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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阁 / 玄幻奇幻 / 海贼纵横录:她认出了风暴 / 第13章·一天里的三处

第13章·一天里的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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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滚滚,风云连天。
  在离着广州虎门水道万里之外的魔六甲水道(即马六甲海峡)的一处岛屿前,彼时,前来大清的英吉利国使臣马戛尔尼的船队打算靠岸补给。
  船队泊在岛屿入海的喇叭口里,那会儿浪头翻涌,不断拍进卡瑞克帆船狮子号里。上面的水手东倒西歪,抓着身边可抓之物大声谩骂。
  一个水手喊道:“谁能告诉我,清国到底在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我们要等在这里。”
  另一个水手被浪头拍得浑身打颤,回应:“快了,过了这破地方,很快就会看到清国。”
  “希望清国的混蛋皇帝最好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一个抓着桅杆帆绳的水手,在风暴中喊话道:“哎,我说,这鬼天气,比我老婆的脸色还难看。”
  又一个水手加入进来,“我都等不及要见见中国男人的辫子了。”
  一众水手哈哈大笑。
  而此时,在船楼里,马戛尔尼竟稳稳坐在桌前,随着船只的晃荡,伏案在看地图。他的副使斯当东倒西歪地走进来,抓着门框,大声问道:“大使先生,你找我,怎么回事?”
  马戛尔尼抓着一边的扶手站起身,喊话道:“斯当东,我突然有个问题。”
  “你最好别问,我现在可没时间给你普及航行知识。”
  一股海浪扑上船,打进了船舱里,马戛尔尼差点栽倒,喊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大海和女人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哈,斯当东,我对女人的了解,不比大海多。”
  一边传来一阵惊呼,斯当东回头看去,风浪之中,一个浪头一下吞没了他的一只大船。但片刻间,海浪下去,那船又从翻滚的海水中冒了出来,被完整洗刷了一遍。
  “上帝啊,你看,近了中国,浪都比英国的大。”斯当东仍旧注视着那只风浪中的船,“不过,我们的船再大的浪都拿它没办法。”
  马戛尔尼问道:“斯当东,我要问的问题是,中国有海盗吗,我的意思是,就像西班牙那帮蠢货。”
  一股大风吹过,吹得斯当东张着嘴半天呼吸不过来,好一阵才说:“我的大使先生,我们最好别碰上中国的海盗,论凶残上,他们一点不比西班牙那帮蠢货差……他们就是……”
  “我没听清楚,他们怎么了?”
  “他们……就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很奇怪,他们不和他们的政府一起,他们跟他们的政府对着干,明白吗?如果他们的政府要是用他们的话,那我们以后就有倒霉的了。”
  滔天的海浪,一些小岛在海浪迷雾中,如鬼如魅。
  马戛尔尼看了一眼他的船队,“斯当东,让我们的商船先出发,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大使先生,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这会儿我想已经过了这该死的海峡。”
  马戛尔尼又瞧了一眼翻滚的水波,风携着海浪的细末儿打着他的脸,他一脸的冷凝。
  然而,在同一时间,南澳气列岛(即东沙群岛)上,却是另一番景象。晴空如洗,海波不兴,海下珊瑚、礁石、游鱼都瞧得清清楚楚,可谓云在水中,水在苍穹。此时,在云波之上,悬停着两艘船,一只小型的同安梭船,约莫有二十米的长度,破破烂烂的,上面的茅草篷子一个洞接着一个洞,船楼几乎是垮在一边。那另一艘船更小,一页片帆罢了,小得像个水瓢。在那小水瓢里,坐着两个老实巴交的渔民,一个高,一个低,此时愣愣地看着一处,原来他们的小船被栓在那同安梭船上。两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同安梭船。高个儿的渔民蹑手蹑脚上前,想拆掉绑在船上的绳子,不料,同安梭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头,一张凶狠又有些憨态的脸,他叫鱼丸强,厉声骂道:“老实点儿,我们现在很忙,等会儿再收拾你们。”
  说完这话,鱼丸强又缩下身子。
  原来在那同安梭上,船舱里此时十几个破衣烂衫,形容邋遢的男子,或箕踞,或侧卧,或蹲踞,眼神整齐划一地瞧着一边,充满了兴奋。他们的对面,斜躺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一脸的胡茬,一只胳膊挎着船舷,一只手一会儿抠着脸,一会儿又挠着乱蓬蓬的头发在在给众人夸张地叙说:“有一回我在海上连着飘了二十八天,就只有一块木板,就一块,这么大,这么长。”男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后来我漂到一个海岛上,你们知道吗,你们会爱死那个岛的……因为那上面全是女人,当然也有男的,而且她们还全不穿衣服。”
  说话的男子叫乌石二,有些放浪形骸状,一脸的恣意睥睨。
  蹲在他身边,昂头一脸崇拜的鱼丸强听到这话,嘿嘿笑了。
  一边一个瘦高个儿,有些媚态的男子,他叫油炸鬼,听完乌石二的叙说,刷地一下举起手。
  “油炸鬼,请说出你的疑问。”
  “老大,那你穿了吗?”
  “好问题!刚开始穿着,后来减了一半,再后来就不穿了,入乡随俗得慢慢来,,性子慢。”
  众人中,一个头奇大的男子,大家叫他大头葱,也羞答答地举起半边手,说:“老大,嘿嘿……你们的差距……大吗?”
  “好问题,可以说差距非常大,她们很喜欢我,你肯定要问为什么,好,因为……”乌石二说着伸脚丫到众人跟前儿,“懂了吗?”
  鱼丸强立刻加话说:“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你们看老大,身材挺拔脚又大,鼻又挺,脚大家伙大,鼻挺家伙硬。”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唯有油炸鬼看着众人,一脸的不屑,媚声媚气地哼了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在那个岛上吗?”
  众人看着乌石二,他伸懒腰起身,一脸惆怅地看着远海,说:“因为爱情……唉,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很长的。”
  众兄弟期待地瞧着老大,默不作声。
  乌石二扭头看着大海,说:“那一年,我们在无人的海上相遇,她有她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我们就像两只身世飘摇的小船,注定相遇,但在我们交汇的瞬间,也注定分离……”
  大头葱插话进来,“老大,你们……交汇……的时候穿衣服了吗?”
  众人嘿嘿笑。
  鱼丸强挥手打断,说:“别笑,严肃点,这是老大的爱情,严肃点。”
  乌石二站起身,从人群里走过去,走到船尾,说:“……她很美,你们可以闭上眼睛想想,那样你们就会知道她有多美。”
  众人立刻就都闭上了眼,一张张丑脸上堆起了美好的笑容。
  大头葱闭着眼,问:“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嫂子?”
  “唉……说来话长,我以前的不成熟,把她弄丢了,所以,兄弟们,我们要找到她。”
  乌石二又走回去扭身看,他的兄弟们还都闭着眼。
  鱼丸强闭着眼还一脸憨笑,说:“老大,你的女人,就是我们的女人,必须要找到她。”
  大头葱说:“老大,她叫啥?没有名字我想得很吃力。”
  乌石二想了想说:“姓陈,名鱼儿。”乌石二见众兄弟还闭眼陶醉,“你们是不是……可以睁开眼睛了?”
  众人这才吧嗒吧嗒睁开眼,脸上还挂着幸福而猥琐的笑。
  油炸鬼有些不高兴,垮着脸,说:“老大,我们是海盗,海盗就应该做海盗做的事。找女人?是不是和我们的气韵不搭?”
  “好问题!油炸鬼,你的疑虑是有必要的,所以,我们要做最厉害的海盗,要找最美的女人。”
  众人的情绪一下就又激昂了起来,纷纷附和:“对,做最强海盗,找最美女人。”
  乌石二瞥了一眼一旁的渔民小船,回声说道:“既然我们要做最强海盗,我们就要……要凶残。”
  众兄弟立刻附和:凶残!
  乌石二高呼:“我们要抢劫!”
  众兄弟呼号:抢劫!
  乌石二振臂又呼:“我们要攻打陆上府衙!”
  这下众人却偃旗息鼓,静静看着乌石二,又互相错愕地看着对方,个个儿一脸无辜。
  鱼丸强说:“老大,最后一个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乌石二思忖了一下,说:“有些道理,那暂时就先不打了。”
  众人会意地点头。
  油炸鬼神态睥睨,尖细声音说:“你们就吹牛,先说外面的那俩人怎么办?”
  鱼丸强一下暴跳起来,抽出短刀,一个健步飞身跳到一边的小渔船上。其他兄弟见状,纷纷抽出武器,也蜂拥赶了过去。
  乌石二慢悠悠跨过去,站到船头,俯瞰着那两个老实巴交的渔民,朗声说:“把钱拿出来。”
  “我……我……我们没,没钱。”高个儿说。
  “那么钱去了哪里了呢?”大头葱持着刀逼到高个儿眼前。
  “我们一直没有钱。”矮个子渔民说。
  鱼丸强上前一步,说:“我不信,没有钱,总得有点儿珠宝首饰吧,拿出来。”
  高个儿一下哭了起来,“老天爷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东西。”
  高个儿一哭,矮个子也跟着哭,举着胳膊肘,拿破如抹布的袖子擦眼泪。
  海盗们一下面色就和软了,进退维谷,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老大,你看看他们,我们还没抢呢,他们就哭。”鱼丸强说。
  大头葱看了看小船,说:“老大,他们没钱,我们抢了这艘船吧,把他们扔进海里。”
  两个渔民一听,哭得更大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往外甩。
  乌石二蹲下身,说:“不要再哭了,你们这样让我们很为难。这样,你们说一个不抢你们的理由。”
  高个儿渔民想了想,说:“岸上我们活不下去了才来的海上。”
  矮个子接过话,说:“船是我们偷偷租的,鱼我们都没打到。”
  “我有五个孩子,还有一个爹,一个娘,他们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
  “我也是,我四个孩子,爹和娘一样。”
  “在你们前面,我们已经被抢了三次了,他们抢走了我们打的鱼,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回去还要给渔霸交打鱼费。”
  “还要给官府的人交出海税。”
  “还有码头的停泊费。”
  “我们还没有钱给船坞。”
  两个渔民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乌石二赶紧打断,说:“好了,好了,不是只说一个理由吗?”
  乌石二转头看众兄弟,没想到兄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抹上了眼泪。
  “海盗……大人,要不,我们加入你们吧。”大个子渔民突然说。
  矮个子见状连连点头,接茬说:“我们老早就想做个海盗了,就是差一个机会。”
  乌石二看了看众兄弟,众兄弟纷纷点头。
  乌石二回身对两个渔民说:“不行!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们,你俩的气韵和我们不搭,我们是很凶残的人,你们俩明显不是。”
  两个渔民又抽噎了起来。
  乌石二站起身,抓起破烂衣襟抖成簸箕状走到众兄弟跟前。众兄弟见状纷纷开始摸索身上,有人掏一枚铜钱,有人放半块干粮,有人从腰带下抽出一支咸鱼,甚至还有人把草鞋也放了上去。转眼的功夫,乌石二兜了一簸箕的杂物,哗啦一下散到两个渔民跟前,“赶紧滚。”
  两个渔民泪眼朦胧,抓起船桨,快速滑动船桨驶了出去,一边划船,还一边问对方,气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解释说,可能是长相,他们嫌咱们长得丑。两个人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划船。身子后头,乌石二和他的海盗兄弟们迎风站在船头,错落有致,朝小船挥手。
  “老大,我觉着他们的气韵和我们很搭的。”鱼丸强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还有家人,你们有吗?”
  众人都摇头。
  大头葱哇啦一下哭了出来,说:“我家人都被海盗杀死了,我阿爹阿妈都死了,我好想他们呀。”
  鱼丸强红着眼说:“以前打鱼还能活,现在连个鱼肆都没了,还得偷偷摸摸的,我以前打鱼打得可好了,我打过一条特别大的鱼,官府的人抢走了,还把我阿爹抓进了牢里。”
  油炸鬼拿出一块手帕擦着眼泪,说:“我们渔村经常被抢,那个叫蔡牵的海盗隔三差五就抢一回,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也早就死了。”
  大头葱抱了抱油炸鬼,安慰道:“兄弟,不哭,那个蔡牵,我听人说已经被官府抓了,锁在天牢里,很快就会被杀头的。”
  乌石二扫了一眼其他兄弟,各个儿嗫嚅着嘴,都一副等着要诉苦的样子。
  “兄弟们,我们是海盗,海盗是不能感伤的。”他又往前跨了一步,站在船头回身“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众兄弟还抹着眼泪,昂头看着他。
  “我决定,我们要做不一样的海盗!”
  “老大,我们已经很不一样了,别的海盗很有钱,我们很穷。”油炸鬼说。
  “不要着急,先听我说,第一,我们不抢穷人,不抢渔民,你们也看到了,抢他们很亏本儿,第二……”乌石二突然止住话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第二是啥?”鱼丸强问。
  “哎呀,我方才还想得很成熟……突然想不起来了,好了,想起来再说。”
  “那我们抢谁?”大头葱举手发问。
  “谁有钱我们就抢谁。”
  “谁有钱?”
  油炸鬼跳起来说:“我知道,商船,商船有钱。”
  “对,商船,我们就抢商船,我们去找商船。”乌石二一下跳下船首,“开船!”
  顿时,众海盗们一下散开,各就各位,拉帆,打舵,划桨。
  船儿朝着夕阳云海深处驶去。
  此时,远在万里之遥的杭州湾,大清浙江乍浦水师营的牢房内。一个披散着长发,身形魁伟的男子,正在悠哉悠哉地唱着一首歌谣。他几乎赤裸着身子,身上蝾螈、虎、豹、鬼魅、甚至般若的刺青镶嵌,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他的一点儿肉体,仿佛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衣服。他背对着身哼唱,一曲哼唱结束,又起头儿重唱了起来:
  “我有一艘小木船,还有很多小伙伴,伙伴结伴去抢船,抢到大船生小船,小小海盗乐无边……我有一艘小小船,还有很多小伙伴,海上航行要有胆,杀死官爷独霸天,天子来问不害怕,敢让日月颠倒转……”
  一个红顶狱卒提着刀走过过道,走到牢狱丛棘前站定,笑嘻嘻地说:“蔡牵,还唱呢,好好儿唱,唱过今晚,明天砍了脑袋,我看你还能不能唱。”
  男子幽幽转过身。
  那是一双凸起的眼睛,像是用刀镌刻出来的一般,嵌在一张皮肤如陈年苍树一样皲裂开来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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