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读趣阁 / 武侠仙侠 / 与夏渐知春 / 第六章:先生春授课

第六章:先生春授课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东南自有春风在,竹节挑风簌簌鸣。
  小镇的冬去春来。
  夹带着一场寻常人不曾察觉到的风起云涌。
  小镇学塾那边,中年儒士正襟危坐,在小院中摆出一张四角桌,扬起袖子轻拂桌面,随后从袖中掏出两罐棋子,桌上空无一物,并无棋盘的纵横交错。
  但儒士竟就着空白桌面陆续落子,自弈不停。
  就像一场不分主次的心力拔河,双方气力实力都大致相仿,却又泾渭分明,就像一对打小就熟捻无比的亲兄弟,某天因为一两句可轻可重的气话伤了和气,抄起凳子便要争锋相对,叫旁人看了热闹,亲近之人看了揪心。
  没人知道那场来势汹汹的问罪是如何结束的,山巅众人只知道那两位来自举灵天下的“天人”占尽天机,来势汹汹。
  一场问罪却来的快,去的更快,没人知晓中年儒士与两位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这场注定牵涉极大的问罪最终落得个虎头蛇尾收场,双方甚至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进入院子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便又重返山巅,与四头大妖联袂进入那处崖壁,为这人间再拖二十年!
  竹节巷,妇人神情涣散,青丝披散,蜷缩着腿席地而坐,手持一截小小竹条,轻轻敲击地面。
  院门处,少年郎双手覆面看不见其表情,少年坐在门墩上,埋头双腿间,肩头耸动,无声抽咽。
  许近欢不知道为何爹娘只是出门一趟,便只有一人能回家了。
  街坊们只说汉子死得诡异,正是当壮之年,怎会一夜便白了头?就那样死在天寒地冻的巷子中。
  远处,萧姓儒士不知何时离开了学塾,正往许家院子走来。
  临近院门,远远的就见了蜷缩在院门口的少年,儒士忽然放缓步子,慢慢走近。
  来到院门前,在少年身前蹲下,伸出手,在少年头上揉了揉,似有安慰无声,在心中惴惴细语。
  自此,羁神山上多神异,近来镇上有几个大胆入山采药的人出来后,常有人说远远的看见那座山山腰处有赤膊浴血汉子从山尖云海上迅猛坠入人间。
  小镇常道街,街道两侧铺有平整青石板,长长的街道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杏树。
  胡老头坐在自家天井内,仰起头,看向墙外慢慢戴上骨朵的杏花,怔怔出神,自逆天时,落在如今世道,能怪谁?怪不了谁的,当年那些老伙计们,当真怕死?恐怕未必,果真都心存大志,想为这人间让出一条人人皆如何的大道?也不见得。
  反正就是不知怎么,糊里糊涂的,束手旁观,最后呢?
  都成了笼里雀,瓮中鳖。
  琉圭虽未去那座山巅掺和,但也没急着回道苍,而是在小镇悠哉逛荡,反正师尊都不急,没人催自己。
  这不,逛着逛着就到了常道街,略作犹豫,还是推开了胡家院门,坐在天井里的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高大道人,又犹自转过头,仰着头,“我还以为你们道家连面都不会露呢,怎么让你这么个小家伙过来了?”
  琉圭打了个稽首,“师尊让我过来与几位老道君道别,几位师叔都不在,师尊脱不开身,也不便在这边露面。”
  老人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那边怎么样了?”
  琉圭有些犹豫,神色为难。
  老人回过头,指了指自己,“就是在这边待太久了,与那些读书人聊不到一块去吗,谁都不乐意搭理谁,难免对家乡那边有些好奇,能说的就说说,以后怕是没机会听了。”
  高大道人再次施以稽首,老人对着某个方向,还以稽首。
  “大师伯远赴天外,行踪不定,千年未曾回过道苍,”略作思量后,补充道:“至少没在玉京山那边露过面。”
  “二师伯去了那个地方,誓要还上一剑才肯回乡。”
  “三师伯在我来之前见过师尊和我,随后就去了天外。”
  老人微微点头,神色落寞,“现在外面道统几何?有无当初答应过的百花齐放?”
  高大道人正了正神色,硬着头皮答道,“据晚辈所知,佛家与我道家还是像以前,变化不大。”
  “儒家倒是容纳百家,但弊端也很明显,儒家的实力底蕴极差,习書之所以这么多年未曾被魁影攻破,完全是因为魁影那边在忌惮儒院那位。”
  老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轻轻点头,“这世道,怎么还是这么让人失望,”叹了口气,“你继续说。”
  高大道人这才接着说道:“魁影那边群龙无首,内乱了数千年,动静都不太大,但长久以往,内耗却也不小。”
  “啼兵那位也去了那,数千年来都由二祖在做主。”
  “变动最大的,还是欦妖,听师尊说六千年前,那位极为能打的妖祖曾经带上某件本命物,执意远游天外,妖族那边不得已集结整座天下之力对那位妖祖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杀,想逼妖祖留下那件东西,但没成。”
  老人点点头,“这个我倒知道,我见过妖祖了。”
  道人眼神复杂,心中明了,妖祖来过了。
  老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没见到是好事,道家人见妖祖,本就不是件好事。”
  “对了,儒院大先生也来过,妖祖就是与他一起来的,不过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老人缓缓起身,指了指院墙外的杏花,“有个好出身未必是好事,居身高责,就好像长在树尖尖上的杏子,总能晒到第一缕阳光,长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但要是什么时候碰上高阳大旱,也总是第一个晒死的。”
  高大道人深深鞠身,打了个稽首,“琉圭受教。”
  老人好像有些疲惫,身形有些伛偻,摆了摆手。
  高大道人直起身,转身离开。
  逢时街,小镇学塾,今日开春,按照往年惯例,学塾都会在这天开课。
  萧姓先生站在院门口,一个个将那些往年就在此就读的学生们接进院子,顺便与那些同行的学生长辈们打个招呼,互相熟络熟络,毕竟才换了教书先生,这第一面就很考究了,要是接人待物一事做得有欠缺了,或是言行雅俗做得不够“先生气”,难免会让那些学生爹娘长辈觉得新来的先生新不如旧,学问缺缺,会不会白瞎了往学塾掏的那二两银钱,虽说价格公道,算不上贵,但若是所托非人白白耽搁了自家孩子求学,那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今日萧先生便从箱子底翻出一件形制朴素的蓝色长褂儒衫,站在学塾院口,面带笑意,与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打着招呼。
  一直临近下午,除了那么一两个外,其余学生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时才等来新面孔,有个老婆婆,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生得粉嫩,开春的天还有些凉意,被老婆婆给套上了几件厚衣物,看得出来是专门准备过的,都是新面料。
  两个小家伙正是前不久琉圭等人在照山巷遇到的那对小门神,其中那个略小一些的小家伙还哭着收过琉圭两枚野果。
  走进学塾,老枢走在前,两个小家伙不由自主缩到婆婆身后,眼神里充斥着少男少女懵懂未知的惊恐。
  萧先生向前两步,面带笑意,主动招呼道:“婆婆这是送自家儿孙求学来了。”
  老人慈眉善目,看得出来是个气性极好的老人,老人笑着回道:“两个小家伙命苦,是我家闺女的孩子,父母都走得早,被老婆子我一个人拉扯大,以后先生可要多费心了。”
  萧姓先生含笑点头,“应该的,婆婆放心便是。”
  接过了两个小家伙,带进院子,给两个小家伙安排好书桌落座,萧先生便又来到院门口,看向远方巷口,似在等人。
  所幸没让先生久等,一个高瘦少年身影出现在巷口,脚步不快,向着学塾这边走来。
  少年眉眼低垂,不敢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先生。
  一直站在门口的先生这才第一次离开这道院门,走到巷子中,笑容温醇,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道:“来了就行,别想太多。”
  许近欢重重点头,眼眶里濡着泪花,低着头,被先生搂住肩膀。
  一个寒冬,两个从小就所交甚欢的少年都没了爹,学塾没开课这段时间,萧先生时常会主动找上少年,带着少年上山下地。
  两人曾经踏着厚厚积雪进过小镇后那座近客峰和契昌峰,在雪地里撵过兔子,两人配合默契,收益颇丰。
  近一个月接触,少年从先生口中还是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对先生口中那些神神怪怪的神仙老爷们也很好奇。
  还知道了任斗久就是被一个神仙老爷给看上,这才跟着那位神仙老爷离开小镇,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去了。
  对此少年也打心底替自己的朋友高兴,有次上山,少年跑累了,先生学生两人找了块干净青石板坐下休息,少年还是没忍住,问过身旁的先生,“萧先生,你是不是那种会神仙法术的神仙?”
  当时嘴里正嚼着根枯草的中年先生笑着转头看向少年,“你怎么会这么问?”
  少年只是低着头,“感觉先生怪怪的,哪有读书人喜欢往山里跑的,更没先生这样翻了两座山都不带喘几口粗气的。”
  先生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习惯性伸手摸住少年的头,目视前方,“先生是在外面学过一些。”
  身旁少年点点头,“那先生的神通大不大?是不是打架很厉害啊?”
  “不大的,再说学这些不是为了打架的,只是当时想要多活几年,多读几本书,再有就是当时的世道和现在不同,不学不行的。”
  “先生和刘先生以前就认识?”
  “算认识,你们刘先生也是个读书读出神仙法的山上人,不过都是听过对方名字,我第一次见他还是在小镇学塾,他也还没见过我。”
  “那刘先生是有事回了家乡?两个先生以后会成为朋友的吧?”
  少年这句话问出口后,身旁的先生突然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慢悠悠说道:“应该不会成朋友吧,差了两个辈分,读的书也不同,可能会谈不到一块去。”
  少年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您跟刘先生谁学问更大一些?”
  萧先生笑着转过头,笑着回答少年问题,“在先生看来,山上术法有境界高低之分,学问则不然,没大小的,大家都是身处同样的境地,谁哪天会突然心里边冒墨水,写出那些流传千百年的极美文章诗句,都是说不准的嘛。”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先生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就是萧先生学问要比刘先生更大一些,或者说写出的好文章要更多一些。”
  先生也跟着少年笑了起来,“这么聪明,你以后的学问也不会小的。”
  “不过毕竟我的年龄要大一些,占了读书多翻书多的便宜,算不得什么,在我看来,我们这些没有一门心思扑到书本上,反而苟延残喘多活了很多年的人,学问都不大,正在厉害的读书人,有很多,但反而都活不久。”
  少年突然后仰倒地,平躺在光滑的青石上,双手枕在脑下,冷不经询问道:“萧先生,你说我能像任斗久一样,被外边山上的神仙看上,能学那些神仙术法吗?”
  “应该是能的。”
  “那我现在都没人看上,是不是因为任斗久比我厉害不少?”
  萧先生笑眯眯看向少年,“没人看上的不一点就没别人厉害,也可能是有人看上你了,却不敢带你走,不过目前来看,确实是那个任家小子要厉害一些,他在你们这地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开了三宫之地,就算放到外面去,也是那些山上仙门们争相抢夺的天才了。”
  许近欢一脸疑惑,偏过脑袋,“什么是三宫?”
  萧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开宫便是上山修道第一步,人身小天地,颁腹其一,五脏六腑,其中六腑中每腑都藏有一宫,这六宫全开后就要汇顶,最终汇聚到眉心处,这是人身小天地的最后一宫,汇聚完成便是开宫圆满,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七宫全开的,只有根骨极好,天赋极高的那些天才才能全开,当然也有些人急于求成,太着急破境,也许开了两三宫就会跳过这一境了,”
  “开宫完成后,便可冲击泉顶,每个人眉心处都有个特殊的泉顶,山上人又叫泉宫,唤醒泉宫便跨入第二境了。”
  “第三境又叫塑元,就是要在泉宫内养出一股元气,养出元气后便可用元气对敌,元气就像上山人的气力,多寡厚薄就尤为重要了,天赋越高者自然元气越醇厚厚重。”
  “第四境嘛,名为长祈,若说前三境都只是武把式,多是体现在身体强弱上,那这第四境,就尤为不同了,第四境就要伸手触摸到天地,要能感知到天地元气流动,再转为己用,凝虚为实,隔空移物便是这么来的。”
  “第五境,叩道,则是要试图叩动天地大门,能不能步入其中,就看天意了,只有跨入叩道境,才能被称为山上人。”
  许尽欢在一旁安静的听着,静待下文。
  但萧先生却突然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今天就说到这,后边的境界,有机会了我再告诉你。”
  许尽欢点点头,转过头,“萧先生。”
  “嗯?”
  “你能教我这些吗?我想学。”
  萧先生面带笑意,缓缓摇头,“我来教你,其实并不一定是好事,不过你想学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人。”
  少年刚要起身道谢,萧先生又突然补充道:“但是不急,你现在最主要是好好读书,不久我便会离开这里,你到时候若是想跟我一起走,我就带你出去学。”
  许尽欢恭身点头,满脸高兴,“先生,你歇着,我来拎这只兔子。”
  少年高兴转身,肩上扛着只肥硕野兔飞奔下山,萧先生眼神复杂,看着少年背影,喃喃自语,“人心私欲如吞象,先生也难免,希望今日的学生,不会让先生太过愧疚。”
  “但愿明日的先生,不会让学生太过失望。”
  人心如雪锥,仅是远远看着便寒芒刺骨了,学生可莫要凑到近前去看。
  小镇,时节巷。
  好不容易将儿子劝说出门赶往学塾报到求学的许氏妇人,自许家男人死后便有些精神涣散,平日都不会出门见人。
  今日竟破天荒出了门,解下了素来不离身的围裙,还略微梳妆打扮了一番,好歹看起来不似前些日子那么颓废。
  出了门,顺着巷子口往北走,约莫五十米,妇人再一处院墙外停住脚步。
  等了片刻,院内传来一道苍老声音,“别杵外边了,进来吧。”
  得到主人应允,妇人这才敢提脚进入院子。
  院内低矮门槛上,有个老人蹲坐在那,手里握着一柄旱烟杆,嘴里正噗哧噗哧往外冒着白烟。
  妇人束手走到老人身后,尽量收起紧张神色,小声道:“嫔孀见过老神君。”
  老人抽着旱烟,整张脸都没在烟雾里,缓缓道:“你没必要求到这来的。”
  妇人闻言轻轻点头,“我知道,但我们两活了这么久,死了就死了,没关系的,只是近欢那孩子本就是无辜的,我们做错的事不该牵连他。”
  老人若无其事,哦了一声。
  妇人暗叹一口气,“还请老神君念在我们夫妻俩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想想办法,将近欢那孩子送出这方天地,即便是到外边过上了平凡日子,我和他爹也知足了。”
  老人磕了磕烟斗,语气平淡,“晚了,你们要是在动手前送他出去还好,现在我也无能为力,”老人顿了顿,“不过他不会死在这,这片天地彻底崩塌落地之前他能出去,就是之后的事,难说。”
  妇人被老人说的云里雾里,有些疑惑不解,“老神君说的是?”
  老人瞥了妇人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火气,“你不用知道,我也不能直接明说,你可以走了。”
  老人起身进屋,妇人可不敢跟着,站在原地喊了几声老神君,老人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妇人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学塾那边,先生终于开始授课。
  开堂第一课,先生首先给学生们介绍了自己。
  “你们好,我姓萧,名中策,你们可以叫我萧先生,往后的一段时间就由我来替你们施学授课。”
热门推荐
苟在妖武乱世修仙 苟在妖武乱世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