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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闻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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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学校回家,因为要九月一日才到单位报到,风尘准备农忙时,在家里帮父母干点农活,过了农忙,再去人事局。他母亲却不让他下田,让他老实呆在家里闲着,怕辛苦了他,他只好在家里看看书,有时也会跟着村子里的男孩们,到河里玩水抓鱼。在家没几天,村里来了一辆汽车,车上下来两个人,一路问口信,找到风尘家里。到了风尘家里,来人自我介绍,说是县二轻局的,让风尘跟他们的车去城里上班。风尘父母亲听了,有点意外,又很高兴,他们没有想到会有小汽车来接他们的儿子去城里,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小汽车到他们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来,这让他们感到很有面子。要留客人在家吃饭,来人说马上就要走,领导在局里等着。风尘母亲见挽留不住,连忙帮风尘收拾东西,把他送到车上,让他听领导的话,好好工作。风尘跟父母道了别,上车跟着他们去城里。车子到了人事局,人事局的人告诉他,把他分配到二轻局工作,具体工作由二轻局安排。风尘有些失望。本来以为自己去冶炼厂的,现在却是去二轻局。他不知道二轻局是个什么单位,待遇怎么样,显然不会比冶炼厂好。因为听了母亲的话,不再追问为什么不去冶炼厂,他办好手续,跟来人上车去了二轻局,在局长办公室,一位中年男子看到风尘进来,忙着给他泡茶,童局长跟他说,这是灶具厂陈厂长,你的工作岗位在二轻局业务科,具体工作是借用到他们厂,工资奖金由厂里发,福利由局里发,在那里工作任务完成了,再回到局里来上班。问风尘有什么要求,风尘问有没有地方住,陈厂长赶紧说,厂里刚建了一幢宿舍楼,可以单独安排一间给他住,风尘说没有别的要求了,其实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一切听领导的,这是长辈们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局长让风尘和陈厂长签订了借用协议,说过几天局里再下个文件,让陈厂长照顾好风尘,否则不好向县领导交待。两人办好手续,陈厂长带着他去了厂里。工厂在离市区不远的山坡上。车子进了厂区,风尘看到这是一家全新的工厂,环境优美洁净,感觉比较舒服。到了办公楼,陈厂长让办公室金主任,带风尘去宿舍安排住下,让他开个单子,给风尘二元一天的伙食标准,给他发饭菜票,并在厂里熟悉一下,过几天再给他安排工作。宿舍区有两幢三层楼组成,一边是男宿舍,一边是女宿舍。金主任告诉他,一般是是四个人同住一间宿舍。你是学校毕业生,领导比较重视,让你一个人住一间,这是很好的待遇了。他还开玩笑地对风尘说,城里现在住房紧张,这宿舍以后还可以当婚房用,你以后找老婆都容易的多了,局里面的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到了宿舍,金主任让他住在二楼最东边的房间,说这样一个人清静些,金主任把钥匙给了他,跟他说,整理完后到他那里拿单子,然后到财务科去领饭票,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厂里吃,说完就告辞了。风尘谢了金主任,打开房门,里面放着全新的一张桌子,一张床,一把椅子,还有一只柜子,床就是学校里用的高低床。风尘看了非常满意,他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他把房间打扫了一番,把行李安放好,到了金主任那里。金主任递给他一张单子,告诉他到财务室领饭菜票。厂办公楼有三层,左边一层是供销科,三间办公室,右边是综合科,也是三间。二楼左边是财务科和档案室,右边是办公室和副厂长室,三楼是厂长室和会议室。风尘走上二楼,到了财务室。财务室三个人,两个姑娘,一个老头。风尘走进去,三个人同时抬头看着他,他看到最里面的姑娘脸色冷冰冰的,皮肤洁白如玉,一双明亮的眼睛恬静和深邃,气质非常地高雅,让他心里一颤,他脸唰地一下红了,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事的。那姑娘见风尘盯着她看,不眨一眼,脸一红,羞涩地一笑,低头干自己的活。坐最前面的姑娘,看他红着脸,笑着说道:“哟,怎么像是个大姑娘似的,你找谁呀?”姑娘眼睛很大,眼珠乌黑,头发粗密,剪一个学生头,一张圆圆的脸看着非常地活泼可爱,声音清脆响亮,大胆地看着他。风尘看到这姑娘,好像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心里一热,更加紧张,口齿都有些不清,嗫喏地说;“我,我是来领饭票的,找你吗?”这姑娘用调侃地语气特意地又问一句:“你说什么呀,我还没听清楚。”风尘脸更红了,心慌慌的,恨不得转身就走。他定了定神,小学生似的,大声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来领饭票的。”那姑娘咯咯地笑着说:“你这么紧张干嘛,见到老虎啦。”那个男会计笑了起来,里面那姑娘并没有笑,只是嘴唇动了动,看风尘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办才好,对前面的姑娘说:“赵红燕,你逗人家干嘛呀?”赵红燕还在笑,问风尘:“乡下来的吧?”风尘点点头。赵红燕让风尘把单子给她,她仔细地看了看单子,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风尘,问他说:“这是金主任给你的吗?”风尘又点点头,赵红燕自言自语地说:“金主任有没有搞错哦,别人饭菜票都要买的,他怎么还可以领呢?还两元一天的标准,这么高的?这是什么待遇啊?好像陈厂长也就这个待遇吧。”她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风尘,似乎要把他看出点什么东西来,风尘给她看的很不好意思,又没有法子走开,心里很不自在,往后退了两步,不想后背撞到墙上去。赵红燕笑了笑,两只大眼睛露出顽皮的神色,对风尘说:“你先等会,我去金主任那里核实一下。”说完,走出财务室。风尘怔怔地站地那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敢说话,也不敢挪动半步。眼睛求援似的看看那个男会计,见男会计不理他,他又看看那个冷冰冰的美女,那冰美人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朝他笑笑,示意他不用紧张,看到了这冰美人鼓励眼神,风尘心里一热,觉得她脸色虽然冰冷,人却是挺热心的,霎时对她心生好感,觉得有了依靠,心里平静了下来。赵红燕到了厂公办室,问金主任是不是单子搞错了,金主任把单子接过去,重新看了看说:“没有错呀,就是这个样子的。”赵红燕不解地问道:“他是什么人啊,要这么好的待遇,陈厂长也就这个待遇吧。”金主任说:“这是陈厂长吩咐我这样做的,我也提醒过他,不符合上面的规定。陈厂长说,现在县里实行的是厂长负责制,很多权力下放了,你就按我的意思办,上面有什么事我会负责的。”金主任看了赵红燕一眼,轻声地神秘地说:“我听人说啊,他是徐副县长的侄子,要是别人,那有这么好的事情?还有呢,陈厂长给他一个单人间的宿舍呢。就在男宿舍201室呢。这事你不要对别人说啊,这会让陈厂长难堪的。”他把单子还给赵红燕,让她去办。赵红燕走回财务室,鄙夷地看了风尘一眼,扬着手中的单子,用嘲弄的口吻对风尘说:“好硬的后台呀,这么好的待遇,全厂可是独此一份哪。”说完,把单子递给风尘,指了指里面说:“到林科长那里办个手续,再到这里来领饭票。”风尘看她那神色和口气,心里又慌张起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他不敢直视她,朝里面走去。他还以为那个男的是科长,走到男会计身边站着,赵红燕看他这个样子,笑了起来。男会计冷漠地手上拿着笔朝身后指指,风尘才知道,原来里面那个姑娘才是林科长,他感到无地自容,听到赵红燕咯咯地笑声,又唰地红了脸。他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地姑娘,这么厉害,就当上财务科科长。风尘走到林科长桌子边,林科长朝他莞尔一笑,柔声地问他:“你是刚从学校里分配来的吗?”风尘看到她清澈深遂的目光,如同一汪清澈的潭水,让他紧张地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听林科长地口音好像是上海人,他点点头,林科长接过单子看了看,又看看他说:“你的待遇不错呀。”说完拿出一张单子,让他把私章拿出来,风尘一听,心里又慌乱起来,红着脸说:“我没有私章。”林科长看他脸红,微微一笑,用柔和的声音跟他说:“你在上面签个字,用食指按一下手印吧。你抽时间去刻个私章来,以后领工资呀,办其它事呀,都要用的呀,知道了没有呀?”风尘听到她柔和的声音,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让他感到很温暖,油然而生有一种亲近感,他点点头,按她的指点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林科长说了一句:“徐风尘,你叫徐风尘呀,好怪的名字,哎呀,字写得挺漂亮的了。”拿了一张废纸递给他擦手,开了个单子,让他到赵红燕那里去领饭票。他转身来到赵红燕面前,把单子递给赵红燕,赵红燕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眼神让他心里有些发怵,他连忙避开。赵红燕冷笑着,数好饭票扔到桌子上,让他自己数数,风尘看都没看,从她桌子上抓起饭票,赶紧离开,他感觉到赵红燕在嘲弄他,看不起他,让他觉得挺倒霉的。
  过了两天,金主任在宿舍找到他,让他去厂会议室,到了会议室,风尘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林科长,赵红燕。陈厂长见到他到来,非常地热情,把坐在里面的几个人给他一一作了介绍,一位中年人姓丁,副厂长,林燕,财务科科长,技术科梁科长,供销科严科长,综合科祝科长,团高官赵红燕,并把风尘介绍给他们:“这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徐风尘,分配到我们二轻局业务科,并借用到我们厂。我们厂刚建立不久,上级领导对我们非常地支持,特地把这位同志下放到我们厂,来帮助我们厂开展工作,领导说了,他可是我县唯一的一名学校培养的供销人员,很多单位都抢着要他。今天把他介绍给大家,以后他有什么要求,大家要尽力支持他。”说完,让风尘坐下。赵红燕好像并不相信厂长的话,她鄙夷地看了风尘一眼,就差点没有哼出声来。风尘不清楚自己那里得罪了她。厂长把当前厂里的情况和其它事项让大家讨论,处理完成各项事情后,把丁副厂长和严科长留在会议室,让其它人先散会。陈厂长对风尘说:“你是学供销专业的,我们厂现在最缺少的,最薄弱的环节,就是销售这一块,厂里考虑把你安排到供销科,帮助老严做销售工作,以后工作做好了,再回局里去,你认为怎么样?”风尘想起他妈的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陈厂长见他这样痛快,非常地高兴,因为他到领导那里把他请来,就是让他帮助做销售工作,怕风尘不同意,他又不好勉强他,毕竟人家是借用过来的,随时可以回去。而且领导还很看重他。陈厂长对严科长说:“老严啊,徐风尘就交给你了,你要把他带好啊,”又对丁副厂长说;“他的工资局里定了,按科长待遇,我想是不是销售科,搞一个销售考核办法出来,来调动供销人员的积极性。这销售两年了,还这样不温不火,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没法跟领导交待了。由你跟老严商量好之后,再报给我。”严科长和丁副厂长答应着,严科长带着风尘去了供销科。供销科有三间办公室,老严自己一间办公室,另外两间,一间门关着,一间里面坐着四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机。老严带着风尘走进去,对他们几个介绍说:“他是徐风尘,刚从学校毕业的。安排到我们科工作。”并把他们几个介绍给风尘,个头比较大的叫宋志友,管越北的区域,一个叫苏永辉,管越中的,一个叫柯小峰管越南的,另外一个叫董承刚,管上海苏南的。女的叫丁红霞,做内勤,负责接电话和开票。风尘跟他们点点头,严科长让他跟丁红霞面对面坐,说:“你先在这里跟大家熟悉一下,过两天等厂里考核办法制定出来后,再给你安排区域。”他们四个人听说要搞什么考核办法,问严科长怎么回事,严科长对他们说:“你们看看,这么懒,让你们多去外面跑跑,你们也不去,这样下去,厂里什么时候能正常生产?现在徐风尘来了,厂长想搞个考核办法出来,让你们提高一下积极性,你们努力些,也可以增加一点收入。你们要先有个思想准备。”说完,他就走了。他们几个人听了,不知道考核办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理会风尘,五个人在一起议论纷纷,对他们到底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议论了好长时间,也没有说出个什么东西来,丁红霞看到坐在一边的风尘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用手捅捅柯小峰,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柯小峰烫着个爆炸头,问风尘什么是考核办法?风尘在学校里面学过,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跟他说是签订个协议,按协议内容来拿工资和奖金。他们几个人听不懂,风尘说就像立军令状,他们听了才明白,有些不满,议论着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让他们工作的不安生,如果要立军令状,谁吃得消做这样的工作?宁愿到车间里去。苏永辉对柯小峰说:“峰哥,你让红霞跟她爸说一下,不要搞什么军令状,让我们为难了。”说完眼睛看着丁红霞。风尘看丁红霞跟丁副厂长有些像,估计她是丁副厂长的女儿,宋志友个子很大,皮肤黧黑,理着个平头,他大声地说:“丁红霞,对你爸说一下,你看,这么热的天,跑外面去,谁吃得消啊。”丁红霞看了看外面炽热的阳光,又看看柯小峰,说:“好吧,我跟我爸说一下。”她看了风尘一眼,问他说:“喂,我问你啊,你怎么知道这个军令状的事啊,你没来之前,从来没有这事,怎么你一来,就会有这事啊?”风尘听了她的口气,有些不满,没有好气地对她说:“我怎么知道?这是领导的事情。”丁红霞听出了他的不满,不高兴地问他:“哪你怎么想的呀?”风尘想也没想说:“我还有什么想法,当然是听领导的了。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做呀。”他们几个人听到他这个想法,互相看了看,各自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好像心事重重在样子。丁红霞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对柯小峰说:“小峰,帮我接一下电话。”说完就走了出去。风尘见他们几个人不说话,自己干坐着没有事情,看到丁红霞桌子上放着一叠报纸,就拿了几张报纸看了起来。
  丁红霞走出供销科,到了财务室,凑到赵红燕身边,神秘兮兮地跟赵红燕说:“赵红燕,你知道吗?供销科来了个新人呢?斯斯文文的,看着还蛮俊的呢。”赵红燕白了她一眼说:“还蛮俊的呢,这么快你就看上他了?我可警告你啊,你十月一日就要结婚了啊,不要胡思乱想,要注意影响。”丁红霞羞红了脸说:“我只不过说说嘛,你这么认真干嘛?我跟你说啊,你听说了没有?厂里要给供销科的人要立军令状了。”赵红燕疑惑地看着丁红霞,挪了挪身体,让出半张椅子,拉着丁红霞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问她:“什么?军令状?”丁红霞把刚才供销科发生的事跟赵红燕说了一遍,赵红燕听了说:“哦,是这样,我看厂里早就应该这样了,你看那一帮人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靠老严一个人在跑,这样下去,厂里还不垮掉了,给他们立个军令状,让他们积极一些呢。”丁红霞说:“赵红燕,你说得倒轻松,你看看,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跑,你吃得消吗?”赵红燕打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说:“哈!我说呢,原来你是在心疼柯小峰啊,怕他吃苦是吧。”丁红霞脸一红说:“胡说,供销科又不是柯小峰一个人。”赵红燕看丁红霞羞涩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林燕说:“林燕,跑业务还立军令状,你听说过没有了,现在还有这种事情啊。”林科长在看书,她抬起头对赵红燕说:“谁说是军令状呀?这是销售考核协议,我听我爸说的,国外公司都是这样做的,谁有本事,谁做事积极,谁就多拿钱,不像我们这样吃大锅饭。”赵红燕恍然大悟,笑着跟丁红霞说:“我说呢,原来是这样,这军令状是这几个懒虫说的吧。”丁红霞说:“赵红燕,你这么厉害,这回你可猜错了,这军令状是那个刚来的徐风尘说的。他们几个听不懂严科长说得话,问徐风尘,徐风尘简单地跟他们说这是个军令状。他们才懂这个道理了,听了吓都吓死了。”几个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赵红燕又好奇地问她:“那徐风尘是什么态度呀?”这时,在认真看书的林科长也走了过来,凑到她们一起说话,丁红霞说:“那个徐风尘啊,他说听领导的就是了,他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个事情。”赵红燕跟林科长说:“林燕,那个人也会跑业务的?看他身体这样瘦弱,又怕见生人。”她对丁红霞说:“你肯定是乱编的。”林科长也说:“是呀,他这个人好像让他做文字工作挺适合,他的字写得很漂亮的。”丁红霞说:“对呀,我也奇怪了,供销科怎么来了这么个白白净净的书生过来。”她撇撇嘴说:“看他那清高地样子。”赵红燕用手拧了一下她的脸说:“怎么?他得罪你了?红霞,你是供销科的女王,谁敢碰你呀?是你欺侮他了吧,这么个老实头,我看他不会欺侮别人。”丁红霞听了说:“红燕,你认识他啊?”赵红燕哈哈笑了起来,把风尘到财务室的事跟她说了,又笑着看着林燕,对丁红霞说:“红霞,他刚进来,看着林燕,傻傻地站着,怕是他喜欢上林燕了。”林燕捂嘴笑着,打了她一下说:“你净胡说八道,那有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的?”丁红霞对林燕说:“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你是上海人,气质这么好。”她羡慕地说:“厂里人都说了,你跟赵红燕是我们厂里的厂花呢,恐怕我们二轻系统再也找不出你们两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了。人家喜欢看你们,却不敢跟你们说话呢。”她拉住林燕的手说:“我看徐风尘跟你有些相像,斯斯文文的,怕也是那个大城市里调过来的吧。”赵红燕白了她一眼,有些不屑地说:“才不呢,你没看到他穿着有些邋遢啊,他是本地乡下人呢。”赵红燕把她们两个人的头拢到自己一起,轻声地说:“哼!我听金主任说,他是徐副县长的侄子,怕是走后门进来的吧,待遇比我们高多了。”丁红霞听了惊叫道:“真的啊,有这么大的后台?”林燕说:“不对吧,这么好的关系,还是学校毕业的人,不到冶炼厂,到我们厂里来干嘛,冶炼厂那待遇比这里好多了呢。”赵红燕想了一下说:“哎,林燕,你说得也是。这就奇怪了,金主任亲口跟我说的呢。”她把眼睛对着丁红霞的眼睛说:“你小心点啊,不要听说有后台,就去跟人家亲热,捡便宜。”丁红霞推了一下她的头,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刚来时的热情说:“谁会喜欢乡下人呢?穷的要死,一个铜钱一个命。我只不过看着他挺清爽而已嘛。”赵红燕打了她一下说:“我去跟柯小峰说一下,看你怎么办?”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一个妇女拿着一叠报纸走了进来,问赵红燕:“赵红燕,这么开心,是不是要办喜事了呀?”赵红燕抬起头,对那妇女说:“宋朝英,你真会胡说,我男朋友都没有,那来什么喜事啊。”宋朝英朝林燕眨眨眼说:“我听我老公说,你爸说,你跟叶建明的事要定了呢。他家已经让媒人到你家,跟你妈商量订亲的事了呢。”赵红燕哼了一声说:“我爸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啊,你还来蒙我。”丁红霞抱着赵红燕说:“你还嘴硬,叶建明不是你男朋友啊,前天晚上我还看到你们手拉手去看电影哪。”赵红燕一听,恼了,推开丁红霞说:“别乱说话好不好,”她傲然地说:“我不愿意,谁敢碰我?我跟他只不过是同学关系而已,你以为我看得上他啊。”宋朝英听了,不以为然地说:“嗬,赵红燕,叶建明人长得这么俊,家里条件这么好,很多姑娘都想跟他谈恋爱,你还看不上他?不可能吧。你订亲的事你妈没跟你说吗?听说你妈很喜欢他的。”赵红燕有些气恼地说:“不可能,这样的事我妈会不跟我商量?”林燕听了对赵红燕说:“赵红燕,就是上次到厂里来接你的那个人吗?是长得挺漂亮的。”丁红霞揪了一下赵红燕的耳朵说:“嘴巴不再强了吧,叶建明比柯小峰强多了,他家条件又这么好,你比我福气好呢。”赵红燕气恼的说:“红霞,你知道什么哦……。我妈也是的。”她抬头看了看林燕,似乎有话要说。宋朝英把报纸放好,头也凑了过来,跟她们说:“红燕,听说你爸不是很满意,说各方面都好,就是觉他做事不踏实,外表看着不错,做事挺虚的,还说你跟了他,不会很开心的。不过你家你妈做主,你爸好像也没有办法。”林燕看到赵红燕的眼神,问她:“赵红燕,这个叶建明是大学毕业的吗?”赵红燕避开林燕的目光,沮丧的低头说:“那里呀,不会读书的,高中还是走后门进来的呢。”林燕听了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坐位上,淡淡地说:“人长得俊又怎么样?家里条件好又怎么样?哼!……”她喝了一口茶,大家惊异地看着她,以为她还会说下去,没想到她一言不发,专心地看起书来。赵红燕看到林燕的样子,好像做错了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丁红霞搂着她说:“赵红燕,你知足吧,柯小峰连高中都没有读过呢。林科长跟我们肯定不一样,她是上海人嘛。”她笑着说:“哈哈……,难怪你们对别人爱理不理的,原来眼界都这么高啊。你们看看,现在有文化的人进来了,赵红燕,徐风尘是个大学生吧,好像是个有文化的人哎。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呀?”赵红燕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跟着笑起来说:“这个老乞婆,真是闲着没事做,他看林燕不眨一眼,他喜欢林燕哪,你帮林燕介绍介绍好了。”林燕羞红了脸,放下书,走过来要打赵红燕,宋朝英对赵红燕说:“林燕是上海人,迟早要回上海去的,她怎么可能在这里过一辈子啊。哪个徐风尘啊,就是刚分配到我们厂的那个大学生吗?斯斯文文的,我在金主任办公室看到过他。”林燕说:“是呀,就是他。”宋朝英打趣赵红燕说:“赵红燕,我看这个人挺不错的,跟你好像也挺般配的,就让丁红霞吃力一下也好的嘛。”赵红燕恼怒地看着她说:“这么个邋遢鬼,谁稀罕。”说着要打宋朝英,林燕和丁红霞抱住赵红燕,几个人哈哈地笑作一团。
  风尘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听到外面丁红霞喊柯小峰去吃饭,看他们几个人站起来去吃饭,他也跟着出去,看到林科长和一个女的手挽着手,赵红燕跟丁红霞手挽着手,在前面走着。到了食堂,他看到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拿了碗筷,走到队伍后面排队,看到赵红燕她们拿着碗筷,径直走到队伍前面,前面的人自觉地让开,让她们几个人先打饭。轮到风尘时,他一摸口袋,饭票没有带出来,就跟师傅说晚饭时一起带来还他,那想这老头子凶巴巴地嚎道:“不行不行,没有饭票,不要来吃饭。”大家听到喊声,眼睛刷地一下朝着他看,他看了一下众人,发现了林科长平静深遂的眼睛,还有赵红燕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觉得自己非常地倒霉,脸都没地方放。风尘看老头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气恼,转身回去拿饭票,等他到了食堂,窗口只有金主任一个人在打饭,见到风尘过来,客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对那老头说:“王师傅,他是新来的大学生,领导很重视他,你要照顾他些。”那老头看了风尘一眼,点头哈腰地对金主任说:“主任,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的。”金主任接过饭,走了,风尘把饭票递给那老头,那老头点头哈腰的,把饭菜给他装好,又打开另外一个罐子,挟出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的碗里,笑着把碗递给风尘,风尘也不谢他,捧着碗找位置去了。他看了一下食堂,发现他们供销科的四个人单独坐在一起,别人都跟他们隔一二个位置,赵红燕她们四个女的跟一群女同事坐在一起,风尘看那里还有一个空位置,挨着窗户,窗户外面是一个小山坡,密密麻麻地有很多树,他就走过去坐在那个空位置上,赵红燕看了他一眼,一点表情都没有,林燕看到他过来,朝他笑了一下,风尘看到好多女工都好奇地看着他,他朝她们礼貌地笑笑,坐下来吃饭。吃完饭,他觉得没什么事,就回宿舍去休息去了。下午他到了办公楼,看到严科长不在,他跟丁红霞说了一声,就出了厂里,天气很热,一丝儿风都没有,知了在有声无力地鸣叫着,他到城里,去刻了个私章,顺便到新华书店去看了一下,发现新到了一本书,《今夜有暴风雪》,他问营业员拿来一看,发现价格挺高的,犹豫了一番,还是狠下心买了下来。他捧着书,走出新华书店,沿着街道往回走,他远远地看到赵红燕撑着个小花伞,戴着幅墨镜,背着包走过来,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看到了厂里的人,觉得有些亲切,他摇摇手,高喊了一声赵红燕,赵红燕发现了他,朝他摇摇手,走到他面前,他发现赵红燕满头大汗,脸被晒得红红的,觉得心有些疼,问她这么热的天,到那里去,赵红燕说到银行里去,每天这个时间都要出来到银行办事。赵红燕看风尘拿着一本新书,接过去看了一下,还给他说:“你回去了?”风尘说是的,赵红燕跟他道别了一声,顾自走了,风尘走了两步,心里想着赵红燕,回头一看,他发现赵红燕也刚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心动了一下,脸上一热,心里有些慌乱,赶紧回头匆匆地回厂里去了。
  第二天,风尘走进办公室,他拿起抹布,把自己的办公桌子擦干净,拿着热水瓶去食堂提开水,看到宋朝英拿着好几个热水壶,朝她打了个招呼,顺手帮她带走两个热水壶,宋朝英告诉他,把这两个热水瓶放到财务室,他提着热水壶到了办公室,才见同事们来上班,他把自己的开水泡好。随后拿着热水壶到了财务室,看到林燕她们已经在做工作了,他没有说话,把热水壶放好,转身走了,到了办公室,刚拿起茶杯,丁红霞走进来跟他说:“徐风尘,以后你不用自己去打开水,这是宋朝英的事。她是临时工,就是干这些杂活的呢。”风尘朝她点点头说知道了。柯小峰问丁红霞道:“红霞,你昨天晚上问过你爸没有?这军令状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不立这个军令状啊。”丁红霞说:“我问过了,是这样的,上次县政府开了一个培训班,把全县的厂长和副厂长都招了去,让林教授给他们上了一堂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课,里面就有这个销售考核协议的内容。我们陈厂长比较积极,回来就跟他商量要实施这个方案。”他们几个听了,才明白这事的缘由,五个人凑到一起,宋志友轻声地问丁红霞:“丁红霞,如果我们不签订这个军令状有没有事啊?你爸怎么说呀?”她回答说:“我爸说厂里做不做是厂里的事,我们签不签是我们的事,”她又跟风尘说:“徐风尘,我跟你说啊,我们几个人约定好,严科长来了,我们都不要签字,这样大家都没事了,陈厂长总不能把我们全部开除吧。如果你签了,他们不签,厂里会处罚他们的。”其它四个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表态,风尘也搞不懂,这个销售协议对他们是利还是弊,他跟丁红霞说:“看看协议再说吧,跟领导对着干总是不好吧。”几个人听了非常地失望,柯小峰说:“徐风尘,你刚来,不知道内情,我们听红霞的没有错,如果你签了,我们不签,你这不是在害我们吗?”风尘听了有些奇怪,说:“我怎么会害你们呢?我们又不在同一个市场,你们干你们的,我干我自己的,有关系吗?”丁红霞听了,有些焦急,他们四个人对她总是言听计从的,看风尘不买她的帐,她走到风尘身边,柔声地劝道:“徐风尘哎,你不要这样嘛,听我的肯定没有错,我总不会害你吧。”风尘看丁红霞这样劝他,他有些犹豫,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柯小峰上来一把拉着丁红霞,对她说:“红霞,你干什么?对他这样好干嘛,一个乡下人,值得你这样吃力吗?”丁红霞给柯小峰拉到一边,无奈地看了风尘一眼,风尘发现柯小峰用愤怒地眼神看着他,又看看其它几个人,都用同样的眼光看着他,他才明白,怕他跟丁红霞好,坏了柯小峰的好事,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拿了一张报纸,顾自喝茶看报纸。他们几个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丁红霞跟柯小峰说了一下,她出了办公室。柯小峰他们说着闲话,没有一个人主动地跟他说话。风尘听他们说话,发现柯小峰好像是他们的头头,四个人关系非常地好,称兄道弟的。这样过了几天,他发现这几位同事并不出门,每天早上来跟客户打个电话,聊个天,一天就过去了,单子也不多。一天二三十台货。他没想到工作会这么轻松。星期天,他去城里办了一些私事和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又跑到告天台上去玩,他看着江里来回穿梭地船只和远处美丽的蓝天和田野,他想起张迎春和日化厂的姐妹,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想着自己以后没有明确的工作和生活,幸福的还是痛苦的,顺利的还是艰难的,他无法从老天这里获得答案,看着在公园里游玩的人们,他又想或许人不需要想的这么多,只要过好每一天就好了吧。
  星期一上班,老严召集他们开会,公布了考核方案,省内及上海区销售一台煤气灶,五毛钱一台,省外销售一台两元钱,费用另外核算,内勤是省内零点一元钱一台,省外零点四元钱一台。老严自己按宋志友他们的数量五毛钱一台拿钱。方案公布出来,几个人议论纷纷,议论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一个结果,风尘没有说话,说实在的,他没有做过工作,不知道里面的底细。宋志友他们四个人算了一下,按现在的销量,四个人年底奖金可以拿五千来块钱,分下来有一千多元,比工资还要多,在厂里已经很高的收入了,严科长拿他们奖金的总和,一年可以有五千来块钱,在全县非常高了。听说这个方案报到局里,局里不敢批复,报到县委,争论了好长时间,徐副县长坚持要根据中央的精神要创X县高官最后拍板,让他们这个厂搞个试验,如果产生好的效益,就按这个方案连续执行下去,如果效果不理想,到时作调整。老严问他们,让他们自己选区域,他们四个人都不愿意出省,做好自己原有的一块就好了。因为这个收入在这个城市是上游水平,他们已经非常满足,工作还这么轻松。严科长问风尘,风尘却没有说话,心里想,这个考核办法倒是不错,如果自己努力地去做,一个月三百台,一年自己做个三千台,连工资加奖金一年有近万把元的收入。在农村,一个万元户的收入,一家人干的非常地辛苦了。他一个人可以顶别人一家人的收入,这样父母不用很辛苦地在田里干活,还可以建不错的小洋房子。如果像人家拿死工资,一年千把块钱,说实在话,他还嫌少,也觉得没有意思。但他听说以后可能要调整,他有些犹豫,如果自己努力点,又碰到好运气,不只这点数量,收入就非常地可观,到时被人眼红,不给他这么多钱,他想这也太吃亏了,如果被政策调整了一下,自己吃了哑巴亏,不好说话,还可能帮别人做嫁衣。他们老师说过,做营销是这个时代最难做又是最好做的工作,难做的是国家不定点生产的工厂,自己跑市场的就难做,非常地辛苦,外出还要装孙子。如果是紧俏物资的单位,这就躺着数钱,就像日化厂老范那样子,吃香的很,做大爷。二轻系统恰恰都是做孙子的活。严科长见风尘不说话,问他有什么想法,他问严科长,这个政策做几年,如果做一两年,他不想干这活。他想本来到冶炼厂,他做老范一样的工作,虽然不能当领导,工作是非常轻松的,还有人来拍他马屁,送东西给他。严科长听了风尘的话,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这个政策是几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事,因为大家在工厂上班拿工资都已经很不错了。他对风尘说,他去跟厂长商量一下,再给他答复。过了两天,严科长让他一起去厂长办公室,他发现二轻局孙副局长也在,陈厂长跟他说,他反映的事他们已经给上级汇报过了,政策可以十年不变,并且下了文件,并把文件给了风尘,风尘看过之后,没有说话,孙副局长说,局里希望他把责任担起来,因为现在的问题是工厂的产能有了,市场还没有打开,特别是省外的市场现在没有人去做,如果成绩做好了,局里另外再考虑给你奖励。风尘这才明白陈厂长把他借用到厂里来的意图,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因为有了文件的保证,他心里稍微安稳了点,他向领导提出来,要签销售奖励协议,毕竟政策这东西,时时在变化,他经常看报纸,也看到过这种新闻,陈厂长见他这么说,反而很高兴,协议签了他就会认真去做,这样对厂里肯定有好处的,而且业务人员稳定,让他也省心些。像宋志友他们这样混日子,厂里反而麻烦些。他同孙副局长商量了一下,答应了风尘的要求。风尘回到供销科,丁红霞问他厂长怎么说销售考核的事,几个人都围了上来,看着风尘。风尘对丁红霞说:“销售考核的事是局里定的,考核责任书可能明天就要签。”丁红霞急着问他说:“徐风尘,那你定了没有呀?你签不签呀?”风尘说:“我想还是签了吧。”几个人听了一脸的失望,不知所措地相互看了看,丁红霞满脸地不高兴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大家都不要签,你为什么不听话呢?”风尘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还是挺关心他的,耐心地解释道:“我是局里的人,跟你们不一样,孙副局长一定要我签,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一定要签嘛。再说,你们有后台,”他看了另外四个同事,用嘲弄的口气说:“我一个乡下人,谁会来帮我?不听领导的,我能呆下去吗?”丁红霞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柯小峰他们听了,对风尘非常地不满,凑到丁红霞身边说起闲话来,央求丁红霞让他爸照顾他们一下,不要签这个责任书。风尘拿起当天报纸看了起来。
  中饭时间到了,赵红燕她们几个人走出来,喊了一声丁红霞,丁红霞瞪了风尘一眼,走出办公室,风尘拿了饭票,也随他们去食堂。风尘打好饭,见老地方空着,还是坐到了老地方,看赵红燕她们几个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边吃边聊天,几个女工见到他,都在切切地笑,风尘也不理她们,顾自自己吃饭。还没有吃几口,突然听到有人在高声叫喊:“这是谁呀?抢了我的位置,自己不会去找地方坐呀。”风尘没有抬头,还是自己吃饭,他发现一个女同事站在他身边,让他站起来,他才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位置,他抬起头,看那女同事捧着饭碗看着他,让他挪位,赵红燕看到那女同事,转过身来说:“哟!叶秀芬,你回来了,看你白白胖胖的样子,这些天伙食很好吧?”叶秀芬对她说:“好什么啊,早就想回家了,吃住都还行,就是想家,不好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一天没有见到老公都不行。”大家哈哈笑起来,好多人凑到这边来,听叶秀芬说话。叶秀芬见风尘还没有让开,问赵红燕:“赵红燕,这是新来的吗?”赵红燕说:“是呀,他是局业务科的,刚学校毕业,调用到我们厂里来帮助工作的呢。徐风尘,这地方是她坐的,她是包装车间的主任,这些天在外面培训。”风尘脸一红,看了叶秀芬一眼,站起身来,他想难怪这里全是女人,会空着一个位置。叶秀芬看着风尘说:“呀,赵红燕,怎么来了个书生呀?”她客气地对风尘说:“小伙子,你坐吧,吃完了再走,我站着吃好了。”风尘被她一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神情有些尴尬。赵红燕似乎有些不满说:“像个小孩子似的,人家让你走开就走开,食堂这么大,那里不好坐啊。”
  他看了林燕一眼,林燕笑着说:“徐风尘,你真老实,叶大姐让你坐,你坐下就是了,明天自己再找个位置就是了嘛。”她推了一下赵红燕说:“你这个人也是的,知道他是个老实人,还这么说他。不要看不起乡下人啦。”赵红燕瞪了他一眼,风尘看到赵红燕那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心里慌乱起来,一不小心,把饭碗弄倒了,饭菜洒了一桌,自己衣服上也沾满了饭菜。大家轰然大笑起来,风尘羞得无地自容,看到赵红燕和丁红霞哈哈地嘲笑他,他恨不得拿起碗砸过去,想想人家都是女孩子,自己不好跟她们一般见识,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只得作罢,心里委曲地想要哭出来。林燕见了,赶紧过来,帮他收拾桌子,宋朝英见林燕帮风尘收拾桌子,也过来帮忙。叶秀芬见风尘这个模样,觉得事情由自己引起,赶紧放下饭碗,把风尘身上的饭菜拍干净,对赵红燕说:“赵红燕,你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人,你也欺侮他,你看看他白白嫩嫩的,多斯文啊,你平常不是嫌男人没有文化吗?现在有文化的人来了,你还欺侮人家,人家能分配到局里,说明他也不是个很差的人吧。”她看风尘委曲地站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声不吭,又哄风尘说:“你不要怕她,把她娶回家做老婆,看她怎么办?你看她可是我们厂里的大美人了。”大家听了又哄笑起来,起哄着让赵红燕去拉风尘的手,把他带回家算了。风尘听到她们的笑闹,气消了大半,有些想笑,动了动嘴,看了赵红燕一眼,他发现赵红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红着脸,站起来,对叶秀芬说:“这么傻的人,谁稀罕哪。”说完走了,丁红霞也瞪了他一眼说:“想的美。”跟着赵红燕走了。林燕把桌子收拾干净,看风尘傻傻地站着,柔声地问他吃饱了没有,风尘看到她清澈的眼睛,摇摇头,林燕从口袋里掏出饭票,拿起他的碗,去帮他重新买饭,风尘想着大家饭票都是定量的,林燕多买一份,她就会少一份,把碗拿回来说:“算了,我不好用你的饭票。反正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吃晚饭了。”他小时候在家里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少吃一顿饭也无所谓。叶秀芬看了,对林燕说:“林科长,还是你人好,到底是上海来的人。”林燕朝她笑笑,叶秀芬拿过风尘的碗,把自己碗里的饭菜拔了一些风尘碗里,风尘看着林燕,林燕示意他吃了,他很快就把饭吃了。宋朝英把林燕赵红燕她们的碗筷收拾了,顺便把风尘的碗拿去洗了。林燕跟叶秀芬打了个招呼,对风尘说:“我们走吧。”风尘跟着林燕后面,出了食堂,本来他每次吃完饭都要到宿舍里去看书,这次跟着林燕,不知不觉地跟着林燕到了厂部大楼,林燕见风尘还跟着她,热情地让他到财务室里去坐坐,风尘答应着,跟她去了财务室。到了财务室,只有赵红燕一个人坐在里面看报纸,风尘不敢看她,跟着林燕径直走到林燕的桌子边,林燕给他拉了把椅子,让他坐在旁边,风尘看到林燕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他来了兴趣,拿起书一看,是一本司汤达的《红与黑》,他翻开封页,里面写着林行健书四个钢笔字,写得非常地漂亮,他看了觉得很舒服,问林燕林行健是谁,林燕说是他爸。问他是不是喜欢看书,风尘兴奋地说:“是啊,没事时就看书,前几天刚买来一本新书,《今夜有暴风雪》。”林燕惊讶地看着他说:“真的,你还买书?这么贵,也舍得啊?那书听说很好看的呢。”风尘有些得意说:“我妈给我的零用钱,我就喜欢买书,你没有看过这本书吗?你要看,我借给你看。”林燕高兴地说:“真的啊?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啊?”风尘说:“你要,现在就给你看。”林燕说:“那怎么行啊,你自己看完再错我不迟的呀!”风尘说:“你喜欢就先给你看吧,反正我自己的书,迟看早看还不是一样的呀。”林燕开心地说:“行,我这本书给你看,你那本书给我看。”风尘看林燕这样开心,心里也非常高兴,大声地说:“好,我现在就去拿书。”说完旋风般地跑出财务室,去宿舍拿书去了。等他跑回财务室,已是满头大汗,林燕拿着新书,非常地激动,不停地翻着书,看风尘站着,连忙拿起自己的书,递给风尘,风尘接过书,高兴地对林燕说:“你看书吧,我也回去看书了。”风尘拿着书转身,看到赵红燕看了他一眼,他看到她的大眼睛,心慌慌地,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严科长拿着一叠纸,到他们办公室,让他们把销售协议书签了,告诉他们抓紧时间,因为县政府把他们厂搞试点,大家都要签字。风尘看他们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严科长不耐烦地催他们,他们都看着丁红霞,严科长把丁红霞的协议书给她,让她带个头,丁红霞不理他,坐在那里不肯签字。严科长没办法,把协议书分给他们,让他们抓紧签字,他们四个人像丁红霞那样,坐着不说话,也不动手。严科长看不是事,他把风尘的协议书递给他,风尘接过一看,他的销售区域是省外,他大略看了一下,放下协议书,拿起笔,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丁红霞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他当作没有看见,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签好字,按了手印。严科长松了一口气,让柯小峰他们几个人向风尘学习,把协议签了。丁红霞咬着牙,狠狠在看了他一眼,柯小峰阴阳怪气地说:“严科长,我们可没有他本事大,让他先做个试点好了,他做得好了,我们再签字也不迟嘛。”严科长见他们软硬不吃,说了句你们到时不要后悔,拿着协议书到厂长那里交差去了。严科长一走,供销科里就像炸了锅似的,丁红霞站起来,走到风尘面前,厉声地责问风尘为什么不听她的话,把协议签了,另外四个人也纷纷抱怨风尘签了字,让他们做人为难,严科长肯定会向厂长说他们的坏话,风尘分辨说他的市场跟他们不在一起,他签了字,与他们没有关系,况且这也是试验性质的,到时厂里还可以改变的,丁红霞却认为他没有听她的话,让她难堪,她说:“你一个乡下人,狂什么狂,你本事这么大,干嘛不去冶炼厂,到我们这小厂来混。”风尘刚想分辨几句,没想到他们几个人也跟着骂他,他见他们有些不可理喻,也不理他们,气呼呼地拿起林燕的书,看起书来,丁红霞见他这个模样,说了一句:“你以后休想我们来帮你。”说完招呼他们四个人商量对策,怎么样不让厂里处罚他们。。
  严科长把他的一些销售经验跟风尘大致说了一下,让他准备好,最好早点出发。宋志友他们几个人看他签了协议书,说这是卖身契约,明里暗里讽刺他,说他一个乡下人,想钱想疯了。真是个傻冒,这种活也会接。他们几个协议书都不肯签,说这无疑是卖身契约,只对严科长说他们就这样做做算了,到时拿多少奖金由厂领导给就是了。后来风尘也没见厂里给他们处分,他们几个人还是照样混着日子,只是风尘跟同事的关系不好了,丁红霞看到他,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严科长把风尘叫到办公室,把厂里盖好公章的协议书给了他,让他安排好出门,风尘把协议书插进衬衣的袋子里,来到财务室去预支出差费用。看到赵红燕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心慌,不敢叫她的名字,跟赵红燕道:“哎,出差费用怎么预支的?”赵红燕白了他一眼说:“人家没有名字吗?你这是跟谁说话呢?”风尘又闹了个大红脸,他顿了顿,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叫喊了一声:“赵红燕。”赵红燕被他吓了一跳:“干嘛这么响,你这人真是的。”林燕和男会计在偷偷笑,林燕跟赵红燕说:“人家怕你呢,才这样子的呀。”这一句话说得赵红燕不好意思了,她换了口气,柔和地对风尘说:“你先去林燕那里拿张领款单填好数字,让严科长签字,再到我这里来领钱。”风尘没想到她这么个霸气的人,也有这么柔和的声音,让他感觉到很温暖。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林燕面前,叫了声:“林科长。”林燕早就把领款单拿出来了,递给他,跟他说:“徐风尘,以后不要叫我林科长,叫我林燕好了。”风尘改口又叫了一声:“林燕,”林燕哎了一声,用手指指点他填写,风尘发现林燕的手非常的漂亮,手指长长的,白里透红,指甲如美玉般地温润。风尘写好,到严科长那里签好字,走回来递给赵红燕,赵红燕一看,惊讶地说:“要这么多啊,你到那里去啊?”风尘说他要去省外洪江,云泽,江陵,南海,建安等地方。赵红燕一听,疑惑地看着他说:“你真要去跑业务啊?这能跑吗?我看你见到陌生人脸就红的,你怎么跟人家谈生意啊?我还听红霞说,供销科只有你签了协议书,他们都不肯签。”风尘听了她说的有理,心里一沉,一点信心都没有了,不觉得浑身冒汗,红着脸无奈地说:“是领导安排的,我也没办法。”赵红燕跟林燕说:“林燕,你说这老严也太欺侮他了吧,事先也不跟他说清楚,先前派出去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没有做成功,”她又好像对风尘说:”你知道吗?厂里已经派出去好几帮人跑省外市场,一直都没有人跑出来,先前有一个姓郎的,到外面去了个把月,钱花完了,还要我临时去汇款,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他业务没谈下一笔,跑到张家界去玩了几天,空手回家。后来你知道厂里怎么处理的吗?让他把花掉的钱补进来,否则让他回家,还是他父母帮他补交了钱,现在到车间里去了。”林燕说:“是啊。人家学校才毕业,就让他出远门,是不是太急了点呀,徐风尘,跟领导去说说,换个工作嘛。现在学校毕业生都是坐办公室的呀。”赵红燕看着风尘说:“就是,你看哪个厂里的毕业生会去跑业务?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哪。”那个男会计也同情地看着他。风尘被她两个人说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想打退堂鼓,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赵红燕接了电话,电话声音很响,对方的话语很清晰,是一个男的声音:“喂,赵红燕,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我搞到两张电影票呢。”赵红燕没好气地跟他说:“没时间,不想去。”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对风尘说:“你去找厂长吧,就说我吃不消做这个工作,让他另外安排人吧。”电话铃声又响了:“喂,赵红燕,电影是《庐山恋》,票很难买的,我好不容易问我妈拿来的。晚上我在人民剧院门口等你。”赵红燕一口拒绝:“你还是约别人吧,我心里烦,不想去。”话一说完,又把电话挂了。林燕笑着跟她说:“今天干嘛呀,以前态度都蛮好的,男朋友请你看电影,你还摆架子呢。”赵红燕对林燕叹了一口气说:“林燕,你不也看不上他吗?我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烦。”说完,打量了一下风尘,又对林燕说:“林燕,你不要老冷着个脸,也可以找个男朋友了,一个在这里多孤单呀。”风尘不知道赵红燕为什么看他,他不敢看赵红燕,看林燕羞红的脸,觉得非常地好看,林燕看风尘看着她笑,脸一红说:“谁要找男朋友啊,人家都要来提亲了,还不承认是你男朋友。”赵红燕说:“我妈同意又不见得我会同意,我可没当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同学关系而已。”把领款单还给风尘说:“你先不要领钱了,到厂长那里再去说说,啊,换个工作,我看你不适合这个工作。”风尘接回单子,犹豫了好长时间,想了想说:“我已经答应领导了,考核协议书也签了,现在去说,人家会说我不讲信用,不管好坏,我还是先去一趟吧。”说完,把单子递回给赵红燕,又把插在衬衣口袋里的协议书递给了赵红燕,说:“你看,协议书在这里呢。”赵红燕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让他给林燕看看,对林燕说:“林燕,你看看,这不是卖身契吗?一干就是十年,谁吃得起这个苦哦。”林燕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下,沉思了一会,问风尘:“你仔细看过吗?”风尘说:“这是我自己要求签的。”赵红燕一听急了:“你这个死脑筋,跟你怎么说不清楚,你真是太老实了。怎么会想到签这个协议书呢?丁红霞为你好,你还不领情呢。”林燕对赵红燕说:“赵红燕,上面写得非常清楚呢,如果业务做得好,收入非常可观的,就要看风尘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如果一年能销售五千台,那就有一万元的奖金呢,这是什么概念啊,我们一年才一千多元的收入呢,我想他的想法也没有错呢。”赵红燕疑惑地看着风尘说:“就他,能成吗?我看他做不好的。这么老实的人。”风尘听到赵红燕提起丁红霞,赌气地跟赵红燕说:“我先去做做吧,他们看不起我这个乡下,我总不能让他们耻笑。”看风尘坚决要去的样子,赵红燕听他说起乡下人,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见劝不动他,无可奈何,把钱给了他,说了一句:“到时不要后悔啊。”风尘看到林燕和男会计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狠了狠心,他拿了钱跟他们道个别走了。赵红燕看着他的背影,跟林燕说:“这个人真傻。乡下人真是没有办法的,脾气还这么大。”林燕摇摇头说:“这很难说,也许是块埋在土里的玉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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