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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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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盈雪喃喃自语道,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曜灵的眼神中,居然极隐蔽地闪过了一丝惊骇。
  她刚才说的,不就是后来的唐朝的陌刀队吗?
  “如墙而进,柄驻于地,人马具碎”,这就是这种唐代之后就失传的陌刀阵,所具有的恐怖威力。
  唐陌刀开始流行于高宗调露前后至开元十年之间。陌刀为一种两刃的长刀,较重,大约50斤。为现今武士刀(日本刀)的原形之一。其外形类似西游记中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不过是单尖的。
  陌刀是唐步兵所持的双刃长刀,它自西汉斩马剑发展而来,又吸收了汉露陌刀及六朝长刀的形制与冶炼技术。有具体部门铸造,贮藏,管理。陌刀极为锋利,砍杀效果极佳,在战争中主要用来砍杀敌骑兵,而它的效果,就是上面的那三句话。
  随着宋朝统一中原以后,中国冷兵器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展,大量新式的长矛、长刀、斧钺、神臂弩的诞生并武装了宋军,豪壮的陌刀成为奢侈的战争器材,宋朝战争的主要方向是同样是北方游牧民族,为了对付辽金的骑兵,长矛、斧钺开始成为军队的主要兵器,斧钺的大量装备从《武经总要》和宋石雕造像中得以佐证,斧钺的制作和使用技艺比陌刀要简单,对付骑兵同样有效,岳家军用“麻扎刀”“捉刀”“长柯斧”大破金军“连环马”,有效而不昂贵的兵器永远是军队装备的重要兵器,豪华的陌刀从此逐渐退出战争舞台,并且消失的极其彻底,是中国冷兵器的遗憾。
  这种大威力的步兵兵种最早出现在史册上是在《新唐书》中:“阚棱,伏威邑人也。貌魁雄,善用两刃刀,其长丈,名曰“陌刀”,一挥杀数人,前无坚对。”而在《旧唐书》中,则记载了另一位中唐名将李嗣业:“李嗣业,京兆高陵人也。身长七尺,壮勇绝伦。天宝初,随募至安西,频经战斗,于时诸军初用陌刀,咸推嗣业为能。每为队头,所向必陷。”
  即使是最早的阚棱,那也是隋末唐初时的人物。而这个谢道韫却能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想出了这种以步制骑的方法,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未经过战火的弱质女子,实在是让张曜灵不得不叹服这位传说中的“咏絮才女”,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比。
  只是张曜灵心中转过的这些念头并没有说出来,谢道韫只是自语了两句就停了下来,可能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做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纵然能劈砍骑兵,只怕是士兵们也要被践踏而死了……”
  “不然,虽然张曜灵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效,但是我觉得这个方法未必不可行,只是还需要试一试才知道!”张曜灵却摇了摇头,却没有给谢道韫一个肯定的答案。
  “张公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小女子胡言乱语,倒让张公子见笑了!”张曜灵的模糊答案却让谢道韫双眸一亮,只是她依然把张曜灵的话当作了安慰之言,并不相信自己的这个设想,有着那么大的威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男女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只要想出来的方法有用,又何必去管他是谁想出来的呢?”张曜灵依然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张公子果非寻常男子可比,世人皆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女子虚度二十年,却也是第一次听到有男子,会这么说呢!”张曜灵这番近乎离经叛道的话,引得谢道韫眸中异彩连连,看着张曜灵的目光中,也多了些别的东西。
  “谢姊姊,你们说的这些东西,我们大家都听不懂。现在你们也说完了,我们还是谈一点别的吧!”张曜灵和谢道韫的交谈告一段落,这时候坐席中一个穿着湖水绿色襦裙的女子张口叫了出来。
  “是我一时太过忘情了,刚才苏妹妹说张公子笛子吹得特别好,我们几个姐妹都很好奇,这才让苏妹妹将张公子唤进来,还请张公子不要见怪我等的唐突无礼!”谢道韫确实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气度,刚从之前的交谈中退出来,此刻和张曜灵说起来也是不卑不亢,珠玉一般的声音却又让人听上去很难生出恶感。
  “说我笛子吹得好?”张曜灵一愣,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摆起了手来,“不要听那个丫头胡说,我自己的那点水平也就能自己凑活着听听,要是真的在这里吹起来了,只怕是大家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说完,张曜灵还飞快地转过头去瞪了苏若兰一眼。只是很明显张曜灵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苏若兰接收到了张曜灵眼神中的威胁和警告,但是她只是做了个鬼脸就侧过了头去,明显不把张曜灵这从未兑现过的威胁放在心上。
  看到自己的威胁完全被苏若兰无视,张曜灵在心中暗叹:看来自己真的已经退步了许多,想当年自己一个眼神过去,就连一只凶恶的猎狗都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而此刻就连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这种变化,真的不好吗?好像……也不错啊……
  张曜灵急着一口否认,只是虽然张曜灵留给了谢道韫一个很不错的印象,但是此刻张曜灵的话,却被她理解成了张曜灵的谦词,也不知道苏若兰跟她们说了些什么。
  妙目一转,只听得谢道韫珠玉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张公子不必过谦,适才我们都已经听苏妹妹说起了张公子自谦的品性,在公开场合,一向是藏拙。但是这里的都是几个姐妹,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张公子随便吹一吹就可以。即使吹得不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微词的。”
  张曜灵苦笑:“可是我的笛子没有带,我想……”
  张曜灵并不想在这里向这些大家小姐展示自己的音乐,那是属于他两世的记忆,那不但是属于他的,也是属于她的……
  “那没关系,正好道茂妹妹带着她随身而来的笛子,张公子如不介意,大可以以此吹奏!”谢道韫还没等张曜灵说完,就抢先给了张曜灵肯定的答复。
  张曜灵本来以为,这种名为文会实为大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场面,不会有人带着什么乐器。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谢道韫就已经把自己的这条路给封死了。
  “这个我……”张曜灵脑筋转得飞快,只是一转念间就又是一个借口,接着谢道韫的话就要继续推脱。
  只是这时候,另一个张曜灵没有听过的柔美女声怯怯响起:“张公子不妨一试,我们大家……都很希望能听到张公子的演奏呢。”
  这名女子的声音不同于谢道韫那珠玉一般的声音,字字清脆,透着一股珠圆玉润的温润感。而是从内到外,都是一种始终如一的温柔婉转。就像是初春的春风拂过面颊,柔软的花瓣滑落指尖,柔柔的,听上去就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怜惜之感,甚至不敢去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这一位温柔娇怯的主人。
  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一瞬,张曜灵不但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说辞,一直平静的躯体更是陡然一颤,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反应却是有些大了。
  苏若兰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张曜灵,不知道这个一向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张曜灵,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平静。只是看着周围的人,苏若兰无言地张了张口,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要拉住张曜灵的手。
  那个温柔中透着娇怯的声音余音袅袅,张曜灵已经迫不及待地循声望去。待看到那个安坐在那里正一脸期盼和羞涩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张曜灵突然觉得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脏,陡然跳动了一下。
  不只是声音,就连相貌……也是那么……
  “你的笛子在哪里?”张曜灵抛下了自己原本推脱的想法,脸上带着一种复杂莫名的神色望着那名出声的女子,温言问道。只是虽然张曜灵已经强自压抑,但是他的声音中,依然难免地带上了一丝轻颤。
  感觉到了张曜灵话语中罕见的颤音,苏若兰奇怪地看着张曜灵的面孔。
  他的脸上好奇怪,不见了一贯的懒散,有些激动,有些眷恋,有些温柔,有些呵护之情,还有些……有些……
  还没等苏若兰把张曜灵脸上的情绪分析完毕,张曜灵已经向前走了过去,一把接过那名娇怯女子纤纤素手递过来的笛子,放在眼前一端详,眸中复杂万千,黯然一叹,道:“好笛子!”
  笛子确实是好笛子,通体碧绿,摸上去有着温润的触感。只是张曜灵此刻说的好,却又有着其它的意思。
  张曜灵把笛子放在嘴边,想了一想却又放下了,看着那名面色羞红不敢看自己一眼的羞涩女子,问道:“你想听什么呢?”
  问的时候只说“你”,就连眼神也是只看着那名女子一人。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却让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了异样,一个个的眼神就在张曜灵和那名女子身上来回打转,一个个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那名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张曜灵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与众不同,脸上的羞红更甚,只是他还是忍着越来越加深的羞意回答张曜灵道:“无妨,张公子自己决定就好。”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既然这样,那就还是吹哪一个好了。”张曜灵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周围人望着自己的怪异眼神,叹了一口气,将笛子缓缓放在自己的唇边,闭上了眼睛。
  很快的,一阵清远悠扬的笛声,就在这个房间中,缓缓响起了。
  笛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场众人初一开始还在心中思量着今日的张曜灵的表现,只是略略听了一小会儿,就被张曜灵的乐声给吸引住了,暂时也忘记了自己在想着的是什么。
  笛声初起时,有如碧海潮生,悠扬飘荡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温暖,两种矛盾的情感却在乐声中来了一次和谐的统一,令人一听即沉醉其中。
  紧接着,笛声陡然拔高,变得高亢激昂。举座皆寂静无声的厅堂中,激昂的音符敲击在每个人最深处的心脏深处,许多在场的人,眼神中都有了点点的泪光在闪烁。
  而在笛声转到最高的那一瞬,笛声又降了下来。转折自然毫无滞涩之感,一时间只听得那音节就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流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也让在场之人眼中蓄满的泪水,决堤而下。
  笛声缓缓变低,在绕过了最后一个转折之后终至完全消失,只余下余音袅袅不绝回荡。却只见得场中之人却一个个呆愣愣地,或陷入沉思,或独自垂泪,或黯然叹息。神色各异,却都是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
  或许在场之人中,只有张曜灵这一个人,是唯一保持清醒的。他缓缓放下自己唇边的笛子,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方锦帕在笛子上温柔地擦拭了一番,然后郑重地将其交给了,兀自沉浸于张曜灵的笛声中的女子的手中。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不在了……终究还是不在了……”张曜灵垂头低低一叹,黯然转身,向后退去。
  只是张曜灵的这一句话还是惊醒了坐席中的一个人,谢道韫听到了张曜灵刚才无意中说出来的那一句话,张口就叫了起来:“快来人!笔墨伺候!”声音因为着急,破坏了原本的珠玉之感,倒是多了些尖锐。
  张曜灵被谢道韫这突然的一声叫给惊住了,他停下脚步看着谢道韫,不知道这个让自己刮目相看的才女,又想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主意。
  上面的人都已经被张曜灵的笛声给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但是下面的店家听之不清,再加上只怕也没有在场之人那份音乐的鉴赏力,依然还是清醒地等着伺候上面的诸位小爷。此刻听到谢道韫有些尖锐的喊声,只是隔了一小会儿,就有一名店小二,急三火四地抱着笔墨纸砚冲了上来,好不容易在谢道韫面前站定,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道韫却没有心情去管那名店小二的喘气声有多大,她甚至还抢过了小二手中的东西来,将酒桌上的杯碗盘碟统统扫落在地上,伸手将一张雪白的纸卷在桌子上摊开,紧接着又利索地捧过砚台,一只手研磨,另一只手将一杆毛笔递到了张曜灵的面前。
  “这是干什么?”张曜灵有些讶然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毛笔,抬起头来看着正在低头磨墨的谢道韫,不知道这个想法奇特的谢道韫,这是又搞的哪一出。
  “张公子的笛声让人惊叹,纵使‘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今日听君一曲……”听到张曜灵的声音,谢道韫抬起头来看着张曜灵,一双美丽的眼睛中满是小星星,这不得不让张曜灵,想起了后世的那些狂热的追星族们。
  “过奖过奖,不过是随意吹一吹,随性而作,难等大雅之堂。”张曜灵落寞地一笑,这首曲子是来自后世的,那是只属于自己和……她两个人的记忆。如今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奏响,这些人会有着这么大的反应也不奇怪。
  只是能让这些人感动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离开了,她不在了,那个人虽然和她很像,但是她……终究还是不是她啊……
  “张公子不必过谦,这些咱们之后再提不迟,现在,还是请张公子,将刚才的那首佳作,给补完了吧?”谢道韫说着又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张曜灵,只是这一次她的墨已经磨好了,在递给张曜灵之时,已经是一支饱蘸了浓墨的狼毫笔。
  “什么佳作?哦,你是说……”张曜灵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自己之前随口说出来的那一句诗惹出来的话。
  “没错,虽然只得一句,但是小女子已经可以看到,张公子的这一篇佳作,意境非凡。今日有幸听得如此佳句,还请张公子将全篇写下,也好流传后世!”谢道韫一脸殷切地看着张曜灵,此时此刻,早就已经不见了之前才女的从容不迫与雍容气度。
  “全写下来?”张曜灵反问了一句,只是他没有等到谢道韫点头,就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就让这篇《别赋》,现于人间吧!”
  说完,张曜灵从谢道韫手中接过她手中的毛笔,走到桌前面对桌面屈身俯下,看着那一张已经铺好的纸卷,仰首向天闭上了眼睛,黯然一叹,同时又在心中加上了一句:
  “对不住了,江淹!你的版权,就被我提前占用了吧!”
  感慨完毕,张曜灵双眼霍然睁开,提笔就在纸卷上,“刷刷”地书写了开来。苏若兰自顾自地拉着张曜灵就向另一边走去,张曜灵只好苦笑着跟着她走。房间中本就不大,转过屏风,就看到了和另一边完全不同的一副情境。
  和张曜灵的预想其实差不多,这一边差不多全是年轻女子的天下,张曜灵一眼扫过,就知道了这里共有八名风姿各异的少女。一个个结着双丫髻,或者以发覆额,正是这一时代未婚女子的打扮。这也难怪,虽然魏晋时期因为战乱礼教之防松弛,对于男女之间没有宋明时期那么严苛,但是已婚女子,还是不大适合在夜晚外出与别的男子同席的。
  只是在这里,却总共有着九个人。在八名女子的中间位置,却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看样子年纪和张曜灵差不多,相貌俊朗,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坐在外面。虽然众多莺莺燕燕之间多一个男人很有些突兀,但是那些女子都没有什么尴尬之色,只是那名男子,却好像有些沮丧,微微地耷拉着头。
  苏若兰拉着张曜灵走了进来,九双眼睛齐刷刷地向着张曜灵看去,骤然受到这么多美貌异性的注视,即使以张曜灵一贯的厚脸皮,也禁不住脸上觉得有些发热,微微地垂下头去。
  “若兰妹妹,这位就是那位张曜灵张公子吗?”一个脆如珠玉的声音响起,向着苏若兰问道。
  张曜灵闻声望去,就看到坐在距离那名中间的男子最近的一名素装女子,正睁着一双美目看着自己,刚才的声音,就是她的。
  苏若兰还没有回答,张曜灵就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拱手答道:“在下张曜灵!”
  “张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那名女子站起身来向着张曜灵弯腰行礼,只是这一战起来张曜灵发发现,这名女子身量颇高,不同于张曜灵这几日来见到的江东女子一般,站起来比之张曜灵也只矮上一个头,应该有一米七左右,这倒是很少见。
  “这位就是安石公的侄女谢道韫谢姊姊,刚才我们一直在说你的事,谢姊姊的见识非凡,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呢!”苏若兰不待张曜灵出口再问,抢着就把这名女子的身份告诉了张曜灵。
  谢道韫?
  张曜灵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来,再次细细打量起对方来。一张俏脸温润如玉,五官精致,只是鼻梁颇高,初看还不觉得,此刻仔细一看,就可以感觉到对方于女性的柔美中却又带着一丝坚忍,这种矛盾又统一的独特气质,见之令人难忘。
  这就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咏絮才女吗?看上去除了长得漂亮,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张曜灵看得很认真,只是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十双眼睛在看着,一个有些不悦的声音在张曜灵的身前响起:“张——公——子!”
  “啊?”张曜灵愕然抬头,就只看到对面的谢道韫面色微红,而那名场中唯一的男子此刻却已经站了起来,挡在谢道韫和张曜灵之间,正满脸不悦地看着自己。
  “大混蛋!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张曜灵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身边又响起了苏若兰咬牙切齿的低低声音。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张曜灵可以猜到,此刻这个小丫头的脸上,必然是满脸杀气地望着自己,这是自己之前惹怒她的时候,她一贯的表现。
  “我怎么了?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张曜灵这时候才注意到好像在场的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不只是谢道韫一个人面色羞红,剩下的那七名女子也是个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去看自己,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让人难堪的事一样。
  张曜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幸好这时候身边苏若兰强压着怒火的声音又低低地在张曜灵的耳际响起:“你在凉州胡闹还不够,在这里能不能注意一点?谢姊姊是长得极美,但是她可是要嫁人的人了,你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看,有多失礼你知道吗?”
  “啊?”张曜灵这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些人会这么奇怪地看着自己了,只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又势必不能说出来。自己总不能告诉他们:喂,我其实没什么龌龊的心思,只是终于见到了历史上的命人,一时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你们不要见怪。
  自己要是真的这么说了,那他们非把自己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不可!
  终于搞清楚了原因,好在张曜灵的脸皮还是有一定的厚度的,轻咳了一声开口解释道:“诸位切勿误会,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久闻谢家咏絮才女之名却一直缘悭一见。今日终于见到谢家娘子的真容,意识情难自禁,因此失礼了一些,还请勿要见怪!”
  张曜灵还是有一些急智的,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让他想出了这么一个勉强可以说出来的理由。这个理由说出来,虽然对面的谢道韫还是有些尴尬,但是现场的气氛,终于没有之前那么微妙了。
  “阿遏,回来!”谢道韫终究不是寻常女子,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纷乱思绪,低声却又严厉地一声,就让脸上还带着怀疑的那名男子,说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了下去。
  “张公子性情中人,倒是我们有些小家子气了。”谢道韫恢复了淡然的气度,看着张曜灵的时候也没有了丝毫的尴尬,珠玉一般的好听声音缓缓说道,“舍弟年少冲动,还请张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是。”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太失礼了,怎么可以……”张曜灵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不说了,他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已经坐下来的那名男子,开口问道,“这位兄台,莫不是谢家‘封胡羯末’四才子中的‘遏’谢幼度?”
  “舍弟年幼,尚未出仕,张公子如何得知?”这回轮到谢道韫惊讶了。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这段时间在建康城中,也听到了不少的传言,偶然得知,偶然得知……”张曜灵有些尴尬地笑着,这一不留神,就又是一个命人出现了啊!
  谢幼度,他更为人们所熟知的名字,是谢玄,幼度是他的字。作为陈郡谢氏中军事第一人,组建北府兵,在淝水之战中大败苻坚,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张曜灵如何能不知道?
  只是现在谢玄却没有后世那么大的名声,此刻的他还未出仕,只是和建康城中的那些世家子弟每日厮混在一起,所谓“封胡羯末”谢家四才子,其实也只是这群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无聊时弄出来的称谓,除了他们中的人知道之外,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名声。谢玄真正地扬名在外,还是要在他数年后组建北府兵,军功卓著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名气。而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大家子弟而已,如此而已。
  张曜灵说的含糊其辞,谢道韫心知其中有异,但是她也不方便细问,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又说道:“小女子数月前听闻张公子收复关中,复我山河,心折不已。今日难得与张公子一见,倒是有些问题想要向张公子请教。”
  “谢娘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只是我这人实在是粗人一个,只怕是很难回答得了谢娘子的问题了!”张曜灵恢复了常态,又开始装傻起来了。
  谢道韫只是淡淡一笑,狭长的双眉一扬,一股英挺之气勃然而发,声音也多了些激昂之意:“五胡乱华依以来,虽有祖逖、刘琨和……桓大司马前赴后继地进行北伐大业,但却始终是功败垂成。张公子却完成了这么一件前所未有的壮举,实在是一件旷世奇功!却不知道张公子,方不方便向我们,透漏一下其中的细节呢?”
  “这个呀、现在在这里说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张曜灵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四下看了看说道。
  这里是在开文会,虽然说张曜灵对这个不以为然,但是在这个场合说被文人所轻视的铁血杀伐,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
  谢道韫却是双眉一扬,珠玉般的声音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家国之事,岂有什么合不合适的?虽然我等皆是女子,但也愿意关心一下国事。”
  “哦?”张曜灵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谢道韫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久闻谢家咏絮才女才名,机敏聪慧不输男子。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如果谢娘子是当时的张曜灵,却不知道谢娘子会怎么做?”
  说完,张曜灵就一脸笑意地看着对面的谢道韫,带着考校的意味。
  “张公子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难为我这个小女子了……”谢道韫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却低头略一思索之后,就抬起头来看着张曜灵,狭长的双眸中有着光彩闪动,“既然张公子有此一问,那么小女子就斗胆妄言,在张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张曜灵眼神中讶色一闪而过,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谢道韫这么快就想好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得到了张曜灵的许可,谢道韫又站起身来,月白色的襦裙衬着她的身形更显得窈窕,她在房间中走了两步,然后就看着张曜灵,慢慢地说道:“小女子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是对于兵事,也有着自己的一些浅见。要灭亡一国,谈何容易?自古有‘取乱侮亡’之说,之前的北伐虽有良将,民心向背,但却屡屡失败。除了胡人铁骑难敌之外,还是因为胡人的内部稳固,时机不对。”
  说到这里,谢道韫停了下来,带着些期盼地看着张曜灵。而张曜灵回以鼓励的眼神,让她的心中一宽,也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得到了张曜灵无言的鼓励,谢道韫继续向下说:“之前苻秦内部动乱,关中数大豪族举兵起义,并向朝廷请求出兵。朝廷以为里应外合大事可期,于是派出了殷浩领兵北上,但最终却落得个未战先败的下场,北伐大业无奈夭折,着实可恨!”
  看着谢道韫一张俏脸上不加掩饰的憎恨,张曜灵差一点哑然失笑。还真的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虽然心思聪慧,有男儿之风,但是晋室内部的矛盾冲突重重暗流涌动,又哪里是表面现象那么简单的?
  谢道韫没有注意到张曜灵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失去了北伐军的支援,关中之义帜在持续了数月之后,也只能被氐人扑灭。此后苻健病重,氐人内部为争位而动乱,桓大司马再度北伐,在白鹿原与苻坚对峙数月之久,不得寸进。而张公子从凉州西进,却一路势如破竹,直攻入长安,在数日之内就将关中光复,却是一个奇迹!”
  “奇迹倒是谈不上,运气而已。你倒是说说,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到这些?”张曜灵无所谓地笑笑,又问道。
  “关中四塞之地,长安更是天下第一城,城高墙深,易守难攻。当年的匈奴人也是在围困了多年之后,城中粮草耗尽才破城而入。张公子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突破长安城的高大城墙而入,我想……”谢道韫轻咬了一下红唇,带着些试探和忐忑说道,“……张公子是不是用了里应外合之计?”
  “说的没错,只是你说得其实也不全对,因为其实虽然我是想这么干来着,但是还没等我开始动手,长安城里面的人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等我动手的时候,只要打开城门就可以了。所以我才说是运气,运气而已。”张曜灵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道。
  “怎么会?”谢道韫奇道。
  “很简单啊,苻健这个时候死了,太子苻生虽然受命继位,但是却很少有人服他。苻坚更是从前线秘密潜回长安,还有雷弱儿等一帮乱七八糟的人都凑到了一块儿,大家在皇宫里就打了起来。大家打来打去,最后一个个都死了,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把半个长安城都给烧着了。等到我见到的时候,就只见到一把冲天大火,还有一个不设防的长安城,等着我去接手了。”张曜灵摊了摊手,很随意地说道。
  “这么简单?”谢道韫有些傻眼,呆呆地思索了一会儿,她有抬起头来看着张曜灵,问道,“可是我听说,张公子后来又在长安城头血战六日,如果氐人的军队都自相残杀了,那么和张公子作战的,他们是……”
  “唉,那只不过是刚开始沾了一点运气,氐人的人太多了,长安虽然收复了,但是在关中的其他地方,还有着很多很多的氐人在。他们知道了我张曜灵来了,就带着自己的军队围攻长安,我那时候就带着几千人,要不是后来援兵来得及时,倒是真的有可能做一个为国捐躯的烈士。所以我才说是运气,真的只是运气!”张曜灵摆了摆手,颇有些唏嘘地叹道。
  张曜灵和桓温的对决,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心知肚明,两个人虽然一开始的目标不一样,但是等到长安易手,双方的目标其实就已经统一了。为了争夺关中,桓温才会那么不惜代价地狂攻,险些就让他真的得逞了。
  只是两个人在名义上都还是晋臣,如果要是让这件事流传出去,那么两个人的名声就都毁了。身为同朝臣子却大动刀兵,争的还是本国的故土,这两个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所以这一战的真相,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即使两人已成敌对,但是在保守这一个秘密上,两个人的立场是完全统一的。
  “即使是运气使然,那也要有干预冒险的勇气和判断时机的敏锐判断力。张公子不必过谦,这一次虽然是有着运气的成分,但是要没有张公子不顾自身安危的孤注一掷,只怕这一次的北伐,依然是要无功而返的下场。”谢道韫深深地看了张曜灵一眼,坚定地对他说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与胡人作战,最难以对抗的,就是胡人的重装骑兵。胡人自幼于马背上长大,其骑射技术,绝对不是我们短短的几年训练就可以弥补的。所以在关中之战中,虽然我们占据了天时,抓住了时机,但是在和胡人的对抗中,依然占不到上风,所以损失很大。”被名人谢道韫给予了这么高的评价,张曜灵有些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却没想到谢道韫却又来了兴趣,而且还说出了一句让张曜灵大吃一惊的话来。
  “张公子说的很对,从春秋时期开始,胡人骑马难下,中原的军队以步兵为主,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很少能够占到上风。中原缺少良马,也没有胡人骑射的风俗,要训练出一支比胡人还要强大的骑兵来,的确是不太容易。只不过……”谢道韫伸手比划了一个形状,有些苦恼地说道,“要是能找一些不惧死亡的勇士,受持长而锋利的斩马大剑,应该能够和胡人的铁骑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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