好多了。”
　　林岱年见成功糊弄过去了，也赶忙翻篇换了个话题：“你今夜还要不要在此吃饭？”
　　李青书摇了摇头，将书递给了林岱年道：“不了，要是晚上不回去吃饭，免不了又要给我爹教训一番。为了以防万一，这书我就先留你这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过来看。”
　　送走了李青书后，林岱年将那本自己绘制的秘籍放到柜子上，原本这书已经被撕毁了，好在他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功夫，又凭着记忆将其重新写了出来，奈何原本书里的字迹实在难看，想要临摹比将书重新拼接起来还难，也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两三天，日子依旧平淡，林岱年每日都是学堂与家中来回跑，偶尔在屋前的桌子前沏上一壶热茶，静坐许久。李青书则被他爹留在医馆学习接骨之术，这几日百草堂时不时传出阵阵凄厉的哀嚎声，路过之人听到无不心生怜悯。
　　今日清晨刚醒来，林岱年就看到外头天上飘起了细雪，刚打开屋门，远远就看见李青书气冲冲地从远处跑来。等来到林岱年的跟前时，也是直接掠过，二话不说就走进屋里，扫视一番后拿起柜子上的书籍躺在还带着余温的床上翻看起来。
　　林岱年被他这一模样逗笑了，打趣道：“怎么了大侠，是不是又给你爹骂了？”
　　李青书此时正气在头上，今日一大清早就被老爷子叫了起来替人接骨，谁知迷迷糊糊的骨没接成还把人弄脱臼了，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把自己臭骂一顿还赶出了医馆。
　　这天都下起了雪，没来得及穿衣的大侠冻得瑟瑟发抖只能跑来兄弟去避避寒。
　　李青书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没好气道：“别说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了，哪有老子大冬天将儿子赶出家门的。兄弟我跟你说，我就在你这住下了，不消气我是不会回去的。”
　　林岱年笑着说道：“行，你喜欢住多久都行，到时候记得把花销结了再走就好了。”
　　李青书一听赶紧祈求起来：“别呀，咱们兄弟一场，你如此根根计较，会寒了兄弟的心的。”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起来吧。”
　　林岱年想要一把抢过李青书的被子，却被他双脚牢牢钳住。
　　“起来，起来干什么，这大雪天！”李青书手脚并用，又用手紧紧拽住被子，唯恐被这个没义气的兄弟也赶出去。
　　林岱年故作神秘道：“正好今日我想带你去见个人，你一定想见的。”
　　李青书露出怀疑的神情，犹豫一会过后，果断回绝：“我不去，你肯定在骗我，我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在被窝里躺着。”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前几天碰到一个高人，说可以教人学剑，我见你如此痴迷武学，还想着带你去拜访一下。”
　　林岱年装作可惜松开手佯装要走，却听见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上一秒还在床上的李青书瞬间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带路！马上出发！”
　　林岱年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先赔我床板。”
　　外头的雪大了起来，初雪细腻晶莹，铺在地上如同薄薄一层盐沙。李青书蜷缩着身子，衣着单薄的他走起路来也止不住颤抖。林岱年见他可怜，就将头上的棉帽脱下给他戴上，这才让他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血色。
　　昨夜睡前忽然想起了几天前的老人，看他的模样也不像坏人，而且年过半百身形脚步也十分沉稳有力，看着确实像个练武之人，恰好身边同样也有一个武痴兄弟，就想着把他介绍给老人，也算帮李青书完了一个武侠梦。而且说实在的他自己也对这个老人有些好奇，或许是当日见面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话语，总觉得他好像认识自己一般，但是自己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次去拜访顺便给自己解解惑。
　　入了冬之后，学堂就几乎没有学生愿意来了，清闲下来的林岱年正想去一趟百草堂，没想到刚起床就撞见了被赶出家门的李青书，这也省得他再跑一趟。
　　此时的李青书满脸期待，不断询问林岱年关于那高人的事，有何本事。林岱年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心中感觉这老人不一般，具体的话要等见到了才知道了。
　　这几年戎马山的猎户走了不少，西徐藩王袁彦宗一直有在边境发军贴征兵，军饷俸禄颇优，引得戎马山年轻力壮的猎户很多都去参了军，以致于在此处落下不少空屋子。江湖上有些传闻说这关外的袁藩王有谋反之意，所以才不断招兵买马，而西徐皇朝刚登基的新帝赵棠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子，真要打起来，怕是不用一年就要江山易主了。不过林岱年对此一类传闻并不敢兴趣，毕竟真打起来也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可以左右的，只是希望战火不要蔓延到戎马山一带，打扰了他安稳的生活。
　　两人冒着雪一直向西走着，先前那老伯说在西边的破房子里，多半也是那些去参军的猎户遗留下来的，只不过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这也引得饱受寒风折磨的李青书发起了一顿牢骚。
　　林岱年没有理会他，边走边留意着不远处的一处屋子，那屋子看起来破败不已，但屋顶上的烟囱却有袅袅青烟，他心里猜测应该就是那里了，想此便加快了脚步，还不忘转头挖苦一下身后的李青书：“喂，大侠，走快点，你一副鬼头鬼脑的模样要是让高人看到了恐怕不会想要教你哦。”
　　李青书被冻的牙关打颤，哆哆嗦嗦说不清一句话，不过还是强忍着寒风挺直了腰杆。
　　等来到那屋子处，正好看见那老人在院子处坐着。听到有响动，老人看向外头，见是林岱年来了，惊喜道：“看来你是改变主意了。”
　　林岱年笑而不语，只是将目光转向一边。
　　没过一会落下的李青书就跟了上来，顺着林岱年的目光看向了院中老人，而原本强装沉稳的表情也在开始慢慢缩作一团，那紧皱的眉头仿佛在说：“就这老头，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