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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您好，我是优学教育的老师，文光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萧飒。”
语气沉着冷静，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向萧飒，他的双手背在背后，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志勇和那个称自己为林凯乐妈妈的人。
冷静下来，我才发现，也并非看不出一点迹象。
首先，林凯乐的确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外貌特点。五官与父亲相似，开阔的狮子鼻，厚实的嘴唇。眼睛则与母亲一模一样——一对丹凤眼内，锋芒锐利，却不轻易外露。
而且，平日里，看林凯乐的打扮，就能看出来吧，不管是衣服、还是鞋子，哪怕是那天骑上来的自行车，也是制作精良的名牌。要不是因为他太调皮搞得满身脏兮兮的，恐怕轻而易举就能显示出家庭的富有。
来不及想这些了。
作战开始。
钟不驯拿起办公室里独有的茶壶，向早已准备好的两只纸杯里倒上茶，动作熟练而优雅。萧飒接过纸杯，放在两张沙发之间的小方桌上。佟语花学姐友好地微笑着，“两位家长，请坐。”林凯乐的母亲回以礼貌的微笑，坐在了离我们较近的沙发上，林志勇缓步进入室内，坐在了较远的一侧。
我用目前能达到的，最为镇定的语气，沉声开口道：“两位家长好，我是林凯乐的数学老师，这次打电话麻烦两位，是因为孩子的一些事。具体的情况，打电话联系两位的萧飒老师会与二位沟通。”说罢，我退到后方，把“前线”让给萧飒。
话音刚落，林凯乐的母亲已经接过话语权。“啊，凯乐呀，那孩子最调皮了，他给老师们添了什么麻烦吗？”困惑之中隐藏着微妙的，试探的意图。
“嗯，虽然这样说有些不中听，但的确，凯乐在辅导班期间违反了不少纪律，其中不乏严重者。”
那对丹凤眼，微微眯起，锋芒内敛，让人看不清其中隐藏着的情绪。
“不好意思老师，可以和我们说一下详细情况吗？”果然，身为母亲，听到老师如此严重的描述，还是会止不住地担心吧。
“嗯，就在前天中午，凯乐骑着自行车进了电梯，老师在电梯口进行了劝阻，但他不但没有听从意见，反而强行闯进了走廊，引发了不小的混乱。”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太严重，老师在父母面年都多多少艘会采取“小事化了”的态度，前萧飒的语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是的，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从而吸引注意力，这样，一会涨潮的时候，才能掀起足够高的浪花。
“是吗…”眉头微蹙，林母轻轻抿着涂抹了深色口红的双唇。背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林志勇，端起纸杯，小口微啜，纸杯背后，细长的双眸散发出灰暗的光芒。虽然黯淡，但足以让被凝视者焦灼不已。
“实在是抱歉，使我们管教不严。”林母微微欠身，点头以示歉意。“今天放学以后，我和他爸爸会好好和凯乐谈谈的。”声音不急不缓，简直冷静得让人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的，我联想到了执行委托时的钟不驯。实在是难办啊…
没错，目前这种情况，乃是我们预估到的最困难的一类。
如果林志勇夫妇只是所谓粗俗的暴发户，对教育并无什么深刻的见解，那么情况其实要简单得多。毕竟这种情况下，哪怕家长态度粗鲁，但对于孩子的教育，一般还是会听从老师的建议。之前所犯的失误，也大概是因为没有经验，或者忽略了某些教育方面显而易见的常识。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详细陈述利害关系，让家长意识到孩子教育的重要性，凭借他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积累的经验，理解起来一定是不难的。
但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对很明显素质极高，且态度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模范父母”。孩子做错了事，不仅不替孩子辩解，还主动提出要回去教育孩子，还有比这更模范的父母吗？
但是，事实是什么？
即使有着这样模范的父母，可孩子还是在封闭自己的内心，扮演着吸引父母目光的小丑。即使未来因为家教的缘故，他可以取得优秀的学习成绩，但到那时，他的内心也会扭曲的不成样子了吧。
也就是说，所谓的模范父母，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实际上，他们对孩子的内心深处，一无所知。
但对于这样知书达理，像班里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一样挑不出表面错误的“好父母”，我们该怎么办呢…
萧飒看向我们，佟语花点点头，萧飒便起身退后，佟语花走上前。
“前线”替换。
“两位家长，虽然的确需要和孩子谈谈，但我们经过讨论，觉得这样…这样对孩子，并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少有的，佟语花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林母愣住了。第一次，现场的状况，超出了她的预估。
通常情况下，只要家长说了“我们会带回家教育那孩子的”这样的话，老师便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了吧。毕竟家长的这道保证，还是颇具说服力的。
但是，前提是，他们没有看见那个孩子，空洞的眼神。
之后要看到了那孩子独有的，只剩下无力感的目光，便会明白，父母此时的保证，也只会是扬汤止沸。
“老师，这……我们不太明白。”林母皱起眉，声音透露出些许焦虑。
“实不相瞒，昨天下午，我们和孩子交流了一会。”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佟语花缓缓坐在位子上，“孩子的回答，出乎意料。”
“凯乐…凯乐说什么了？”
“凯乐说，他之所以做那些捣乱的事，其实，是想让爸爸妈妈多关注他一下…所以，孩子是好孩子，也很善良，只是…”佟语花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母叹了口气。
但同时，眼神中的焦虑，褪去了一半。
我咬紧了嘴唇。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可以部分安心了。
因为老师已经给出了前提，“孩子是好孩子”。只要有这样的前提，一切，都还是可以挽回的吧。没错，只要有“孩子的本质是好的”这样的定心丸，一切便都是小问题。所以，林母已经没有了像之前那样焦虑的必要。
没错，虽然问题对于我们和林凯乐来说还没有解决，但对于她来说，已经解决了大半。
既然孩子没有问题，那么，只要像以前那样，好好培养孩子，给他最好的条件，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无非是让他上更贵的学校，请更好的老师，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她回到了以前可以让她安逸，放心的小房间。至于问题的严重性，只要本质不坏，又有什么可以大肆宣扬的问题可言呢？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中国是有这样的古话吧，况且林凯乐已经八岁了，既然八岁还是那么善良，那么以后的几十年的人生，也会如此吧。只要有生性善良，本质不坏这样的免罪符，就可以安心了，就可以逃避问题了。
不，错了。
什么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毫无逻辑可言的狗屁道理罢了。
仅凭这样的话，就去否定或者肯定一个人的价值，从而达到逃避压力的目的。
这种行为。
乃是不可饶恕的虚伪！
“实在抱歉，老师，我和孩子爸爸回去会反省的，”林母又恢复了那种颇有礼貌的微笑，“但是啊，也请您理解，毕竟我和孩子爸爸的工作，唉…最近几年受政策影响，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唉，也真够我们受的了。不过凯乐的事，我们也一定会放在心上。毕竟世界上哪有父母不关心孩子的道理嘛…你们说对不对。”
是啊。
世界上，哪有父母不顾关心孩子的道理呢？
但正因如此，为了逃避名为“愧疚”的惩罚，才要欺骗自己吧。
昨晚。
短短响了两声，电话便接通了。那个老头子……平时的电话明明都是等振动个五六声迫不得已了才接的，因为这个都被老妈骂了好几次了，可还是冥顽不化……这次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喂……”
“你小子，又缺钱了？”电话那头，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爸…这才刚进十月呢，我妈前几天刚给我生活费…”
“啊？现在的孩子，不是因为缺钱，谁还会记得给老爹老妈打电话？”
“……”
“唔…我把电话给你妈？”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变得支支吾吾的。
是啊，想想的话，上大学以来，不，应该说这十八年来，还没有主动给这个男人打过电话吧。基本上，都是因为老妈让我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才会拨通这个号码的。抛开电话，即使是现实中面对面交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那寥寥几次，也大多是老爸一个人在侃侃而谈，我在一旁左耳听一句右耳出一句。
“嗯…有点事想问你。”
“嗯，啊？问问…问我？”很明显，这个没上过大学的糙汉子对于十几年没问过他问题的本科生要问他问题这样“怪异”的事大吃一惊。
“老爸，我小的时候，你经常不回家去忙工作吧。”
“啊……嗯。”
“你现在，对于那段日子是怎么想的呢……”
“呼…”叹了口粗气，大概是拿起茶缸喝了口水吧，电话那头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回想吗…回忆往昔这种事，听起来很好听，其实最不靠谱了啊。因为人回忆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会被美化。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连只狗子看起来，都眉清目秀的。”喂喂，老年人就不要随便用从朋友圈里看到的奇怪的话了啊，而且用法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啊！
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但是，再怎么美化，有一些事……还是让人悔青了肠子。”
“那是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妈有事，让我去接你。因为平时忙，没什么机会接你放学，所以我还还特意记在了本子上。结果偏偏那天，仓库遭了贼。我二话不说带着人去追，后来人是抓住了。但是……”声音愈发低沉，“你妈给我打了电话，她一句没骂我，我只听见你在电话那头哭。”
“那天之后，我就把仓库转手了。”
沉默，良久。
“所以，要我说，我那时候，实在虚伪得很。天天告诉自己，这样是为了老婆孩子，为了自己最想保护的这个家，结果发现，其实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最开始身边最重要的人，反而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声音很平静，平静得那么不真实，我无法想象，电话对面，是那个坐在沙发上抠脚丫子的，年届半百的中年老男人。
“老婆子！”片刻寂静后，电话里爆发出的声音大得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喂喂，能不能提前拉个防空警报什么的啊！
这个老男人，自己尴尬了，就去找老婆解围，真是个中年臭大叔啊……
“老爸。”趁着电话被递出之前的一秒，“谢谢你了。”
“记得多吃点肉，别不舍得花钱。”
意识被拉回现实。
“……都怪我们工作太忙了，实在是抱歉，这几天凯乐的事，真是麻烦各位老师了。”
林母，刚好结束了她那再合理不过的“模范家长”演说，此时，正微笑着看向我们。
我没有任何权利，理由去责备她。她，也许就像十年前的老爹。毫无疑问，她爱自己的孩子。
但有所不同的是，现在的林凯乐，和十年前的我相比——
那空洞无力的眼睛，悬挂在我的心脏上方，直视我的灵魂。
所以，抱歉，老爹。
我将在此，向十年前的你，举起冲锋讨伐的利剑。
“两位，道歉就不必了，”我坐在位子上，直视着林母的双眸。“即使道歉，也不必对我们，而是对林凯乐。”
林母看向刚刚一直在和她交流沟通的佟语花，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问“这人又是哪棵葱？”，困惑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被人突然毫不客气地压上这么一句，心生怒气是自然的。
可我的进攻，才刚刚开始。
“看资料就能看出来，两位的工作的确很忙，毕竟，要管理一整个集团吧。”我的眼神向后游移，林志勇眯成缝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
“你怎么…”林母压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看来这位老师做的工作很足嘛，”林母莞尔一笑，“只是不知道教学是不是也一样。”
我没有笑，冷静…我要用现在所能集中的全部精力，维持冷静。
“我也很好奇，两位在孩子教育方面做的工作，是否有方才描述得那么充足。”
“这位老师，我来这里，是为了听取合理意见的。而不是让别人干涉我的家事的。”那份礼貌，也渗入了冰层之下。锐利的锋芒，终于不再被雪藏。
“当然，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二位对孩子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们这几个只和孩子相处了六天的老师吧。”
“你……”林母在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免乱了阵脚，“老师，孩子是我养大的，最了解他的不是生他养他的父母，难道还会是别人？”尽管语气还能尽量维持平静，但很明显，那股怒火已经难以遏制了。
“是吗？”我站起身来，“看过那孩子面对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家之后，流露出的空洞无神的眼神，您恐怕就不会再这么说了吧。”
“老师，”林母也站起身，平视着我的双眸，两束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燃烧，“你这是在诋毁我的孩子。”
低下头，沉默了几秒，下一刻，我笑出了声。
“都到了现在，两位还觉得，这是一场因为孩子犯错而召开的家长会吗？”
“你想说什么…”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犯下错误的人，就不是林凯乐！”我顿了顿，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您刚刚说的那一套，是您再熟悉不过的，已经在内心同自己诉说了无数遍的标准答案吧。只要把这种标准答案在心中重复重复再重复，就能重复到足以骗过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孩子’、‘我是为了家庭’、‘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样的话，就可以逃避良心的谴责了吧。是啊，正是因为你们是最爱林凯乐的人，所以你们，也是最需要这份谎言的人。不去这样催眠自己，不去这样欺骗自己，就会被愧疚的心情灼烧得坐立难安！只要听到孩子的本质不坏这样安慰的话，就可以放下心来继续编织着美好的谎言。对生命之重的逃避，让你们变得虚伪。”
一口气，我刺出了手中的矛。
“胡说…一派胡言！”林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脸上的平静也土崩瓦解。她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要接近我，我没有后退，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就在这时，一只厚实的手，从林母背后伸了过来，缓缓搭在她的肩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志勇，站了起来。
“丽君。”声音低沉厚重，温和中带着一丝责备。林母闻声咬咬嘴唇，坐回了之前林志勇的位子上。
袖口处传来些许力道，有人在拽我的袖子。我顺势向后退去，与此同时，钟不驯松开拉扯的手。站位再次交替，萧飒从我身后站了出来顶在了我的身前。
“两位家长，实在抱歉，刚刚这位商老师的话语有些过激。”他没有看我，而是目不转睛地同林志勇对视。“但我觉得，他说的道理却是对的。”说着，他举起刚刚便一直拿在手里的一张纸。
时间，回溯到今天早上。
“根据我昨天的调查，事情就是这样了。”钟不驯结束了自己的说明，将写满财务数据的报表放在桌子上，看向我们三人。
“也就是说…永泰山庄的经营其实不仅没有问题，反而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而最近传出的改建的消息，其实是他要合并旁边的一家洗浴中心？”
“没错。”
“那情况可就变了啊…”萧飒喃喃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永泰山庄的经营遇到了困难，林凯乐的父母迫不得已才会那么忙的，可现在看来…”
“和迫不得已什么的沾不上边啊……”佟语花看起来有些无奈。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地改变…毕竟这种事的正当性依然不容否定，只不过是从不得不的被动变成了想要合并这样的主动形式而已。”我提出了疑问。
“没错，所以，如果想要改变状况，就必须要有人先把气氛炒热。就像引爆氢弹一样，只有先点燃里面的原子弹，才有足够的条件让热核燃料发生聚变。”钟不驯又开始了她奇特的物理比喻，但这次，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而且不知怎么的，她看向了我。
“唔……虽然不太明白，但是热核燃料是指这张报表吧，那原子弹呢？”萧飒有些困惑。
沉默。
我看向钟不驯，她立马移开了视线。
“喂……”萧飒似乎反应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萧飒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僵硬地转向我。
“呼…”我长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无奈而随意，“不是吧，这都被你们看出来了？我还打算不告诉你们，下午的时候给他的父母来个惊喜呢。结果倒是被你们俩先提出来了。”
“所以…你又要用那种办法…？就像…就像面对孙沁芳学姐那时候一样？”萧飒的声音逐渐陷了下去。
“唔…不然呢，我也只能起到那种作用了吧……”这种时候只要尽力表现的随意一点，大家就不会在意了吧。
但很明显，我的“随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佟语花学姐一脸迷茫，另外的两个人，都阴沉着脸。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呀…”
没有人回答，佟语花见势不妙，便没有再问。
不知沉默了多久，钟不驯抬起头。
“你真的，一开始就打算那么做吗……”语气怯生生的。
“嗯，你们还没说的时候，我就那么想了。所以，”我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没有必要想太多。”
“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钟不驯低声呢喃，盯着桌子的眼神有些空洞。“不是的……”
“喂！”突然，萧飒喊出了声来。
“呼啊！你想吓死我吗！”我捂住自己的小心脏。钟不驯呆呆地抬起头，眼神中写满了呆滞。
“少臭屁了啊你，就凭你那笨脑袋，也能想出原子弹这么厉害的办法？”萧飒厉声呵斥道，我，钟不驯，都愣在了位子上。“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想出来的啊！你小子可不能独自抢了功劳啊，混蛋！”
我和钟不驯面面相觑。下一秒，两个人脸上的僵硬渐渐融化，二人笑了起来，对面的萧飒，也露出一抹微笑。
“三个人，一起想出来的啊……”钟不驯轻声重复着。
“所以，原子弹同学，尽情爆炸吧。”萧飒微笑着看向我，“我和社长，会在你身后欣赏的。”
“嗯，没问题，交给我吧。”
钟不驯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总算恢复了正常。“可别炸得太过火了啊，笨猩猩。”轻轻地，她柔声说道。
“喂喂，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嘛！”学姐鼓着嘴，但马上，笑容便在那张姣好的脸庞上荡漾开来，“不过，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啊！对了，热核燃料，要由谁来引爆呢？”萧飒回过神，想起了刚刚没讨论完的问题。
钟不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向了满脸困惑的萧飒。
时间回到现在。
任务最后阶段，点燃氢弹。
萧飒拿起那张报表，缓缓开口。“也许两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两位名下的永泰山庄经营得可谓风生水起，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任何经济问题。之所以没有时间去陪林凯乐，是因为合并的事吧。”
林志勇眯起眼，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萧飒放下报表，用他独有的，温和的语气，开口说道：“两位，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当然不能因为两位为人父母的身份，就去否定两位追求自身价值的做法。可是，两位有仔细观察过，孩子在恶作剧失败后，被朋友，老师嫌弃之后，那空洞无力得让人心痛不已的眼神吗？没有把，因为两位那时根本不在孩子的身边。所以啊…”萧飒站起来，低下头，微微弯下腰。
“我作为一名只接触了凯乐七天的老师，和我的三位同事一起，在此提出我们任性而自以为是的请求。希望两位能牺牲自己的工作时间，去了解一下凯乐的内心。我们大家，包裹两位在内，一定都不想再看到凯乐黯淡无光的眼睛了。我们希望，他能在两位的陪伴下，每天开心地欢笑，眼里，有着孩子应有的光芒。”说罢，他直起身。
“所以，拜托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志勇，那个雄狮一般的男人，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温和的光。他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向着我们，林志勇鞠了一躬。
“四位老师，多谢，你们费心了。”
直起身，眼神回复了原有的坚毅与凛冽。
“丽君。”
“嗯？”
“我们去带凯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