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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卫王殿下到了。”
在帐外，有一位值守的御林军周兵撩帐报告道。
“有请！”
那名周兵抱拳而出，紧接着，赵明朗带着宗卫沈旬，以及武尉王铭、王述、马彰三人，迈步走入帐内。
“卫王殿下。”
“大将军。”
蒋南笙与赵明朗相互行礼打了声招呼。
闲聊了几句过后，御林军的五位营将军们也陆续来到了帅帐。
见此，蒋南笙遂向赵明朗介绍他们御林军的五位营将军，并详细地介绍这五人各自所掌的军队兵种与职责。
这五个部营，可以说是大周最精锐军队的典范，纵观整个大周，能与御林军相媲美的便只有其他五个地方军营，比如”黑山要塞”、”霸州”等等。
在此之后，王铭、王述、马彰三人也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毕竟卫州周兵目前好歹也有一万左右，而且因为刚刚打了一场大胜的关系，正士气高昂，可以说是一支不错的战力。
于是乎，王铭等三人作为这支卫州周兵的将领，也是水涨船高，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岂有资格参与帅帐内的军议。
“既然差不多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吧。……诸位请坐。”
蒋南笙使话题回笼到了当前的局势。
帐内众人闻言，下意识地就要按照品秩高低，各自入座。
忽然，他们愣住了，因为他们发现说出了这番话的蒋南笙竟然丝毫没有就座的意思，而是眼神不可捉摸地看着赵明朗。
”……”
帐内众人中，有几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变颜。
因为此时他们才突然间意识到，帐内，有一个空着的主位。
并且，只有一个。
整个帐内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将目光投向帐内的焦点——御林军大将军蒋南笙与此次战争名义上的统帅卫王赵明朗。
卫州前线，至今为止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帅的，先前卫州武尉王铭，也不过是暂代着指挥的职务，名不正言不顺。并且，就算是王铭本人，也不奢望能成为前线的主帅。
就目前而言，最有资格带领前线数万周兵的，便只有众人目光焦点的这两位了。
可问题是，由哪一位来履行主帅的职务呢？
论身份，蒋南笙曾经乃是周天子的宗卫，心腹肱骨。而赵明朗更是周天子的第六个儿子，此次行军名义上的主帅，堂堂卫王；而论资历，蒋南笙乃御林军五营大将军，而赵明朗则刚刚主导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捷，一口气覆灭了楚六万先锋军。
不夸张地说，这两位都完全有资格肩负起先前主帅的职务，可问题是，当这两人碰在一起时，究竟是谁为主，谁为辅呢？
作为众人的视线焦点，蒋南笙与赵明朗亦对视着没有说话。
赵明朗望向蒋南笙的眼神中闪着迷惘与不解，他不明白蒋南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先将这个问题挑明。
是为了夺权么？
赵明朗不能理解。
然而事实上，蒋南笙的这个举动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要不是方才他的亲卫隐晦地告诉他”卫王对大将军您欠缺足够的尊重”，他根本不会挑明此事。
但是，既然身边的亲卫已经说出了这句话，那么蒋南笙便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蒋南笙终归是老谋深算，非但比赵明朗多活了二十多年，独掌兵权也有十余年，他看得出来，尽管赵明朗并没有要与他争权的意思，但事实上这位卫王殿下，却绝非是一个轻易能被他人左右的人。
就在几个时辰前在鄢水河岸的那一幕来说，明明二人关系还算亲近、默契，但是因为处理楚军战俘的意见相左，这位虽年幼却执着的卫王殿下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是啊，这位卫王殿下怎么可能会退让，因为哪怕是当今大周天子，也未使这位殿下退让，又何况是他蒋南笙。
如此一来，就会引发一个隐患：如若不尽早决定两人究竟谁主谁辅，那么日后再遇到这种具有争议的问题时，究竟该听谁的？
若是介时两人争执不下，那么这场仗究竟还打不打？
因为想到这些个有可能发生的事，因此蒋南笙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蒋南笙本人也有信心能够率领前线的兵将们收复失地，将入侵大周疆域的楚军赶出去，但反过来说，他也不是不能将权利下放给赵明朗，毕竟这位年轻的卫王殿下一举诱歼楚国六万先锋军的计谋的确漂亮。
当然了，肯归肯，但是要交出指挥权，蒋南笙必然要试探试探这位卫王殿下，看看此子，究竟有没有这个勇气与魄力。
毕竟聪明、能想出制敌的计谋，这并不足以成为一支军队的指挥，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军师、谋士、幕僚罢了。
正因为这样，蒋南笙并没有急着去坐帐内那个主位，而是瞧着赵明朗的态度，倘若此子在他的威迫下，并没有胆量不惜冒着与他结怨的危险也要坐上那个位置，放弃了那个座位，那么，蒋南笙说什么也不会将这场仗的总话语权拱手相让。
”他……是逼我表态么？”
赵明朗望向蒋南笙的眼神中充斥着越来越多的疑惑。
皱眉思忖了片刻，赵明朗试探着问道：“大将军，这个位置……是您坐，还是由本王来坐？”
他将皮球丢还给了蒋南笙。
岂料蒋南笙根本不接茬，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坐，当然，殿下您也可以坐……”
”原来他是想让权给我？”
赵明朗闻言一愣，正要开口，却见蒋南笙压了压声音，语气莫名地补充道：“不过，殿下，您……真的打算坐么？”
说话间，他眯了眯眼，非但盯着赵明朗的眼神变得越发的锐利，而且无形中仿佛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压力。
御林军执掌两万五千名士卒生死的，大将军的威压！
赵明朗抿了抿嘴唇。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被猎鹰盯上的猎物，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而在这股威压下，赵明朗身旁的宗卫沈旬，更是一脸紧张地，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刃。
”这……这是要糟啊！”
武尉王铭、王述、马彰三人见此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御林军那五位营将军，生怕他们被宗卫沈旬的举动刺激，也露出敌意。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那五名御林军的营将军们环抱着双臂，像是看好戏般看着这一幕，仿佛根本就没有瞧见宗卫沈旬由于紧张，双手已死死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帐内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赵明朗露齿笑了笑：“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在蒋南笙哑然的目光下，自若地走上前几步，一屁股在帐内的帅位上坐了下来。
”真……真坐了？”
御林军五位营将军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赵明朗。
”他……殿下他真坐下去了？”
武尉王铭、王述、马彰三人则是神色紧张地观瞧御林军大将军蒋南笙的脸色。
如他们所见，蒋南笙的面色已彻底阴沉了下来，一双虎目冷冷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赵明朗。
那种眼神，即便是旁观的王铭、王述、马彰都感觉心惊胆战，心中暗暗念叨：殿下啊殿下，您赶紧将那个位置还给这位大将军吧……这样下去要坏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蒋南笙昂头爆发出一阵酣畅的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
还没等帐内其他人反应过来，御林军的那五位营将军亦指着自家大将军哄笑起来。
“哈哈哈，输了输了。”
“将军，看来您的威慑力不足啊……”
“是眼神不够凶的关系吧？我还是觉得曹玠的眼神比较凶……”
“我眼神怎么就凶了？要说眼神，当属宫渊，非但凶而且阴狠……”
“曹玠，我看你就是欠打！”
“来啊来啊，老子怕你不成？”
“要玩一对一？加我一个！”
“吴贲，你就别添乱了……”
眼瞅着御林军五营将军乱哄哄地闹成一团，王铭、马彰、王述三人面面相觑，根本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将军蒋南笙的目光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呵呵地主动走向了左侧的首席，正襟危坐，并善意地朝着主位上的赵明朗，微微低了低头。
这一幕，即便是赵明朗也十分意外，而宗卫沈旬更是早已呆若木鸡，双手仍死死按着腰间的宝剑，傻眼地望着这一幕。
“他在考验我？”
赵明朗神色复杂地望着蒋南笙，事到如今，他若是还看不出蒋南笙的意图，那就真愧于别人对他的聪慧的评价了。
想到了这一层，他不禁对自己方才的决定有些后怕。
”若是我方才选择了退让，恐怕这位叔叔辈分的大将军，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抉择权了吧？”
赵明朗默默地想道。
确实，若是方才赵明朗在蒋南笙的目光威迫下放弃了”主”的位置，那便意味着他只能被动地以”辅”的立场去辅佐蒋南笙。
他自己决定了在这场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
而眼下，他赵明朗选择了”主”，这就意味着他在这场战争中能扮演主帅的角色，指挥万余卫州兵与御林军两万五千周兵，包括大将军蒋南笙也会听从他的调遣，辅佐他。。
刚刚蒋南笙在入座后善意地朝着赵明朗微微低了低头，便代表着这个讯息。
自此之后赵明朗不再只是名义上的统帅，而是这场战争真正意义上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