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读趣阁 / 历史军事 / 翡翠才气 / 9 不是才子?

9 不是才子?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这个嘛……”张曜灵向后退了两步,讷讷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又被苏若兰瞪着眼睛给一口打断了。
  “不许骗我!你每次说谎话的时候都会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早就知道了!”苏若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溜圆,指着张曜灵已经抬了一半的手臂,撅着嘴巴说道。“啊?还有这么一说?”张曜灵尴尬地放下了自己已经抬起了一半的手臂,两只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没话说了吧?”苏若兰有些得意地看着张曜灵难得一见的尴尬,小鼻子轻轻一皱,得意道,“快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张曜灵自然不能把自己穿越的身份告诉给苏若兰,且不说她信不信自己的话,就算是信了,也必然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
  只是看着苏若兰那双黑白分明犹如玛瑙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张曜灵又知道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多了这么一个泄漏内心的习惯,偏偏还让她注意到了,自己要是再编造谎言,尤其还是一个不能被她怀疑的谎言,那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其实……”张曜灵的心思转得还是挺快的,只是略一停顿,一会儿他就有了主意。他看着苏若兰审视的眼神,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既然现在你问起来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苏若兰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张曜灵。
  张曜灵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不好意思的表情,微微低下头去,底气有些不足地说道:“其实……那篇文章……是我抄的别人的……”
  “你抄别人的?”苏若兰一愣,但是随即她就变得怒气冲冲,气哼哼地对着张曜灵说道,“你觉得,这样拙劣的谎言,真的可以瞒得过我吗?”
  “又怎么了?我这可是说的实话啊!”张曜灵辩解道,这可真的是实话,难道这还有破绽不成?
  “好啊,你不是说那是你抄的吗?那我就要问问你了,你是抄的哪一位大才子的啊?那位大才子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呢?”苏若兰一脸的不信,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只是这几个问题,却让张曜灵无言以对。
  “这个……”
  “没话说了吧?你不是说这是你抄的别人的吗?要我相信也很简单,只要你把这位大才子叫出来和我见一面就可以了。如果不行的话……”苏若兰一双大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张曜灵的时候声音也变了,故意放慢了语速说道,“……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你骗我的呢?”
  “说假话你不愿意,说真话你又不相信,那你让我怎么说呢?苍天呐,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啊!”张曜灵仰天长叹,还好这时候两个人已经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大道,拐进了一条小巷,所以才没有引来旁人的围观。
  “别叫了!”虽然周围没有什么人,但是苏若兰还是被张曜灵的这种惊人之举给吓到了,一迭声地压低声音对着张曜灵恨恨地嚷道。同时还四顾看了看周围,虽然张曜灵脸皮厚什么都没有觉得,但是苏若兰可没有张曜灵那种“刀枪不入”的功底,一张俏脸上,早已经泛起了淡淡桃花。
  “好了好了,我就当你说的这是真的!”苏若兰实在是不知道张曜灵这个厚脸皮还可以在大街上干出什么事来,只好勉强宣布张曜灵过关。只是还没等张曜灵脸上得意的笑容完全露出来,苏若兰的下一句话,又接上了。
  “就算你说的这个是真的,但是……”看到张曜灵一听自己说到但是就把一张脸拉的老长,苏若兰心中暗笑,强忍住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但是,你之前写的那种奇怪的字体呢?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写的字,还会有那么奇特的风韵?”
  “什么风韵啊?那不过是跟一个江湖卖艺的学了两手,那时候偶然看到他写这种字体,我觉得这种谁都不认识的字体很有意思,就跟着他学了几天。刚才那种时候写别的字撑不住场面,就用那种字体来吓一吓他们,哪有什么好奇怪的?”张曜灵说着话的时候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苏若兰的面部表情变化,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还会有那么大的破绽,但是面对着苏若兰这一个聪慧女子,他实在是不得不打起十万个小心。
  打不得骂不得,麻烦的女人,烫手山芋,烫手山芋啊!
  张曜灵心中感叹未完,苏若兰就已经开始说话了,不过还好让张曜灵松了一口气的是,苏若兰并没有对自己刚才的话露出什么笃定怀疑来,只是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真的是这样吗?我虽然于书法一道并不精通,但是看着你的字,我也觉得这种字体不逊规矩,却自有一种狂放不羁恣意奔放的气势在。看样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字体啊……”
  “没什么的,那不过你们没有见过,就是新奇一点而已,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张曜灵摆了摆手,看到苏若拉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怀疑,最后又加上了一句,“那你总不会认为,就凭我自己,就能创出一种字体来吧?”
  “说的倒也是,只是……”苏若兰慢慢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对于张曜灵的能力并不怀疑,但是在她以往的认知中,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学识渊博文采斐然的大才子形象。要说他武力强悍说不定她还会相信,但是自创一门字体可非是那种不世出的大才所弗能为的,就凭张曜灵,这件事还真的有些不太可能。
  “好了好了,那有什么可只是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张曜灵赶紧见好就收,连声叫着就催促着苏若兰赶紧走,“你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两个人还是赶紧回去吧!”
  “那好吧,走吧!”苏若兰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是在走之前,她又回过头来看着张曜灵,得意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你这个大混蛋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家哪里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嘻嘻,没想到你自己这么好骗,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嘻嘻!”
  “啊?”这回轮到张曜灵傻眼了,他呆愣愣地看着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的苏若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呆立良久之后,张曜灵黯然一叹,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前面的那个身影跟随而去。
  张曜灵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苏若兰这个好奇宝宝给哄骗过去了。但是没有被他哄骗的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释然了。
  或许会有很多人都睡不着了吧,但是那些人的事,与我张曜灵何干?
  张曜灵知道自己昨天的那番举动有些冲动,但是在见到那个和她很相似的身影,再听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他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是自己前世永恒的伤痛,即使在转世为张曜灵之后,他也没有完全摆脱掉那份最深刻的记忆。所以在见到那个和她非常相似的女子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冲动,那么地不顾一切地打乱了自己之前藏拙装傻的计划,潇潇洒洒地张狂了一把。
  或许会多一点麻烦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麻烦了一点而已,我什么时候,又怕过麻烦呢?
  张曜灵已经做好了承担麻烦的准备,心安理得地睡过了这一夜。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说是麻烦,第二天,那个麻烦就这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二天,张曜灵正睡得香甜,会燃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砰砰砰”地响了起来,吵醒了张曜灵的好梦。
  幸好张曜灵昨天虽然喝了一点酒,但是并没有再像和李新月的那一晚一样喝的酩酊大醉。只是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瞬,张曜灵就霍然睁开了双目,从床上鱼跃而起,一双锐利的眼神望着敲门声不断的房门口,沉声问道:“是谁?”
  “是我,外面有人来找你,也不说是谁,看样子身份不一般,你早点起来,下去看看吧!”房门外面传来了李新月清冷的声音,似乎是从那晚之后,李新月在看着张曜灵的眼神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让张曜灵觉得莫名其妙。
  “还这么早,来的是什么人?没有通报姓名吗?”张曜灵初醒,一听到是李新月的声音就放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淡淡地打了个哈欠,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来找你的没错,你下来看看吧!”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新月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并不想和张曜灵见面。
  “奇怪的女人,永远都搞不懂,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张曜灵摇了摇头,对于李新月突然的转变很是捉摸不透,但是这个时候却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从床边捡起自己的衣服来慢慢地穿着,倒是没有因为李新月说有人来找,就加快速度。
  张曜灵慢腾腾地穿完了内裳,外袍还刚伸进去一个袖子,房门那里又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而且声音比之之前更加大了。
  “有这么着急吗?一大早的就扰人清梦,不知道这是很不道德的吗?”张曜灵不耐烦地喊道,手中穿衣服的动作,依然没有改变。
  “什么道不道德的?快点给我起来!”出乎张曜灵的预料之外,门外传来的并不是李新月的声音,而是变成了苏若兰不耐烦的声音。
  这时候张曜灵就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了,这位小姑奶奶可不是别人,要是让她等急了,说不定直接破门而入。虽说这样子对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要是再给自己叫上两声,那么自己这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声誉,就要传播到江东来了。
  “起来了没有?穿个衣服有这么慢吗?”略停了一会儿,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好了好了!真是的,跟催命似的,你着什么急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是什么做的,怎么都起那么早啊!”张曜灵快速地穿上了衣服,赶紧走过去将被敲得山响的房门打开,一边还在嘴里不耐烦地嘟囔道。
  “‘你们这些女人’?”房门打开,门口出现的是苏若兰那张绝美的面容,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却又带上了昨天的那种怀疑,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也灵巧地从张曜灵的旁边钻了进去,进到里面就开始左右寻找起来。
  “嘿!嘿!”张曜灵一连叫了好几声,才让苏若兰停下了自己的寻觅,抬起了一张带着些失望的俏脸看着自己,张曜灵义正词严地说道,“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吧?你这是找什么呢,是不是应该事前和我打个招呼呢?”
  “你刚才说‘你们女人’,是什么意思?”苏若兰却没有理会张曜灵的话,只是执着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啊,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这些女人,起的这么早,而且每天早上都来打扰我的美梦,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张曜灵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和苏若兰提起李新月,鬼使神差的,就来这这么一句话打岔。
  “真的是这样吗?”苏若兰的眼神之中还是带着浓浓的怀疑,不得不说,虽然张曜灵的演技一流,但是女人天赋的直觉,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
  “好了好了,你这么早就又来砸我的门,到底有什么事啊?”张曜灵看着苏若兰还要继续审问下去,赶紧打断了她,岔开了话题。
  “哦,是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要来找你,我在下面遇上了,就上来叫你了。”苏若兰果然被张曜灵给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和张曜灵纠缠之前的问题,转而回答道。
  “是什么人?我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这么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些奇怪啊!”张曜灵也收起了自己玩闹的心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一个个的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自己是什么人。我看着他们那假笑就讨厌,不过看样子他们的排场还不小,你自己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苏若兰不满地扁了扁嘴,似乎对于那些来人的观感很不好。
  “是吗?看样子,还真的有些麻烦找上门了呢!”张曜灵的目光中闪烁了一下,伸手将房门推开,就向着门外走去,“既然如此,我去会会他们!”
  “等一下!”张曜灵刚向外走出了还不到三米,身后的苏若兰却又叫了一声,“蹬蹬蹬”地向着张曜灵的身后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你不会还想跟着我一起去吧?”张曜灵以为苏若兰这个小丫头又是想跟着自己去了,又问道。
  “谁愿意去看他们那些人,我只是有个问题刚才忘了问了,现在刚想起来而已!”苏若兰语速很快地说完了之前那一句,然后也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让张曜灵很不舒服的眼神望着他。
  张曜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开口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身上穿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吗?”说着,张曜灵还在自己的身上左右到处看,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我问你,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那么高调?”苏若兰看着张曜灵,语气不善地问道。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张曜灵不知道苏若兰这又是怎么了,奇怪地说道,“我那都是借花献佛,不是我自己的东西,谈不上什么高调。”
  “是吗?”苏若兰却是冷哼了一声,扭了扭头不去看张曜灵的眼睛,带着些怨气说道,“你突然那么高调地展示你的才能,不管那是你的,还是别人的,至少别人都把那些当成是你的了。你那么做,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些美貌女子,想要博取她们的欢心?”
  “丫头,你这联想能力,也太强了吧?”张曜灵苦苦一笑,无辜地摊了摊自己的双手,“我有那么无聊吗、再说你虽然老叫我大色狼,但是你看到我,对哪个女子行不轨之事了吗?我从来都是那种人,在凉州如此,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建康,又怎么会这么做?”
  “那谁知道!”苏若兰却背过了身去,只是声音继续传了过来,“我看那些人必然是建康城中大家族的下人,说不定,这就是哪家的小娘子被你的才学倾倒,这是来找你提亲呢!”
  “莫名其妙!”张曜灵懒得再和苏若兰,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自从她跟着自己来到建康之后,好像越来越变得不正常了。
  自己,还是下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找自己的吧!
  张曜灵主意打定,就不急不缓地走下了楼去。身后的苏若兰看着张曜灵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双妙目中,突然满盈着泪水。
  楼下面,有人等候。“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张曜灵手中毛笔在纸上飞快运转,旁边的人这时候也从刚才的笛声中清醒了过来,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围到了张曜灵的身边,只是看到了张曜灵写下来的第一句,旁边的众人中,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叹声。张曜灵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向下写下去。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篇从未现世的《别赋》,就在张曜灵的超时空之旅下,诞生了。
  赋,萌生于战国,兴盛于汉唐,衰于宋元明清。建安以后乃至整个六朝时期,对赋的推崇甚至超过诗。《史记》中称屈原的作品为赋,《汉书》也称屈原等人的作品为赋。后人因推尊《史记》、《汉书》,所以便把屈原等人作品称为赋。
  这篇《别赋》,本是百年之后南朝时期的江淹,也就是成语“江郎才尽”的主角江淹所写。通过对人世间各种离别的描写,刻画和概括了他们的“暂离之状”和“永诀之情”,着意渲染了离别之苦,并进而把一切别离都归结为“怨”,却是一篇难得的佳作。流传后世千年以后,足以说明它的非凡。
  “故别虽一绪,事乃万族。至若龙马银鞍,朱轩绣轴,帐饮东都,送客金谷。琴羽张兮箫鼓陈,燕赵歌兮伤美人;珠与玉兮艳暮秋,罗与绮兮娇上春。惊驷马之仰秣,耸渊鱼之赤鳞。造分手而衔涕,感寂漠而伤神……”张曜灵手中笔飞转,极快地在纸上划过,留下一行行狂放不羁却又难以辨认的字体来。
  “你看他的字!他的字!”一人看着张曜灵一个个狂放不羁的字体横飞欲出,偏偏一个比一个难认,突然失声惊呼道。
  这一声喊,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张曜灵所写的字体颇为不同。
  中国文字,从甲骨文到小篆,成熟于秦,促使隶书应运而生。至西汉隶书盛行,同时也产生了草书。魏晋时期楷书和行书兴起,魏碑是三国时期的墓志铭,这时期的书法大多为楷书;在东晋时期,行书就非常盛行。但是在这段时间,基本上仍然是多种书法并存,“篆、隶、草、行、真”各体具备的局面。
  在场的众人虽然大都是女子,但是魏晋时期的女子可不是后世那种被宋明礼教完全禁锢的女人,尤其是在场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其文学修养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这几种书法他们都认得,但是看着张曜灵此刻所写的这种变幻无常飘渺无定的字体,却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样子……好像是草书……可是……也不太对……”谢道韫伸出一根白嫩若春葱的食指,顺着张曜灵的字体临空虚摹但只是写了两个字,就无法将之连贯了。张曜灵所写的字一个个恣意奔放,粗看似孩童信笔涂鸦之作,但是细细一看,其中却又有着一种很微妙的联系。一个个字笔走龙蛇,奇幻百出不逾规矩,笔致似有节奏地忽重忽轻,线条或凝炼浑厚,或飘洒纵逸,明明按照正常的笔画应该这么写,但是他却偏偏转了一转,又是一个恣意奔放不循常规的字体跃然纸上。
  “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硅,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张曜灵不理会别人的议论,依然在奋笔疾书,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一行铺满整张桌子的雪白纸卷,就已经写满了一大半了。而上面,基本上都被张曜灵的那种没人认识的字体占满了。
  “是以别方不定,别理千名,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虽渊、云之墨妙,严、乐之笔精,金闺之诸彦,兰台之群英,赋有凌云之称,辨有雕龙之声,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着乎?”
  写到这里,张曜灵骤然收笔。嘴里低低地将最后一句念了一遍,掷笔于桌上,一手将已经被谢道韫扫到了桌子下面的一个酒壶端了起来,仰头就往自己的嘴中猛灌了起来。
  “人无趣,酒亦无味,也罢也罢,该走的,总还是要走的!”张曜灵“咚”的一声将已经被自己喝完了的酒壶扔在了地上,叹息着说出了这一句话,随后一手抓住兀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苏若兰手,牵着她举步向楼梯口走去,飘然远去。
  “这字……这赋……”谢道韫并没有拦阻张曜灵,她只是机械地走过去,看着墨迹未干的张曜灵所写下的那篇《别赋》,只是吃吃地说了几个字,就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众人寂寂,一阵寂静之后,从屏风后面突然“蹬蹬蹬”地跑进来一个头发散乱的青年公子,看着呆傻傻的众人问道:“刚才吹笛子的那人,是谁?”
  面对他这一问,众人才缓缓地回过神来。隐隐作为众人之首的谢道韫看了看来人,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后才缓缓答道:“是刚才的那位张公子,不过……”
  “是他?他现在人在哪里?”一听吹笛子的人居然是张曜灵,来人先是一愣,不过他知道谢道韫不会在这种问题上骗自己的,他又急声追问道。
  “他现在已经走了,我们刚才……”谢道韫的脸色有些黯然。
  “走了?你们怎么能让他走呢?”来人一听张曜灵已经离开,顿时就着急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让我流泪的曲子,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和他把酒言欢,好好结交一番,怎么能这么走了呢?”
  “顾虎头,张公子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们怎么能拦住他呢?再说了,之前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对待他的,现在想一想,你再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羞愧吗?”谢道韫认得来人是吴郡四姓中顾家的“画绝、文绝和痴绝”的顾恺之,心中了解对方就是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性子,但是此刻听到他的话语中居然带着一丝责备的意思,当下俏脸一沉,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
  “我……”顾恺之有些张口结舌,尴尬地笑着,却不知道自己还说些什么了。
  此刻顾恺之才从刚才的那股狂热中清醒过来,眼前这位可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倒不是陈郡谢氏有多么可怕,而是这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好惹啊!
  “咦,这是什么?”顾恺之左顾右盼想要找点东西岔开话题,这时候突然发现了在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卷,顿时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也不去看谢道韫不善的望着自己的眼神,径自就走了过去。
  只是看了第一眼,顾恺之的脸上,就开始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待由头至尾将全篇看完,顾恺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对着外面大叫道:“子敬!子敬快进来!快来这里看看!你的性命在这里!”
  顾恺之这一声喊之后,从屏风后面又转过来另一名少年公子来。他面色白白净净,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书卷气,一边向着顾恺之这边来一边在嘴里笑骂道:“顾虎头,你又发什么痴?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知道……收……收……”
  一连“收”了好几次,此人的全部心神就被张曜灵留下的这一书卷给吸引去了。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上面那一行行的龙飞凤舞的字体,那一个“敛”字就再也忘了说了。
  和顾恺之的反应不同,看完了张曜灵所写下的这篇《别赋》,他的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张曜灵的字迹不离开,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字体……和父亲的不一样……和张芝的也不一样……又好像都一样……这个钩……怎么是这样的……”说着说着,他就做出了和谢道韫之前完全一样的模仿动作,只是和谢道韫不同的是,他一连模仿了好几个字,还是没有露出和谢道韫一般的滞涩之感,依然在继续着。
  “哈哈哈,子敬啊,你平时都这么叫我痴,今天一看,你可比我痴多了!”看着子敬那副魂不守舍只是照着书卷模仿的样子,顾恺之哈哈大笑了起来。
  顾恺之的笑声很大,只是完全被张曜灵的这幅书卷给吸引了全部心神的子敬,却完全没有听到顾恺之在调侃自己。
  “哎,对了!”看着自己的朋友一时半会是没心情理会自己了,顾恺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又问道,“这一篇要了子敬半条命的书法,是何人所留?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在建康城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也是那位张公子留下的。”谢道韫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一名隐在人群中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姑娘怯怯地回答道。
  “也是他?怎么可能!”这回轮到顾恺之大吃一惊了,他凑过去又向着整篇《别赋》看去,只是越看下去,这脸上的神色就越加凝重。
  “子敬,这是你的本行,你看看,这篇文章写了什么,握着只能猜个大半,但要是连贯起来,就觉得好像都猜错了!古怪古怪……”顾恺之苦恼地摇着头,同时捅了捅依然满脸迷茫地模仿着张曜灵字迹的子敬。
  “这是一篇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这么读的……”子敬的阻力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再次看了整篇文章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很慢地念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一篇文字并不多的《别赋》,就在子敬这一语速极慢抑扬顿挫的语调声中,被这么朗读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子敬才把这篇《别赋》读完,只是读完之后,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时近深秋,还是夜晚,虽然是江东但也已经多了许多的凉意,他这时候出了这么多的汗,倒不是被热的,而是在辨认张曜灵这恣意奔放不循常规的字迹的时候,耗尽心神所累的。
  “这……这个……真的是那个张曜灵……他……他怎么会……”一个声音艰难地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一边的人已经全都聚到了这一边来,将这边的空间挤得个满满当当。而这时候说话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大家公子。
  “敬弟,你怎么了?”王徽之这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弟弟面色不同寻常地看着桌子上的书卷,兄弟情深,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五哥,你……你看看这个……”子敬艰难地伸手,指了指面前张曜灵留下的那张书卷,而他自己的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上面。
  “这个……”王徽之先是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细细一看上面的字体,这双眼睛,也马上变得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得大。而且和他的弟弟一样的,他的手指,也喀什不由自主地临空模仿了起来。
  “这真的是那个张曜灵写的?”这一回,这个问题是谢朗问的。他皱着眉头看着面沉如水的谢琰一眼,对着站在谢道韫身边的谢玄问道。
  先是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看到她没有什么反应,谢玄略一迟疑,就答道:“没错,张公子在吹完那首令人难忘的笛子之后,就挥毫写下了这篇文章。听张公子说这是一篇叫做《别赋》的文章,只可惜我们几个都认不全,还好有子敬在,才让我们了解到……”
  谢玄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朗就打断了他的话,追问道:“那个张曜灵呢?去了哪里?”
  “他走了。”谢道韫替谢玄接上答道,只是她的声音中可没有太多的暖意。
  谢朗没有在意她的语气,只是眉毛一拧,急声道:“他怎么就这么走了?文会才进行到中途,甚至都没有向我们说一句话,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真是北地怆夫,一点礼数都不知道!”
  “你们刚才是怎么对待他的?怎么,只需你们冷遇嘲讽别人,就不允许别人拂袖而去吗?”谢道韫的语气更冷,珠玉一般的声音打断了谢朗有些气急败坏的抱怨。
  “你……”听到谢道韫这么对自己不客气,谢朗气结,伸手指着板着一张俏脸的谢道韫,就要反唇相讥。
  “好了,都是自家人,能不能别这么胡闹?”这时候很少说话的谢琰突然出声止住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争吵,一双眼睛在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中扫视了一圈,脸色阴沉,沉声道,“走就走吧,以后有机会的话,还会再见面的。”
  “这个张曜灵……”谢琰的声音就像他的脸色一样捉摸不定,幽幽说道,“……还真是有些不一般啊……”
  且不提在望远楼的这些人的重重复杂心思,苏若兰被张曜灵拉着就身不由己地离开了望远楼,一直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走了好一段路,苏若兰才从刚才对于张曜灵惊人表现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回过神来之后,苏若兰依然在跟着张曜灵向前走。只是这时候她看着张曜灵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地古怪。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虽然苏若兰一直跟在自己的背后,但是张曜灵却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背后这个小丫头的古怪眼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
  “哼!”但是让张曜灵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停下来问出这句话,苏若兰确实收回了自己那奇怪的眼神,但是却变成了一张生气的小脸,对着自己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冷哼,小鼻子一挺,下巴一扬,给了自己好大一个白眼。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刚才也没哟得罪你啊?难道是刚才在楼上还没有吃饱,就被我这么拉了下来,现在肚子饿了,就开始怪上我了?”张曜灵知道这个小丫头心中肯定有着不小的疑问,但是却没想到她居然会生气,这时候心思一转,就开始开启了玩笑。
  “呸!”苏若兰面色微红地啐了张曜灵一口,愤愤不平地指着张曜灵嗔道,“你以为我是你啊?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在那里胡吃海塞,一点形象也不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有吃饭呢!”
  “那算什么,我们去那里就是去赴宴的,那么多人看着实在太讨厌了,看着就让人来气。不如化怨气为食量,先把自己的肚子填满,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张曜灵无所谓地笑笑,丝毫没有被苏若兰当面揭短而羞愧的意思。
  “厚脸皮,真拿你没办法!”面对已经修炼到了脸皮“刀枪不入”境界的张曜灵,苏若兰除了给他一个大白眼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
  “对了,你别岔开话题,我差一点把正事给忘了!”苏若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瞪着张曜灵,原本柔美的声音也多了些怒意,“你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本事了?”
热门推荐
我在春秋当权臣 我在春秋当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