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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散不当导致痈疮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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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就因为张曜灵的这一句话而瞬间鸦雀无声,只是始作俑者张曜灵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说完之后居然趁着所有人都在发愣,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个位子上。
  良久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先反应了过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张公子不是在说笑吧?这个……”
  “没有说笑啊,我这个人虽然别的优点没有,但就是不说谎话,诚实得不得了!”张曜灵惬意地伸展开了自己的双腿,一脸认真地说道。
  “呃……”张曜灵的这一个回答却让在场的人更是一愣,只是张曜灵那副认真中透着无尽真诚的面孔,却又让人无法笑出声来。
  “张公子真会说笑,真会说笑……”问话的那人也只能一脸冷汗地讪讪而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作为反应。只是在眼神之中,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深深的鄙夷。
  在魏晋时期,《周易》、《道德经》、《庄子》并称为“三玄”,是这个时代最为流行的书籍了。这个时代盛行玄学,清谈名士们不要说一定要读这三本书,而且还需要将这三本书的真义都了解透彻,还要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今日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江东有名有姓的大家公子,一个个不说是倒背如流,也至少是熟读。而像张耀灵这样的不但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没读过《道德经》,而且还一脸的坦然,一点不好意思或者羞于见人的意思都没有,这却更让在场的众人心中对于张曜灵的评价,再次下降了一个等级。
  果然是兵家子,连《道德经》都没有读过,简直比文盲都可怕!能收复关中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能打也不过是一个粗人,不值一哂!
  经历过此事之后,张曜灵在众人中的形象,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面对着这么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人,那名狂士也失去了刁难的兴趣,摇了摇头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去和别的人高谈阔论去了。
  就连原本坐在张曜灵身边的几个人,此刻也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张曜灵,陆陆续续的,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的位子,转到了别的地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在张曜灵的周围,就形成了一个隔离圈,中心只剩下了张曜灵孤零零的一个人。
  受到了这么明显的冷遇,张曜灵却只是付之一笑,旁若无人地伸直了双腿,从旁边的宴席上拿起一个杯子,斟满酒,自顾自地小酌起来。
  旁人继续开始高谈阔论,说着一些云遮雾罩只怕是自己也不甚了了的玄谈,只有张曜灵坐在中心位置,一个人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看上去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他自己确实毫无所觉。
  只是在厅堂中远离张曜灵的一个角落中,有一名面色青白大约有三十岁的华服男子低头对着自己左边坐着的一人悄声道:“你看此人……如何?”
  “看似懵懂,但是我总觉得……有些让人看不透!”那名男子的年纪比第一人略轻,一双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女子般的阴柔。
  “我也觉得如此,一个收复关中灭掉苻秦的人,不可能如此简单!”前一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人说道,“我再去试试他!”
  “嗯,小心一点,不要让他看出破绽来!”那名女子般柔美的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刚才说话的人点头站起身来,径直向着旁若无人的张曜灵那里走去。
  “张公子,你……”那人走到张曜灵的身边正要开口,只是见到张曜灵此刻正在一手抓着一根鸡腿吃得满嘴油腻,眉头一皱,他只好微微侧过头去不看张曜灵那难看的吃相,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此时也只好停下不说了。
  “唔……”张曜灵一口撕下鸡腿上最肥嫩的一大块肉来,一边在嘴里咀嚼一边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有什么……事……我……”
  “看来张公子还有些忙,那么在下就先等等了。”那人眼神中的厌恶一闪而过,暗含嘲讽地说道。
  好在张曜灵吃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很快的一条肥嫩的鸡腿就在他的嘴里变成了一根光溜溜的骨头,他一把甩掉嘴里的骨头,嘴上还残留着一层油腻的油渍,就微笑着对来人说道:“这位公子贵姓啊、不好意思,在下初到贵宝地,很多人都不认识呢!”
  那人收起了自己眼底深处隐藏的情绪,淡淡地看着张曜灵缓缓说道:“无妨,在下谢朗,对张公子的壮举仰慕已久,今日难得一见,因此想要过来结识一下张公子。”
  “结识我?”谢朗说的文雅,只可惜张曜灵的样子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先是一脸大讶,随即大模大样地摆了摆手,“我有什么好结识的,大家认识认识就可以了,现在我们两个都见面了,也算结识了,谢公子就请回吧!”
  “怎么?张公子觉得……”面色青白的谢朗脸上浮起一抹羞怒,和张曜灵说起话来也少了客气,“……张公子觉得,在下没有和张公子结识的必资格吗?”
  “啊?”张曜灵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随即又大摇其头,一双油腻腻的大手也在摆来摆去,“我可真没那个意思,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那么张公子这么说,却是什么意思?”谢朗眼神一转,问道。
  “我这么说实在是因为……因为……”张曜灵装作难为情的一副样子,憋了好一会儿才扭扭捏捏地说道,“……因为我实在是没多少墨水,听说你们这里的人要结识的话一定要考校一下对方的才学,我是怕到时候出丑,这才这么说的,可没有看不起谢公子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谢朗眼神中的轻蔑再次闪过,只是在嘴上他还是语气不变,“张公子虽然在文采上……有些……有些欠缺,但是能够收复关中,也足以见得张公子,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将,堪比古之卫霍……”
  “先等一下!”张曜灵这时候突然打断了谢朗的侃侃而谈,迎着谢朗有些不解的神色,张曜灵弱弱地问道,“不知道谢公子说的这个卫霍,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个……”被张曜灵的这个问题差一点没有叫出声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终于还是忍住了,谢朗牙疼一般怪声怪气地说道,“这个卫霍……可不是什么东西……他们是……”
  “不是东西?”张曜灵反问了一句,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种愤愤不平的神色,一脸气愤地看着谢朗,大声说道,“谢公子拿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和我张曜灵相提并论,可是以为我张曜灵,也不算是一个东西?我张曜灵虽然不通文墨,但是谢公子如此说,却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这个……”看着一脸愤愤不平地瞪着自己的张曜灵,谢朗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传说中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概就是自己现在的真实写照吧?
  “朗弟,出什么事了?”刚才张曜灵说话的声音实在是高了一点,旁边就有人在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刚才和谢朗小声交谈的那名面貌阴柔的男子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这位是……”张曜灵的目光移向了这时候走过来的人,问道。
  “在下谢琰,不知道是不是舍弟哪里得罪了张公子,还请张公子多多见谅!”原来这名面貌柔美似女子的男子,就是这一次邀请张曜灵出席这一次文会的谢琰。
  乍一听到谢琰这个名字,张曜灵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阴柔却又带着威严的年轻男子,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依然如故,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谢琰的脸上顿时就抽动了一下,只是他很好地控制住了。淡淡地看了旁边一脸无奈的谢朗一眼,开口问道:“朗弟,这是怎么了?”
  张曜灵可以肆无忌惮地抓着那个近乎白痴的问题大声嚷嚷,谢朗却是不好意思像张曜灵一样丢人。他走到谢琰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悄声告诉了他刚才的一切。
  听完了谢朗说完的一切,谢琰神色不变地看了看面前依然一脸愤愤不平的张曜灵,对着张曜灵淡淡说道:“张公子可能真的误会了,朗弟刚才说的那个‘卫霍’,是指前朝汉代的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位将军,是在称颂张公子的军功,可不是在挖苦讽刺张公子。”
  “是吗?”张曜灵歪了歪脑袋,依然带着怀疑问道。
  “确实是这样,张公子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找信得过的人去问一问,就知道在下所说的不假了。”谢琰神色不变,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算了,我相信两位谢公子不会故意捉弄我这个粗人的,是我想太多了,那个谢……”张曜灵这时候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记起来说道,“谢朗公子,这里对不住了!我自罚三杯!”
  说完,张曜灵一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酒壶,另一只手攥起了酒杯,一杯进肚紧接着又倒了一杯,一连三杯下肚,脸上依然面不改色,这份酒量,倒是让对面对他心存轻视的谢家兄弟,多了一丝仅有的惊讶。
  “张公子在这里安坐,我等就不打扰……”谢琰的眼神在张曜灵身后的杯盘狼藉中一转,淡淡说道,“……不打扰张公子尽兴了!”
  说完,谢琰拱手告辞,谢朗追随其右,走得倒是很干脆。
  谢家两兄弟一走,张曜灵只是笑了笑,抓起桌子上的另一根鸡腿,继续开始大吃大嚼起来,及时周围的鄙夷眼神越来越多,他依然浑然不觉。
  只是张曜灵的狼吞虎咽之旅还是要不得不中止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在张曜灵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一脸娇嗔的美丽少女,正鼓着两腮气呼呼地看着张曜灵。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张曜灵奇怪地看着面前气呼呼地看着自己的苏若兰,将手中的鸡腿伸了伸,对她说道,“你是不是没吃饱?你看这里还有许多东西呢,你要不要也来点?”
  “吃吃吃,你能不能想一点别的!”苏若兰愤愤地呵斥着张曜灵,却又顾及到别人又压低了声音,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洁白的绢帕,在张曜灵面前一伸,“喏,快点擦一擦你的嘴上和手上,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这有什么不好的,自从离开凉州之后,这还是吃的最好的一顿呢!”张曜灵没有接苏若兰那方绢帕,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满手的油腻,沾上了你的手帕那可就不好了。我去下面找个地方洗洗手,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
  “罗嗦什么,让你擦你就擦,我都不在乎,你在乎这个干什么!”苏若兰妙目一瞪,将雪白的绢帕塞到了张曜灵满是油腻的手中,凶巴巴地说道。
  手上已经接了过来,张曜灵只能苦笑一声,开始在上面擦了起来。
  胡乱地擦了个大概,张曜灵将已经揉成一团的手帕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抬头看着苏若兰随口问道:“怎么出来了?在那面怎么样?”
  看到张曜灵就这么把自己的绢帕给收了起来,苏若兰的脸上骤然一红,她把头微微一转掩饰着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挺好的呀,虽然这里的男人挺讨厌的,但是那边有几个姐妹实在是不错。我……”
  苏若兰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瞪了张曜灵一眼,娇嗔着说道:“又被你这个家伙气糊涂了,我现在出来是要带你去见见她们,她们现在还在等着呢!”
  说着就要上前拉着张曜灵走,只是张曜灵却向后一缩闪了开来,张口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那边是你们女人待的地方,我去那里算怎么回事?”
  “谁说那边就只有女人的?”苏若兰却很执着,一把拉住了张曜灵的袖子,就要往前走,“再说你在这里也不受人待见,不要跟我说不是这样哦,我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身不由己地被苏若兰扯着袖子往前走,张曜灵苦笑连连,却也只好这么离开了这里。
  苏若兰的到来,早已经被这些周围的人注意到了,甚至就连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行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此刻苏若兰这么拉着张曜灵向着另一边走去,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着张曜灵离开,坐在角落里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张曜灵的谢朗,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谢琰说道:“二哥,那个张曜灵被拉到那边去了!”
  “我看到了。”谢琰脸上面无表情,一手端着一个酒杯,放在自己的嘴边细细浅酌。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这是我们的宴席,让他们出席就已经是他们大大的荣幸了,他们这么喧宾夺主,岂不是……”谢朗看着谢琰那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表情,脸上却更显得焦急,却被谢琰一句话给打断了。
  “朗弟,慎言!”谢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狭长如女子的双眼中透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凌厉,就连声音也变得冰冷如霜,“大家本是同宗兄弟,同出一脉,怎可说这种话?以后切不可再说这种不稳妥的话,要是传到二叔的耳朵里,就有你的好受了!”
  被谢琰的训斥说得脸上有些讪讪,谢朗不满的嘟囔的声音也低了许多:“本来就是这样嘛……我爹知道又怎么了……他其实不也是……”
  看着谢朗那明显不服气的表情,谢琰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语气对谢朗说道:“朗弟,这种话只可在你自己的心里想一想,以后对任何人,不管他是谁,都不可再说这种话,知道吗?”
  看着谢朗那还是带着不情愿的表情,谢琰只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是为我好,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宗兄弟,都是一家人,再加上我爹还那么喜欢他们两个……”
  说到这里,谢琰的狭长眼眸中寒光一闪,略一停顿之后,继续语气不变地向下说去:“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种话以后切不可再对别人提起,万一传到了外面,丢面子的,还是我们谢家人!”
  “知道了知道了,玩偶又不是那么碎嘴的人……”谢朗低低地嘟囔道,还是带着一丝不耐烦,看样子对于谢琰刚才说的话,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朗弟,就算他过去了他们那边,又能怎么样呢?”注意到了谢朗的表情,谢琰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一个粗俗到连‘卫霍’都不知道是谁的无知之人,除了能给别人增添一些笑料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说完,谢琰和谢朗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无声而笑,笑得如此的自得,如此的轻蔑。这个声音一出,张曜灵瞬间停下了自己缓缓向外走出的脚步。背对着厅堂中的众人,张曜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隐藏的冷笑:终于出来了吗?
  在一进这家望远楼的时候,张曜灵就已经凭借自己的敏锐感知,感觉到了在这座三层的望远楼上,其上有着数人的浅浅呼吸。虽然张曜灵无法准确地判断出上面到底是有多少的的人,但是张曜灵可以大约判断出,上面的人,至少也在二十以上。
  而在进来之后见到的这些人,张曜灵已经大略判断出了对方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在一楼大人大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士族子弟和庶族士子,虽然其中有几个人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有几个还显露出自己的不凡家世,但是看着他们此刻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的畏缩敬畏之感,张曜灵就可以判断的出来,这些人出身于那些高门大族的话应该是真的,但是他们必然是那些不受重视的旁支,而绝非嫡系。
  在一楼安排下这些小鱼小虾,不过是借着这些人来试探试探自己的斤两。要是下面的这些小鱼小虾的刁难子都招架不了,那么那些人也就没有必要出面,对自己的评价也就大大降低了。
  但是此刻张曜灵却已经明显在交锋中占据了上风,虽然手段多少有些出人预料,甚至还有些让这些人鄙夷,但是事实就是,张曜灵已经将下面的这些人全都说得哑口无言,完全被张曜灵横扫了。
  此刻上面的人就只能出面了,要是再不出面,那么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张曜灵,说不定就真的这么拂袖离去了。只是如果张曜灵真的走了,带着大胜离去,那么他们的这么多天的布置不但全都浪费了,就连他们这些人,说不定也要大大地受一次嘲笑。
  他们从心底里对于张曜灵是带着鄙夷的,如果真的被张曜灵这么离去了,那真的会让这些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们,难以忍受这种羞辱的。
  所以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叫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张曜灵。
  楼梯上传来了“咯咯”的声响,张曜灵缓缓转身,看着自楼梯上拾阶而下的那名白面少年,张曜灵淡淡开口:“这位兄台,叫住我有何贵干?”
  那名白面少年看上去年纪比张曜灵大不了几岁,但是一开口却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威严:“在下王徽之,二楼之上才是我等为张公子安排的宴饮之所,请张公子随我移步楼上!”
  王徽之?是王羲之的哪一个儿子呢?记不太清了……
  “哦?”张曜灵的眼神在一楼这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眼睛一眯问道,“那么这些人……”
  王徽之脸色不变,淡淡地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些也是此次文会的嘉宾,但是张公子的位置在二楼,还请张公子随我移步楼上。”
  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喜怒,但是张曜灵却注意到,在王徽之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之前还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的众人,都纷纷羞惭地低下头去。
  失败了,就连一份平等的尊重都没有了,只能做一颗遭人嫌弃的弃子了!
  在王徽之的静静注视下,张曜灵低头略一思索,就抬起头来伸手指向楼梯口:“既然如此,王公子先请!”
  那是你们的人,你们自己都这么冷漠,我又为什么要去管他们的死活!
  王徽之应了一声就转身在前面带路,只是走了两步一回头却发现在张曜灵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娉娉婷婷的美貌少女,他不由得好奇地停下了脚步:“这位小娘子,不知道和张公子是……”
  “哦,这是我一位长辈的独女,这一次随我来到建康,我这一次来是带她来这里见一见世面,王公子,这应该可以吧?”张曜灵回头看了看,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苏若兰,问道。
  “当然可以,这一次的文会无分男女,再说在楼上,也还有不少的淑女名媛。我看这位小娘子气质非凡,想来也是一位才学非凡的才女。一会儿到了楼上,还要向这位小娘子多多请教了。”
  苏若兰裣衽施了一礼,虽然这个王徽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苏若兰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和那个贺岷相比,可就太淡然了许多。
  “张公子请。”王徽之说着请,但是自己却依然走在前面。张曜灵却没有和他争的意思,随遇而安地走在他的身后。只是在上楼梯的时候近距离地走近了王徽之的身边,扑面而来的一股香气,却让张曜灵不由自主地皱起了鼻子。
  在这个时代上流男子敷面涂粉是时尚,眼前的这个应该是出身琅邪王氏,史上大名鼎鼎的王羲之的儿子的王徽之,应该也是此道众人。只是张曜灵实在是个一类,对于这个时代的这种时尚实在是不感冒,此刻近距离地闻到了这种浓烈得有些刺鼻的气味,不由得让他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王徽之保持了一段距离。
  “怎么了?”看到张曜灵面上似有不虞之色,苏若兰悄声问道。
  “味道太重了,受不了。”张曜灵侧过头来和苏若兰小声说道。
  “嘻……”苏若兰掩口而笑,声音压低没有让前面的王徽之听到,对着脸上有些痛苦的张曜灵说道,“你总是那么古怪,大家都那么做,这也很正常的啊,倒是你……”
  “别人是别人的事,我可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上搞得香喷喷的,像个女人一样,想想都觉得可怕!”张曜灵悻悻地摇了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苏若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前面的的台阶已经消失了,王徽之在前面突然站定,朗声说道:“张公子来了!”
  在王徽之说话的功夫,张曜灵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踏上了二楼的地板,向着二楼上的格局看去。
  二楼上和一楼的面积差不多大,但是上面的布置却和一楼完全不同。偌大的空间中只摆放了三张案几,三三两两大约有十多人在这里坐着。而在北面的偏中位位置,摆放了一张绘着鸟兽图的屏风,在另一边看不清人影,但是从一阵的窃窃私语中,张曜灵听得出来,那一面,就应该是女子的席位了。
  苏若兰乖巧地走到了屏风后女子的区域坐定,张曜灵并不担心聪慧的苏若兰应付不了这里的场面。毕竟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苏若兰不会有什么人去找她的麻烦,麻烦的,是自己啊!
  果然,张曜灵的考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王徽之喊完那一句之后,厅堂中暂时安静了一会儿,但是之后,一众人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笑谈。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着自己的事,就连把张曜灵引上来的王徽之也不声不响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倒把张曜灵给晾在了一边,没人搭理了。
  受到了这种冷遇,张曜灵却好像是早有预料。无所谓地淡淡一笑,他看准了在靠窗的一个位子还有空位,就走过去准备先坐下,但是在张曜灵刚准备坐下的时候,旁边就有一个人连声叫着拦住了张曜灵。
  “这位张……张什么来着?”那个人明显喝了不少,一张脸上红彤彤的,满嘴酒气喷着就一把拉住了张曜灵的胳膊,阻止了张曜灵坐下的动作。
  “在下张曜灵。”张曜灵微微侧过头去,避开了这股让人恶心的味道。
  “对……张……张曜灵!这……这个位子……可……可不是那么容易……那么容易坐的!”那个人摇摇晃晃地拉住了张曜灵的胳膊,只是自己却站不太稳当,到最后,还要靠拉着张曜灵,才不至于滑到地板上去。
  “怎么、这里还有别的人坐吗?”张曜灵脸上神色不变,平静问道。
  “这……这里……”那个人喝得实在是不少,大着舌头怎么都说不出来,一着急,却没抓稳,居然真的滑到了地板上。
  哄堂大笑,笑声还没有止歇,旁边就有一个人替这个不能说的人接上去说道:“这一次的望远楼文会,是诸位以文会友才举办的。在座的每一位都是饱学之士,只是张公子之前素未谋面,对张公子了解的实在是没有多少。不知道张公子可否展示一下胸中的才学,让我等也受教一番呢?”
  话说得看似很客气,但是张曜灵却已经听出来了对方话语中的隐含意思:“这是才子宴,你一个兵家子,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一时间整个空间中鸦雀无声,张曜灵在这群等着看好戏的众人中扫视了一眼,最后平静地说道:“抱歉在下实在没多少才学,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哎——”旁边又有一个长发披散作狂士打扮的少年站了出来,一挥手上宽得像口袋一样的大袖,故作不羁地斜睨了张曜灵一眼,说道,“久闻张公子有神童之名,何必如此谦虚?今日在下不才,就先来领教一下张公子的才学了!”
  说完,他走过来就要拉住张曜灵的袖子和他说,张曜灵却在看了对方的袖子一眼之后皱了皱眉轻巧地躲开了,皱眉问道:“这位兄台,家中年景不好吗?”
  “嗯?这是何意?”那名狂士一愣,去抓张曜灵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兄台如果家中有困难的话,大可以向在下明言。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富豪,但是区区一件干净衣服,在下还是可以承担的。”张曜灵皱着眉头看了看对方那件油垢斑斑的大袖长袍,好心地说道。
  “啊?你说我穿这件衣服,是因为家中贫困?”那名狂士明白了张曜灵的意思,先是呆愣着看着张曜灵,随后却突然仰天狂笑,一边笑一边舞动着两只污秽的大袖子,倒让张曜灵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
  “真是笑死我了……居然有人……有人说我家贫……”那名狂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力气,指着张曜灵的时候眼里依然带着浓浓的嘲笑,那眼神就仿佛一个养尊处优的百万富翁,在看着一个头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一样,“张公子没有见过吧?我之前刚刚服过了散,服过散之后必须穿着这种旧衣服才能便于行散,不至于损伤肌肤。张公子在凉州,没有见过吧?这倒是难怪了……哈哈哈哈……”
  毫不掩饰的嘲笑与鄙视,张曜灵却毫无尴尬或者羞怒的神色,反而还故意郑重其事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点点头回答道:“说的没错,在凉州,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什么行散的。不知道这位公子说的散,是什么东西?”
  “所谓行散,是在服了五石散后,就要快步行走来散发药性。在张公子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服过了一次,那种逍遥的感觉,真是……”那名狂士闭上眼睛自我陶醉了一会儿,随即睁开眼睛看到张曜灵那副有些茫然的神色,又问道,“张公子,不会连‘五石散’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张曜灵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位公子说对了,我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五石散’之类的。”
  “连‘五石散’都没有听说过?哈哈哈哈……”这一回不止是那名创者污衣的狂士在笑了,而是整个房间中的人,都在哄堂大笑了。而他们所有人嘲笑的对象,就是身处中心一脸平静的张曜灵了。
  五石散是什么?张曜灵真的不知道吗?
  当然不是了,他不但知道五石散是什么,还亲眼见过五石散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现在,他却不想说。
  “五石散”是东汉名医、被后人尊称为医圣的张仲景发明的中药散剂,主要成分是石钟乳、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故名“五石散”,药性燥热,是用来治疗伤寒的,却不知何人首先发现了“五石散”另外的一种作用——“服五石散,非惟治病,亦觉神明开朗。”又经著名美男子、玄学大师何晏的推崇,服“五石散”就成了魏晋高门流行的时尚,据说服食之后身体忽冷忽热、有一种短暂奇妙的痛苦,随后精神便会进入一种纯粹忘我、飘飘欲仙、类似《庄子》逍遥游的那种超凡脱俗的玄幻状态。
  只是这只是那些服过“五石散”的人才会这么说的,要是按照张曜灵的说法,这不过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毒品,只是在成分上有些不一样而已。
  只是这种五石散还有着其他的毒副作用,这种五石散都是由五种矿物质组成,乃是大热之物,本是张仲景创造用来治疗伤寒的。但是后来却被这些无聊的名士们当成了鸦片烟一样服食成癖,吃到肚子里热得受不了,必须靠行走发散才能不至于热死。
  在当时,发散不当导致痈疮齐发、溃烂而死的不胜枚举,魏晋年间的大名士皇甫谧,本身就是高明的医士,著有《针灸甲乙经》,为稚川先生所景仰,但就是这个皇甫谧,因为服五石散,身体浮肿、四肢酸痛,痛苦得大声号叫、寻死觅活,为了行散解除身体的燥热,他隆冬季节光着屁股卧于冰上,以至于后来得了严重的风痹之症。
  只是尽管有着这么多的例子在前面,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人趋之若鹜,甚至还将之视为时尚。据说在市面上,一剂据说要五千钱,和后世的那些什么各种毒品之类的相比,还要贵上许多。
  对于五石散,张曜灵有着比这些人更加清醒的认识。在凉州和陇西,张曜灵也曾经在一些地方见过,但是那些东西,都被张曜灵给秘密销毁了。对于张曜灵来说,这种和毒品没什么两样的五石散,还是在自己的地方销声匿迹比较好。
  此刻面对着这群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的众人,张曜灵却是淡然处之,眼神澄亮如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群围在自己身边嘲笑自己的人们。
  笑了好长时间,张曜灵却始终没有像他们预想中的那样恼羞成怒,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看着他们,渐渐的,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有些讪讪地看着卓然而立的张曜灵,那名狂士清了清嗓子,甩了一把大袖,走到张曜灵的面前说道:“张公子,在下不才,愿意先做那个抛砖引玉之人,请张公子不吝赐教。”
  张曜灵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对方,静静的,不发一言。
  “张公子可还记得,在老子所著《道德经》第四十二章《冲气为和》中,有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不知道张公子于此为和之气,有何见地?”
  众目睽睽之下,张曜灵很淡然地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好意思,在下虽然就听说过,但是可惜从来都没有读过《道德经》。对于这位兄台的问题,在下实在是无言可对。”
  张曜灵一语既出,在场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众人,却像同时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他,整个厅堂中寂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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