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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如春细雨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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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鹃声柳絮到,又是一年桃李报春开。
  时节镇,春茶街,云斗铺子,店里经营着杂货,是春茶街于家的铺面,店里也没雇人,都是于家两口自己在打理,自家丫头不去学塾的时候偶尔会到店里帮忙。
  此刻店里正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双手拄着下巴,趴在前台柜面上发呆,思绪飘远,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竟没察觉到店里进了客人。
  来人是三个生面孔,应是外乡人。
  三人皆是读书人打扮,为首中年人一袭儒衫,身形高挑。
  进了铺子后抬起头,到处看了看,随后才注意到趴在柜面发呆的小姑娘。
  身后两人跟着男人进屋,左侧男子身穿一件单薄长衫,文弱书生状,身后却背负一柄极为醒目的长剑,显得有些突兀。
  最后一人是个面若青焉的书生,生了一对狭长丹凤眼,脸上始终带着淡笑,是个极为少见的美男子。
  为首男子笑眯起眼,伸出手掌,在柜台之上轻轻拍了两下,小姑娘蓦然回神,收绪魂归,很自然的抬手抹了抹溢出嘴角的口水。
  中年儒士面带微笑,轻声问道:“小姑娘,请问一下,小镇学塾怎么走?”
  小姑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向着门外西北角遥遥一指,“几位到学塾有事吗?今儿萧先生放春,没在学塾,给我们布置了课业,大家都没去学塾。”
  身后那个美男子书生微微皱眉,主动向前,“学塾先生不是姓刘吗?怎么说萧先生。”
  小姑娘抬起头,瞥了书生一眼,内心悱恻,得,又是几个来镇子逃难的落难书生,不过还是耐心给几位解释,“刘先生去年冬天就离开了,今儿的教师先生是萧先生。”
  为首中年儒士轻咳一声,打断还要出声询问的书生,这才笑着掏出一颗小古钱,“小姑娘,这有一颗小古钱,你看着给我拿点东西,我们总不能空着手登门。”
  小姑娘伸手接过。
  一枚小古钱,折算成银钱大概是五两银子,最早是从中部那个极大王朝内流出的,在小镇也同样流通。
  小姑娘拿着钱,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将那枚篆刻有一个古怪字样的小古钱放在手里掂了掂,还行,虽说是落魄来的,但到底是读书人,是懂得不空手登门的道理的,出手还算阔绰。
  随后小姑娘转头看向中年儒士,开口询问,“这位先生,你看需要点什么,我给你装起来。”
  中年人笑呵呵的,“你看着拿就行,入乡随俗,平时镇上走门串户买什么,你就给我们装什么,有无优惠,是否有赠头,都在你。”
  小姑娘偏着头想了想,有了!男人送男人嘛,勾牙巷那个邹老二不就经常到铺子来买东西,时常还对着自家老爹挤眉弄眼,说男人嘛,就该多吃这个。
  随后小姑娘进了铺子后院,取出一个大大的布袋,给前面候着的几位外乡客气装了大大一袋山货,分量不轻,绝对的物美价廉,本分买卖人,童叟无欺,绝对公道。
  不过一会,小姑娘拖着一个塞得鼓鼓的布袋子,拖到前台,放到那个中年人脚下。
  拍了拍手,“大概五两银子,平日里大概能买三十斤,今儿几位先生要的多,额外赠送足足二斤有余。”
  中年儒士笑着道了声谢,撑开袋口,往里边看了眼,神色古怪。
  长得很秀气的书生见气氛古怪,伸过头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抱着手站在一旁。
  中年儒士重新扎好袋口,再次给小姑娘道了声谢,对着那个背剑书生招呼道:“子裕,你来提东西。”
  三人拿起东西,转身走出铺子。
  小姑娘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门外招呼道:“几位先生,吃好了再来啊。”
  走在前面的中年儒士和丹凤眼美男子面色复杂,相视一笑。
  走在两人身后的背剑男子提着袋子,掂量了一下,果然分量不轻!
  “余师兄,里边装的是什么?”
  中年儒士装作没听见,加快脚步。
  秀气书生转过头,笑容玩味,“自己打开看看。”
  背剑男子放下带了,解开捆绳,探头一看,深吸一口气,娘嘞!这么大一袋子枸杞?
  听着街道那边传来的两道爽朗笑声,重新坐回柜台后的小姑娘心中暗喜,回头得跟老妈炫耀一番,看她以后还总念叨自己脑子笨,说自己不是开铺子的料。
  街道那边,不顾身后背剑男子的眼神忧郁,中年儒士察觉到铺子那边传来的心声,转过身,对着店铺竖了个拇指,不错,小姑娘眼光毒辣,看人挺准!
  小镇后边,萧先生带着许近欢,两人挑了座山势稍缓的小山,山上树木不多,多是些杂石,山石间多生长一些野菜草药,镇子上的人偶尔会到这挖药。
  因为山石多,行走不易,很多地方都要踏着这块石头爬另一块,所以小镇的人都叫这踮脚山。
  许近欢和萧先生一人背着一个背篓,都是许近欢从家拿的,自从许近欢他爹死后他娘也就没再织过竹筐了,好在家里还有几个以前编好的存货,不过都是用一个少一个了。
  也许是山路难走,为了照顾少年,许近欢的背篓要小一点,里边零零散散装着几把野菜。
  萧先生的就大了些许,满满当当背在身上。
  少年走在前头,爬上一块比自己还高的石头后,少年回过头,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先生,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先生,原来读书人爬山,也这么厉害的?”
  萧先生放下背篓,随便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抖了抖胸前儒衫,灌进几缕山风,笑着答道:“谁说读书人就一定只会坐在家里翻书的,很久以前的书生,才是最能折腾的,负笈游学这种事,很常见的,经常一走就是离乡千里万里的,哪有那么多平整大道等着让读书人走?”
  “先生也是远游过的,翻山越岭这种事,有经验,虽然很久没出来走动了,但这么点山路,还难不住先生。”
  许近欢站在山石上,抬起手掌,遮住刺眼的阳光,举目远眺,看着后方小镇家乡。
  “先生,我也会离乡远游的吧?”
  少年在上,先生在下,先生笑着抬起头,点了点头,“会吧,少年总有许多路要走。”
  少年枕着头,靠在青石上,眯眼看天,涓涓思绪如草庐,不知何所想。
  熙童王城,进贤御道。
  三人结伴而行。
  眼尖的皇城公子哥们见了三人,皆是早早躲开。
  三人正是那日监司大人拖任斗久入宫时出现在中道的严大少等人。
  此时严大少身旁有个高瘦点的公子哥笑着转头,“狗正,你家老爷子那边真就让你这样一辈子待在京中养老了?”
  身材魁梧挺拔的严大少斜眼一瞥,“不然还能怎么办?老子是家中独苗,可不能死在东边那漫天黄沙里。”
  这时另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平淡说道:“那不还是看你,你要是真还想上战场,你家老爷子拦得住?”
  严大少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找酒喝去,别聊这个,烦。”
  单薄青年笑了笑,“喝完这一顿,我们就得告别了。”
  严大少转过头,“要出去了?”
  青年点点头,“粘竿处那边近来要去搜罗一批修道种子,送到军中随军。”
  身旁那个高瘦青年点了点头,“最近我们机造局那边也因为前线战事紧张,得抓紧赶制出一批军备,总不能真的完全指望着封家。”
  三人皆是朝中出身不俗的世家子,但好在不像那些真就裹在祖辈福荫里享福的纨绔,严大少出自严府,世代出良将,严家老爷子也才从东边战场退回京中。
  高瘦青年是机造司舒家的公子,十八九岁时便从自家老爹手里接过部分担子,掌控熙童机造司,也仅是时间问题。
  只有身形瘦弱单薄的那个,老爹是织造司掌权的督造官,原本子承父业,他也自然顺理成章进了织造司。
  不过却有个古怪偏执的爱好,喜抛竿打饵。
  放着织造司大好前途不要,隔三岔五的就跑到皇城外找地方钓鱼,后来有次就被那位监司大人“好巧不巧”,给堵在了织造司夏府大门口。
  也不知道监司大人跟年轻人说了什么,自那次之后,这位织造司夏公子便成了一名粘竿处粘杆郎,隶属钦天监直接管辖调动,那位监司大人自然也就成了夏公子的顶头上司。
  三人找了个偏僻小馆子落座,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有些富态胖。
  三人落座,胖掌柜亲自提来一壶酒水,酒水是一小国粮酿,酒名独醉,约莫百年前传入京中,一开始没什么人喝,酒度高,辛辣,爱醉人。
  后来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回京给带到了东边战场,分量不少,慢慢的,那边回来的边伍少年郎们便不可自拔的好上这口了。
  掌柜亲自给三人上了酒,别人怕这三个世家子,胖掌柜可半点不怵。
  掌柜用左手将酒水轻轻放在桌上,笑呵呵的,“老规矩,自己起身拿碗。”
  严府公子哥站起身,到置柜取了四个酒碗,揭开酒封,酒味沁鼻,有些呛人。
  “赵叔,咋回事啊?怎么还是新酒啊,这酒都没半年吧,好歹上点有年头的吧。”
  胖掌柜笑着转过头,笑骂道:“臭小子,就这都是我刻意留下的,还想喝老酒?当年你爹我们三十几人在东边都只能喝一坛酒,一人一小口,轮到最后都只能闻闻坛子里的酒味了。”
  “混小子,别挑三拣四的,有本事,犯浑一次,到东边帮老子多杀几个匪夷,回来了,要几年的酒你尽管开口。”
  胖掌柜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酒碗,用两个手指夹住碗沿。
  三个年轻人都站起身,与胖掌柜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老掌柜放下酒碗,抬起右手袖袍,狠狠一抹嘴。
  严府公子哥,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老爹在朝中威望,胆子忒大,什么都敢做,谁都敢惹,此刻却不敢斜眼去看胖掌柜左手那空荡荡的袖子,还有右手只剩两根手指的手掌。
  年轻人眼眶泛红,被老掌柜抬起右手狠狠拍在肩头,“混小子,别仗着你爹是老子将军我就不敢骂你,再呆在这京城作威作福不回边军,下次上门喝酒,抱歉,恕不待客。”
  随后掌柜看了眼其他两个一直没出声的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年轻人嘛,出身也好,不像我们,那些年兵荒马乱的,好像只有去了东边,整天跟马粪黄沙打交道,才能填饱肚子。”
  “刚刚赵叔说的话,都别当真,你们几个的老爹,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样的,足够了,没谁家儿子必须死的道理,去了战场上,谁是家中独苗,伍官督尉都不会让第一批冲阵的,所以你们去不去都随意的,不过下次再到我这酒铺喝酒,保证你们几个酒碗里边,翻不出半朵酒花。”
  “等着,菜马上就好,空着肚子喝酒,老子在战场上都没这习惯。”老掌柜说完就转身去了后厨。
  三个年轻人哪里看得到转身离去的老掌柜,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从东边战场上不得不退回西边的那些战场袍泽兄弟们,被西边这些狗日的嘲笑过吃饭喝酒就像恶狗刨食。
  谁又知道,在那边,每场两军冲阵前,没有生离死别的痛哭流涕,更没谁对生死有何看不开,每次大战前听到最多的,反而是“哪个狗日的要是能回去,帮老子多喝两口独醉酒,严老儿扣扣嗖嗖的,老子喝不尽兴。”
  彤怅郡,古地时节镇。
  羁神山上,数人围坐。
  身材魁梧的汉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脸郁闷,前不久他才被那里边的东西给打出那处古怪神道,还被其中一个狠狠一拳给砸下山头。
  身旁红衣女子歪着身子,斜靠在一处崖壁上,笑着打趣道:“邀惬,感觉如何?要不要老娘跟你一起杀回去。”
  魁梧汉子眼神阴翳,抬起头瞪着红衣女子,“栖梧,你他娘也没比老子好到哪去,谁也别笑谁,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报那一刀的仇吧。”
  红衣女子闻言,微微挪了挪后背,遮住后背崖壁上的一片荫红,脸色尴尬,干咳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郁闷道:“妈的,不是说那些东西的路早被打断了吗,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能打。”
  两头大妖身旁并肩坐着三个白衣男子,三人袖口处都绣有一个小小的刀剑图案,分明是啼兵那边的兵家大修士。
  其中一人转过头,看了眼那处通道,神色复杂。
  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一件事,若是再没有别的修士援驰此地,他们别说二十年,就是守十年都很难,要不是有那两个怪物,恐怕里边那些东西早就出现在山头处了。
  邀惬想起那两个怪物,狠狠咽了口唾沫,那个三只眼还好,除了自己被里边的两个脏东西联手锤出神道那次外,就没见过那三只眼出手,每次三只眼进入神道,都是将那柄大戟插在身侧,双臂环胸,看着另外那个真正的怪物。
  特别是上一次,记忆尤深,四头大妖,三个兵家修士,都被那个三只眼横戟拦在战场之外,远远的看着那个小怪物一人冲阵!
  以一敌十四,小小的身影,没用任何神通法相,举着那个淡金色圆环,一下下砸向那十四头金眸“神灵”,他自己也在对方的一次次合围之下身形消散。
  不过不等几尊神灵腾出手来对付其他人,小怪物被锤杀的地方总会开出一朵小小的莲花,瞬息之间那个小怪物就会从莲花中冲出,再次冲向那几尊神灵。
  那三个兵家修士中居中一人抬起头,有些心有余悸,沉声道:“都说他是数座天下问鼎境里最能打的,以前还觉得徒有虚名,顶着这么个名头有些夸大其词,现在算是服气了。”
  栖梧扭了扭脖子,强大的妖族体魄让她的伤口很快得以恢复,但那些神灵的古怪气息一直在体内侵袭盘旋,是个不小的麻烦。
  栖梧站起身,看着刚刚出声的那个兵家修士,“誒,白稀饭,你们啼兵那边,尚未合道的人里,近几千年有没有出现几个比较能打的,嗯,够看点也行。”
  那个居中而坐的兵家修士抬起头,身旁两人听到那个“白稀饭”的称呼,脸上浮现一抹怒容,就要起身和这个妖婆娘拼命。
  好在中间那人伸出手,将两人重新按回去,对着两人摇了摇头,这才转过头,“有没有,你以后会知道的。”
  栖梧见此,啧了啧嘴,“问问都不行啊,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再说白稀饭这名字,又不是我给你们取的,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们去找那个罪魁祸首问罪去啊,对着我一个弱女子龇什么牙,属狗的?”
  “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欦妖天下甲妖帐栖梧,在欦妖域道境以下足能排进前三的大妖,光听这个半点不遮掩的道号都够吓死个人。”
  栖梧咧咧嘴,“他娘的,老娘的名号都这么响了吗?以后行走天下还怎么找男人。”
  邀惬伸了伸懒腰,看向那处崖壁神道,有些疑惑,“誉庆誉忌兄弟俩怎么还没出来?”
  栖梧撇撇嘴,“人家两个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当初围杀老爷他俩又躲过去了,一人逃了一巴掌,可不像我们几个,半死不活几千年,才缓过神来就被老爷抓了壮丁。”
  “不过该说不说,老爷也挺照顾我们了,有没有命活着回去拼那一线机会倒两说,反正我现在也没抱太大希望,倒是这前二十年,我总觉得会比后边好守。”
  兵家那边三人难得对这恶婆娘的话表示认可,姜二祖让他们过来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那群早就大道崩塌的远古神灵为什么还这么能打。
  他们这一批人,其实是占了天大便宜的,一是运气好,遇上了举灵天下那两个怪物过来了就不愿意走,有他们顶在前边,打不过至少可以撤回来,不用舍了命不要在里边和那些神灵死磕。
  二来嘛,随着通道越来越大,对神灵与外界的天道压制越来越小,那边很快便会有更强的道境神灵进入神道,到时候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容易死的时候。
  都说山下王朝的战场上命如草芥,只要开战随时随地都在死人,殊不知再过不久,这些他们仰起头来都看不见的山巅神仙老爷们,也会一个个,一茬茬,如春细雨落人间!
  这天夜里,任斗久没来由觉得有些心情烦躁,便来到了钦天监祁天宫外的石道上,少年抬起头,看着高大神宫,天上星斗移转,似刺芒倒悬人间。
  少年忽然道由心至,有如神助,全身有道气悄然流转,一股炙热感自腹部传便四肢百骸。
  仁町、图起、召岁、禀名、丑焜、余娆、鸣荃。
  人身小天地内,七宫并鸣,少年丝毫未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顾自闭着眼,任由那股炙热气息在体内肆虐。
  钦天监祈天宫之上,宫洵光着脚,趴在碧玉斗瓦之上,双手拄着下巴,看着下方少年。
  一个满头霜白的老人忽然出现在宫洵身边,笑着询问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宫洵摇了摇头,“让粘竿处不用过来了,这小子不是我们留得住的。”
  老人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出自什么仙宗高门?不对啊,出身这东西在你这向来石没什么用处的,我前些日子看你跟他走那么近,还以为你破天荒想找个弟子来着。”
  宫洵双手捂住耳朵,使劲甩了甩头,“元老头,别唠叨了,烦着呢。”
  对了,带酒没?
  老人随手一抓,手中便出现一壶不太好喝,在这京城却极为好卖的独醉酒,只要东边开始不太平,这酒向来都是稀缺货。
  宫洵看了老人一眼,“元老头,跟着我这几百年,别的没学会,顺手牵羊倒是信手拈来啊。”
  老人哈哈大笑,“谁喝都是喝,他严尚覠就是小气,跟在战场上一样,最爱藏酒,非要等每次陷入绝境才舍得把压箱底的老酒拿出来给手底下的兄弟们喝,一人一小口,忒不爽利。”
  不过一会,两人酒壶空空,老人伸出手,还想再跟那位战功卓著的老将再借一壶酒。
  却被监司大人压住手腕,给拦住了,“算了老元,给他留点吧,慢慢喝,他自己不舍得喝,还不是给我们哥俩存酒?”
  老人觉得在理,笑着点头。
  宫外石道之上,任斗久缓缓睁开眼,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感充斥全身。
  任斗久抬起头,看到了并肩坐在屋顶的两人。
  宫洵在屋顶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任斗久站在下面无奈摊了摊手。
  宫洵一拍脑门,随后站起身抬脚,脚踏虚空,拾阶而下,落地之后伸手提住少年后领,再一步一步往屋顶走。
  任斗久翻着白眼,突然发现没以前那么别扭了,居然被这王八蛋给拎习惯了。
  上到屋顶后,宫洵将少尿放下,拍了拍手,“你小子这两天是不是偷吃了,重了不少。”
  任斗久面无表情,“重你大爷。”
  身旁老人没理会两人,笑着拱拱手,“恭喜小友,才出古地几天时间就破镜鸣泉,照这速度下去,不出三百年,宫监司再想提你,就得掂量一下了。”
  宫洵用手肘拐了老人一下,语气不善,“老元,你不说话会死?”
  老人往旁边躲了下,笑着说道,“任斗久是吧?我叫元庚,是钦天监名义上的监正。”
  宫洵抱着手,嚼出一丝不对劲,阴恻恻道:“老元你话里有话啊,什么叫名义上的?老子跟你抢过官帽子?”
  名叫元庚的老人转过头,看着任斗久,指了指宫洵,“小友你看看,哪有监司和监正这么说话的?”
  任斗久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是有点不像话。”
  宫洵闻言一怔,开始在屋顶打滚,边滚边嚎,“没法活了,欺人太甚啊。”
  几人身下的祁天宫内,那些正忙着观天测星象的道官们忽然如遭雷击。
  娘嘞,监司大人在自家地盘挨欺负,头一遭!
  小镇后山,并道峰。
  身材矮小,面貌邋遢的儒家汉子从羁神山山巅突然脚底抹油后,便径直跑到了并道峰道观内,赖着不走了。
  老道人赶了几次人,一点用没有,什么难听话都说过了,这个儒院谈大圣人就是不走。
  这不,今儿谈大圣人翻箱倒柜,没从道观找出一粒米,开始坐在桌边与对面老道人抱怨,“我说前辈,一把年纪了,这么扣扣嗖嗖的可不行啊,你说以后要是找个老伴什么的,就您这糟践的日子,谁家黄花老大娘会跟着你过日子,苦巴巴的,一点盼头都没有,难熬咯。”
  老人本来赶人不成,这几天都没搭理过汉子,听了这话终于冷哼一声,“日子有没有盼头?这不得问你们儒家这些读书人?”
  谈洲一听这话,猛的一拍桌子,“前辈说的是,等我回了文昌宫,一定帮前辈问问老书袋子,怎么办的事,平时我就看他不顺眼,还不如把老三位置让出来,我来接他的位子,保证把这些琐碎事办得妥妥的。”
  见老道人没反应,只是撇了撇嘴,谈洲接着说道:“不过前辈,要我说你也得找找自己原因,你看看人家另外两位老前辈,不都找到媳妇了,还生了几个儿子,哪像你啊,整天待这山上,别说老伴了,山上的野鸡都抓不住一只母的。”
  老人忽然嘴角带笑,看向谈洲,“哦?还有一个呢,要不要你谈大圣人也去帮我们劝劝他,他一个神君都没找,我当然得给他兜底了,哪敢找?听你这么一说,岂不是他老人家把我给耽误了?”
  谈洲闻言,嘴角蠕动,心里面把这个伤敌八百自损七百九的老头骂了一万遍,随后蓦然起身,撒腿就跑。
  老道人老神在在,完全不在乎,只是静静坐在桌边。
  谈洲刚跑到门边,抬起脚,刚要跨出房门。
  一道苍茫远古的气息突然笼罩住整座并道峰,一尊道气流转的金色法相刚好高过山岳,时光停滞,一只手缓缓拍下,屋内老道瞬间身形佝偻,谈洲更是停在原地,抬起的脚怎么都落不下去。
  一位苍老老者双手负后,脚步轻缓,出现在屋外,缓缓抬脚跨过房门,顺便一脚将谈洲给踹到桌边。
  时光流转恢复如初,谈洲从地上爬起,老道也重新直起身子。
  刚进门那位竹节巷怪老头自顾自在谈洲刚刚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你说我揍完你,你那个比我们还像王八趴窝的师兄会不会下山?”
  谈洲来到老人身后,伸手给老人锤着肩,“前辈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自家人,怎么可能。”
  “当初你们可没将我们这些老家伙当作自家人。”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老人看了谈洲一眼,“道家那边怎么说?”
  谈洲忽然呸了一声,“还能怎么样,那群牛鼻子走到哪都不讨喜,这次就虞卿那个王八蛋派了个兔崽子过来,明显的出工不出力,再加上妖族那边那位露面了,他们当然不愿意插手了。”
  老道人面色平静,淡定自若。
  古怪老人点点头,“天外呢,怎么样了?”
  谈洲抬起头,有些心虚,放低声道:“死了不少人,先生和另外几位都过去了,不过那群剑修不怎么领情。”
  老人冷冷哼了一声,“换成我,我也不会领情,不让你们几家腹背受敌就算有情有义了。”
  谈洲皱了皱眉,哭丧着脸,“前辈这种话自己私下嘀咕就行了,当着我面说,这不是让晚辈里外不是人吗?”
  老人可不管谈洲这混球,自顾自接着问,“学塾那边那位,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谈洲听到这,双手抱头,故作痛苦,“我也不知道啊,师叔连见都不愿见我们,大师兄去过一次,一样被拒之门外,我能有什么办法。”
  老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尽早让道家也派人过来吧,上边坚持不了多久的。”丢下这么句话后便出了门,留下屋内两人大眼瞪小眼。
  道苍域,位于七座天下最上层,与天外接壤,曾有道境大修士远赴天外,远远的看过七座天下全貌,给过一句极为中肯生动的形容,“七座天下就像几只层层叠叠的破碗,上边漏了下边才能吃上。”
  道家的道苍域就位于这堆破碗最顶端,道家那位留在道苍的玉京山白玉京更是直与天齐高。
  所以那座白玉京宆顶,又被天下道官称位天外天。
  此时的天外,有个身材高大,头戴白玉京玉冠的道人,双手合拢,吃力挡住一柄纤细飞剑。
  道人被飞剑剑尖顶住,身形被剑气逼得直直坠入道苍天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剑芒才缓缓消散,那位高大道人怒气冲冲,从白玉京重返天外,看向那道剑气出处,有个身穿素衣的背剑中年男人站在天外太虚,双手负后,笑意吟吟看向道人。
  那高大道人看着背剑男子,沉声道:“柳长洲,退回去!”
  背剑男子摸着小巴,“昼山,道祖都不在,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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