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流之分,毫无意义

　　两人神色一肃。色子道：“换个地方谈？”
　　“恩，换个地。”小九附和，说完两人便起身向外走去，大胖子拎起鸟笼将胖八哥塞了进去，小胖子左手抓了只鸡右手抓了只鸭也跟了上去。
　　外面天色已黑，四人走到河边，当先两人先上了条乌篷船，小胖子正想上船，却被大胖子拦了下来：“你看看你，这么胖！上去不怕船沉了啊，你就留在岸上替我们望风吧。对了，顺便帮我看着这小混账。”小胖子眼睛瞪的滚圆似是在说：“你还有脸说我胖？”等到大胖子跳上船，船的吃水明显深了几分。那八哥开口道：“你敢上去吗？”小胖子还真怕自己上去后船就沉了。
　　等到船离岸稍远之后，小九开口道：“我打听过了，赏琴大会是国舅爷自己的意思，而非什么消息泄***不得已。”
　　“国舅爷绝非什么好面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淡泊名利，就算真要开赏琴大会，也不至于搞得人尽皆知。”色子说道，“国舅爷所求显然并不是这绕梁琴，或者说不是这绕梁琴本身。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在苏州听闻有好几位名医应召入京。”
　　“所以说，皇上龙体不佳的传闻是真。”
　　“恩，太子之位空悬已有三年。”
　　“湘妃膝下并无子嗣。”
　　“呼声最高的几位皇子中，三皇子自幼无母，其母难产而死。”
　　“看来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昔年楚庄王沉迷绕梁古琴七日不朝，国舅爷将此琴献给三皇子，三皇子收下之后再以铁如意捶琴而破之，必然赢得美名。”
　　“国舅爷这是欲助湘妃成事。”
　　大胖子小口小口的喝着酒，看着两个徒弟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推断出这一切，暗道不用担心他们入了江湖之后轻易被人算计了。“你们在这次事件中打算如何自处？”
　　两人对视一眼，色子道：“三皇子得美名，其他几位必然不高兴。”
　　“恩，这是几位皇子之间的博弈，我们不好掺和其中，至少明面上不能参与进去。”
　　“特别是小九明年还要去京城参加春闱，更不好提前站队。我们最好只是远远的看着。”
　　小九感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只要尽力保护永安县的百姓不受那些被古琴吸引来的宵小侵害就好，至于几位皇子谁能胜出，就目前而言，与我们何干。”
　　色子道：“我们不妨再来猜猜几位皇子会如何做。只是派人人破坏大会或是提前把琴偷走？似乎没多大用处。”
　　“嗯，其实这琴远没想象的那么重要。就算琴丢了，只要三皇子表明自己并不会沉迷于此琴一样可以收获不少名声。”
　　“哪来的琴？书中明明记载此琴已被楚庄王击破。”色子沉吟良久。
　　“所以这琴就又重要了起来。其他几位皇子要做的便是让天下人认为这琴是假的，是三皇子联合国舅爷欺骗了所有人！他们要做的便是将琴掉包，反将一军！”小九开口。
　　“若再操作的好些，令苏州大乱损失惨重或是死上几个国之栋梁，断了三皇子皇帝的念想也不无可能。或许这盗圣的名头便是哪位皇子的主意也说不定。”
　　“若真如此，那这几位皇子还真是宅心仁厚啊！”远在京城的几位皇子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素未谋面的两人记恨上。
　　“所以三皇子要做的便是让这琴是真的，并且保证苏州不会损失过于惨重。”
　　“大抵便是这样子了。我们接下来所要关心的便是来此的各方势力是何态度，与其周旋。”
　　“除此之外，对于那些蛮横的外来人，也需要杀几只鸡儆猴，免得他们在这作威作福。”
　　“你看游鸾是哪一边的人？”小九问道。
　　“多半哪边都不是，为盗圣之名而来。这些大寇，自视甚高应该不会轻易成为他人手下鹰犬。”
　　“游鸾，大概是多年前青云盗顾青云的私生子，其父死在朝廷围剿之下。”这时大胖子开口道。
　　“师父，你也姓顾，不会和他是亲戚吧？”两人打趣道。
　　“嗯，五百年前大概是吧。”
　　“既然没关系，我们拿他敲山震虎如何？”
　　“恩，我们两人出手应该足以拿下他了。”
　　“不要大意，就算受了伤，怎么的也还是个二流高手。带上那小胖子一起去。”
　　“武夫九流之分，根本毫无意义，这话不是师父你说的吗？”
　　“那是对那些狠人来说无意义，就你们两个小崽子？回去再练几年吧，师父我让你们两只手。再者，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前好几任的杀手榜第一白阎罗说的。”
　　“师父，这白阎罗很厉害吗？为什么他的名字我咋从来没听过？他和你谁比较厉害？”
　　“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你们当然没听过。至于谁比较厉害吗，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比的。你们给我记住，这世上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师父，你再说说，以前江湖上还有什么高手呗。”两人听他提起过去的人，顿时来了兴趣。
　　大胖子见两人浑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无奈的摇了摇了头.。
　　“师父那时的江湖，在大唐还是大唐的时候，那时的江湖可比现在热闹的多了。有人白衣仗剑轻王侯，有人大戟可当百万师，有人倒骑白鹿踏遍河山，有人一壶浊酒浪迹天涯，有传承自先秦的练气士，有倭国的忍者，有戒日王朝来的掷白象玩的和尚，有从不知多远的海外而来的昆仑奴拳师和传教士……可惜啊，俱往矣，一场大战打的大唐四分五裂，诸多江湖豪杰也死的七七八八。”
　　“师父，你喝醉了。”两人小声说道。
　　“醉了好啊，醉了才有机会再见见那些风流人物。”胖子说着，抬手将一坛坛酒拍开泥封抛入河中。“来，我这个苟活于世的小混混敬你们！敬你们的热血！敬你们的大义！小色子，你不是想去闯荡江湖吗？我这就给你个机会，你一人去将那做贼的杀了，我便同意小九去参加春闱的时候你随他同去。什么狗屁二流高手，放我那会随便一个不入流的家伙都能把他干趴下。”
　　两人沉默不语。小色子觉得师父不是在敬酒，而是在祭奠这座渐渐凋零死去的江湖。小九也觉得师父不是在敬酒，而是在诅咒着世间所有的黑暗与不公。
　　胖子将所有的酒全抛进水中之后，坐在船头对着水中那一轮被打碎的月亮发呆。“你们先回去吧，让师父我一个人待会。那小胖子就先让他在如故找间客房凑合一晚上吧。”
　　两人再三确认师傅不会醉的掉下船去之后纵身上岸离去。
　　“我说色子，你不会真打算要一个人去杀那游鸾吧？”
　　“不急，游鸾嘛，留着明天再杀，现在嘛，先去杀几只鸡吓吓猴子。”
　　“你真要去？那可是二流高手啊，我们两人联手都悬啊！”
　　“师父说了，九流之分毫无意义。你放心，去的时候我会叫上你和那小胖子的，如果我真对付不了，你们再出手。”
　　“那说好了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一个人去。”
　　“放心，师父不是说了吗，活着最重要。”
　　南湖，永安县烟花柳巷多聚集在此处，一到晚上各色画舫在湖面上飘着，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其中一艘画舫正往边缘地带飘去，画舫之上正是今天在如故闹事的几个蛮人。
　　“小红，到这就差不多了吧，瞧你那水灵灵的样子，快过来跟爷亲热亲热。”其中一个蛮人开口道，那蛮人火热的眼神在女子身上扫视着，却是不曾起身向女子扑去。他的两个同伴正趴在船沿一个劲的干呕，看样子是晕船了。
　　“确实差不多了。”女子轻笑道。“你们这就上路吧。”说罢，女子抽出把匕首用力在船底刺了几下，而后跳入水中向远处游去。待其上了另一首画舫，远处的水面已然平如明镜。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一晚上这几天里横行霸道的那些外乡人全都非死即伤。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缺一回到家中。
　　“娘，叔儿，婶儿，我回来了。”
　　“回来啦。你娘和婶儿不在，跟你婶儿一块回娘家去了。”院中埋首于一堆木匠活计中的清瘦中年男子抬头应道。
　　“咋滴，老叔儿，你又惹婶子生气了？”
　　“她娘家那边不知道谁办喜事，喝喜酒去了。”男子头也不抬的回到。
　　“叔儿，又琢磨啥呢？”
　　“我在想怎么能让弩能够连发。”
　　“那有结果了吗？”
　　“倒是捣腾了把能三连发的出来，就是杀伤力衰减的厉害，三十步之外就没什么威力了。”
　　“在哪呢？给我看看呗。”
　　“里屋靠右的柜子最上面一层放着呢，自己拿去。”
　　“好嘞，叔儿，这烧鸡我给你放这了，待会别忘了吃啊。”
　　“嗯，别玩得太晚，赶了这么远的路，早点歇息。”
　　半个时辰后，色子回到房中，将新到手的宝贝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才将它放在一旁，开始了武者每天的必修课，修炼内功心法。只见他解开上身的衣衫，内里竟是一件由墨色玉片和金丝构成的金缕玉衣。他将玉衣解下，闭目盘膝坐好，若是有人在此，定会感觉到随着他的修炼周围变得越来越冷，旁边的玉衣上都已挂上了一滴滴露珠。打坐修炼一个时辰之后，色子方才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而后瘫倒在床上。常人修炼之后本该神清气爽，而他却是分外疲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