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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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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的必然性,往往归结于无数个所谓的偶然。”
  柜台前的年轻女人放下手中沾满灰尘的酒杯,骤然转过身盯着他道,语气里充满了独属于梅瑞狄斯的自信。她深棕色的长发扎成了干练的马尾,眸子里则透露出不屑的情绪。
  “乔纳森少爷,如果没有我的佐证,你敢认那个穷得叮当响的杀人犯作你弟弟?”
  如果距离再近一点,似乎还可以窥得见她眼中跳跃的火苗,只需一个引子,便可爆发出熊熊烈焰。
  乔纳森·梅瑞狄斯没有立即回答,修长的手指划过鬓角,轻轻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自从他眼前这位远房表姐把她那头漂亮的长发染成深色后,总觉得家族欠着她什么似的,在他们几个嫡系子弟面前,嘴边老是挂着一番毫无必要的说教。
  “此事做成,功劳绝少不了你的一份,”乔纳森懒得与她计较,便以硬邦邦毫无波动的口吻回应,“至于我弟弟,富也好,穷也好,杀了人也好,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他姓梅瑞狄斯,我就必须得把他毫发无伤地带回家族。”
  他说话的声音一向很好听,温淳悦耳,好似窖中陈酿,伴着微风,悄然间便醉了一片。但掺杂上这种漠然无味的口吻,屋子里的温度顿时就冷上了三分,所有人都听得出他嗓音里不加掩饰的寒意。
  “真是兄弟情深,”女人在一块沾着油污的抹布上拭净双手,以一副意外的神色把乔纳森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当瞥见乔纳森冷冰冰的眼神时,她又立即改了口,“家主对他这个'走丢了'的儿子还真是看重。”
  她故意把“走丢了”念得很重,仿佛它是天大的罪责一般。乔纳森不知她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眼里隐隐的自责。
  “带我去见他,”乔纳森道,手掌不知不觉已经握住了腰间那把造型夸张的左轮手枪,“不然,你和你的破酒馆,今夜便从世界上除名。”
  他深蓝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身旁的舞池闪耀着七彩斑斓的霓虹光芒,伴着喧杂的重金属音律,照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忽明忽暗,却丝毫渗透不进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之中。
  至于那些在舞池中嗑着药群魔乱舞的酒客们,对于自己差点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是浑然不知。或者说,生活在荒野废墟中的他们,每一天都可以被真正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
  “是,少爷,“看着乔纳森不容置疑的眼色,女人服软地点了点头,用钥匙锁上了身旁橱柜的门,锁住了那些洗也洗不干净的高脚杯,也把这个充斥着绝望的狂欢世界锁在了心房之外。
  而乔纳森,则依旧衣冠整洁、气质出众。就算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动荡年代,姓梅瑞狄斯的依旧可以高高在上、衣食无忧,而无须像这些荒野贫民们,日日挣扎在生与死的灰色界线上。
  女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破烂的酒馆,深色的马尾扫出了俐落的弧线。乔纳森知道,如果她仍然选择待在家族的话,那么她的长发将会是本初的璀璨无暇的银白色,伴着点点星芒,倒映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
  就和乔纳森自己一样,以之为家族身份最为显著的特征。
  有得必有失。梅瑞狄斯家族需要一双潜藏在暗中的能够盯紧动乱而荒芜的波德平原的眼睛,女人则渴望脱离“远亲”的标签,成为一名纯粹的梅瑞狄斯。
  当然,她地位怎样,自无须乔纳森过多关心。乔纳森只负责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
  乔纳森·梅瑞狄斯千真万确地记得自己有一个弟弟,尽管在弟弟丢失那年他才刚刚开始记事,而整个家族对之闭口不谈,仿佛这个弟弟从未出生过一般。不知为何,尽管这个弟弟只是记忆深处一抹模糊的影子,乔纳森却把它当作了压抑在心头十余年的执念,甚至更进一步,演化成了深深的愧疚与不甘。
  正如女人所言,天差地别,往往都是由这样偶然间的一念之差所造就的。
  他们几乎横穿了整片废墟。这样一片地方,女人却称之为城市。绛紫色的星辰之光悠悠地自天而降,把地面上支离破碎的钢筋混凝土映照得阴森而惨淡。曾经巍然矗立的高楼大厦,都早已在核战争中化作了不堪入目的尸骸,剩余的半段地基撑起了残墙断壁,把紫色的星光挡住了大半。而在乔纳森脚下吱吱作响的,是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玻璃的粉末。
  关押乔纳森弟弟的监狱应该算得上是这座“城市”中保存最为完好的建筑,仅仅是褪色砖墙上的油漆脱离了大半,看上去有专人特意维护过。这个地方就算在核战争前的旧时代应该也算得上是城市重地,单单从墙壁的厚度便可以窥视一二。
  乔纳森没有犹豫,跟着女人的步伐,依次踏上三级阶梯,推开了虚掩的门。绛紫色的星光在扬起的灰尘上一闪而逝,女人猛地关上门,把阴冷的裹挟着沙砾的风挡在了房门之外。
  “我不得不承认,”看着监狱内宽敞明亮的空间,乔纳森淡淡评价道,“如果没有那个蠢货判处的死刑,我弟弟待在这里会比在外面挣扎愉快得多。”
  “那是当然。”看着女人不以为然的神色,乔纳森就猜得出有多少贫民故意杀人被判死刑,只为了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来监狱之中混吃混喝。
  两个模样蛮横的狱卒浑身酒气,勾肩搭背从走廊的尽头走来,腰间的钥匙挨挨挤挤拴在一起,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音。不知何时,女人退到了乔纳森的背后,看向他的眼光意味深长。
  想借人试探我的实力?
  乔纳森嘴角上扬,透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淡淡的银色光泽浮现在他前方一米之地,在阻止了两人更进一步的同时,也让他们脸上浮现出了震惊而敬畏的表情。
  “少爷不愧是家族百年一遇的天才。”女人的话语听上去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过奖。”话是这么说着,乔纳森作为梅瑞狄斯家族的人,却从来不知何为谦虚。不过话音未落,这两个狱卒便朝着乔纳森身旁的女人微微躬身,由此可窥见女人暗中不为人知的强悍手段。
  “布林女士,”狱卒收敛了往日的嚣张与跋扈,望向女人的眼神里也消掩了雄性动物的欲望,“您这是——”
  “这位先生出资保释维伦·墨菲出狱。”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块黑面包放在两个狱卒的手心。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这样的面包值的可是不止一条卑贱的性命。
  “女士,这边请!”狱卒们欣喜若狂地结果了皱巴巴的黑面包,就仿佛凭空捡到了一条命一般地,点头哈腰领着两人朝走廊深处走去。至于乔纳森,就算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他的步伐也不经意地快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紧张,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间生锈铁栏杆围着的私人牢房前面,相对昏暗的光线之下,仅仅留给了他们一个削瘦而孤单的背影。
  “弟弟……”乔纳森松开了握枪的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颈的汗珠子,紧紧握住了生锈的栏杆,指甲掐进肉里,手掌因生疼而泛起淡青色。千言万语凝练成了两个字,但声音却哽咽在了他的喉咙里,化作了分外无力的口型。
  “维伦!”还是身旁的女人替他喊出了这一声,“快看看!”
  “什么事儿,娜塔莎?”少年一边开口一边转过身,此时乔纳森才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不愧是梅瑞狄斯家的小子!至少在容貌上,他就不比自己那几个兄弟姐妹们差上几分。
  他漆黑如夜却掺杂银丝的短发揭示了他尊贵的血统,他刀削斧刻的面庞彰显了他的骄傲与韧劲儿,他靛蓝色的眼瞳沉淀了在死亡线挣扎的沧桑与磨砺,他几无血色的嘴唇则透露出了多年来的饥寒交迫。
  在他转过来的一瞬间,两双出奇地相似的蓝眼睛对视在了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乔纳森猜得出对方怕是已经认出来了自己,一时间竟想不出要如何与之相认。
  最终,还是牢狱里那人率先摆脱这个僵局。只见他咧嘴微微一笑,清瘦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其在乔纳森看来是多么的温暖而质朴,仿佛剥离了过往所有的悲凄与怨气,把与这个欠了他实在太多太多的家族的旧账新账一笔勾销。
  “兄弟,你来了。”维伦·墨菲如是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与乔纳森也格外相似,只是少了一些如茶香般的温润,多了一些略显沙哑的磁性。一个是旧时代的鸟语花香,一个是新时代的寒风飒飒。
  “你可以叫我三哥。”乔纳森隔着铁栏杆说道。对于维伦爽快地叫出的那声“兄弟”,乔纳森情感上的喜悦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了理智上的困惑。按道理来讲,若非对梅瑞狄斯这个名分有所图谋,一个长期流落在外的孩子,绝无可能这么快便消除了一切对家族的怨气、迫不及待地承认这突如其来的血缘关系的。
  “维伦啊,”看着眼前不知所云的两兄弟,娜塔莎在一旁打岔道,“你哥可是一听到你入狱的消息,便不远千里从莱庇提亚赶了过来啊!你们家族的手足情谊,我还真是羡慕得很呢!”
  “三哥的一片苦心,我自然知晓,”很难想象,一个自小流落荒野的少年于言谈举止间,竟然能说出如此知晓进退、却腹里藏刀的话语,“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和那些流民们一样,见识不到真正的血脉亲情呢!”
  听到他所说的话,乔纳森心中一阵绞痛,他见惯了很多自己这样豪门子弟以亲情交换利益,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于荒野流民眼里,亲情,竟如此稀罕,如此珍贵。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有家族的人了。”乔纳森郑重其事地说道,昳丽的脸上首次浮现出温暖的笑意。他知道,作为欧罗巴王室之下的第一豪门,维伦回归梅瑞狄斯家族的道路绝不会平坦,但是只要自己尚余一口气,就一定会好好地护住这个历经磨难的弟弟。
  乔纳森就是一个简单的生物,或许是因为平时被人捧得太高而时常寂寞,方才对自己那模糊而不羁的幼年念念不忘。
  他并没有伸手找娜塔莎拿钥匙,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生锈的铁栏杆上轻轻划过,银色的光芒再度一闪而逝,看似坚硬的栏杆在神秘的力道下齐齐碎裂。
  绛紫之星的光芒自墙缝中透了出来,映染在二人跟前的地面上,给气氛增添了几分虚幻迷离的意味。
  娜塔莎怔怔看着兄弟两人,一时间竟也插不上话了。
  “欢迎回家!”
  乔纳森给了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而维伦并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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