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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站在窗口，抬头怔怔的望着迷迷蒙蒙的天空，他想起小燕子对他说的话，“没用的，你明白的太晚，我原谅过你几千次，几万次，我总觉得我的出身和一切配不上你，我处处迁就你。为了你，我辛苦的背成语大全；为了你，我去念唐诗；为了你，我把杀父仇人当爹；为了你，我拼命改变我自己。但是这一切当你爱上知画的时候就全部没有意义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没有爱上知画，我只是可怜她。”
小燕子立马反驳道：“你有。你使知画有了孩子，你守在她床边，你相信她的话比相信我多，是你令她名正言顺的凌驾我，你不能够体会我的感受，疏忽我，冷落我，你有。事实就是事实，你可怜她到这个地步，我也决定不要你。”
他不相信小燕子会不要他，他说：“不是，我们之间有误会。”
小燕子说：“是你使误会存在的，要是像以前一样，我们就一定不会有误会，因你心里有别的女人才有误会存在。”
他说：“那么我们把误会解除吧。”
小燕子却说：“所有的解释和努力也是没有用的，我不再爱你了。”
他只当她在说气话，“你口是心非，你现在在生气，你心里不可能没有我。”
小燕子说：“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心里已经没有你了，我最恨过痛苦的生活，你带给我的都是痛苦，我要找回我的欢笑，我要把你开除。”
他恳求的说：“我并不熟悉认错和道歉，为了你，我都做齐了，我把自尊和骄傲都踩在脚下，是因为我希望得到你的谅解，希望回去我们以前的生活。你真的不再爱我？不再给我机会？”
小燕子坚定的说：“是。我不再爱你。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小燕子终究是小燕子，她说到做到。从缅甸救回尔康之后，她就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一别两宽，相忘江湖。
她走了，任谁也找不到她。
永琪又回到了紫禁城，继续当他的皇子，后来他又娶了侧福晋，房里还有两个侍妾，没有人再提起小燕子这个人，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有时候连永琪都会恍惚的认为，曾经种种难道只是他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一个月来，小燕子每天收到的银两时多时少，收得她天天大摇其头。石磊只会卖劳力而不会动脑筋，目前为止，唯一的收获是她已清楚这个县城里各种劳力的工资是多少了。
锅里的饭已煮好，香味四溢，小燕子搁下手中的账本，望了门口一眼，外头响起了声音，她知道是石磊回来了。她拿起一个大海碗舀着热呼呼的杂饭菜粥，正好在他踏进来时立即可吃。
石磊一屁股坐下来便是从袋中拿出一块碎银子。
小燕子接过，扬眉问道：“你今日做了什么？”
“哦，官府雇人进山打虎。”他突然想到什么，又从左边袖袋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边打开边问。
“回来的路上我帮烤鸡铺的老板抓到偷鸡贼，他送了我一只鸡。”
打开油纸包，霎时香气四溢。小燕子将鸡肉撕下，大半的烤鸡肉全数拨入他的大碗中。
“你快吃吧。”
“嗯。”他接过，开始大口大口地吃。
看他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小燕子隐住一抹笑，她低首吃着饭。
她和石磊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石磊不计前嫌还从歹人手中救了她一命，于是二人决定结伴而行，行到此处，她生了病，病去如抽丝，吃了几幅药总不见好，石磊义气，不忍丢下她一人，便整日外出打些零工赚钱为她医治。
见他已吃完一碗，她接过他的碗，又添满一碗，将剩余的鸡肉全给他。
“你不吃？”
她摇头，“我不吃。”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小燕子问：“你说今日替烤鸡店主抓到了小偷，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那个店主把小偷扭送去官府了。对了，听说县令下令抓这个小偷很久了。”
“是官府一直在悬赏的惯犯？”
“是呀。”
小燕子叹气，“我想，你恐怕不知道助官府捉到犯人是可以领赏金的吧？”
不料，石磊却说：“我知道！但除暴安良是我们江湖人义不容辞的事。我怎么可以为钱去做一些本来就是自己该做的事？以往捉到大盗时，我都告诉官爷们把赏金分给穷人，我从来不收的。”
“你真的相信那些官老爷真会把赏金分给穷人？”
石磊顿时无言以对。
小燕子深吸了口气，说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入城去。”
“你去干嘛？”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一大早，小燕子坐在石磊那匹不起眼的老马上面，石磊牵着缰绳往城里去。
“你不上来吗？”见他牵着马走，小燕子说：“你上来吧。咱们早去早回。”
石磊听她这样说，只得上马，坐在她身后。“你抓好。叱！”他缰绳一拉，双腿一夹，马儿立即跑起来。
才三刻光景，城门已在望。
他勒住马，先跳下来，然后伸手扶她下来。
他们买了几样日用品，又逛到了衙门的公告处，去看悬赏的告示。
有一百两的江洋大盗，有某员外提供五百两要求抓的采花大盗，也有一些十两、三十两什么的小偷之类。昨日他捉的那一个便值四十两，而且被烤鸡店的老板领走了。
小燕子看了石磊一眼，便拉着他直接去了烤鸡店。
待一柱香后，两人走出烤鸡店，石磊背的包袱中多了五十两银子，以及五只烤鸡。
他这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小燕子厉害的口才。
小燕子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去做苦力打零工了，抓大盗赚银子比较快，也不许他再说什么除暴安良，不要赏金之类的话。她说：“与其留赏银给官府，不如我们自己来做善事。”
他又随小燕子去采买了一些布匹棉花，小燕子说要给他做两身换洗的衣裳。置办好所有的东西，已过黄昏，城门已关，于是他们便决定在城中住一宿。
“今天咱们住客栈。”小燕子说。
“客栈？太浪费了吧？”
“我们有银子了，该享受了。”小燕子拉着他的衣袖，往一家看起来挺体面的客栈走去。
一见客人光临，店小二客气的迎上去招呼。
“二位里边坐，是要吃饭还是住……”声音中断于店小二看清小燕子的容貌，她光彩照人，一双大眼睛亮晶晶，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店小二怔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全忘了。
“我们要住宿，也要用晚膳，给我们两间上等房。”小燕子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不理会店小二的呆楞，迳自道：“红烧肉、清炒四蔬、酒糟鸡，再来一盅清汤鱼丸，一桶白饭。记住了吗？”她美目望了过去，久久才回神的店小二连忙应着，“记住了，记住了。”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这么多男人喜欢死盯着她发痴，石磊心中不痛快，忙着清点细软的小燕子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到店小二把菜全摆上了，她添了碗饭给他：“你该饿了吧？”
但石磊这次并没有立即接过，反而瞪着立于一边，双眼紧紧盯着小燕子的店小二，沉声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看看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店小二瞅着小燕子嘻嘻的笑。
“我们不需要什么！”他粗声说着。
店小二讪讪的走开了。石磊这才接过饭，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些菜的味道还合你口味吗？”小燕子又给他添了一碗。
他点头。
小燕子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饱了，搁了碗著，她说道：“我看这里的衙门给的赏金挺多，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当赏金猎人吧。眼下马上要入冬了，大杂院那破屋你虽修过，但也难遮风挡雨，冬天肯定不好过的，而且那里人多眼杂也不安全。我想我们就先买间房子，我有算过，找一间地处城外且不大的房子，大约七十两就可以。但是也不能找那种太久没人居住的房子，最好是前屋主搬走不久，这样咱们也好省下一些翻修房屋的费用。”
“我都听你的安排。”她的话，石磊倒是从来没有意见。
小燕子只笑了笑：“你吃饱了吗？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今天咱们都早些休息吧！”
几日寻访下来，小燕子终于在城外相中了一间房子，格局方正、光线明亮，屋主于半年前搬走，只须稍事整顿便可以住人。雇人打理整顿，总共花了八十两银子。在小燕子的计算下，一分也不差。
一场大雪给大地铺上厚厚的雪毯，给群山戴上美丽的雪冠。年关就在眼前，官道上还是人来人往、车去马还，给覆盖了白雪的宁静世界增添了许多生气。石磊骑着老马，从官道分岔口径直东行。老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叮当”的响，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传得很远，也许惊动了附近人家里警觉的看家狗，不时有阵阵犬吠回应着铃声。太阳已经有一小半落下西山，暮霞如胭脂把天空和雪地都染红了，连同石磊拖在雪地上的长长的影子，似乎也在放着红光。
老马驮着石磊上到坡顶，坡下那个二十来户人家便尽收眼底了。袅袅炊烟飘落着渐渐消失，顶着白雪、檐下挂着冰凌的房屋都被夕阳抹上一层粉红，天空蓝的透明，初出的星星越发像小燕子闪光的眼睛。这一切在石磊的眼里心上，都那么喜滋滋的。
“小燕子。”
屋里真暖和。炕烧得那么热，进屋就像走进了春天。
小燕子从里屋出来，乌黑的极有神采的眼睛，喜悦的闪动着，温柔得像丝绒，活跃得如火花，伴随着嘴唇的微微翕动，是甜美轻悄的话音：“你回来啦。”
石磊把沉重的搭袋背进来往宽大的八仙桌上一放，小燕子赶忙坐到灶边拉风箱，锅里的水很快就哼起来了。
他把搭袋里的年货一样一样的摆出来，“你让我买的东西我都给买回来了。”小燕子把热水舀进铜盆端给他：“洗洗脸，解解乏。热茶在小火炉上壶里煎着呢。”
“好。”石磊洗了脸。
小燕子做好饭，让他抬上炕桌，她准备一桌的菜，还有一大盆牛肉馅的水饺，光用看的便已教人垂涎三尺。
月色皎洁，透窗而入。
这是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妇。
他们婚礼一切从简，只备了水酒共同拜过天地神。
洗尽铅华始见真，浮华褪尽方显诚。
小燕子知道，她的余生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