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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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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长庚勾住福船的刹那间,海波突然一下又静了下来。方才还是波浪滚滚,片刻竟又如平湖一般。
  李长庚在错愕中思疑了一会儿,见并无异状,没再犹豫,一个纵身跃出甲板,朝福船登去。身后其他钩镰手的钩镰也唰唰飞出去,十几条身影如飞燕入巢一般飞向福船。
  这边,炮兵手里的火折子滋滋地冒着火光,伺机而动。那边,李长庚如鲤鱼打挺,攥住钩镰,踹着福船船身,一个翩跹,跃进福船二层甲板。其他水勇在后,一一登上船舰。
  福船外看,首尾翘起,进到里头,实则龙骨有力,长挺宽阔。李长庚站在船舷看了一眼,这才小心朝四处查看,从二层到三层,船上竟无一人,唯有船舷处一尊尊火炮排列规整,似有人擦拭过一般。火炮身形遒劲,如虎伏豹蹲。李长庚快速数了一眼,如果不算每层甲板比下层甲板收一截,一层一舷八尊,双舷即十六尊,三层双舷,即为四十八尊大发熕。不过,除此之外,三层甲板之上皆是空空,除了舱楼高耸,船体阔如平地,再无他物。李长庚算忖了一下,约莫有十五六丈出而不止。每层甲板船首船尾还有一大两小三尊巨型龙熕,黢黑的炮身上镶着的巨大的蝾螈,皆身姿游移状,朝着炮口,汇于炮筒口,仿若待吐火舌。
  十几个清廷水勇提刀各自查看福船角落,也都愣神,摇头,互相瞧着对方。李长庚拔出佩刀,令众人再仔细查看,去底舱货舱看看,自己则举步朝着三层甲板船尾的舱楼走去。
  舱楼虚掩,他推门进入,里面犹如时空异界,打头冲眼的舱壁上赫然挂着一副前朝的绯红色官服,上有乌纱帽,耳翅伸展,胸前玉带锦绣,补子上一雄狮扭头顾盼。最下则是一双白底黑面儿毡靴,恰如一个人形,犹如刚才挂洗过一般,只等着披挂即可出朝。李长庚环顾了一眼,看到一边案几上搁着笔墨纸砚,于是走上前查看。纸上字迹密布,写着:瀛涯胜览,古里国,即大西洋国,从柯枝国港口开船,往西北行,三日方到……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墨迹竟还未干。
  而在大清水师的赶缯船上,捕盗杨海神态越发恍惚。他目眦充血,气喘吁吁,正使着力气攀附到桅杆上靠着,斜着身子朝上看福船。其他水兵此时也都迷迷瞪瞪的,有人竟然咧嘴开口爽笑。
  突然,福船二层船舷上,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杨海看去,竟是一个骷髅水兵,衣衫褴褛,丝丝缕缕,鹑衣百结,竟只有眼珠子转动。
  杨海惊惧地说不出话来,只怔怔退步,躲入桅杆帆布下,一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几十个骷髅鬼兵提刀持着藤牌站在船舷一侧看着他。
  “鬼……”杨海似喉咙里发出一声嘀咕一般。
  一个清廷炮兵扭脸儿这才看到了船舷一侧的骷髅鬼兵,手一抖,持着的火折子瞬间点燃了炮捻子。大发熕轰隆一声,一颗赤红的炮弹拖着浓烟长尾,击了出去。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身往后弹了几米,因为没有底座,只有几块木头垫着,火炮一下滚了出去,刮倒了提刀踏步上前的几个骷髅水兵。
  炮声隆隆,接二连三响起。
  骷髅水兵发出一阵啸叫,如同海浪翻滚,纷纷抽刀上前。船上众人被惊骇得发愣,呆呆看着,不敢动弹。一个骷髅一刀下去,将一个清廷战兵砍断了臂膀。血液喷涌,众清廷水勇这才一下如醒悟过来一般。
  那边,就在李长庚搓捏着手指上的墨迹还在思忖。一声巨响还未消泯,炮弹已将舱楼穿破,擦着他的眼飞了出去。炸出的木屑四散,刮了他的眼角,顿时血流如注。他一个踉跄抢步出来,还没待站稳,自己水师那边十几艘战船上的炮弹齐刷刷飞过来。
  须臾间,海波复来,犹如覆顶一般,倾斜而来。黑墨滔天,大浪如巨龙的鳞片一样,层层铺展。福船上,早已流弹乱飞,木屑天女散花一般。
  白色的船帆燃烧起来了;
  鸟铳响起来了;
  火喷子在浓雾中冒着一束束火光,犹如十几双鬼魅之眼,刀剑相接的声音咔咔作响,四下船上,哀嚎皆起,被海风吹着,裹杂在一起,如怪物啸叫一般。
  李长庚扭脸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福船上冒出一些着前朝戎服的水兵来,早就和大清水勇缠杀在一起。
  他愣神,抹开脸上的血迹,仔细看那些前朝水勇,一个着大明红色官服的赫然转身,面容狰狞,竟如腐肉一般,冲他嬉笑。李长庚惊骇,仍旧不信,只是再扫眼看过去,个个儿都是腐尸,自家几个水勇惊恐地胡乱抵挡,被前朝水勇腐尸围攻着的,有几个被吓得早就没了魂儿,只怔怔站着,有的脑袋瞬时削落,喷成海雾,无头身体打转几圈,或栽入了海里,或跌倒在甲板上抽搐。有的则断手断脚,攀爬在甲板上哀嚎。
  与此同时,福船上层叠堆砌的火炮也自发发射,一束束火光射向对岸清廷水师,每个火炮下都有木制底座滑轮,轮子在甲板上自己转动,划出一个个小扇形,那些底座抵着炮尾巴处,还有关节伸缩,可变换炮口高低,早将对面自己的水师船队覆盖,已打得一片狼藉。
  炮声隆隆,几十条浓烟如虹。
  李长庚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他晃了晃脑子,可眨眼的功夫,眼里一片血红。此时,那个冲他笑的大明腐尸官员朝他奔了过来,李长庚愣神,继而提刀一个劈砍下去,将腐尸劈成了两半。
  腐尸如柴,散乱在地上,犹在挣扎。
  嘶喊杀伐声伴随着海潮呼叫,黑天暗地之中,大清水师几艘舰船已经燃起了大火,随时都会倾覆。
  又有腐尸劈砍过来,李长庚红着眼,一阵劈砍。
  “散开,散开,合拢炮击,交叉环攻!”李长庚奔到船舷处向对面望斗里的斗手喊话。
  然而他话音未落,竟见斗手在望斗里胡乱地扑打着什么,失足,一个猛子掉了下去,摔砸在舢板上,血肉模糊。而其他战舰舢板上,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的明朝腐尸,成百上千,早和舰上的大清水兵打得不可开交。李长庚低头一看,水底,那墨色翻滚的水底,还噗噗噗地往出攀爬腐尸,各个儿身形快捷,如爬虫一般蠕上各个舰船。
  此时的杨海缩在船头栏杆的杂物中,看着舢板上的水勇和腐尸杀红了眼。方才被李长庚绑了的两个旗人水兵也匍匐着爬到杂物中抵挡。年老的水兵,突然昂头,惊恐地抬眼朝天上看。只见黑云之中,几只獠牙异兽从压低的乌云浓烟中飞钻了出来,扇动巨翅扑过来,一爪就抓碎了一个清兵的脑壳儿,吓得年老的水勇振臂扑打。继而无数个奇禽异兽或从海底,或从黑云中振翅而出,戾声怪叫着如雁群一般横掠过船舰。
  只片刻功夫,大清水师舰艇沉没半数,斜歪歪地,如刀剑入鞘似的斜插在海面。
  噗噗噗几声更大的响动。
  李长庚劈砍之际回头一看,风云雄起的海面上竟然又破水升腾起一艘艘大大小小的鬼船来。只是这次,船身漆黑,藤蔓缠绕,也如腐尸骷髅一般,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明朝腐尸水勇,如鱼如蟹。
  李长庚杀红了眼,眼角血流不止。在乱战中,他恍然回身,他所站立的这艘巨大的明朝福船在褪去它鲜艳的色彩,瞬间就化成了一艘有骨无肉的骷髅鬼船。
  李长庚见抵挡不过,抓起一边的钩镰甩出卡住他的官船,飞身朝斜下滑落而去。在他滑身而过的时候,低头朝脚下一看,墨色海水中,簇拥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物什,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更下的水底游弋,衬得上面的那些东西愈发斑斓。
  李长庚飞身落进他的赶缯船。他身后战火熊熊,哭喊声凄厉,船只在倾覆,桅杆在倒塌。他站在舯部甲板,四顾茫然,遍地横尸腐肉,狼烟卷起,连着黑云,满船噩梦压着黑海,一时分不清天水之别。一阵飓风扫过,只吹得船体左右倾覆。他再抬眼看向一边,远处的海波如丈高的墙壁一样砸了过来。
  他突然闭上了眼,想到自己多年来亡命天涯,才刚有了一些奔头,没曾想会葬身于此。出发前,闽浙总督常青答应过他,此番护航夷人马戛尔尼,凯旋后,定会给他一个官爵名位。他知道那都是骗他的,他虽知此次护航凶多吉少,但没曾想大海盗蔡牵没来,反而遇上这等诡事。恍然间,过往人生的切片徐徐涌入脑海,那此刻在记忆中萦绕不去的,仍旧是那年的碧海云天,那个女人轻盈的身段,和她如三月桃花的笑靥。不过她越来越模糊了,竟只剩了一点点残影轮廓。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会这样,不可能会有鬼怪。”
  李长庚只觉头疼欲裂,啪嗒睁开双眼。可是一切不仅如旧,还愈发惨烈。鬼影怪形、海怪虫豸,各色陆地上,甚至他平生不曾见过的东西全涌了出来,天上旋的,浪里翻腾的,甲板上匍匐游走的等等,不一而足,个个儿东突西奔,撕咬逐杀,或撕碎清廷水勇,或一口吞尽,或口衔脚踏,甚至还有一股浓雾中只一张人脸发出凄笑,裹起水勇,再扔至地上,已是一堆枯骨。四下里,洋面上,一时间,犹如进入了一个异世界一般。
  忽而,在万千混乱中,她静静站在烽火狼烟和腐尸虫豸之间,嬉笑着瞧他,明媚如春。李长庚刚一愣,皱眉再看,她一下疾速奔涌过来,瞬时狰狞无比,脸上皮开肉绽,身上素衣渗血洇开,一片猩红。李长庚惊骇得不知如何,只木械一般,手起刀落,将女子削了脑袋。
  他低头看去,尸首不见,甲板上只有散乱的各色尸身。
  远处,海底巨大的黑影升腾起来,如藤如蔓,遍身长长的触角,一个个如炮口一样的眼珠子翻动,倒像巨大无比的筐蛇尾,只它一只触角,将船队一艘小号同安梭压进了黑海之中,瞬时不见。李长庚红着眼,回头看向一边的杨海,杨海身后,是压过来的几十米高的浪头。还没等李长庚举步,浪头一下砸过来,将整个赶缯船砸没在波涛之中。
  水墙过去,赶缯船在大海之中,像一只孩童的小鞋子一样翻滚。
  好在,它还在挣扎,没有倾覆。
  李长庚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一根晃荡的揽绳。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李长庚怒喊。
  波涛翻滚中,那艘明朝骷髅鬼船上的火炮的底座划动扇形,机关升起,炮眼齐齐对向了下面的赶缯船。
  李长庚看到甩在一边的大发熕,踉跄着跪过去,举全身之力抱起大发熕,对向远处的鬼船。
  “假的!”
  他抽出别在大发熕上的火绒,对着炮筒滋啦一下点燃炮捻子。炮弹飞出去的同时,对面鬼船一舷三层的二十四发炮弹全部打了过来。瞬时将赶缯船从船首到船尾打得遍体开花,即时撕裂一般碎散而开。李长庚被震得飞了出去,翻下船舷,落进了波涛之中。
  深水中,李长庚挣扎扑腾,他的赶缯船部件儿从身边缓缓坠落,同时坠落的还有无数水兵的尸体,船舶的碎屑,还有那群五彩斑斓的海底物什。他奋力游了过去,抓着一处栏杆,钻进已经破得不成形的舱楼里。他憋着气,在舱楼一阵摸索,终于抓到了那个小小的妆奁,他打开妆奁将那颗细绳编的黑珍珠一把捏在手里,继而蹬开舱楼,双脚踩水,扑腾着向水游浮去。
  刚踩了几脚水,往上浮了一点,身边的黑水竟然刹时褪去,水波也不再翻滚,平静如涓涓细流,一道阳光穿透水面,在水里折射出一道明亮的光影。
  噗通一声,他从水面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的错愕惊恐。
  原来,海面平静得就像一层蓝丝绒,海波悠悠,艳阳斜照。
  他踩着水转了一圈儿,这才发现身后、水上全是水勇的尸体,战船的木屑散乱漂着,不远处还有烧之未尽的桅杆和船帆,冒着细细的青烟。一艘小号赶缯船正在沉没,终于,它全部落进了水里不见了。
  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可它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李长庚捏了捏手中的黑珍珠,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扭头过去,杨海坐在一个小威呼上,奋力地划着船,朝他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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