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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护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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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台是赤眉真人平时静心养神的地方,叶子明除了偶尔上来问些问题外,绝不愿意在这里呆得太久。
  因为他讨厌每天都对着一张死人脸。像个哭丧的寡妇,除了绝望,就是绝望!
  但是今天他上来了,而且还不打算走了。
  “确实不错,只要坐下来了就不想再起来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平时赤眉真人做的那个蒲团上。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学着赤眉真人平时练气的样子,阴阳怪气的道,“最近可是遇到什么困惑了?”
  他忍不住想笑。
  那样的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生气的笑,是愤怒的笑!
  他跳起来,抬腿就是一脚,把那蒲团踢飞有几丈高。
  眼看蒲团即将坠落下来,手一招,又是一团青气突的打了上去,将那蒲团踹到十丈远外。
  忽然,他的脸沉了下来,像是被真人发现了劣迹,弓着背畏畏缩缩的忙解释道:“弟子知错了。”
  紧接着嘴角一斜,噗的又是一阵大笑。
  自打真人走后,没有了束缚的他,甚至敢和天作对,和地作对,和一切不顺心的事作对!他笑得更加疯狂,更加放肆。完全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随风而去,不需要线弦牵引。
  而几乎就在他笑得最开心最畅怀的时候,他的笑声就被接下来的灾难硬生生的打断了。
  是赤眉真人早已算计好的?
  叶子明可绝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这一点真人早已算准,并将一切严厉的惩罚准备足了.
  这就好比一个猎手和他的猎物之间早就协商好了的猫鼠游戏!
  聪明的猎手将一切可能捕捉猎物的诱饵提前准备好,然后远远地躲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的那只自以为聪明的老鼠,去品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叶子明的脸一下子绿了。几乎就是眨几眨眼的功夫,这种绿绿得发青,最后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接着紫色继续发作,一张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丑陋的脸,最后生生的被折磨成了红色——鲜血一般涨红了脸的血红色。
  他的汗珠像雨一样从额头滴落下来。尽管已经极力保持镇定,但是他的手开始在剧烈的颤抖,身子早已经摇摇晃晃。
  此时的叶子明,早已拿不出多余的一丝力气,来稳住身子,让它不至于懦弱颓废的倒下去。
  身体是冰凉的,连心也是冰凉的。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座冰雕——真人精心为他打磨的终极艺术品——绝无仅有的一个佳作——大手笔!
  以前没有过,以后保证也不会再有的一份厚物!
  此时此刻的他,如果不是因为嘴里还冒着一丝暖气。几乎很难让人猜到,这并不是用来给人欣赏的艺术品。而是人,一个活生生被折磨成冰的人。
  都说普通的痛,是锥心的痛,隐隐作痛的刺痛。
  而此时的痛,更像是毫无知觉的痛——那是疼到极点之后的痛,前所未有的绝望!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叶子明很想明白,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谁会知道下一秒是否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人在没有丝毫退缩余地时的绝望,往往就会产生强烈的对生的再度渴望!
  叶子明不想死。
  不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宏图大志,等着完成、等着实现。而是因为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不想死!
  死对于他来说,实在太痛苦。
  他必须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不会那么痛苦。
  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一直都驻着一只猛兽,一个在等待被唤醒的百兽之王,那是一个多么渴望苏醒过来的灵魂!
  而能够唤醒它们的不是我们细心的呵护,而是绝望后对活下去的无限渴望。
  “我不能死,我还不想死!”叶子明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就是这种对活下去的强烈的欲望,使他终于成功的唤醒了这只沉睡了千年的可怕的灵魂。那个犹如来自地狱的幽冥之火,即将焚烧世间所有的一切,祛除所有的冰寒。
  一股熊熊的烈火,焚掉了身上的所有不适,毁掉一切不舒服的寒冷。
  他的心开始狂热,前所未有的快意,连人都变得无比的狂热,几乎让人有跳起来舞动一曲的冲动。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刺骨的寒冷,只有焦灼的烈火。
  从丹田往胸口上喷,就好比火山爆发时的前奏。尽管一直堵塞着一层厚厚的岩石,仍然阻挡不了这种肆无忌惮的狂热。
  他如疯狗一般狂抓身上所有能够抓破的一切,衣服甚至皮肤、头发。
  他开始在疯狂的用力的抓着身子。从脸抓到屁股,从前胸抓到后背,几乎身上的每一个手能够得着的地方,每一寸肌肤,他都试图撕裂下来。一道道鲜艳的红色,随着指甲的划落,嘀嗒嘀嗒的掉落在翠绿的草地上。然后慢慢的渗透到泥土之中,把周围的一切染成了令人呕吐血红色。
  短短的几分钟,一道道鲜红的血流正在加速流失,他的人正置身于那血泊之中,而眼前所面对的早已不是血海,而是炙热无比的地狱。
  毫无疑问,这一次,他彻底的颓废的倒下去了。
  如果说刺骨的寒冷使他举步维艰,但是凭着坚强的毅力,还能保持着高傲的坐姿,因为一个信念,因为一份执著。
  那么疯狂的灼热,就是压倒他信念的最后一大把稻草。绝望之后,没有希望,只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他倒下,彻底的倒下了。
  这个年轻的生命体随着灵魂的苏醒,彻底的死亡!
  太阳总是火辣辣的,它不会随着人的意念的改变而改变。
  特别是正午时分,无情而又酷热。
  经过了一早上的酝酿,现在的它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照耀了。
  太阳照在叶子明的脸上,也照在了他刚才坐着的蒲团的地上,更是照在了他的尸体上。
  火辣辣的太阳,照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这一切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顶多让尸体腐烂得更快。但是它照在了本来就已经炽热的尸体上。
  此时的他正好比干柴遇上了烈火,轻轻一檫就能点着。
  吱、吱、吱……
  幽紫色的火焰,伴着嘶嘶的响声,开始疯狂的吞噬着这具尸体。它们企图以最简短、最直接、最快捷的方式,结束这场胜利。
  焚烧是件多么简单而又快捷的方式,他可以把一切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变得不再属于这个世界。把一切生物和灵魂变成他最初的样子,烧成一堆木炭,火灰。
  但是就算是世间最无情的烈火,也有它无能为力的时候。尽管它很凶猛,尽管它很邪恶,但是再强的烈火,本身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火焰的中心。
  这个本来注定已经败下阵来的死局,仅仅由于一面挂在胸前的淡紫色的镜子,出现了转机。
  烈火越是无情,镜子就会变得更加的柔和,更加的明亮。
  躯体开始在燃烧,但是心却仍然在若无其事的跳动着。一个人只要有心,就算没有躯体,他仍然还能活着,只要灵魂不灭,一切都还有再生的希望。
  这就是这面古怪的护心镜,看上去只有巴掌那么大小,却保证了叶子明不会死掉的一面淳朴的古绿色的青铜镜子。
  镜子本身只是冰冷的、无情的,而有情的却是拥有着这面镜子的主人。
  那么到底是谁最有情?叶子明想不明白,因为这时候赤眉真人不可能告诉他镜子的来历。
  而就算是告诉了,他也不可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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