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纽埃岛的异常

　　轮船尚未靠岸，奥西里斯已经觉察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整座纽埃岛仿佛笼罩在一片灰黑的邪气中。奥西里斯透过右眼佩戴的单片镜清晰地看到那座岛上汇集的死气，而那死气绝不是两三百人的死亡能造成的，以奥西里斯过往的经验，也许两三千人的死亡能够汇聚出如此强盛的死气吧。但自从信仰之战结束后，再也没有哪一件事能够造成居民如此大规模的死亡了。
　　“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事件的严重性，雅卢。”奥西里斯低声说道，有一瞬间，他感到这座岛屿幻化为了噬人的魔鬼。
　　“也许您将这件事想像得过于严重了，”雅卢保持了沉默，奥德里奇则冷静地开口劝慰，“迄今为止教会处理的最高级异化事件也不过是B级，连A级的异化事件都从未出现过，您不必过于忧心。”
　　能够被归类为S级的异化事件必须存在神灵的踪迹，A级事件则至少有千人以上的牺牲者，信仰之战前，这些等级的事件比比皆是，但在教会接管圣洛伦索后就再也未出现过了。
　　船只距离纽埃岛越来越近，奥西里斯感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急促，他紧紧握住面前的栏杆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如果你对我的传闻有一点了解，你就不会如此放松了，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原本放松的神色也渐渐绷紧了，显然他对奥西里斯并非一无所知，“那些传闻都是可信的吗？”
　　“无风不起浪。”奥西里斯淡淡地回应，“这座岛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准确来说应当是邪恶与异常，我能看见那里四处弥漫的死气，死者比我们预计得要多得多，这至少是一起A级事件。”
　　奥德里奇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那副单片镜。传说这幅眼镜的镜片由哈斯塔的鳞片磨制而成，镜框则自命运之星阿布霍斯的中心取得，借助这幅眼镜能够看到人类无法觉察的东西，但也会抑制佩戴者的力量。镜框上刻着一句话：智慧是命运的征服者——哈斯塔。奥西里斯的判断大概率是由此得出的，可信度极高。
　　随着轮船靠岸，奥德里奇也逐渐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不协调存在于这座小岛上，但多年来处理异化事件的经验使他依旧维持着镇定，“我们该怎么做？”
　　奥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只是保持冷静，然后深入调查，解决源头。也许是主的指引，我只带来了高阶执法者并且人手充足。”在这种时候，雅卢的沉稳让奥西里斯感到莫名的安定。
　　奥德里奇点了点头，神色间并未有丝毫的异样。奥西里斯是教会成员中神性最高的存在，能够提前感知无名之物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即使是上了岸，十八名高阶执法者中的多数也萎靡不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异化事件调查工作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精神损耗过大不仅会影响超凡之力的发挥，同时也将提高异化的概率。神眷者一旦产生异化，将会逐渐变为疯狂的怪物，这比有些异化事件要更加可怕。
　　纽埃岛领主坎贝尔子爵已经等候多时，尽管他竭力表现出热诚与欢迎，但近期的异常却似乎让他的精神过于紧绷，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立刻逃窜。“欢迎诸位远道而来的大人。这件事我本想自行处理，不敢劳动教会，只是实在棘手，才不得不……”
　　“子爵阁下，麻烦先带我们去休息一下，等到回复精神，我们会立刻开启调查。”见奥西里斯与雅卢都没有开口的意图，作为剩余在场之人中地位最高的人，奥德里奇不得不承担了交流的职责。
　　坎贝尔子爵不敢拒绝这合情合理的要求，于是谦卑地回答，“自然自然，大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是我名下的一处宅邸，那是岛上距离道奇医院最远的地方，绝对能够保证安全，请您放心。等到诸位大人恢复了精神再来处理相关事宜也不迟。”他脸上堆满笑容，带领着教会众人走向一栋看起来相当奢华的宅邸。
　　奥德里奇皱了皱眉，跟了上去，“那就多谢阁下了。”雅卢自觉上前扶住了奥西里斯的胳膊，身后的执法者们则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动。
　　奥西里斯一路走来，发现岛上的居民们一个个面容枯槁、步履匆匆，笼罩着着淡淡地死气。他又看了一眼面色红润、衣着整洁、步履沉稳的坎贝尔子爵，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在将他们送到地方后，坎贝尔子爵停留片刻，随即匆匆离去。
　　这座宅子就建在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透过围栏，小花园中的植物似乎被打理得很好，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奥西里斯上了二楼，透过二楼房间的落地窗，他遥望着远处坐落在群山间的道奇医院，如果不是那里的空间显示出了奇异的扭曲感，他是绝不会想到居然有人将医院建在那种地方的。诚恳地说，这种选址本身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异常了。在此期间，雅卢则一直忙忙碌碌地打扫着卧室，尽管奥西里斯对居住条件并不在意，但雅卢却不能不在意自己侍奉的大人。
　　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时，奥西里斯扬了扬手，随着这个动作，奥德里奇能够明显感受到超凡之力扩散的奇异感，“您做了什么？”他有些吃惊地问。
　　奥西里斯扬了扬眉，“绝对庇护，能够有效地让我们避免部分威胁，安全地讨论一些重要的事。”
　　奥德里奇默认了奥西里斯的所作所为，他显然也意识到这座小岛上的事件比想象中恶化得要快，“坎贝尔子爵有问题，事件显然已经扩散到全岛了，但我们没有收到任何与此相关的报告。”
　　“还有呢？”奥西里斯显然对这样简单的发言并不满意。
　　“那家医院显然也有大问题。在我查到的有关资料里，那座医院原本是建立在镇上的，上任坎贝尔子爵一力主张将它搬至阿索斯山间，这一任的坎贝尔子爵未必不知道相关信息，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一个年轻气盛的执法者阿尔杰大着胆子发了言。
　　奥西里斯点了点头，“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脸上还带着雀斑、略显青涩的阿尔杰显然是受到了鼓励，“岛上的居民神色惊慌，坎贝尔子爵虽然也有这样的表现，却面色红润、体态丰满，甚至还有心情打理这里的花园，虽然可以理解为他是出于对教会的敬畏，但却仍旧不太合理。何况大人您还发现这里有人在试图监听，在这座纽埃岛上，只有坎贝尔子爵和他的家族能够办到。如果坎贝尔子爵没有问题，他何必做这样令人怀疑的事。”
　　“还不错，但不够全面，”奥西里斯赞同了阿尔杰的话，“他安排的住所也有问题。通常情况下，即使是出于畏惧不敢将我们安排在距离道奇医院最近的地方，也不会主动提出将我们安置在最远的地方。尽管显露出焦灼来，却并没有迫切地希望我们解决这件事，反倒希望我们多加休息，作为一个饱受困扰的人，他未免过于理智了些。即便这些都能解释，他隐瞒情况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合理，如果他选择的是雇佣侦探、冒险家之流来解决问题，自然是该隐瞒情况，增加他们接受雇佣的概率。但教会是绝不会拒绝解决异化事件的，即使如此他也选择了隐瞒真实情况，如果我的灵体没有感应，只是按照规定派遣普通的执法者小队，也许他们会通通殉职。岛上的居民都被死气笼罩，只有坎贝尔的身上干净到诡异。这个世上绝不存在这样的巧合。”他严肃地看着奥德里奇的眼睛，“此行之前，教皇冕下感到了不安，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
　　奥德里奇方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如此一来，在这座岛上，我们得不到来自任何人的帮助。”
　　奥西里斯颔首赞同，“今天就讨论到这里，先好好休息恢复精神，在查探实际情况之前，即使再讨论也没有任何用处。”
　　绝对庇护形成的屏障一寸寸破碎，十八名执法者安静地起身行礼后各自回房了。奥德里奇则决定与奥西里斯一同先行查探这里的情况。
　　雅卢替奥西里斯披上了深蓝色的斗篷，三人离开房屋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大量的视线。雅卢环顾四周，发现每户人家的窗帘缝隙里几乎都藏着一双双眼睛，那些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恐惧与希冀紧紧跟随着走动的三人，他低声在奥西里斯的耳边说道，“是那些平民。”
　　奥西里斯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仿佛对这些平民毫不在意。
　　纽埃岛上的大多数花草都已经枯死了，剩下的也蔫头蔫脑。平民们豢养的猫狗都无力地趴在地上，零星的吠叫声显得极为微弱。溪水中的鱼类异常稀少，奥西里斯绝不相信是岛上的人吃完了这些鱼，一定是有什么在影响着这里。
　　“有什么在吸取动植物的生命力，也许下一步就轮到人类了。”奥德里奇受到了这种诡异氛围的影响，也压低了声音与奥西里斯交谈。
　　即使是处于背面，奥西里斯还是能看见那座诡异的医院，“一切的根源都在那里，但现在去那里还太早了。要学会忍耐，奥德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