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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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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炖肉吃完时,天空是欢喜的红色,钟有帮着钟醒借湖水洗锅洗碗,钟无与周之际他们在岸边告别,钟悔身上多出一包裹,是他钟有所送。
  钟有在去给钟醒帮忙前把包裹塞给钟悔,“家常东西,拿上吧。”
  “师兄,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钟悔笑言。
  “我看破红尘百年,还能让我贪恋的,就是你嫂子。”钟悔道。
  “那你这也叫看破红尘?”钟悔道。
  “这事不打紧,不打紧。”钟有道。
  二
  钟悔扶着竹篙,正决定要走时突然想起一事,问钟无,“这包裹里可有你腌的咸鸭蛋?”
  “我自己都不够吃,别想。”钟无道。
  “真小气,改天我来再还你些不可?”钟悔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钟无道。
  钟悔一笑,撑篙,船行离岸,稳而速快。
  三
  来时明明很快,归时却慢,关键在于钟悔使劲撑篙十几下后就懒洋洋的躺在船尾,船头的周之际和风骚聊的开心。
  “所以,在屋顶上”周之际说,“那个你和老婆在本打算怀孩子的夜晚,因为月亮很圆,夜市热闹喧嚣,数百个孔明灯荧荧美丽,你们放弃快活,畅谈一个通宵?”
  “那天我也没想到,我是粗鼠一个,她也是江湖女杰,明明是两只憋上半天能说的情话只有‘我爱你’的鼠,却在那天能冷静下来,伴着屋檐下的叫卖声轻声谈过往,现在想,很是喜欢。”
  “你可真幸运。”周之际道。
  “哦?”
  “难道不是?有生之年能遇有情…鼠,也是上辈子积德。”
  “上辈子,哈”风骚一捋胡须,“怎知上辈子什么样子,反正幸运我认,和我同行侣者可与我甜甜蜜蜜又能平平淡淡,有激情冲动但也做到了天长地久,单论爱情,我真好。”
  “对啊,有情真好。”周之际感叹,从口袋掏出那块钟无赠与的那块偏瘦的勾玉状花瓣,瞧,一个劲的瞧,五分钟后,收入口袋,远望。
  他脑中闪现一个人影,长发身薄。
  四
  “小周,我这样叫你可愿意?”钟悔突然叫周之际。
  “没事,怎么都行。”
  “双亲健在?”
  “这个,我单亲,母亲还在。”
  “抱歉。”钟悔说。
  “没事。”周之际道。
  两人突然又没有话说。其实钟悔特想从外甥这了解一下树叶怎么样,可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上来就说“你妈怎么样脾气最近还好吗家里过的顺吗”这有点想当人家爸的感觉。
  周之际倒是先于钟悔开口。
  “我妈,是个挺好的人,反正吧,从我能记事起,她对我…怎么说,很负责任?我自小没有见过父亲,而我母亲至今是单身,所以一十八年里,她当爹当妈,我感激不尽,而且,她好到做成了我朋友而不是青春期厌烦的人,嗯…我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养出来我这种儿子。”到最后一句周之际嘴角瞎扯,翻出眼白,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钟悔一笑,说:“可能你随你父亲吧。”
  “说起父亲,”周之际笑的比钟悔还灿烂,“我在大概三四年级,老师召开家长会,其实那个时候的家长会长大谁能记得,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是呢,我在家长会开始前嘟囔一句‘别人好像都是爸来’,这话没什么意思,对吧?但我妈很认真的听进去,你猜家长会那天她干什么了?”
  钟悔已猜到后面故事,但却说:“她雇一个男人去假扮你父亲?”
  “没有,她那天走进教室,我看见至今为止女性发型毁灭之极——又短又丑,而且还做作的在左脸贴上一道刀疤,哎呦呦,那次家长会真是,真是没得说。”
  钟悔?跟着周之际一起笑,心里十分明白——头发估计是因为莫名的自负而自己动手,刀疤,倒是真的。
  五
  钟悔打开包裹,包裹里有几个咸鸭蛋,两个瓷杯,两杯杯壁上都有一枝梅,惟妙惟肖。
  “曾经沧海难为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手。”钟悔心想。
  “哎,接着。”
  周之际刚反应过来怀里便被扔进一只瓷杯,抬眼看钟悔,钟悔手里也没什么水壶,正要问,但见钟悔左手把酒杯伸向船外,天上的云忽然堆积,而也在此时云端有云柱下来,正好停在杯口向上五厘米处。
  水流至杯,满,云柱又和来时般迅速的去。
  “喝着和山楂汁一个味。”钟悔说完,一口饮下。
  “哦?”周之际伸手向船外,接满一杯,饮。
  葡萄味。
  “这水很有意思,”风骚瞧见周之际在咂摸嘴,“个人喝有个人的味道。”
  “你喝是什么味道?”周之际问风骚。
  “火龙果味。”
  风骚拿过他的杯子和钟悔碰杯,“叮”的一声响,周之际脑海闪过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可以带一个朋友来喝这多变的水,那,他会要谁来?
  像是中年男人在某个凌晨失眠,觉得自己前半生如此虚度,越懊悔,对往事就越使劲回想。
  周之际又陷入那件往事。
  初四,日记里写着自己喜欢谁,在日记不藏却写真心话的那个时候,就被发现了。很多人都看,因为班里挺普通一人忽然找到了他的很多内心语言,那么就一定要去看,因为这样就能变成一群人聊天时爆出笑点而引起注目的人。
  日记被那个女生撕时内心没一丝波动。
  周之际回想从前时这经历总是充当第一站,而且常常会卡住,不能再继续。
  今天也是。
  可是注意点在另一个地方,那一群论做集体的人是怎么起哄的。
  耳边怎么又响起一群人喊“哦”的声音,情绪十分饱满,而且自己胸口特别虚。
  头上开始流汗。
  呼吸开始急促。
  眼睛紧闭。
  忽的来到一片空白。
  脚下是空白,头顶是空白,面前是空白,背后是空白,奔跑起来像是在原地踏步,定住时又感觉无数空白扑面而来。
  身后有声音发出,周之际转身看——他的同学,模样一变未变,只是被拉长许多,单独站着的女生右手拿着蓝色笔记本,面容扭曲,另一群人,笑容奇怪,嘴巴与眼冒着黑气,他们快乐的拍着手,口里喊着“哦~~”
  周之际立马就分辨出来谁是谁,而且十分清楚接下来的事。
  女生双手举在胸前,扭曲的面容凸显出百只眼睛。
  周之际一个箭步冲过去,一心只想再跑快些,想法如夜晚无光的黑暗般纯粹。
  女孩下手前,周之际把笔记本夺下来。
  环境变幻,周遭昏暗,笔记本发着光。
  他看着笔记本,想起来,那件事之后,他好像不再交过朋友,不是封闭,而是失去兴趣,内心像一片荒芜之地,来去的只有思维简单的动物。
  真是何苦。
  闭眼,应是有滴泪。
  睁眼,满是红粉天。
  钟悔与风骚四仰八叉的睡着。
  挺挺腰板,浑身轻松,骨头酥的慌。
  肯定和水有关。周之际想。
  这真不科学。周之际又想。
  钟悔和风骚睡相真难看。周之际嫌弃的想。
  六
  风骚先醒过来,捋捋须子,打个哈欠。
  “你和他怎么睡着了?”周之际问。
  “饿就要吃,困就要睡,那要什么原因。”
  “你这说法。”
  “你有没有想过,下雪之后不见雪,湖面受冷不结冰,挺没道理的。”风骚跳上船沿说。
  “这不科学的事又不是我见的第一件。”
  “不科学还有你说,我这机灵脑子能看不出,”钟悔拿起之前放在船沿上的杯子,喝口刚刚余下的水继续说,“有因无果,有果无因。”
  “你还信因果一说?”
  “不是信,而是喜欢琢磨这个说法,万物联系许多理解我唯独喜欢这张网,一前一后,前不能定,后不能决,知有因不知因,知有果不知果,时而想想,有点意思。”
  周之际刚要问点什么,又想起自己刚刚喝完水在好似睡眠中想通的事情,便说:“你想通了吧已经。”
  “嗯,”风骚答,“生死,因果就是生死,是尘土的起点终点,是生物的起点终点,也是一切的起点终点。”
  风骚像是全解释完了一样,放松的躺下,细眯着眼看天,漏出大彻大悟的耗子微笑。
  “之际啊,你没和谁有深仇大恨,也没什么必须要成为什么什么家伙的决心,你想过要怎么活?”
  “你这一说,活着本身就是为了活着?”周之际说。
  “不不不,你看,你在荸荠庵所在的湖上,你觉得,还会仅仅因为活着而活着”
  “什么意思?”
  “你要作下无数的因,然后去等待果。”
  “不也正是活着。”
  “但不是因为活着而活着。”
  周之际不知再说什么,便沉默。
  风骚也不言语,躺着,偶尔用尾巴挠挠痒。
  以后要琢磨形而上学。风骚心想。
  这孩子听懂我说的话了吗。风骚又想。
  钟悔睡相怎么这么难看。风骚嫌弃的想。
  七
  钟悔盘腿坐在沙漠里,白日,无风,二十八度。
  两分钟后迎来夜晚,太阳像渔民收网般把阳光慢慢收回,日落地平线,钟悔身旁二丈处无缘无故的出现木柴,又无缘无故的燃起篝火。
  面前无缘无故的出现一个人。
  前看左看,后看右看,这人和钟悔一模一样。
  “要小情还是大义?”钟悔问
  “小情。”那人答。
  “求人还是不求人?”钟悔又问。
  “不求。”那人答。
  “何时成大局何时全小局?”钟悔继续问。
  “看心。”那人答,和前两次一样不急不慢。
  “你还真是我。”钟悔笑,用手里无缘无故有的酒壶倒满对方手里无缘无故端的酒杯。
  “为什么我宁愿自己猜测也不愿去问树叶儿杀人的原因?”
  “你太在乎,因为在乎你便懦弱。”那人答。
  “只我一人如此吗?”
  “我说的是人性,世间生灵都如此。”
  “嗯。”钟悔说完,也用一酒杯接酒,喝,笑,说,“这不是酒吧。”
  “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呢,我想是谁就是谁?”
  “你不会吧,”那人一惊,“我这才饮下一杯你就要赶我走?”
  “你讲人情,你还跟我讲人情。”钟悔说。
  “那总要再饮一杯吧。”那人讲。
  倒满,那人却不喝,半晌,忍不住说:“怎么不让我喝。”
  “还有件事,我新识一个朋友,要不要让他和我一起混?”
  “随心好了,什么因就有什么果,你这智商,不用理解我说的。”
  说完人就没了。
  篝火慢慢消失温度,焰色变成黄绿,不会儿散成颗粒状在空中飞舞。
  篝火变成萤火虫不是无缘无故,面前之女,当配此景。
  她穿着古时客栈杂役的利落衣服,浅青搭一条黑色布腰带,干净,头发盘起插着一枝假装自己是簪花的筷子,鬓角垂乌丝,面相可人儿,左眼下角点一颗泪痣,眼睛灵动,唇色很淡,笑着,酒窝一个,懒在右脸。
  “我~想~你~哦~”她说。
  最后一个字保持口型拖着长音,凭添可爱。
  钟悔一下子就醒了。
  周之际在撑篙,风骚瞪着他。
  “你梦见啥了?”风骚问。
  “嗯…空手开榴莲。”钟悔很肯定的回答。
  “怪不得,瞧你痛的,脸红的跟你耳赤的一样。”
  “咳咳,小周啊,把篙给我。”钟悔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风骚也不多想,开始思考吃那个咸鸭蛋。
  “钟悔,我再撑会篙行不。”周之际问。
  “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撑篙的技术,我实在瞧不上。”钟悔答。
  “钟悔,你要不要再喝一点神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时候的水,我实在瞧不上。”
  “钟悔,这还得多长时间能到。”
  “曾经沧海难为水,相比这时你其他许多时间,你绝对瞧不上。”
  周之际不再说话,专心思考“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一说到底是什么暗示或是俚语。
  钟悔一心两用,一边撑篙一边想一个身影。
  八
  钟悔骑着电动车飞驰在山洞里,周之际坐在后面,风骚蹲钟悔头顶吹风。
  “这算场梦吗。”周之际嘟囔。
  “你说什么?”
  “啊?”
  “我说,”钟悔声音大一个音,“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周之际想了想,继续上言,“你把电动车送我吧。”
  周之际已经做好听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
  “哦,这个啊,送你就好。”
  “咦,这么大方!”
  “偶尔吧。”
  九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的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出自汪曾祺先生《端午的鸭蛋》
  十
  荸荠庵,出自汪曾祺先生《受戒》,仅借一名,其他均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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