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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强背靠着栏杆，对着首长办公室大门吞云吐雾。
也就仗着是抽的五块钱一包的黄山一品，使着劲硬造。
“首长现在没会客，你有事可以直接进去。”门口站岗的小伙率先遭不住，被迫吸了一个多小时二手烟了，忍不住向史强建议道。
“我没事，这儿采光好，我晒会太阳，补补钙。”
史强假装听不懂门卫的暗示，只是吐烟的时候，稍微侧了侧头。
从公安部检测中心回来的路上，他是越想越气。
他史强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求儿子帮忙办事了。
他也是被气昏头，才想到让史晓明去尝试接触叶文洁。国安部调查那么久都没头绪，他儿子两天能查到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线索，那么多值得审讯的人，偏偏都不让他去接触。好不容易歪打正着搂到一个，还被半路摘桃子。
史强觉得自己就像是渔夫手中的鸬鹚，被人卡着脖子往水里扔。好不容易捉到鱼了，又被人从嗓子眼里将鱼扣走。
不，他连鸬鹚都不如。
鸬鹚虽说吃不上鱼，好歹也能尝尝鱼腥味。他倒好，连桃子毛都没摸到。
既然什么都不让碰，什么都保密，那干脆摆烂了呀。
反正班照上，工资照发，领导都不着急，他急又有什么用？
又过了一会，首长常伟思推门走了出来，看到满地的烟头和站在门口望风景的史强满脸惊讶道：
“你呆我办公室门口干嘛？有事就说事。”
“没啥事，我溜达。”史强满不在乎道。
“那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常伟思邀请道。
“你去吃你的，我正吃着呢。”
说罢，史强又续上了一根香烟。
……
叶文洁坐在公交站台的发呆。
正午的阳光猛烈，蝉鸣声络绎不绝。街道上的车辆像是被四面八方声波驱赶的鱼群，奔流往复。
自从“红岸”项目被撤销，她就从一线退了下来，在母校教授天体物理，到现在退休也快有五年时间。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家族遗传，还是因为耳濡目染，她的女儿也跟着走上了理论物理的路。
对于女儿的选择，她并不支持，但也从来没表示过反对。
从红岸基地出来，再到母校当教授中间这段时间，她曾沉迷于宿命论。
她觉得，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有着各自待完成的使命。她父亲是，她母亲是，她丈夫是，她女儿将来也是。
再到教授天体物理时，叶文洁终于重新认知自我，重新审视人生。
可惜她的女儿杨冬，却在她的影响下，太早接触那些太抽象、太终极的东西，而迷上了理论物理。
是她，害死了女儿。
就像她害死丈夫时那样。虽然没有亲手捅下刀子，却割断了他们维系生命的唯一绳索。
她望向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那是知青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不知道未来还会要多少具尸体，才能填满掌心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叶文洁想要忏悔，又不知道从何忏悔，向谁忏悔……
而史晓明坐在一旁看这老太发呆有半小时了。
难道史强让他来调查老太，是为了让他学会乐于助人？
从兜里掏出两准备当午饭的梅菜肉包，分了一个递过去：
“吃午饭了吗？”
叶文洁被突然搭话打断思绪，还没回过神下意识接住了包子，缓了会才向男生道谢。
“谢谢。”
“不客气。”
史晓明两三口吃掉手中的包子，免得老太吃不饱找他再要。
梅菜肉包虽然味道上比不过芥菜鱼肉包。但是冷了之后还能入口的，除了素菜包，也就这个了。
看见老太拿着包子还在发愣，史晓明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吃不惯？”
他的包子可是在检测中心遇到老爸都没舍得掏出来，居然现在还有人嫌弃。
“不是，我没啥胃口。”叶文洁回复道。
她还在思考旁边男生的身份，看起来未成年，不太像官方的人。难道是ETO组织安排过来照顾自己的？
又打量了眼男生。浓眉大眼，帅气开朗，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短裤，将手臂和腿部健康的肌肉线条大大方方露了出来。
这么阳光的小伙确实没人能讨厌得起来，组织也是费心了。
史晓明听到老太说没胃口，拿回包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那我带你下馆子，吃饭还是吃面？”
旁边就有家兰州拉面。吃面的话里面有盖浇面，吃饭的话里面有盖浇饭。不额外点菜的话，要不了多少钱。
对了，吃完要记得拿发票。回头说不定还能找史强报销，一来二去就是两顿饭钱了。
见老太还在迟疑，史晓明做起了自我介绍：
“放心，我叫史晓明，我爸是史强，当过刑警队长。我也是为人民服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叶文洁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她事发了？
不过，看小伙热情的样子，也不像是演的。能光明磊落的自报家门，应该和官方也挂不上钩。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跟着史晓明一起走向了面馆。
史晓明并不是一直这么热情的。
平时过马路他也不敢扶老太太的，更别提带陌生人吃饭这种事了。
他曾亲眼看见一老头带着女儿向青年小伙乞讨，给钱都不要，声称他们不是乞丐，不要钱，只求青年去超市买份面包吃。
小青年遭不住老人和女人恳求的眼神，跑到隔壁买来了牛奶和面包。结果老人刚喝口牛奶就吐着白沫倒地不起，他女儿死死抱住小青年大腿，不停喊着“杀人啦”、“下毒啦”。
警察来了都不好使，缠着要小青年赔钱私了。不然就得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小青年万般无奈只能赔钱，老头接过钱立马好了，拍拍屁股带女儿就走。
警察也不好多事，万一拉扯中又倒了，检测费是算青年的，还是算警察的呢？
不过史晓明这次不同。
这是史强给他安排的活，就算闯祸也轮不到他来买单。
况且，如果被这老太碰瓷那可是件大好事。直接任务完成找老爹领奖去。
叶文洁看见跟前小伙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心里感叹：
“年轻真好！”
似乎是被年轻人的热情感染，她终于觉得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