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章 上古玄兵

　　游天荀将四具狼卒尸体藏匿起来，并拔下一身铁甲，把自己伪装成狼卒，点亮屋檐下的红灯笼，捧着游龙宝剑，堂而皇之在亦云居门口蹲守。尽管希望渺茫，但是他仍然抱有一丝幻想——天晓得到口信，来亦云居与他汇合。除了等，他不知道今夜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夜深巷空，圆月高悬。
　　由远及近传来嚷嚷声。
　　朦胧月色里，一个褴褛浪人拧着刀跑进巷里，左右顾盼，举止慌张。刚刚把气喘匀，突见亦云居门口杵着一个铁甲狼卒，浪人吃了一惊，狗急跳墙的架势，抡刀便朝狼卒扑去。
　　游天荀先是一愣，随即想到怕是这一身打扮招惹了是非。来不及澄清误会，那狠辣一刀已逼近眼前，他灵巧躲开，再来一腿，把冲动的浪人踹出八丈远。浪人跌了个嘴啃泥，更顺不下这口窝囊气，挣扎爬起来，扬起大刀，咬一咬牙，悲愤怒吼：“爷烂命一条，今天跟你拼……”
　　话音未落，便听得嗖嗖几声，浪人应声倒地毙命，背上插着几支羽箭。
　　游天荀抬头一看，只见大街上一队血狼族精锐，骑着强壮战马，威风凛凛。头领朝他挥手致意，然后领着人马顺着大街扬长而去。
　　空巷恢复了宁静。夜风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儿。游天荀屈膝俯下身，帮浪人闭上眼睛，然后把尸体扛在肩上。刚刚迈进亦云居的门槛，他听到身后响起零碎的马蹄声。
　　一匹肥膘黑马驻足巷内。马背上坐着两个人，前面那平头少年分明就是乾保，但他身后却不是天晓，而是今日在醉得闲见过的魔人屠仲。
　　见到亦云居门口一个铁甲狼卒扛着浪人尸体，乾保吓得一哆嗦。身后浪人声称带他来跟天荀大叔碰面，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亦云居，感觉已落入圈套。
　　“他可是你要找的少年？”
　　“正是。”游天荀诧异，“你我仅仅见过一次，现在我打扮成这副模样，单凭一个背影你就能把我认出来？”
　　“我认得你的剑，碧剑坊的杰作——游龙剑。碧剑坊以蓝湖铸剑正宗自居，扬名玄境，为其正名的无非两把玄铁长剑，一把碧绝剑，另一把便是你的游龙剑。”
　　“好眼力，佩服！”
　　原来眼前的狼卒正是天荀大叔，乾保比见了亲爹还激动，跳下马来，一阵风跑到大叔跟前，刚喊了一声便哽咽难语，眼泪簌簌而下。
　　刚刚没有见到天晓在马背上，游天荀心头已经凉了半截，再看胖小子的反常表现，天晓出了大事无疑。他不动声色，招呼乾保和屠仲，先进亦云居，闭门详谈。
　　游天荀处理好浪人尸体，又扔掉身上死沉死沉的铁甲，身心俱疲。
　　屋外月光皎洁，月圆人散，心头戚戚然，游天荀沉重叹息一声，然后耷拉着脑袋走向客栈大堂。
　　屠仲正在大堂翻腾，偌大一家客栈居然没有一坛好酒，简直是个笑话。
　　看到大叔进来，乾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天晓他，他闯祸了吧？”忧心忡忡的游天荀极力克制着，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他被血狼族王子捉去了！”
　　“为何招惹狼族贵胄？”游天荀剑眉紧锁。
　　其实乾保也不知道天晓怎么招惹了狼王子。天晓进了亦云居以后，他老老实实在外面等候。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他正焦急中，却听到屋里发出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虽然那不是天晓的声音，但是依然把他吓得半死，赶紧牵着黑马躲远一点。又过了一阵，天晓从亦云居出来，他个子高，在一群狼卒中很显眼。天晓跟他四目相对，仅仅一瞬，天晓低下头去，装作没有看见自己的朋友。等血狼卒人马走远以后，乾保才听城民议论，骑白马的银甲少年是血狼王子炎云，天晓被捉跟狼王子城外遇袭事件有牵连。后来他还听说，天晓被带入内城，现在关押在将军府里。
　　乾保老实本分，而且事关天晓小命，便从昨夜入住亦云居开始，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不敢对天荀大叔有半点隐瞒。
　　天晓离家次日清晨，游天荀发现自己珍藏的宝物连同木匣子一并被盗。宝物藏得很秘密，除了天晓，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得手，懊悔自己平日太低估了这小贼。这件宝贝既是故人遗物，又是一件恐惹是非之物，游天荀十分紧张。他赶紧从薪野出发，追着天晓的踪迹一路寻来望龙城。可惜他还是来晚了，现在天晓落入狼王子炎云之手，生死未卜。
　　乾保把游天荀带去楼上昨夜入住的房间。天晓说宝物藏在床底下，也许并未落入血狼王子之手。只是游天荀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下那么多巧合——望龙城那么多客栈，儿子偏偏住进了亦云居；亦云居那么多房间，偏偏昨夜天晓的落脚处，竟是今日师弟葬身之所。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
　　“别怕，那是我死去的师弟。”担心乾保被床铺上的尸体吓坏，游天荀如此介绍。
　　乾保一点不害怕，拉起被子把死者的面部遮住。
　　床底下没有宝物，必然已经落入血狼王子之手，游天荀心头更加难过。
　　屠仲搜来一些熟食和一小坛子好酒，刚刚准备在客栈大堂里撕开酒封，便看见游天荀两手空空败兴而归。
　　“丢失了很重要的宝物，令你如此懊恼？”
　　游天荀回答道：“故人遗物。”具体是件什么宝贝，他不方便告知屠仲。
　　三人围坐一起，一人一碗酒，就着熟食畅饮起来。
　　救人，刻不容缓。然望龙城屯兵五千，此番狼王子南巡另外带来千余精锐，全部屯扎内城。将军府内常驻士卒千余人，加上狼王子带来的千余近卫军屯扎，防御可谓铜墙铁壁，无懈可击。游天荀愁眉不展，纵然身怀绝技，自己拥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可能把天问从重兵屯扎的将军府里营救出来。
　　唯一的机会是获得援手，而最佳人选近在咫尺。几个时辰前，他亲眼见到魔人屠仲不费吹灰之力令一群狼卒闻风丧胆。论武力，斗魔神石化以后，整个苍黄玄境，魔人屠仲怕是难逢敌手。
　　于是，游天荀恳求屠仲出手相助。
　　屠仲冷冷道：“我浪迹玄境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游天荀举起游龙宝剑，承诺道：“无论成败，这把游龙剑归屠仲大侠所有。”
　　屠仲冷淡一笑，道：“剑是好剑，但锋利有余，霸气不足。”说罢，他又解下自己背上的长剑，呈给游天荀，“你再看看我这把剑。”
　　屠仲之剑被粗布包裹剑身，只留一截古拙的剑柄露在外头。游天荀揭开裹布，宝剑顿时自己抖动起来，异常神奇。
　　“哇！”乾保惊叫一声，赶紧躲远一点。
　　“拔出来试试。”
　　游天荀此刻有些恍惚，无暇多想，遵照屠仲的意思霍然拔出九尺无锋长剑。一道刺眼灵光过后，宝剑竟然像匹犯犟的野马，逼迫他使足握力，依然无法令其驯服。见游天荀狼狈不堪，屠仲这才出手，接过宝剑，舞动几下，插进剑鞘。
　　“好霸道的剑！可有名号？”
　　“上古玄兵。二十年前于至圣山乌有，幸得无相老人赐名——‘问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