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下午，卫青买了些水果，到W小区来看望他的姐姐卫子夫。刘彻还在公司，家中没有其他人，他们可以推心置腹，聊一些刘彻在场时不方便去聊的事情。
　　卫子夫现在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卫青被卫子夫领到别墅户外的花园里，看她小半年来培养的各色花卉。花园弥漫着鲜花馥郁的芬芳，别致美丽。刘彻曾为这花园安装了独立的球形玻璃穹顶，以金线装饰，命为金屋。
　　卫子夫已经是金屋的第二位女主人。卫青看着她沏茶，从自己带来的那些水果里选了一些切盘，姿态娴雅，已经看不到过去那位少女因为贫苦而挣扎求生时的模样。
　　我听说你悄悄地结婚了。卫子夫放下茶壶，坐在卫青身边，说道，还是一位混血的美人？
　　只是一个误会。卫青叹道，我如果真的结婚了，又怎么会不与你商量？我跟那人只是不得不在霍去病的同学们面前假扮了夫妻，却因为错过了和刘彻解释的机会，导致整个事情都变得复杂了。
　　卫子夫：那么，你希望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刘彻解释清楚吗？
　　卫青：……暂时不必，这事已经不光牵扯到了刘彻，还牵扯了大秦。
　　卫子夫轻拍卫青的手背，说道：希望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卫青点了点头。我一直都记得，姐姐。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就一定会前来寻找你，因为你是我重要的家人。
　　不要因为我嫁给了刘彻而让我成你的软肋。卫子夫的手轻覆于卫青的手上，注视着面前的人：你有选择的机会，正如我也有选择的机会。我可以因为爱他而放弃舞蹈生涯，并因此而不悔，就是因为那是我的选择。刘彻过去可以远离阿娇而选择我，未来他也可能远离我再选择其他人，并因此而不畏惧，就是因为那是他的选择；而我和他都知道所有这些选择的后果会是什么。
　　卫子夫：刘彻曾经帮助过你我，你现在甚至还在他手下位居高位；如果他未来为难你，我希望你也能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你有不受制于任何压力去选择你自己幸福的权利。
　　卫青叹道：您这是担心刘彻如果哪天真的晕了头，我会因为姐姐你，或者说我的工作，而无法遵从本心。
　　卫子夫轻声道：我担心你委曲求全。
　　卫青：虽说我这话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刘彻他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现在在公司的能量。说实话比起他占有我，我现在更担心他架空我且不允许我离职。
　　卫子夫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卫青：我跟李广有些矛盾，刘彻知道李广必然不会服我，仍要求我和李广共事，这是他平衡权力的方式之一。姐姐，刘彻拥有一个公司，而不是拥有这个世界；如果我想走，仍能够随时抽身离开；相比之下，姐姐你更应该照顾好你自己。
　　他反握住卫子夫的手，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这个金色的屋子……这个玻璃穹顶下的花园，这个方寸之间的世界……
　　他说道：我也将遵从我的内心，帮你回到聚光灯下的舞台。我仍然记得你跳的那支《白露》，舞台下所有的观众都为你着迷，你比任何人都有舞蹈天赋，你如果要回去，世界仍将向你张开怀抱，我也会帮你重回那方天地。
　　他顿了顿，说道：那是我的选择。
　　卫子夫怔了怔：……你真的没有爱上刘彻吗？
　　卫青站起身，从桌上拿了一颗草莓，喃喃道：我哪有这个时间。家里还有个高中生，成绩时高时低，也不知道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他尝了口草莓，点了点头，给卫子夫也拿了一个，笑道：姐姐你也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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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回到家里，发现卫青在烤面包。他感到了一丝意外，但面包的香味让他像是跟着鱼饵的鱼一样不由自主地游到厨房。
　　卫青看见他，将冰箱门打开，说道：我做了一些半成品，买了足够的牛奶、鸡蛋、鸡胸肉和烤肠，够你一个星期的伙食。备用钥匙在屋外鞋柜下地毯内侧老位置，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犯忘带钥匙的错误。每天出门前看气象信息，如果真的感冒了，可以联系你子夫阿姨。你学校里也有校医，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霍去病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可怜。
　　霍去病：我也想去。
　　卫青：未成年高中生为了去游轮而请一个星期以上的假期？门都没有。
　　霍去病：你们三个都去游轮，我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孤单，无依无靠……
　　卫青：我每天晚上都会给你打电话，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视频通话也是可以的。
　　霍去病：我真的不能去吗？
　　卫青：不能。
　　霍去病：那为了保证我在家期间的心理健康，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卫青：……你说。
　　霍去病：你们不在的这周，我想在舅舅的房间睡。
　　卫青：……
　　霍去病露出了那种大雨天被淋得湿漉漉的小狗的表情：我不会弄脏你的床单或者衣服，我也不会翻动你的文件，我更不会乱开你的电脑，我只是想找点安全感。
　　卫青：……如果我发现我回来之后我有什么东西没在原来的位置，我绝对饶不了你。
　　霍去病如同被阳光照耀，立刻点头道：好的好的。
　　他拿到了卫青房间的钥匙。他发现烤箱的倒计时还有最后几分钟，便在厨房等待，不经意似的笑道：舅舅让我遇到困难找子夫阿姨，却没有让我投靠姨父。
　　卫青不由得皱眉：刘彻哪有时间照顾你，他有一整个公司要运营。
　　霍去病看向他：我以为是，舅舅宁肯让我自己在空屋里生活一周，也不放心我跟姨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您是否是在担心我？
　　住口！卫青喝道，眼神变得锐利。别让我揍你。
　　霍去病见好就收。他听到了烤箱“叮”的一声响，欢呼雀跃地帮忙拿出刚烤好的面包，拿去阳台风口，等待温度下降，并在阳台隔着几扇门对厨房的方向道：我会非常想你！！
　　卫青叹了口气。他不愿承认自己确实猜不透一个高中生的脑回路。他甚至还没踏上游轮，已经感到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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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信将几份报告放在桌上。张良坐在他身边，拿起最上面一份看了几眼，又放回桌上。
　　张良：说说你的看法。
　　韩信：在说之前你倒是告诉我，我走的这几天你能不能接管技术部。
　　张良微微挑眉：刘邦确实拿到了一张上游轮的机会，但我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让我们商量一个合适的人选，结果你现在说你要亲自去，并把整个技术部甩给我，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你打算跳槽去大秦的迹象。
　　韩信：那是所谓的常理。出其不意方能制胜，如果事事都按部就班，如何能险中取胜？
　　张良双手撑着桌子，朝他俯下身。韩信立刻后仰，并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退后一步。
　　张良：你跑什么。
　　韩信：你如果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嬴稷回国后立刻遭险，他邀请匈奴人上游轮，一方面是为了沟通感情，洽谈商务，另一方面是要观察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他回国前去过坚昆，去过乌孙和大夏，也去过康居，他现在将这几家都请了过来，如果有人来得勉强，那必然心中有鬼；而心中有鬼的，我们就可以争取过来，成为我们的盟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就是这个道理？我亲自去，更稳妥一些。
　　张良：船上除了大秦和匈奴，还有刘彻的人。刘彻也在打那些匈奴人的主意，他们得到了贵宾函；而你的身份只是一个服务人员，你怕不是在开我的玩笑。
　　韩信：……也不是完全在开玩笑。
　　张良也站起来，于是韩信立刻又退了一步。他对张良道：你不要过来。
　　张良道：说实话你我真打起来的话，我并不是你的对手，你躲什么？手好了没？我给你看看？
　　韩信：……你就站那别动。
　　张良微微偏过头，似乎是觉得挺有意思，脸上露出了一个极轻的笑容。有一缕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耳畔垂到脸侧，勾起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
　　韩信心中警铃大作。按理来说他看到美人也会去多看两眼，但他现在看张良，并没有欣赏美的余暇，反而有种芒刺在背的压力。有些人的敏锐和美貌完全成正比，这绝对是上天极大的偏爱和不公。
　　……好。韩信说道，我确实还有另一个理由。我得到了另一个信息，楚河公司也有人将上船，那人你也认识，我之前在楚河工作，我会确保对方不会坏了刘邦的事，如有可能，我会尝试将他从项羽那介绍过来，让他加入我们。
　　张良道：陈平。
　　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韩信心想，真够省事的。
　　张良坐了下来，端起他自己的马克杯。他笑道：项羽跟大秦更没有什么好交情，陈平上船得是个什么身份？你是个服务生，他难不成是个保洁？
　　韩信也坐了下来，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项羽打通了关节，让陈平顶替了原本游轮的钢琴师。
　　挺好。张良点了点头，他在明，你在暗。如果说服的过程顺利，你可以直接拉他私奔来我司，回头我给你们俩点播一首《勇敢的心》，代替刘邦本人表达谢意。
　　韩信：……你刚才是不是把弃暗投明说成了私奔？
　　张良回忆了几秒，温柔道：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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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到了登船前一天，卫青先到了码头附近酒店，韩信和白起在城市另一头的汽车旅馆短暂停留。在上船之前，韩信需要把白起收拾成之前那个混血高挑美女卫夫人。
　　换好衣服，戴好假发，然后还得化妆。这个过程未免有些戏谑，尤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白起：如果你再笑下去，我就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韩信：你不能这么做。你现在的名字是韩丹，感谢卫青让他夫人从了我的姓，我感到不胜荣幸。
　　白起一把抓住他，将他按在自己腿上：荣幸？我看你是在幸灾乐祸。
　　韩信笑得不行，端详面前这个美人，道：优雅点，姐姐。
　　一缕长发从他面前的“姐姐”耳后滑落下来。韩信帮他别回去，感觉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然后他冷不丁就想起了张良前几日那令人脊背一凉的微笑，手便僵在那儿。
　　白起：……你这会居然还能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