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深深兰园

　　风尘出来前，已经给老余寄了点礼物，老余打电话给他，如果忙，年底去他那里就行了。他在岳城办好事，直接到深圳去了。到了公司，见大家非常地忙碌，阿发见到他，高兴地叫了他一声，忙他的生意去了，他到了张小娴办公室，张小娴告诉他生意非常好，他采购的货物都很好销，只是场地太小，这里交通也不好，以后生意大了，不太适应的。他让张小娴晚上跟兄弟们一起吃晚饭。方小平下班回来，见到风尘，非常地高兴，大家一起到附近的小饭馆里吃晚饭，谈起场地的事，方小平说地方确实有些小，要么重新租个地方，风尘问张小娴如果买地的话，自己建要花多少钱，他考虑到做生意没有自己的地方太被动，现在租金涨的也快，张小娴大到估算了一下，起码要百把万元，她说要么问一下她老公，有些地方集体有旧房子和场地卖，到时有好一点的地段买块来，这样会划算很多。阿发不同意，说这些生意做一天是一天，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停下来，房子这么贵，不划算，方小平想着自己可能不会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也表示混混算了，风尘却认为还是做长远的打算，真的不做了，以后可以转卖掉，几个人见他说得有理，又看他态度非常坚决，就同意下来。不过投入资金问题，他们两个表示没有这么多钱，投少点，风尘提出来可以让张小娴投入一点，阿发不同意，说人太多了容易出矛盾，最后大家确定了一个原则，风尘投四十，他们两人各投三十。方小平对风尘说，下个月他去参加广交会，他们公司已经把风尘的产品列入出口名录了，又让风尘并把自己的一整套资料寄过来，帮他办理一张通行证，圣诞节大家一起去香港玩玩，还有阿发，元旦要结婚了。阿发对风尘非常客气，说他是他的财神爷，结婚时一定要让他来参加，风尘答应他到时准时过来。大家散了后，张小娴的老公刘贵华来接她回家，张小娴把风尘介绍给他，他对风尘说明天到他家吃晚饭。风尘看他这么客气，答应了他。第二天，风尘跟着张小娴去她家，刘贵华已经把晚饭做好，他们边吃边聊，风尘说起买房子的事，刘贵华说问题不是很大的，因为分田到户，现在有的村子集体房产拿来卖的很多，他可以帮他们交通条件好的，有发展潜力的地方找来，价格不会很贵。风尘说他的股份多，要投入的资金不够，不知道该怎么办，刘贵华说这有什么，现在很多人都到银行贷款，张小娴有同学在银行里工作，你做人这么好，去贷款，我们可以替你担保，风尘一听，没想到他人这么爽气，想想也不能让人家白给他做事，问他有没有钱，说自己可以让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刘贵华问张小娴，公司的营业情况，张小娴说现在生意很好的，我早就想入点股，可惜他们不愿意，刘贵华说他们两个都是拿工资的，也没什么钱，风尘说：“要么这样，我去贷款，你们担保，多贷点钱出来，分你们一部分入股，这样行不行。”张小娴听了非常高兴，说这个主意不错，他们约定，如果地方找好了，就通知他，他会过来做贷款手续。两个人就这样约定好，风尘因为跟张小娴说自己不常来深圳，以后有什么事多电话联系，让张小娴尽点心。他们夫妻两个跟风尘保证，会帮他处理好事情的。在深圳，他办完事，跟朋友们告别，到厦门跟李根成见面去了。
　　到了厦门，李根成已经在等他了，跟他说两个人一起到黄海去一下，他已经帮他找到关系人，他们那里气源多，价格便YC市里用的人越来越多。风尘跟这里的朋友黄经理和杨老板见了面之后，跟着李根成直接去了黄海，到了九泉市，李根成带风尘去见负责人，风尘买了些礼品，跟着李根成去了一家饭店，负责人姓吴，见到风尘，非常地热情，他带来几个朋友，一桌子人坐好，吴经理刚坐好，把白酒倒了一杯说：“今天越江的朋友来，我们非常地欢迎，我先表示一下，啊！”把一杯白酒一干而尽，风尘吓了一跳，心想今天可能要惨了，看吴经理把大家的酒杯倒满，风尘抱歉说不喝酒的，吴经理不理他，把他的酒杯倒满说：“到黄海来，没有人会说不喝酒的，多点少点吧，你们两个今天的任务是两瓶。喝完了是兄弟，明天过来签合同。完不成你们明天一早就回家去。”风尘没想到黄海人会这样豪爽，被他说得也豪气上来，拿起酒杯，跟吴经理他们说：“我代表越江人感谢黄海朋友的照顾，我很喜欢跟你们做兄弟，我平时不喝酒，我喝一半，你们随意。”吴经理说：“嗨，没想到兄弟也这样的爽快，不能有随意的，你一半，我们干了。”风尘喝了半杯酒，坐下来边吃边跟他们聊天吹牛，李根成知道他酒量不大，让风尘少喝点，自己多喝点，一场晚餐下来，风尘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还好李根成在旁边照应着，睡得第二天中午还满口的酒气，他们吃了中饭后，去了吴经理办公室，吴经理看到他，叫他兄弟，把协议签了，每个月二千台。风尘问他销量怎么会这么大，他说黄海到北方很方便，他们东三省有朋友，你的货大家看了，不错，他们让我帮他们也搞点。让风尘晚上再去吃饭，风尘觉得胃不舒服，听到吃饭人都要吓晕了，连忙说要跟老李去泰山玩，车票都已经买好了，吴经理知道他的心思，哈哈大笑，说：“兄弟，下次再来，昨晚我就看出来，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以后到黄海来，直接找哥哥。”风尘叫了他几声哥哥，他开心地大笑。风尘告别了他的黄海哥哥，对李根成说：“老李，你帮了我大忙，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一台一块钱的奖金。”李根成坚决不要，说帮弟兄做事，应该的，风尘跟他说：“以后吴经理这里要经常去走走的，我没时间过来，你就帮我走一下，这要费用的，我这个钱给你，你当费用，如果不够，我再给你一部分，你帮兄弟做了事，我也不能亏了兄弟，是不?”李根成听了，说真不好意思，把地址给了风尘。风尘把新的电话号码给了李根成，跟他说让他每个月至少给自己打一个电话。
　　李根成答应着，非常高兴，要风尘去他老家玩，风尘因为这次时间出来长了，心里惦记着林燕和赵红燕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跟他道别，让他路过，一定到蕙兰来看他。自己跟李根成萍水相逢，他竟然帮自己拿下那么大的单子，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在回家的火车上想着，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有什么其它的，感叹人生会这么的莫名其妙。
　　而让人莫名其妙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赵红燕到银行，银行通知她有一笔款从黄海汇过来，赵红燕把手续办好，发现竟然是一笔巨款，厂里从成立开始，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一笔款项，她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黄海那边从没有做过业务，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人家搞错了。她第二天回到厂里，跟林燕说收到黄海过来的七十二万元货款，不知道是谁的款项，林燕算了一下，要六千台的量，她也怀疑是不是搞错了，或者严科长刚联系来的业务，她对赵红燕说：“先把帐入了，我去跟厂长汇报一下，如果真有这样的大单，厂里还要安排好生产，否则误了客户的时间不好。”赵红燕听她说的有理，把帐先做了，林燕去找厂长，陈厂长听了，也有些莫名其妙，说老严如果做到这样大的业务应该会通知他的，他喊老金去把严科长叫来。严科长过来，陈厂长问他黄海有没有业务做过，老严说我没有派人去过，不知道有这回事。陈厂长在办公室转来转去，不停地搓着双手，说：“唉，我这几天担心今年任务完不成，现在离年底不远了，如果这个单子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要人家搞错最好。”林燕跟陈厂长说：“会不会风尘做的业务，他这些天刚好在外面出差呢。”陈厂长说：“真的?不可能吧，他不是在南方吗?怎么会做到北方的生意?如果真是这小子做的，我一定要奖励他，他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这笔钱如果真是人家要货的，今年的利润就能完成，我也好向局里有个交待。”他对林燕说：“你知道，今年完不成任务，我这个厂长，还有你们，厂领导班子都要调整，搞不好我要下车间去的呢。”严科长说：“不可能吧，他出差都往南走的，上次给我的签单还是原来几个老地方，再说不可能一次性拿到这么多的业务。”林燕说：“这倒也是，前几天岳城那边就要了五十台。其它地方增长也不多啊。”陈厂长对老金说：“叫宋朝英过来，问问她，她或许知道，还有，叫丁副厂长过来，让他先把生产计划排好，客户确定好，就安排生产，否则误了时间可不行的。”宋朝英过来，厂长问她这两天有没有风尘的电话，宋朝英说：“他在厦门有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我跟踪好货款，厦门这里要增加二百台。要及时给他们发货，还说要迟几天回来，去那里他也没说。”陈厂长骂道：“这个家伙，急死人了，回来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到现在快一个星期了，一点音迅都没有。”林燕听了觉得好笑，一会要奖励他，一会要教训他，对陈厂长说：“厂长，也不用急的，如果风尘真的去了黄海，回来也就两三天的车程，他这个人工作了，就不会想到玩，再等一两天好了，他自己应该心里有数的。不会误什么事的呢。”陈厂长也没办法，让大家散了。丁副厂长进来，陈厂长跟他说了情况，让他做好准备，丁副厂长听了，有些不相信，问陈厂长有没有搞错了，陈厂长说：“估计是风尘跑来的业务，肯定不会错了，这个人很有脑子，除了他，恐怕别人也做不下来。”丁副厂长答应着，走出厂长办公室，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厉害？这三千台，他要拿多少奖金了？”回家少不了又要骂他女儿了。林燕回到财务室，对赵红燕说，陈厂长一会儿要奖励风尘，一会儿要教训风尘，赵红燕哈哈大笑，说风尘就这点不好，不肯多打一个电话，怕多花一分钱的电话费，回来我们骂死他。
　　宋朝英下班了，想着明后天风尘回家，就拿着风尘给她的钥匙到他宿舍里帮她去收拾干净，她打开门，发现地上放着一只旅行箱，她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陌生人进来过，她走进去发现风尘的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没有惊动他，打开他的旅行箱，把他的赃衣服拿出来，先去帮他洗衣服，等她洗完回来，发现风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她说肚子疼，宋朝英问他哪里疼，风尘指了指胃部，说很难受，宋朝英看天色已晚，她跑到附近的卫生室帮他配了点胃病药，先喂他吃了，让他好好休息，又到食堂帮他买来一碗面条，让他吃了睡觉。第二天一早，她过来看看风尘情况怎么样，风尘说还是很疼，宋朝英急忙跑到财务室，对赵红燕和林燕说风尘昨天回来了，肚子疼的厉害，她两个一听，非常焦急，赵红燕连忙朝宿舍跑去，林燕到厂长办公室，去跟厂长汇报，赵红燕看到风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了，林燕和陈厂长后脚进来，看风尘脸色苍白，非常痛苦，对林燕说，赶紧送他上医院，让林燕去照顾他，风尘对厂长说黄海那里谈下了每个月二千台的单子，货款这两天就到，让他抓紧安排生产，陈厂长对他说：“人家已经汇来了三个月六千台的货款。”他让风尘安心去医院，把身体养好。对林燕说：“让医生用好点的药，费用厂里全部报销就是了。”林燕问风尘能不能坐自行车，风尘说可以的。林燕就骑车带他去医院。风尘坐在自行车上，林燕怕风尘肚子疼坐不牢，摔下来，让风尘双手抱着她的腰坐着，自己飞快地骑着自行车，风尘抱着林燕，感觉到了她的温暖，非常地惬意，肚子也不觉得疼了，他干脆赖皮地把头靠着林燕的身子上。陈厂长见他们两个离去，高兴地对赵红燕和宋朝英说：“这小子不得了，明年的生产任务都让他完成了，下一步厂里要考虑安排做两班了，难怪徐副县长说这是他的宝贝，你们知道吗？日化厂的方老大硬要留他，死活不肯给我，还好徐副县长支持我，我才从方老大那里把他抢来。听说他在日化厂干了三个月，解决了日化厂的老大难问题，现在生产蒸蒸日上，这个方老大得意着哪。听说年底要调到计委去当副主任哪。唉！可惜累坏了他。”看赵红燕眼睛红红的，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她说：“等会早点下班，去看看他吧。”赵红燕点点头。与宋朝英一起，帮风尘收拾好房间，回办公室去了。林燕很快把风尘带到医院，医生仔细地问了他的情况，又帮他检查了一番。说是胃出血了。要住院两个星期，风尘这才想到在黄海喝了太多的白酒，把自己喝出毛病来。他也不放在心上。他爸也是胃病，还会在田里干活。看林燕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她说没关系的，林燕帮他办好住院手续，让他躺在病床上，不让他乱动，风尘这次在外跑的时间最长，累得要命，在医院里觉得很舒服，又有林燕陪着，他握住林燕的手，很快就睡去了。等他醒来，发现床头放着水果和一些点心，赵红燕也来了。林燕告诉他，厂长来看过他了，让他安心在医院住着，有事找他。赵红燕把他扶起来，他看到赵红燕脸上残留着泪痕，心里有些感动，安慰她自己没事的，对她们说饿了，林燕让赵红燕守着她，自己去奎元馆帮他买了碗猪肚面，风尘也不客气，一口气把它吃完，吃完面，风尘觉得精神好多了。他让她们两个回去，不用陪着他，省得家里人记挂。两个人看着他，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是不走，风尘笑笑，对林燕说：“林燕，你拿几个苹果先回去吧，你爸身边就你这个女儿，你迟回家，他会担心你的，你晚饭吃好，帮我拿本书来吧，在医院没事干，会很烦的呢。”林燕听了他的话说：“好吧，那我先走了，赵红燕，你好好照顾他啊。”风尘看赵红燕拿出几个苹果递给林燕，问风尘要不要吃，风尘刚从山东回来，朋友给他送了几个，在火车上吃了，对赵红燕说：“我刚从山东回来呢，吃过的，等会这些你拿回去吧，让你家里人也尝尝。还有把这些点心也带回去，给红玉，她学习紧张，在学校里可以当点心。”赵红燕对他说：“你不要总想着别人，也想想你自己吧，你身体垮了，我可怎么办啊?”风尘听到赵红燕的话，傻傻地看着她，他不能想象这个嫌弃他的高傲的姑娘怎么会说出这话来。赵红燕看他发傻，盯着她看，羞涩地用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风尘握住她丰满柔软的的手，让她坐到他身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跟她说：“怎么，你担心我不能完成你的任务啊，没事呢，这胃病在乡下很正常的，我爸胃病了还在田间干活呢。你看，这次我拿了这样大的单子，不要说给你买小凤凰，就是给你买房子，我也买得起了。”赵红燕听了眼泪又涌了出来，赶紧拿出手帕擦眼泪，风尘看着赵红燕抹眼泪，他笑着跟她说：“你哭什么呀，给你买房子，你还不开心呀，变得小女孩似的，哎！没想到你哭起来真好看。”赵红燕听了心里甜甜的，破涕为笑，亲呢地打了他一下。风尘看时间不早了，对她说：“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你是你妈的宝贝，她看不到你会担心的。回去吧。明天下午过来，啊。”赵红燕听了他的话，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风尘的手，风尘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几下，他非常喜欢捏她白晰丰满的手，赵红燕羞涩地看了看他，任由他搓揉着自己的手，好长时间，才抽出手来，让风尘休息，自己拿着水果和点心，跟风尘告辞。风尘看她离去，觉得有点累，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等他醒来，发现林燕坐在他身边，他起身躺着，看着林燕，一言不发，林燕文静地坐着看着他，也一言不发，风尘觉得林燕非常耐看，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她的头发，眼睛，还有她身上的一切，都让风尘觉得百看不厌。林燕静静地坐着，承受着风尘目光地探索，她不用去看他，就能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渴求什么，她非常享受风尘的心灵灵动，她觉得他的心其实是在她心里跳动。风尘觉得背脊躺得有点酸，他挺起身子，林燕过来帮他的脊背轻轻地揉了揉，鼻子里呼出的气息让风尘感到昏昏欲睡，一头秀发垂到风尘的脸上，让风尘感受到了她的温情，他用手把她的头发贴在自己的脸上，林燕帮他揉完后，看他昏昏睡的样子，让他睡下，风尘抓住她的头发不放，她不得不低下她的头，脸跟风尘的脸离得很近，几乎自己的嘴唇要碰到风尘的脸，她感觉到了风尘对她的挚爱，轻轻地，她把自己的头发从风尘的手上拿出来，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跟他温柔地说：“睡吧，睡吧。我要回去了。”风尘看她的身影，想起了她吟咏的那首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回想着她在兰园花丛中的身影，他的心醉了，心里不禁轻轻地呼喊，林燕，林燕，一行热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白色的病房里宁静而安祥，风尘睡在床上，脑子里还有火车的隆隆声在回响，他知道，这消除这种声音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他觉得胃部好多了，不过身上的酸痛还没有消褪。第二天早上，林燕拎着一个小竹篮进来，带进来一缕外面清新的空气，长长的睫毛，挺直灵巧的鼻子，鲜红的嘴唇，一件绿白色格子相间的外套，让风尘看了心里非常地愉悦，她从小竹篮里拿出一碗粥，放了点白糖，喂风尘，风尘不好意，要自己动手，林燕笑着摇摇头，风尘顺从了她，粥一进嘴，甜蜜地滋味一下流入心田，林燕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非常地开心，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嫣。吃完早饭，林燕让他歇息，风尘心情大好，拿出昨天林燕给他带来的书《上海的早晨》，看了起来。林燕把碗筷洗了，回到病房，也拿着一本书来看，风尘看到她的书是《红楼梦》，风尘假装在看书，眼神却偷偷地看着林燕，见她刘海挂着，双眸盯着书，鼻翼一起一伏，抿着嘴，非常认真，风尘不禁心里慨叹，这女孩子真是个大家闺秀，让人又敬又爱。与其说他在看林燕，不如说他在认真地读林燕，就象林燕在看的《红楼梦》一样，让人读不懂，读懂了又百看不厌。风尘偷偷地看着林燕，脑子在胡思乱想，陈厂长陪着二轻局孙副局长和业务科王科长走了进来，王科长拎着一袋苹果，放在床头，孙副局长亲切地询问风尘的病情，让风尘好好养病，把身体治好，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又对林燕说，要照顾好风尘，让医生用最好的药给他治病，他们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走了。风尘拿着苹果看来看去，挑了个最大的，又另外拿了一个，让林燕拿去洗。林燕拿着苹果洗好，把大的递给他，把小的放在床头，风尘却让林燕把大的吃了，小的自己拿在手上一口就咬下去，林燕不肯吃，风尘硬让她吃，说不吃我可要回厂里去，这院不住了，林燕没法，只好吃了。风尘笑着跟林燕说：“这些领导真好，买来这么好的苹果，再多来几个领导就好了。”林燕笑着说他太贪心。风尘却说苹果拿来你们就有的吃了，他自己有一个尝尝就非常满足了。吃了午饭，风尘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等他醒来，发现林燕趴在床上打瞌睡，他用手抚摸着林燕的秀发，林燕眼睛张开了一下，抓住风尘的手，把头枕在上面，又睡去了，风尘不敢吵她，就让她压着自己的手睡觉。他另外一只手拿着书看着，不长时间，赵红燕走了进来，见林燕睡觉，她没有吭声，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拿下风尘手上的书，轻轻地跟他说不要太劳累，风尘看着她红扑扑地脸，鼻尖上有一些细细的汗珠，他用手帮她擦了擦，知道她路上走的急。风尘把纸袋塞到她的怀里，用眼示意她吃，赵红燕拿出来一个，出去洗干净，吃了。把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真好吃，”风尘抱着她的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好吃，等会你带回家去吃。”赵红燕把头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风尘抓住她的手，又捏她的手，赵红燕朝他盈盈地笑着，没有抽回她的手，任由风尘捏着，两个人轻轻地聊些闲话，林燕醒来，发现赵红燕在这里，叫了声红燕，说自己睡的太死，没听到她的声音，赵红燕站起身来，走到林燕身边，搂着林燕说：“林燕，这两天辛苦你了，天天守着他。”林燕打了她一下，说“你这么早来干嘛，不放心我啊，明天你来守一天，好吧。”赵红燕脸红红的，推着林燕说：“我才不来呢，他来服侍我才差不多。”林燕开心地逗她：“要么让他服侍你一辈子，好不好?”赵红燕笑着说：“这个人这么笨，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还是你服侍他一辈子好了。”两个人你笑话我，我笑话你，病房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傍晚，赵红玉背着书包进来，走到风尘身边仔细地看了看，对她们两个说：“他不是蛮好吗?姐，你昨天说得这么严重，让我担心死了。”林燕笑道：“你姐在这里，要你担心什么。”赵红玉看着风尘，怕他逃走似的，对林燕说：“我还要他帮我复习功课呢。他身体不好了，我怎么办啊。”赵红燕把她拉开说：“你喊的这么响干嘛，人家听了多吵啊。”赵红玉伸伸舌头，风尘笑着把纸袋递给她说：“把苹果拿去闭上你的嘴，省得你姐烦你。”赵红燕笑着打了他一下，让他闭嘴，赵红玉捧着纸袋吻了吻，说了声好香哎，拿出一个苹果，张口就咬，林燕夺下苹果，拿到外面洗干净，递给她，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赵红燕皱皱眉，骂了一句：“吃得像个强盗似的，哪里象个女孩子呀。”风尘让她再吃，她看看她姐，不再吭声。宋朝英走了进来，见风尘气色好多了，很高兴，对风尘说了这两天的发货量，又从包里拿出风尘的衣服，让他晚上换了，明天一早她过来拿去洗。风尘拿出两个苹果红宋朝英，让她拿回家给她和她女儿吃，还剩下一个，让红玉给红芳吃，让她们先回去，几个人坐着不肯走，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风尘看着她们快乐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欢乐，风尘见时间不早了，催赵红燕早点回家，赵红燕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跟林燕说了声，带着她妹妹回去了，宋朝英说她也走了。风尘睡了两天，身上的酸痛已经消退，胃部也不疼痛了，他起床走了走，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了，让林燕回去，林燕说没事，她已经跟他爸说好了，晚上迟点回家，风尘让林燕陪他一起去街道上走走，到了奎元馆门口，风尘又要请林燕吃猪肚面，林燕说可以啊，两个人进去，风尘要了一碗猪肚面，一碗猪肝面，服务员把两碗面捧上来，林燕把猪肚面推给风尘，自己拿猪肝面来吃，喝了一口汤，说了声：“啊哟。这面真鲜，风尘，你这个骗子，原来在耍我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享受啊。”风尘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冷美人，也会这么幽默，他觉得非常地幸福，因为林燕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开心，别人是无法享受到的。他把碗里的猪肚片挑一些给林燕，林燕也把猪肝片挑给他一些，两个人边吃边聊天。吃完面，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奎元馆，天有些冷，街道上行人不多，秋风吹来，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不时有枯黄的叶子漂落下来，林燕怕风尘着凉，挽起他的手，让他早点回医院，风尘以前在街道上看到姑娘挽着男青年的手，感到非常地羡慕，今天被这么漂亮的姑娘挽着手，走在街上，心里激动不已，他哪里会听林燕的话，他借口说要送林燕回了家，其实是让林燕多挽一回，到了兰园还舍不得松开林燕的手，林燕笑着抽走手，让他路上小心些，他这才恋恋不舍地跟林燕告别，自己像个傻瓜一般，笑着回医院去了。第二天一早，林燕带着早餐过来，让风尘吃了。宋朝英过来，把风尘的脏衣服拿走，去上班。风尘跟林燕说自己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不想再待在医院，想回老家去休息两天，林燕知道他想家了，就去问医生，医生说及时吃药就可以了，不住院也没有关系，平常吃的调匀一些，不要太紧张，慢慢会好的。林燕就帮风尘办了出院手续，把风尘送到车站，吩咐他自己注意点，身体好了再回来，不要急着来上班。
　　风尘穿着林燕给他的衣服，回到家里，他母亲对他是左看右看，满心欢喜，说他比以前好看多了，问他为什么回家，风尘说胃不好，请了假，回家休息两天。他父母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胃病太常见了，他爸也胃病，一把年纪了，还要到田里干活。晚上吃晚饭，他爸跟他们说：“他娘哎，我前两天在茶馆碰到小溪滩的朋友，他问我风尘有没有对象，如果没有，想把他女儿许配给风尘，听人说他女儿还是蛮漂亮的，也肯吃苦。”他妈听了，不乐意，说：“难得风尘有了一个居民户口，现在又要讨个农村的老婆，以后有孩子了怎么办?又是个农村户口，这书不就白读了吗？”问风尘在城里有没有对象，风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对他父母说，虽然他跟林燕赵红燕相处的很好，林燕明年可能要回上海，赵红燕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想着跟她们两个不一定有缘，跟他父母说没有。他爸说：“有意思先去见个面也可以的。”风尘问：“爸，人家读过书没有。”他爸听了说：“这个没有问，可能是小学毕业吧。”风尘听了说：“不想去见面。”他爸说女孩子很漂亮的，小时候我看到过的，不好的人，人家也不会介绍给你的呢。风尘想着小孩子读书好是天经地义的事，读书不好他忍受不了，直觉告诉他像林燕赵红燕，她们的孩子读书肯定不会很差，父亲一般都很忙，没有时间来指导孩子，小孩子读书好坏，一般母亲影响很大，如果他的对象没有文化，他是不会考虑的，他的底线至少高中要毕业。他对他爸说：“没有读过书，我不想去。”他妈说：“对，对，没有读过书的女孩，在家天天跟我吵架，我可受不了。”风尘在家被他父母呵护了几天，身体完全康复了，他让父母炒了些花生带着，告别了父母，回城里上班去了。
　　到了办公室，宋朝英见到他，非常高兴，对着他问长问短，电话铃声不时地响起来，风尘见宋朝英有些忙碌，问了一下情况，就去宿舍拿票据去报销。宿舍被宋朝英收拾的很干净，他把票据整理好，装到信封里，先去了金主任那里，跟他说回来上班了，让他跟厂长说一下，免得他记挂。随后他又到财务室，赵红燕看到他，眼睛一亮说：“啊哟，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洋气啊，真是看不出来，长得还真蛮俊的。这衣服是谁的呀?”风尘跟林燕相视一笑，蒙赵红燕说：“是我爸的衣服。”赵红燕不信说：“你爸的，我才不信呢，在家种田的人，会有这么好的衣服?”“你还不信，这是我爸当兵回家时，路过上海，在上海买的呢。结婚时穿了一次，就放着，这次回家，我妈找出来给我穿了。”风尘有些得意洋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赵红燕夸他。赵红燕将信将疑，林燕听了朝他瞪了一眼，又笑了笑。赵红燕跟他说：“我们刚在讨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林燕说今天肯定回来，还真给她说着了，你真的就回来了，明天是星期日，我正焦急着，你什么回来，明天红玉要让你去帮她补课的呢。”风尘说：“你急什么呀，我算好时间的呢，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做到的呀。”他看了林燕一眼，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今天会回来。朝林燕笑笑，叫了她一声，林燕哎了一声，笑意盈盈，眼睛掠过一丝羞涩。风尘把票据和钱递给赵红燕，赵红燕看他整理的非常干净整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说：“看不出来，几个月的时间，乡下人变成城里人了，好像很有上海人的模样，进步这么快啊。”风尘用挪揄地眼光看着赵红燕说：“哈哈，怎么样?再也不敢小看我们乡下人了吧，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偷偷看了林燕一眼说：“跟你们在一起，不进步就奇怪了，被你们培养出来的呢。”赵红燕开心地大笑起来说：“你这个死人，嘴巴倒是挺会说话的，本来很老实的一个人，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林燕坐着，看着他笑，用手打了个OK的手势。中午吃完饭，风尘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分给花生给大家吃，几个人也不客气，给他吃了个精光光。
　　第二天，风尘比平日上班还起得早，他去食堂吃了早饭，快步去赵红燕家，到了塘湾里青龙巷29号，里面非常地热闹，好几个人捧着碗在门口和天井里或站或坐或蹲，在吃早饭，风尘走进去，跟他们一一打招呼，玉芳看到风尘来，叫住他，从家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塞到他手里，让他抓紧吃，冷了就不好吃。风尘问她是不是休息，玉芳说今天中班，下午两点去上班。红玉见风尘过来，连忙喊红燕：“姐，姐，风尘哥来了。”走到风尘面前，看到风尘手里拿着包子，催他快吃，风尘吃了起来，味道非常地鲜，他用感激的目光对玉芳说：“玉芳姐，谢谢你了。”玉芳笑着说：“谢什么，以后有时间经常来玩就是了，到我家吃饭也可以嘛。”赵红燕出来，见到风尘，有些激动，对他说：“这么早啊，早饭吃了没有，快进屋吃早饭吧。”风尘说：“我在厂里吃过了，刚才玉芳姐又给了我一个肉包子，吃得很饱了。”他跟玉芳招呼了一声，跟赵红燕红玉走进她们家里，红芳看到他，叫了他一声风尘哥，他看到赵红燕的父母亲都在，就叫了他们一声，她爸很热心地应了他一声，她妈却有些冷淡，只嗯了一声，就自己缝纫起衣服来。邻居们在猜测这个英俊的后生是谁。风尘跟红玉到天井里复习功课，赵红燕搬了个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玉芳姐也拿了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一边织毛衣，一边看他们复习功课，他们身后围了一群人，站着看他们，还有几个孩子在门口在玩耍。风尘也不理会他们，给赵红玉讲解化学课，因为本地有化肥厂，就用现实的例子给她讲解化肥工业，在生产中出现的化学方程式，以及化肥在现实生活中的应用。赵红玉听得津津有味，连赵红燕对他也刮目相看。讲好化学，他又让红玉背英语单词，发现赵红玉已经掌握了很多英语单词，风尘夸她说，期末考试会让你们老师大吃一惊的，红玉不信，风尘跟她说继续努力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以后可能比你姐还厉害。邻居看风尘讲得头头是道，都以为风尘是一中的老师，帮红玉来复习功课的。到了中饭时，大家散了回去吃饭，赵红燕让红玉把桌子收拾干净，把菜端上来，一碗大白菜油豆腐，一碗生菜豆腐干，一碗十锦菜，一盘咸菜煎鸡蛋，他爸拿了一碗黄酒，手上捏着个水萝卜，坐在桌子边，招呼风尘坐下来，一口小萝卜，一口酒地吃了起来，风尘看她爸并不拿桌子上的菜下酒，心里明白了这几盘菜，这么多人吃，肯定不够他当下酒菜，赵红燕的男朋友叶建明吃过饭，来约她出去玩。他一一跟他们打招呼，赵红燕她爸只冷淡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只顾自己喝酒，叶建明抽出一支烟，递给赵红燕她爸，她爸摆摆手，说不抽烟，叶建明就把烟塞到自己的口中，用一个锃亮的打火机，噌的一声，只听咝咝的声音，不见火焰，就把烟点着了，深吸了一口，朝天上吐了几个烟圈，摇了摇头，看到有邻居凑过来，一一给他们分烟。赵红燕出来把一碗饭递给风尘，朝叶建明点点头，说了声你来了，叶建明朝赵红燕笑笑，用手指弹了弹烟灰，又吸了一口，风尘觉得他真的挺潇洒的，难怪赵红燕会喜欢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叶建明看到风尘看他，洒笑了一下，走到桌子边看了看，对赵红燕说：“赵红燕，嗬，家里有客人啊！”他用不屑地眼光看了看风尘，对赵红燕说：“你家就吃这样的菜啊，连荤菜都没有……？”他摇摇头，似乎有些得意，对赵红燕说：“有这么高贵的客人在这里，怎么能这样招待客人呢?”赵红燕听了脸一下子白了，满脸的怒色，低着头走回屋里，风尘看赵红燕伤了自尊，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发现他用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心里很不舒服。红芳红玉两个捧着饭走出来，并不理叶建明，当作没有看到他，她妈捧着碗走出来坐下，看到叶建明来，很热心地跟他打招呼，连忙把自己的凳子递给叶建明，自己回身到屋里拿凳子，刚好赵红燕拿着个空碗走出来，轻声地跟她妈说什么，她妈回头看看风尘，一脸地愧色，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风尘刚要拿起碗吃饭，看她妈看他，赵红燕又拿着个空碗，心里一动，明白烧的饭不够，她妈肯定是没想到他是农村来的，饭量大。她妈让赵红燕端着碗，分了些给赵红燕，说：“先将就一下吧。”回到桌子边，跟风尘轻声说：“没什么菜，将就着吃，不要客气了。吃完了再去盛。”风尘看着满满的一碗饭，心里想她们一家每天定量的，否则会接不上吃。他放下碗，朝红玉，红芳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他到门口去一下，她们两个出来，风尘对红玉耳语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递给她们，她们两个飞跑出去，风尘走回来，看到叶建明坐着，跟赵红燕的邻居们在聊天，一副很优越感的样子，邻居们也很奉承他，不时地说些奉承的话。风尘坐下来，把红玉的饭倒在红燕的碗里，把红芳的饭倒进她妈的碗里，把自己的饭又匀了一些赵红燕，赵红燕说：“干嘛，你等会吃不饱的，们两个去那里了?”风尘笑着跟她说：“没事，我早上吃的多，现在还没饿，她们两个你不要管了，不会饿着她们的。”他怕赵红燕又要把饭还给他，他就挟了一些菜，坐到大门口的门槛上吃起来，一会儿，赵红玉回来，把一个纸包放在她爸面前，拉着红芳的手，又飞奔出去。他爸把纸包打开，开心地喊了一声：“噢哟，猪头肉，真香。”拿起一块，就往嘴里放，刚要问红玉哪里来的，发现早就不见了红玉，说了声：“这疯丫头。”让赵红燕和她妈吃，自己喝着酒，美滋滋地吃着猪头肉。玉芳捧着碗出来，看风尘坐在门口吃饭，走了过去，看风尘碗里没什么菜，就把自己碗里的鱼块往风尘碗里拨，风尘拒绝着，玉芳不容他说话，就连饭也拨给他一些，说：“不要客气了，你来了，是红燕家的客人，也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住同一房子里的呢。”风尘只得接受，也不言谢，顾自吃饭。很快吃完饭，走回桌边，放下碗筷，赵红燕问他吃饱没有，风尘说吃饱了，其实虽然玉芳也给了他一些，他才吃了个半饱。看她妈慢慢吃着，一言不发。叶建明催赵红燕快点吃，要出去玩了，红燕没好气地跟他说：“你没看到今天有客人吗？没时间出去。”她妈看了赵红燕一眼说：“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要礼貌点。”赵红燕吃完饭，把碗重重一放，看也不看叶建明，进屋去了，叶建明讨了个没趣，很不满，用奇怪的眼光地看了风尘一眼，转身走了。她妈叫了他一声，他理都不理，出了门口。等她爸把酒喝完，红玉红芳高兴地从外面回来，红玉问他爸猪头肉好吃不，他爸开心地说：“肯定好吃了，今年都没吃过一回，猪头肉那里来的?”红玉说：“喏，风尘哥让我买的。”她爸看着风尘说：“还是你孝顺，那小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一点都看不惯。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想的。”风尘起身，走到屋里，向赵红燕告辞，发现她在阁楼上睡觉，就不打扰她，跟她妈道了一声回去了，出来跟红玉她们告辞，回厂里去。他想不到赵红燕一家的生活会这么困难，还不如在农村的他家。后悔没问父母讨些米来送给她。
　　第二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事干完，又去财务室玩，看到赵红燕低头在看书，他叫了她一声，她轻轻的哎了一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很快把目光移到书上，不再理他。风尘分明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一丝的忧郁，往常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少了些光泽，风尘的心八面玲珑，他一下就明白了赵红燕为昨天的事，伤了自尊，往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反而显得有些自卑。这让风尘非常地难过，他非常喜欢赵红燕活泼张扬的个性，这性格正是他缺少的，他自己有些内向，有时还有些胆小，跟她在一起，他不仅觉得温暖，也让他的心会坚强些，在别人面前也有勇气。每次跟陌生的客户打交道，想起了赵红燕，胆子会大一些。虽然有时她说话和行动让他觉得难以承受，甚至会觉得难堪，但他似乎已经对她的这种个性有了一种依赖，在外出差，当他遇到困难时，正是想起赵红燕的言行，才让他坚持下来，他有时会想着如果拥抱着赵红燕，他会浑身充满力量和活力。他忍受不了赵红燕受到的伤害，但她到底是为谁伤了自尊，他却琢磨不出来，他试图跟赵红燕再说几句话，赵红燕只是敷衍着他，没有了往常的热情，他无法再跟她聊下去，就走到林燕身边，跟林燕聊天，林燕有时间就会看书，这跟风尘一样，他们两个在一起永远不缺少话题，风尘非常喜欢林燕，林燕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让风尘非常着迷，跟林燕说话，不仅会激发他的灵感，更会荡涤他心中的烦恼和苦闷，让他的心灵得到安慰和升华。他跟林燕自由自在，海阔天空地聊着，林燕说话，不时地会用很多的成语和一些诗句，这让风尘觉得跟林燕说话，简直是享受，不仅学到了很多的成语和诗句，也学会了怎么去应用。宋朝英叫他们吃饭，他们两个还言犹未尽，他们一起去食堂，风尘发现赵红燕更加忧郁，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哀怨和忧愁。风尘看赵红燕这个样子，怕更加伤她的心，以后，除了业务上有事外，他很少去财务室。他比较自由，早上在办公室工作，下午有时会寻个借口，跟严科长打个招呼，就跑出去玩，严科长因为他业务做的好，也不去管他，他想跟林燕聊天，有时会去兰园。碰到林教授空闲，也会跟他聊天，或在他那里看书，看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他，等林燕回家在她家蹭晚饭。以后到星期日，他吃了饭再去赵红燕家，帮红玉复习功课，事情一完他就回厂里，不再留在她家吃饭。就是有一次被玉芳硬拉着，到玉芳家吃了一次晚饭，玉芳姐告诉他，赵红燕跟他男朋友分手了，被她妈骂了好几次，叶建明家条件很好的，他爸是机关干部，他妈是电影公司的经理，他自己在冶炼厂工作，还有一个姐姐，在物资局工作。叶建明的妈妈挺喜欢赵红燕的，好几次派媒人来提亲。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个人蛮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赵红燕总是在推脱，不同意订亲。为这事，赵红燕跟她妈吵了好几次，她爸好像也不喜欢叶建明，不同意叶建明跟她交往，赵红燕家里条件差，她妈希望她能嫁个条件好的人家，也可以帮家里分担点。玉芳妈插口说，她妈好像不喜欢你去她们家，说你一个乡下人，家里条件差，单位又不好，让赵红燕不要跟你来往，只是碍着要帮红玉补课，才不当面跟你说。赵红燕小时候非常聪明，她妈曾到柳家巷的柳瞎子那里帮她算过命，柳瞎子告诉她，赵红燕是难得的富贵命，让她看重点，她妈就不愿意她跟一般的人交往，现在追她的人多着呢。玉芳问他上次看到的女孩子是谁，风尘告诉她是单位同事，跟赵红燕一个办公室的，她又问风尘跟那个女孩子有没有谈恋爱，风尘说关系还好，不过她是上海人，明年可能跟他爸去上海，不会待在这里的。玉芳妈听了非常高兴，热心地让风尘多来家里玩玩。玉芳姐还把他送到和平街口，才分手回家。然而自那晚起，赵红燕除了帮他干事外，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见到他也避开他的眼神，除了工作时还看到她的干练外，整个人好像失去了青春亮丽的光泽。风尘虽然心里难受，牵挂着她，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让她高兴起来。。
　　风尘出差回来，在南方他还没觉得冷，到星月下了火车，刚好遇到冷空气的到来，呼啸的北风吹得他浑身发抖，阴暗的天预示着天可能会下雪，回到厂里，他赶紧洗了个澡，窝在被窝里，宋朝英已经把他的床铺收拾好，他睡在被窝内暖暖的。睡了一会，拿起书来看，到了晚饭时间，他已经把一本书看完，他去食堂吃好晚饭，想着晚上没有书看，他就到林燕家去换书。出了厂区，他发现北风刮得很猛，他背对着风，凶猛的北风可以推着他走，走路都不怎么用力气。到了兰园，满地飘落着树叶，那些大树在狂风中不停地摇曳，不时地掉落下来枯枝败叶。到了林燕家门口，看到林燕刚好在关门，他喊了一声，林燕探出头来，看到风尘，很惊讶，出来拉着他的手说：“你回家了！”连忙让他进了屋里，他到了林教授的房间，看到林教授穿着一件大衣，腿上覆盖着一件棉袄，头戴着个**帽，坐着写文章，他叫了一声林教授，林教授朝他笑笑，点了点头，又埋头写他的文章。林燕把风尘带进自己的房间，给风尘泡了一杯茶，风尘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觉得舒服了很多，看着林燕穿厚厚的衣服站着，静静地看着他笑，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围巾。他刚要开口说话，听到外面一阵风吹来，房间里瞬间听到了呜呜的尖厉的呼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风尘看到林燕的身子缩了一下，双眼露出惊恐地神色，他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不想猛然一阵风从他的脖子直钻到他的身体里，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朝上面看了看，发现这房子上面没有吊顶，那凄厉的北风从瓦片的缝隙里直冲进来。他站了起来，喝了一口热茶，发现刚才还温热的双脚已经冻麻，他跺了跺脚，说了句你家真冷，林燕说：“是呀，我都吃不消了。”外面的狂风一阵接着一阵，吹的窗户的玻璃格格作响，雪子打在瓦片和玻璃上，噼噼啪啪地作响，接连不断地尖厉的呼叫声，让风尘都觉得有些心虚，他跟林燕相互看了一眼，说：“呀，外面下雪了。”林燕把外衣脱了，钻进了被窝里，让风尘也把外衣脱了，坐到床上去。风尘有些犹豫，林燕向他招招手说：“快点上来呀，没关系的，这么冷，站着多难受呀。”风尘听到林燕这么说，脱了外套，也钻进了被窝，碰到林燕的身体，他有些不自在，林燕抓住他的手，他发现林燕的手很冰凉，心里一疼，把林燕搂在怀里，双手握住林燕的手搓揉着，林燕躺在他的怀里，脸红红的，温柔地轻声地说：“抱紧我，我害怕，我冷。”风尘把林燕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把被子掖好。在外面这么多天，他每天都想着林燕，现在林燕躺在他的怀里，他感到很是舒服，牵挂的心放了下来。他发现林燕有些瘦，想着她妈在遥远的上海，他爸又忙着自己的事，这个冰雪一样美丽的女孩，孤伶伶地在这里生活，心里更加地怜惜她。林燕幸福地看着风尘，说了一句你身上真热，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温暖。风尘也闭上他的眼睛，享受着林燕身体的温热，外面的风更大了，他们觉得房子都被吹的摇晃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相互温暖的对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不久，被窝热了起来，林燕身上发出的微微的香味，不时地扰乱着风尘的心灵，他好几次想吻她，但看到她纯洁的脸，强忍着自己的冲动。他想着他不能去亵渎这个美丽的女孩，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但林燕终究是要回上海去的，他要帮她留着一份姑娘的尊严。他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赵红燕，想着她一家人挤在一起，肯定非常地幸福。风尘看到林燕已经睡去，想着时间不早了，怕厂里关门进不去。他轻轻地把林燕放好，下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把灯和房门关好，跟林教授打了个招呼，出了兰园。刺骨的北风呼啸着，让他走路都有些困难，那雪子打脸上，非常地疼痛。回到厂里，他钻进被窝，冷冷的，非常地难受，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回来，抱着林燕睡上一夜，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他看着自己住的房间，外面的狂风在这里不值一提，想着林燕住的那漏风的房间，心里很是不舒服，他想如果整个冬天这样下去，林燕怎么受得了。他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去。
　　第二天，风尘早早起床出了门，地上已经铺着一层雪子。到食堂吃了早餐，他来到了办公室，宋朝英看到他回来，很高兴，帮他泡了杯茶，风尘打了个电话给徐股长，徐股长在办公室，他跟徐股长说要去他那里玩，徐股长很热心地让他过去。他茶也没喝，坐了一会儿，心里挂念着林燕，就到财务室去，赵红燕刚到，在擦桌子，见到他进来，高兴地说你回来了，风尘叫了她一声，赵红燕哎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就埋头干活，风尘又跟王会计打了个招呼，走到林燕的桌子边，林燕的脸红红的，用幸福眼光朝他笑笑，没有说话，风尘伸出手，林燕看了他一眼，拿出自行车钥匙，放在他的手里，风尘还是张开手掌，手指动了动，林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羞涩地一笑，拿出房间的钥匙，放进他的手掌里，眼睛避开了他的眼神。风尘拿着钥匙转身出门，赵红燕问他去那里，他说去他大哥那里，赵红燕埋怨他说：“你这个人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出去干嘛，”拿着自己的围巾递给他，让他围上，看他手上拿着钥匙，吩咐他骑车小心点。风尘看着她那双大眼睛，心里暖暖的，说还有点事要出去办一下。到了徐股长那里，徐股长告诉他，洪江已经把货款汇过来，说他这么厉害，给他们找了个大客户。风尘谦虚地说只是顺带一下。他问徐股长塑料布木炭那里有卖，徐股长说塑料布他们公司有，木炭要去土特产公司去买，这些物资都要凭票供应，问风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风尘说他的朋友家房子没有吊顶，人都要冻死了。徐股长朝他笑笑，带他去了经理的办公室里，跟他们蔡经理说这是徐风尘，帮他们做了好多的生意，蔡经理听了，对他很客气，帮他泡了杯茶，问徐股长风尘在那个单位工作，徐股长给他介绍了一下，蔡经理说他真能干，省外的生意都能做起来，开玩笑说还是到他们公司来上班，待遇比风尘厂里好多了。风尘客气地笑笑说，想买塑料布和木炭，那蔡经理兼着供销社副主任，他问风尘做什么用，风尘说做房间吊顶用，蔡经理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他朋友家住哪里，风尘说在兰园，没想到蔡经理一下就猜出了林教授家里，说他听过林教授的课，问风尘怎么认识林教授的，风尘说他女儿跟他是同事。那蔡经理同徐股长笑了笑说：“这小伙子心还真挺高。”问徐股长今天货进来多不多，徐股长说今天天气不好，没有活干。蔡经理吩咐徐股长说：“你打个电话，让周良金带几个人过来，帮帮他。”他写了个条子，递给徐股长说：“你辛苦一下，到下关码头去把东西取来，让周良金把东西带上，直接去兰园好了，中饭让他们一起去奎元馆吃，把帐记到公司的名下。”他又对风尘说：“徐风尘，你去兰园等他们，怎么做你给他们指点一下。”又想到什么，问他：“煤油票拿点去，买个煤油炉来，烧菜方便些。”他给土特产公司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把东西给徐股长。风尘问他煤气那里买，蔡经理说：“煤气我们这里只有冶炼厂有，他们是公司补贴的，平常要四十元一瓶，他们补贴后，才十元一瓶。计划由计经委安排，一般人拿不到，这么贵，也用不起。”风尘谢了蔡经理，跟徐股长出来，说你们经理真好，徐股长说你帮了我们，我们自然也要帮你。让他去兰园等着。风尘去了兰园，在门口等了不长时间，四个人过来，问他是不是徐风尘，风尘客气地答应着，带他们到了林燕家，林教授不在家，估计是出去讲课去了，他指挥周良金他们干活，一直忙到下午一点钟，才把活干完。风尘带他们去奎元馆，徐股长坐在里面喝茶等他们，吃了饭，徐股长把煤油票给了他，让他到杂货店买个塑料壶，再去土特产公司门市部去买煤油。风尘告辞了徐股长，忙了一个上午，他觉得有些累，骑车回厂里去了，刚到楼下，见赵红燕背着包去银行，他才想到赵红燕的围巾还系在自己的脖子上，赵红燕叫了他一声，他赶紧把围巾解下来，问赵红燕，愿不愿意让他骑车带她去银行，赵红燕看他疲惫的样子，让他自己去休息，她自己走去就是了。风尘把围巾递给赵红燕，看着她的大眼睛，心里感到很温暖，赵红燕看他发傻，系好围巾，推了他一下，走了。风尘自己笑了一下，看着赵红燕远处的背影，他高兴地一步三跳，上楼到了财务室，把钥匙还给了林燕，林燕接过钥匙，轻声地说了句你回来了。温情脉脉地看着他，羞涩地朝他笑笑，风尘朝她扮了个鬼脸，出了财务室，到宿舍里去了。林燕回到家里，见她爸在摆弄着两个小火篮，把烧着的木炭装进去，林燕叫了声爸，高兴地蹲下身子看她爸生火，问他爸这木炭从哪里来的，林教授没有接她的话茬，问她：“燕儿，风尘来过家里了？”林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他可能来找书看吧，他问我拿了钥匙。”林教授嘿了一声说：“可惜爸无法把他带上海去，多好的一个人啊！”林燕听了，呆了一下，林教授继续说：“你去房间看看吧，今天晚上你不会受冻了。”林燕站起来，进了房间，感觉里面很稳神，不像昨天有冷风灌进来，她打开灯，朝上面看了看，塑料布严严实实地钉在上面，她才明白风尘问她要钥匙的原因，她走出房间，又走到他爸的房间里看了看，发现这里也吊了顶。她走出房间，见他爸已经把小火篮搞好，递给了她一个说：“爸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没有关心你，他会关心你，可你还是要回上海，唉！……。”林燕听了，心里一痛，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无奈地叫了声爸。林教授让她烧晚饭，他自己进了房间，做自己的工作去了。吃晚饭时，林教授责备女儿说：“燕儿，昨晚这么冷，你也让他回去。明天晚上让他过来吃晚饭吧。”林燕点点头。收拾好碗筷，林燕拎着小火篮，坐在温暖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朦胧地飘着雪花，心里想着风尘，想着昨晚躺在他温暖的怀里睡觉，心里涌起阵阵渴望，她渴望风尘每天能抱着她，让她每晚安然入眠，抚慰着她那孤独的心灵。她又想起了她爸的话，让她非常地绝望和无奈，她感到自己的心非常地痛苦，抑制不住的泪水，掉落在小火篮的铁盖子上，冒出点点水蒸气来。她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心却冰凉，她心里呼唤着风尘，她很清楚，风尘是喜欢她，爱她的，如果她不回上海，他肯定会娶她回家，关心和呵护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