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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痴儿女情深隔重深,伟男儿数奇时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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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二去后,平生照看玉儿歇下,抱起孩子,同长淮出来说话。
  长淮自昨日进山找寻卫钺,不意遭遇平生,彻夜未归,恐城内守备疑心,又不知卫钺昨夜吉凶,便告辞要回城。
  平生听罢,沉默片刻,忽地抱紧女婴,回身抽出铁剑,拦住去路。
  长淮见状大惊。
  尹平生开口道:“哥哥如今为官府办事,小弟此番身不由己,恕不能放哥哥回去。”
  武长淮回道:“你我总角之交,数年未见何以生疏至此,贤弟应知我武长淮绝非见利忘义之徒,我急欲回城无非是怕官府疑心,与你我不利。你我兄弟怎可兵刃相向,快收了去。”
  平生听罢,把剑丢了,抱着孩子在长淮面前跪下,低头悲戚,似不能胜。
  长淮扶他不起,平生开口言道:“哥哥不知,平生如今身败名裂,乃不忠不孝之人,天地难容,早不是当年无拘无束之时了。”
  武长淮闻言亦悲,抚平生背道:“兄弟慢说,小心惊了孩子。”
  长淮扶起平生,尹平生平复良久,方才道出此中原委:“我与哥哥分别多年,哪知我俩各自磨折,遭此浮沉。我早先听闻嘉王好武,便追随作了王府武侍。那嘉王身为藩王受宠,心怀异志,但恨无功于国,他见女真渐盛,便上言当今,请合女真以夺回契丹侵我之地。当今许之,密接女真。女真求皇室女和亲,上遣嘉王幼女玉宗姬,配与女真族长之子谋良虎。
  那玉宗姬便是小弟如今病榻之妻,昔日我因常侍嘉王得见玉儿,我年少无礼,私下求之,玉儿不谙世事,未曾向嘉王告我。一年前玉儿被遣女真,我辞离王府,沉沦月余,只觉相思刻骨,不能自已,后闻那谋良虎回族议事,我热血难安,仗勇直冲女真军营,夺了玉儿。乃是我陷她于贞孝两失之地啊。后我潜逃回乡,以实情告知先父先姊,父姊皆以我为耻,先父羞愤非常,逐我出门。若非昨日遇你,我竟不知家门遭此横祸,先父数月前离世,岂不因我所为羞愤而逝?我乃家国罪人,天神共愤。我本不欲生,但又不舍妻儿,所以贪生至今。”
  长淮听罢,方知先前江陵酒家所言为真。儿女情深,长淮感同身受,开口抚慰道:“兄弟切莫自责太深,那嘉王心怀异志,急功近利,只见眼前之利,不虑日后之祸,从龙大哥便因不附此议而遭陷落,后竟被歹人诬害,一门惨案。至于王公之死,概因呕心作画,过于劳累。”
  尹平生道:“哥哥爱我,所以拿言语慰我,我实有罪,我岂不知。只是如今妻女在侧,我虽罪有万死,亦万不敢死。还望哥哥留此旬日,待我玉儿渐愈再回。”
  言谈至此,长淮只得留下。
  后一日,陆二果携药来看,又嘱咐了些饮食温寒,说定七日后再来。
  平生接罢感谢非常,随即煎熬,小心玉儿喝下,一日三副,七日一期。喝到第三天上,肌肤不再冰冷,气色渐好,只是乏力。平生眼见药灵,心中大快,更加殷勤服侍,一日三副,未敢稍歇。又服两天,身上愈加发热,平生以为渐好,只是不思饮食。至第六天夜里,玉儿忽觉心悸,时有晕眩。平生慌忙挑灯照看,拂拭玉儿身上,竟至滚烫发热,玉儿却紧握被服,只觉体内酷寒,如冰刺骨。平生叫醒长淮,二人着慌无措,只得在屋内又生火,就这样挨到天明。
  天光初晓,长淮便起身去寻陆二。二人来时,已近正午,玉儿已晕厥数次。陆二至前,一望容色,大惊非常,急忙坐下诊脉,一诊再诊,反复数次,手渐瑟缩,汗如珠下,面如土色。
  平生眼见不好,一把将陆二掀倒,厉声问道:“贪贼,你说七日见好,如今到底是怎了,你倒说话,怎么只管哆嗦!”
  长淮慌忙将陆二扶起。陆二镇定良久,忽然跪下道:“尹兄息怒,这实在蹊跷,先前说玉姑娘乃早产受寒落下病根,我拣的皆是这般补药,其余杂症之药也并无相冲,可如今眼见玉姑娘是被药性冲了,身上受不住,这确是不该,确是不该呀。”
  平生恨恨难言,陆二又道:“莫非是尹兄记错了年月,怕不曾早产?”
  尹平生大怒难当,大骂道:“混账,庸医!你只知贪财,误我玉儿。”陆二见状惊恐非常,只道冤枉。长淮按下平生,急问道:“陆郎中,你倒是看看玉姑娘如今如何,好歹想个法子救醒了来。”平生怒问道:“混账,我玉儿可还有救?”
  陆二慌忙应道:“能救,能救。”转又道:“小人行医多年,这也见过,玉姑娘能救,只是尹大哥方才吓得小人着慌,还请二位大哥出外先候着,我静些好再诊治。”
  长淮抱着孩子,将平生拉了出来,在外等着。等了一刻,不见动静,平生着急,又抢进来看。却哪见陆二,只有玉儿依旧在床上躺着。南窗大开,平生怒不可遏,转到后院,也不见了车马。便登上高处,从身上摸出一个骨哨,顺风吹响,便听不远处马声嘶鸣,尹平生闻声赶去。
  赶到跟前,果见陆二驾车要走,因马闻哨声挣扎不前,陆二催打不动,眼见平生仗剑追来,急掣药囊,抓出一把药粉照平生面门一撒。
  平生被药粉迷了双目,酸痛难耐,不能睁眼。
  陆二此时开口道:“尹平生,我陆二行医十几年,救的人多,害的人也不少,从不肯干亏本的买卖。今日算我倒运,这宝玉我也不要了,你放我一条生路,你我就此别过。”说罢又照马身狠抽了一鞭泄愤,转身便走。
  那马嘶鸣不止,早被长淮听见,陆二方走,恰被长淮迎面赶上。陆二见状,又抛出一把药粉。长淮抱着孩子,心思机警,赶忙低头护住,不曾入目,又抽出匕首,步起离尘,趋至陆二面前,挥起一匕,佯作格杀。陆二大惊,慌忙躲闪,又被长淮飞起一脚,踢出多远。
  长淮赶忙来看平生,引至树旁一口水井,汲水洗目。
  平生洗罢,双目通红,虽能视物,但睁闭犹痛。怒气更盛,提剑便抢陆二。
  陆二也非善类,眼见祸不能平,亦抢起来斗,扯破药囊,里面一柄短鞭,迎面挥击。尹平生双目充血,看不清来物,仗剑一挥,却折作两截,方知是铁鞭。陆二仗势,又起一鞭,痛击平生左肩。长淮见势,赶上接住,一手护住孩子,一手格击架挡,急不能胜。
  尹平生举哨一吹,那马便引车奔来,平生奋力,掀开车顶,原来内嵌一剑。顺势抽来,宝剑出鞘,声如龙吟。踏步直奔陆二,左起一剑,斩鞭为二,右起一剑,将陆二拦腰斩杀。那血顺剑滑落,并不沾留。
  陆二未待反应,早已一命归西,马也不再嘶鸣,尹平生呆呆立着。只有那女孩在长淮怀里,见血受惊,哇哇哭着。
  平生怔了一会,方才闻女儿哭泣,扔了剑,跑到井边洗去血迹,眼也渐渐看地清了,又回去抱起女儿,小声呵护。
  哭声渐渐寂了,平生抱着孩子,直奔回草屋。
  长淮紧跟着回去,未走到跟前,早听见玉儿呼喊。平生跑进屋内,玉儿果然醒了,长淮就在屋外守着。
  女孩见了母亲又哭,玉儿忙接过喂奶。平生要去造饭,玉儿只道不饿,要他在旁坐着,也不再说话,只望着平生淡淡笑着。
  平生见玉儿两颊烧的通红,眼窝深深陷落,一头乌发已盘不住了,乱糟糟在落灰的土墙上靠着,望着他笑。尹平生忽觉五内揪痛,悲不能胜,哄地哭了。
  玉儿勉力抬起手来,抚平生脸颊。平生恸极,对玉儿悔道:“你遭今日,皆是因我,我在王府诱你,又抢你出军营,陷你于不贞不孝,让你在这荒山枉死,我罪该万死呀。”
  玉儿见平生悔痛,心内疼他,勉做笑容,抱起女儿,对平生道:“女儿在旁,爹爹怎好哭泣。我为母不慈,不能护她成人了,愿平哥好好待她。”
  平生闻言只有呜咽,说不出话。玉儿道:“我走后,平哥勿要念我,好好过活。”平生抽泣,只不言语。玉儿又说,声音愈来愈低,说话越来越费力。平生终于应了,玉儿宛然一笑。又说害冷,让他近些。平生靠过去,与玉儿的脸贴着,泪流个不止。玉儿说:“我要走了,舍不得孩子,想为她留个名字,梦里也好呼唤”。
  平生道:“你说,我为她记着。”说罢泣不成声。
  玉儿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为平生拭泪。紧偎着平生,用尽气力,道:“平哥莫哭,玉儿自小体弱,这也是命里”。平生听着,心痛如割。玉儿的话越来越低,“我在王府长大,都是高墙,闷地透不过气”。话音越来越低,“父王爱我,后来...后来...”。平生贴近玉儿唇边,却再也听不见什么,玉儿握着的手帕松了,静静地睡了。
  尹平生大恸,泪花两眼,却哭不出声。捡起手帕,尚有余温,一角绣着女儿的名字,是“逢君”。
  长淮在屋外听着,心内悲戚。屋内孩子在玉儿身旁哭个不住,平生悲不能胜,挣扎不起。长淮进来扶起平生,又抱起孩子呵护。
  镇静良久,长淮与平生将陆二收拾起来草草埋了。停了一夜,平生上山找了块花木繁盛的隐蔽之处,在山壁里掘了一个内窟。把马车劈了拼成木板,做成棺盖,将玉儿抬着,又将玉儿生前偎身的被褥拆了,取出被面盖着。
  长淮心想,一代佳人,宗姬之身,如今竟这样草草葬了,真乃红颜薄命,令人唏嘘。
  尹平生独自填土,将玉儿葬了。无碑可立,又将那塑玉人移来放着。平生看着玉人,宛若玉儿犹生。转身站在穴口,见山南阳面的杜鹃渐次开了,平生觉得,这一生仿佛快要过尽了,后来的日子,就在这里了。
  日头升到正中,已是正午了。平生扶着长淮下山,二人一面砍些木柴,可以到山下村里向村妇换奶。
  走到半山,二人分手,长淮不敢径直回江陵府,一旦惹祸,难以脱身。便与平生商定,先回平阳县接云儿回来,此处尚有平生是一脉血亲可以照看,再潜回江陵见过卫钺。
  平生照看着君儿,背些木柴,悄悄溜下山,一路小心,惟恐官兵搜查。行了一路,转过一片树林,就要出山。忽听身后树上哗哗叶响,平生赶忙抱紧君儿,扑在地上,挥手飞出火石。但听一声尖喊,打树上掉下些什么,一抹黑影向深林里去了。平生在一旁警惕了许久,再无动静。走近去看,原来是一只白猿,看着甚小,已被火石打死。平生松了口气,寻些树叶将白猿盖上,继续往村里走了。
  长淮奔回平阳县,天已是黑了,一路上寻思着如何骗过嫂子,接云儿出来。方至卫钺家门,长淮吃了一惊,但见门首灯笼皆换做了白色,两边白纸黑字写着挽联。长淮推门直入,径入大堂,眼见四柄烛光中,戚氏在卫钺的灵位前跪守着。
  长淮一怔。戚氏闻有人来,忙起身回看,见是长淮,先是一惊,转又开口骂道:“你这贼人,我家老爷诚心待你,你竟是个歹人,与山贼勾结害我老爷。”长淮闻言不知何故,慌忙解释。那妇人撒起泼来,嚷的四邻皆知,又喊着抓贼。长淮见说不清,便抢进屋里去寻云儿,四处找去,不见云儿,只有一个老妪照看着卫钺的一对子女在房里守着。屋外火光明亮,人声喧哗,是戚氏喊来的村人。
  长淮见不是势头,慌忙翻墙走了,屋外众人喊着抓贼,乱做一团,长淮横冲直撞。又听见马声嘶鸣,概是惊动了官府。长淮顾不得许多,径望林子里跑去。跑了许久,听得喊声渐渐远了,长淮停下喘息。此处山林静寂,不时有野猫春叫,听的瘆人。长淮不敢耽搁,又向前走,林转见月,豁然明朗,原来有一庙宇在前,有野猫叫如婴啼。长淮意欲进庙歇息片刻,便抽出匕来,在月下射出寒光,小心要往庙里走。方进庙门,看不详细,忽然堂上一抹光起,光里一座石佛在上坐着,低头若笑看着长淮。长淮大骇,几要回身跑路。又思这番并无道理,恐是有人捉弄,遂硬着胆子,怒喝一声,挥匕抢进庙内。未待走近佛前,忽听一女子泣道:“大爷饶命,小女是良家子,绕我命罢。”
  长淮勉力镇定,向光中看去,原来是一女子在佛后藏着,那啼声也非猫叫,是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长淮把匕收了,和声喊那女子下来。
  那女子踌躇几次,方才抱着孩子呜咽着从佛后出来,走到跟前,卫钺借着光一看,这低头抽泣女子不正是卫钺家中丫鬟环儿,怀中孩子正是云儿。
  环儿方才见长淮持刀进庙,以为恶人,吓得低头只哭。长淮轻声唤她,她听声和缓,方才敢抬头看人,见是长淮,放下心来,终于放声哭了出来。长淮轻声慰她,直哭了一会方好。长淮接过云儿,着她不要做声,掐灭了灯,在月下轻声问她详细。
  环儿胆怯,又不曾经事,此番受屈见吓,一时缓不过劲,瑟瑟缩缩地对长淮说道:“我原本在家里好好的,一天衙门突然来人把我爹爹拘了去,我爹爹日日去衙门办事,那一日却没回来,后来娘把我卖给了卫老爷和奶奶作丫鬟,我就整天和少爷小姐一处伴着。前几日武大爷来家,和老爷好好的。你们去了,奶奶叫我照顾云儿。过了几天却突然说老爷没了,丧事办了几天,今天突然又说武大爷是贼,奶奶要把云儿送到官里。我说武大爷不像贼,奶奶气不过便打我。我知道官府里不好,云儿去了就回不来了,就抱着云儿偷偷跑了。晚上冷,没处去,我俩就在这庙里躲着,武大爷你带我俩走吧。”
  长淮听着环儿的言语幼稚,卫钺死因也问她不清,却是甚为感谢她搭救云儿。长淮抱着云儿,急欲回山里。环儿乞求道:“武大爷,你行行好,带我一块走罢。我带着云儿偷跑出来,被奶奶知道了定要打的。”长淮闻言着实烦恼,他一人带着孩子已然费力,何况再提携一个女子。可若不是环儿,孩子怕早已交了官府,弃她不顾,实是负恩。长淮道:“姑娘莫急,你是良家子,我不过一浪客,莫喊我大爷,喊我武大哥便了。”环儿听罢随即应了,又恳求道:“武大哥,你带我走吧,奶奶早就说了,说我慢慢大了留不住,过两年就要把我配给衙里看门的魏大,我不想去,你带我走吧。”
  环儿不断恳求,长淮拿不定主意,又怕来人追上,只想赶快跑路。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只得暂时应了环儿,跑出去再做打算。
  长淮抱着孩子,引着环儿,慌忙奔平生处去。
  平生自与长淮分手,怕君儿饥饿,下山入村,找了乳期的村妇喂奶,自己也随便找些干粮吃了。平生向村民打听,“这几日可有官兵来过?”村人回道:“几日前是曾有过,不过只在山下转了转,不曾做什么事。”平生听罢依旧不安,谢了村户,随即返回山里,一路上小心,倒也未遇凶险。回到草屋,把孩子放在床上哄着睡了,独自在屋里坐着发愣,等长淮带云儿回来。
  平生心不在焉,愣了半晌,见日头渐渐落了,第一次觉得这山静的怕人。正恍惚间,忽然从房上丢进来一块石头,平生吃了一惊,突然又打南窗外飞进来一块。平生急掣出剑,跑出门外,四处望罢却并无动静。忽见前面林里黑影攒动,平生飞出火石,又没了动静。趋近前去,并不见人影。正欲回去,却听身后火声霹雳,急回身看,原来房顶着了火。平生慌忙冲进屋里,四下黑烟弥漫,却找不见了君儿。那房子本就用茅草土块堆成,哪里经得住火,平生熏得呼不上气,见前方隐约有光亮,奋劲冲了过去,方才出来,平生扑地前驱,大口喘气。身后忽然哄响,回头看,那三间草屋已坍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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