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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征的长剑刺向蔡牵。
蔡牵见状，将还插在温良身上的刀一把抽出，血液喷溅。他顺势别过身子，避开了温征。哪料还未站稳，惊觉身后有异，一个错步，云奴的匕首已在他肩头拉了一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只刹那间的功夫，顿时散开，即时打开了锅。
这边，张保仔和梁虎见机脱身，手起刀落，砍倒几个海盗。
一边的海盗纷纷举起鸟铳火喷射击。张保仔见温征还要刺蔡牵，飞身上前拽走温征。
鸟铳哔哔啵啵响起，一溜儿鸟铳口烟雾还没散尽，另一拨儿又举了起来，再次射击。混乱中，各色人等纷纷躲避。唯有蔡牵在枪林弹雨中，眼神横扫，找刺他的云奴。云奴竟然会一点奇门遁甲之术，一看不敌蔡牵，扔了一颗黑色珠子，一阵烟尘燃起，他便没了踪迹。
另一边，乌石二看着众人打开了锅，无比混乱，他却在浓烟弹火中一路退避，直退到船舷处。扭身一看，他的兄弟们也都齐刷刷站在船舷处看着，看张保仔、梁虎和女镖师在火铳的射击中东躲西cang。
鸟铳的子弹打得船板木屑横飞。温征被张保仔押着，不让动弹，她非得出去，仇视着在一片黑烟中的蔡牵。张保仔抬眼一看，蔡牵的鸟铳队装填弹药，于是奋身起步，袭向蔡牵。几个镖师也瞬时上前帮衬。然而还有源源不断的海盗攀上镖船，整个镖船上洒满了人，如抛了一袋豆子似的，几无下脚之处。那蔡田抓着一把山羊胡佝偻着腰身左右躲避，竟跑到了乌石二跟前，一看，乌石二和他的兄弟们竟坐在船舷上观战。
油炸鬼捂着耳朵，大声喊话：“老大，我们应该帮哪边？”
乌石二摆摆手，说：“我们看着就行。”
蔡田讪讪地躲到乌石二的队列里，夹在中间，却被大头葱一脚给踹了出去。仓皇之际，又跑向另一边。
张保仔和温征，还有梁虎三人攻蔡牵上中下三路，竟也不低，蔡牵一把大刀，只砍得张保仔的长剑全是豁口。
此时，桅杆之上，缩着一个人——云奴。他俯瞰众人，盯着混乱中的蔡牵，寻找时机。见梁虎的刀刺了蔡牵臂膀一刀，瞅准时机，一个飞身下来，骑在了蔡牵肩上，树起匕首直戳戳地插了下去。
“杀蔡牵者，云奴！”他高喊。
蔡牵晃了一下身子，云奴没扎稳，刺了空。蔡牵一手抵挡温征愤怒的长剑，腾出手来，一把将云奴扯了下来，继而甩砸了出去，直将张保仔和温征砸滚到了一边。梁虎扭头的功夫，被蔡牵一脚踹着胸口，飞出去十几步，也滚落到了张保仔跟前。三人正要起来，不料此时，咚咚咚三声巨响。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船上桅杆已经被炮弹打飞，一下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还在抽搐的一些海盗和船工身上。船上甲板也被另两发炮弹打中，飞起的木头碎屑如群蜂乱舞一般。原来，蔡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家船上，指挥着几个海盗扛着碗口铳压低炮口放炮。
“给我打沉他！”蔡黄高声喊，破了音。
蔡牵还在“群蜂之中”，飞溅的木屑炸到了身上腿上，他扭身怒目朝蔡黄呵道：“干你娘。”
蔡黄在烟雾缭绕中看到了蔡牵，赶紧让海盗别放炮。然而，有一发炮弹还是打了出来，擦着蔡牵的耳朵飞过，重重打在了地上箱子里，炸得又是石头四处飞溅，石头又砸向四边，把看热闹的大头葱给打下了水。而那蔡牵，在乱石之中稳稳当当，手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抓了一块石头。
蔡牵转身一把将石头扔向蔡黄，“干你娘的，你要弄死老子吗？”
烟雾散去，这才看清楚。蔡牵身上五颜六色，分不清哪是刺青，哪是血，干裂的脸上血液丝丝缕缕，愈发恐怖。被绑着的李伦坡躲在另一边，看到蔡牵如此景象，也是一脸的骇然，感慨于，怪不得蔡牵能让所有人听他的，这人简直就是个怪兽。
蔡牵拨掉扎在身上的碎木屑，朝着云奴一步步走了过去。
张保仔的镖师和船工杂役再一次被海盗全部制服。地上乱尸横陈，有的挣扎，有的哀嚎。张保仔也受了伤，缩在地上，温征懵懵地看着地上的温良，温良身子下一大滩血，像铺着一块红色的地毯。
蔡牵走到几个人跟前，瞧了瞧张保仔，转而却一脚踏到云奴身上，只踩得云奴目眦欲裂，脖颈血脉偾张。
“蔡牵，我不杀你，誓不为人。”云奴仍旧咬牙切齿地喊。
蔡牵俯身看了看，继而起身，看向一边的蔡田，问道：“这狗娘养的，谁？”
蔡田摇头，蔡黄这才觍着脸跑到蔡牵跟前儿，看了一眼蔡牵后背的木头屑，说：“大出海，刚才没注意。”
蔡牵没搭理，仍旧瞧着云奴，试图想起点儿什么。
“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蔡牵，我恨不得碎吃了你。”
“这狗娘养的到底是谁？”蔡牵对蔡黄怒斥道。
蔡黄探头看了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蔡牵又看了看地上的云奴，仍旧迷糊。于是抬眼，没再搭理云奴，转而看着张保仔，又扫了一眼温征，温征披散着头发，已露出女儿样。
蔡牵说：“干你娘的，你不知道船上不能带女人吗？”
蔡黄猥琐地看着温征。
蔡牵仍旧踩着云奴，完全忽视，将刀尖逼到张保仔胸前，缓缓刺入进去，说：“军饷呢？”
“我不知道。”
一边的李伦坡见状，被绑着手的他踉跄着跑过来，冲着梁虎质问道：“军饷呢？火器呢？去哪儿了？你们这些败类，败类，助纣为虐啊。”
蔡牵扭脸儿看着李伦坡，说：“干你娘的，谁让你说话了？”。
李伦坡看着一船的碎石气得噗通跪伏在地上仰天长啸：“皇上啊，奸臣误国，大清国要完呀。”
惹得其他人都一脸诧异地瞧着他，不明白这人怎么就喊起皇上了。
蔡牵没再搭理李伦坡，其他人也都没搭理，扭脸儿继续看地上的张保仔，徒留李伦坡跪伏在地上一声声痛哭哀嚎，一口一个皇上。
蔡牵刀尖一转，指着温征说：“把她丢进海里。”
几个海盗立马涌上来，捉温征。
“停停停，蔡大傻个儿，怎么还是这么粗鲁？你是来劫财的，不是来杀人的。”乌石二说着话从船舷上跳下来。
“乌石二，我的事儿你少管，我敬你三分，你别不识好歹。”
“你看看你，还是那么亢进，我是在教你用脑子解决问题……就像我以前教你的那样，不记得了？怎么？没有我，脑子又丢啦？”
蔡牵气呼呼地瞧着乌石二，又左右看了看海，海面上只有他的船，又看乌石二笑着看他，一思忖，于是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放开温征。
蔡田俯身上前，说：“大侄子，这人我知道，张保仔，他家是岸上生意人，特别有钱，当官儿的都给几分面子。”
蔡牵白了一眼蔡田，冲张保仔呵道：“干你娘的，官府打我的钱，你也敢私吞，就说你们这群奸商，比老子会弄。”
“我不知道钱在哪里。”张保仔侧伏在地上扶着温征。
乌石二见状，走到蔡牵跟前，说：“用脑子还是用武力？”
蔡牵竟然一时有些懵。
乌石二朝地上的温征看了看，又抬眼看蔡牵。
蔡牵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说：“干你娘的，那就给老子找到钱，给老子送过来，再来找你的女人。”
蔡黄见状，喜笑颜开，上前一把拉起温征。几个海盗扛着挣扎的温征就朝自家船上走去。张保仔气得身体打颤，欲挣扎起身，几把鸟铳就抵了上来。
蔡牵眼神扫了一圈儿，继而走到乌石二船舷处，往外一看，什么都没有。低头一看，下面一艘破木船，这才走回来，把目光落到乌石二身上，握着刀比到乌石二胸前，说：“乌石二，有力量，我会用脑子？”
乌石二也俯身向前，贴着蔡牵的耳朵说：“大傻个儿，你对脑子这种东西，还是不了解。”
蔡牵静静看着乌石二，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只见乌石二目光笃定地看着远海深处。
蔡牵回头一看，呵，远处天际，正乌压压驶来一大片船，似有接天连地之势。
“干你娘的，乌石二，你给老子等着。”蔡牵扭身出去，“回！”
蔡田凑过来，说：“大侄子，那个呢，怎么办？”
蔡牵低头一看，云奴还蜷在地上。于是思忖了一下，说：“也给老子带回去。”
蔡牵转身走出去几步，一把拉起还跪伏在地上的李伦坡，说：“走吧，我的总兵大人，我得有个脑子。”
蔡牵拉着李伦坡，大踏步踩着拍船梯走向了自家船。
须臾之际，海盗们走了个干净，近百艘船只，浩浩荡荡离开了镖船。
乌石二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镖船，低头看了看张保仔，摇了摇头，一副很看不上的样子。油炸鬼凑过来，无比敬仰地，尖声尖气地说：“老大，我们怎么办？”
“回家。”
“老大，你忘了，我们没有家。”
“哦，对，那就回海上。”
乌石二一个纵身从船舷跳了下去，稳稳当当踏入自家破船，其他兄弟也都纷纷跳了下来。大头葱早已经在船上了，浑身湿淋淋的，此时都楞楞地瞧着乌石二。
“开船。”
待蔡牵的船队驶入云海深处，乌石二的破船也远去。那一片压过来的船队才到了镖船跟前。是莫官扶和陈忝宝的船队。两人登上船，看着狼狈不堪的张保仔，有些难堪。
陈忝宝扶起张保仔说：“公子，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莫官扶看着地上的死尸，龇着黄牙说：“下面兄弟传说蔡牵船队出动，我想肯定是奔着镖船来的，这才拉上忝宝兄弟赶过来，还是晚了。”
张保仔眼神涣散，萎靡颓败，闭眼昂头静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仇恨地瞧着梁虎。
“现在只有回陆上或许才能搞清楚。”梁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