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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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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六木快马加鞭,抄小路朝省城奔驰。
  这一趟不仅关系着文家大小六十八口人的性命,也关系着青城县乃至整个黔中省七百万人的性命。文六木突然感到肩上的胆子很重。
  英雄,都是要负重的。
  王庄乡的文家寨离青城县只有三十公里不到,从青城赶往省城,也就三十多公里,抓紧点,一天就能往返。
  文六木不想当英雄,他这趟只身赶赴省城,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有和太爷打下的赌。
  这个赌有点大,而且毒。
  昨天晚上,他刚刚跟老太爷讲完营救陈将军和遇见鬼犼的事情,老太爷突然大发雷霆。
  原来,文六木在之前虽然向老太爷禀告过营救陈将军的事情,不过隐瞒了很多关键细节。没办法,他和人家陈将军约定好的,钻进魔谷寻找陈家秘密部队的事情,两人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义气归义气,心思缜密的文六木最终有些忐忑,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哪天陈将军背信弃义上门来找麻烦,还得要老掌门文云山拿主张。于是文六木就给老太爷说起了营救陈将军的事情。
  不过他只说是采山菇的时候在夜郎谷边上遇到了陈将军,当时陈将军被猛虎追赶,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至于看见鬼犼的事情,文六木原本真的打算烂在肚子里。
  但是他为了吓唬陈力,随口胡说八道编了一个文家在夜郎谷豢养鬼犼的鬼话,不料自己还真的见到了鬼犼。这事要是被老太爷知道了,估计至少屁股要被打成八瓣。
  陈力现在是文家掌门人了,老太爷给足了面子。没有被打的原因,是只有老太爷知道这个事情。
  老太爷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文六木竟然对他也隐瞒了三年。
  “好,你讲义气,连你祖宗都不顾了,你就去找那个姓陈试试,看他会不会像你一样义气。开仓卖粮我都不奢望了,要是弄不回来一万斤白米,我看你也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老太爷也真是够狠的。
  文六木血气一涌,口气也有点不好听了:“好,我就去试试,抢也要抢来一万斤白米。”
  这脾气,都是老太爷惯出来的。
  谁叫文六木是文家长房长孙,悟性最好,武功最高呢?
  据说,文家从三百年前到老太爷这代人都是单传,直到老太爷娶了三房姨太太,这才剩下了六个儿子,然后再通过六十多年的努力,才勉强把文家八十六间屋子占满,还包括十二个家丁和八个佣人。
  其实说起来,整个文家寨三百口人,个个和文家都有渊源。整个村子的人家,或近或远的祖辈,要么是文家的家丁,要么是文家的佣人衍生出来的。
  文六木一大早就出门,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得尽快赶回来。他相信老太爷说的是赌气话,就算不是,他也得赶回文家寨的,
  因为他的媳妇安娣快要临盆了。
  要走通往省城最近的路,当然是穿过夜郎谷最好了。
  只是千百年来无人敢冒这个险,或者也可以叫做“大不韪”。
  但是文六木不认为翻过夜郎谷的围墙就是错,他胯下的马也不这样认为。
  不过自从三年前恍惚中看见过鬼犼,文六木对夜郎谷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虽然鬼犼的影子并不真切,朦胧如梦境一般。但是文六木坚信自己没有幻觉的习惯。
  因为有些忌惮,文六木就尽量不朝魔谷腹地方向走。其实他也不知道夜郎谷传说中的那道地缝,自己的马儿能不能跨得得过去。
  跃过围墙,他拽着马缰,尽量沿着离围墙不过三五公里的边缘奔驰。从文家寨到青城,走大路就像一张弓,穿过夜郎谷,文六木走的就是“弦”,可以节约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只是这根弦并不笔直,更不平坦。
  魔谷绝地名不虚传。一个人迹罕至,不对,应该是活物绝迹的魔谷里,哪里会有路呢?
  还好,文六木和他的马儿都不是等闲之辈,转眼驰出十多公里,再过一袋烟功夫,钻出流长乡那边的围墙,就到了青城县城关镇。
  两年不见,陈将军会是怎样的态度呢?
  突然,马儿一声嘶鸣,前蹄昂起两米,差点把文六木摔下马背。
  “该死!”
  文六木倒不是骂自己的马儿。
  他的马儿是有灵性的。若非异常,马儿不会如此。
  文六木顺势一个空翻腾下马背,果然,马儿的前蹄下面躺着一个少女。
  好险!
  “姑娘,你没事吧”?
  这年月,随处可见饿死的人。
  文六木希望这个少女只是饿昏而已,希望还有得救。
  姑娘穿着仡佬族少女的服饰,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旁边歪着一只竹篮,几只山菇撒了出来。
  没办法了,关于夜郎谷恐怖的传说,最终还是敌不过恶鬼的侵略。
  文六木解下水袋,洒了几滴在姑娘皴裂的嘴唇上,瞬间了泛起了红晕。姑娘的眼睛也徐徐张开。
  文六木赶紧把女子扶起来,来不及细看,女子就朝他道了一个万福:“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女子话一出口,文六木当即大惊:公子?这是那个朝代的称呼?莫非这个女孩不是青城县的人?莫非仡佬族还有一个原始的部落?
  文六木急忙躬身还礼:“姑娘客气了……说了半截话却哽住了。
  这个少女美得实在忧伤,文六木不敢多说话,更不敢仔细看她。
  “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环顾左右,仿佛是刚刚从天庭降落凡间的精灵,只是憔悴得让人心疼。
  “这里是夜郎谷啊……”文六木忐忑地回答。
  “我知道是夜郎谷,我就是来夜郎谷采山菇的。”少女一脸人畜无害的娇羞,声细若蚊:“我想问的是,这里离流长乡有多远?”
  “哦。”文六木如释重负:原来人家是流长乡的人。
  不过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还长得如此娇楚动人。要是换在早些年,要不是我文家把附近的山匪都剿灭了,小姑娘一个人倒在这地上,结果就不好预测了。
  “不远,也就十来里地。正好我要经过流长乡,就是拿到把姑娘送出去吧”。
  文六木一边帮姑娘收拾歪倒在地上的竹篮和半篮子山菇,一边想着家里的安娣,心里五味杂陈。
  这日子……该怎么熬啊!
  姑娘也不推辞,任由文六木把她抱上马背。
  马儿疾步前行,跑得有些婉约。
  文六木的马,原本就是有灵性的。
  文六木跟=紧随一人一马左右,丝毫不落下半步。
  尽管他也有些饿。
  “公子……”
  弄清对方的身份之后,文六木也就不再腼腆了,当即打断姑娘的话:“哎呀你就不要公子公子的,很瘆人的,这里是魔谷,古怪得很,我会以为遇到《聊斋志异》里的东西呢。我姓文,家住王庄乡文家寨,我们就兄妹相称好点”。
  少女估计是饿惨了,笑得很是羸弱:“也好,我就叫你木哥哥吧。木哥哥,你就叫我珠儿吧。木哥哥,要不,你也骑上来?”
  “咦……”文六木当即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珠儿可要记住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也就是说……”
  “呵呵……”珠儿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都什么年代了,现在都不提倡裹绞了呢……”
  “不对!”文六木当即打断珠儿的话:“虽说现在是民国了,上上下下都在革命,但是有些传统还是要秉承的。你……刚刚不也是叫我公子吗?”
  珠儿再次发出笑声,侧头俯瞰文六木,苍白的脸上诡秘一笑:“刚刚啊,我也以为自己钻进《聊斋志异》了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一个在马背上,一个在地上,一路小跑着,转眼就翻过流长乡地界夜郎谷的围墙。
  因为护送珠儿,文六木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他不埋怨,也无法埋怨。此番赶往省城,目的就是为了救人。救天下人是救,救一个人也是救。
  “木哥哥,我们就此别过。”
  珠儿较弱的身子突然很轻盈,左腿一扬,纵身就跃下马背。
  文六木吃惊不小:看着伸手,珠儿应该是会武功的,而且不弱。
  “珠儿,这里离镇上还有两里路呢……”
  “没事,珠儿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办完再回家”。珠儿佛定定地看着文六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吧。”
  文六木看着远处几间茅屋,也不再多问,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马儿疾驰而去。
  珠儿急速地抽动着鼻子,长睫一闪,两滴清泪滚落……
  “木哥哥,陈将军床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锦盒,你记得把它带走啊……”
  “好的!”
  文六木岁随便地回应了一声,突然勒住马缰。
  猛然回头一看,围墙边什么空空如已。
  围墙里的夜郎谷风声四起,白雾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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