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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苔米与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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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迎春的家离厂里不远,就在镇上,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说是她的家,其实已经不是她的家了,自嫁到这里来,公公对她还好,在茶馆里经常会吹牛说自己家的媳妇多漂亮,非常地自豪。婆婆对她却非常的苛刻,因为从山里农村来的女孩,家里条件又差,很是看不起她,每月的工资除了给她一点零用钱外,全部要交给婆婆。她婆婆怕她拿了钱补贴给娘家,他老公是个混人,什么事都不管,人长得难看不说,脾气还坏,他上面有三个姐姐,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一家人非常地宠他。虽然张迎春人长得美,但他并不以为然,也看不起张迎春。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外面人家欺侮他,他很会忍耐,一到了家,一言不合,就会发脾气,有时甚至会打她。张迎春一百个不愿意嫁给他,但现实又让她无法抗拒。说实在的,她妈能把她嫁出去,都觉得已经很庆幸了,况且还转了居民户口,进了别人都梦寐以求工厂。同村的人都非常羡慕她,没有人说她老公难看。至少她自己这一生的生活有了保障,不像在农村,这么辛苦地过一辈子。人长得漂亮,又换不来饭吃,连生活问题都没有解决,何谈容貌呢?她非常厌恶她老公,虽然结婚了,睡在一张床上,她却从不主动去碰他,他老公要她时,她也一动不动,由他自己折腾,气得她老公常常骂她是块木头。出门时感觉到别人讥讽的目光,议论,嘲笑她嫁了个武大郎,老鼠精。有一次晚上,她老公在店里上班,家里有点事,她出门找她老公,在店门口,刘卫民和几个哥们站在店门口聊天,看到她过去,高声朝店里喊:“老鼠精,你家老婆让你回家上睡觉去,她等不及了。哈……”等她走到店门口,几个人围住她,戏弄她,说:“老鼠精,你老婆这么漂亮,你个子这么小,你吃不吃得消了。”老鼠精竟然跟着起哄说:“我吃不消的,要不给你们上一上。劲头很足的。”她气得跑回家,伤心地大哭一场。从此他们虽然睡在一床,却不再与她老公同被窝,他老公要她,她都把他推开,不再让他碰自己。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会生育,她婆婆带着她找了好几个江湖郎中看病,吃了好多药都没有见效。三年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要说她婆婆,就是她自己也死了心,认准自己确实是个扫帚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婆婆知道了她订过婚,没结婚老公就打仗死了,算命先生说她是个扫帚星,在当地没有人要才嫁到这边来的。她婆婆气得要死,说她家是骗子,非要逼她离婚,她老公反正跟她也没有感情,也同意离婚。张迎春在这里没有亲人,只好把事情跟老范说了,老范虽然认了张迎春做女儿,他也很为难,不知道该办,他对张迎春说:“既然人家不要你了,你留在他家也没有用,不如早点离婚,做个好人,成全人家好了。反正你在他家也是受苦,一个人过也是受苦。”张迎春考虑到离婚了,自己没地方住。老范告诉她,厂里准备建新宿舍了,科长以上的人都能分到,她也可以分到,问题就能解决,最多也就困难两年时间,仓库的工作间也好住一阵子,干妈说了,也可以住家里去,挤一下也没关系,张迎春这才同意离婚。孤独无助的生活让张迎春学会了思考,风尘的到来让她觉得生活有所不同,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仓库里面的几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皮肤白晰,头发凌乱,个子不高的男孩,看得让人又怜又爱,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着迷,虽然没有戴眼镜,一副书呆子气,既斯文又任性,生性平和有时却很冲动,像一块顽石投进了她们的生活,激起了层层涟漪,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让人久久不能平静。他的举止行为像个孩子,做工作又像个成年人,点子很多,处理问题及时果断,让人特别是她们这些女人觉得有了依靠。他跟刘卫民的打架,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刘卫民吃亏是着了他的道,不过又看不出来他做了什么。巧合的是,他竟然也是干爹的儿子,她凭空多了个弟弟,让她对风尘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爱护他,亲近他,这使她觉得非常快乐,风尘似乎对她也一样,也有一种亲近感,毫不做作,见到她就叫她姐,叫得她心慌,叫得她心碎,他帮她催出了爱的萌芽,是母爱还是恋爱,她搞不清楚,让她的生活不再这么的悲哀和悲观,她做梦都想不到生活还有这样优美的一面……。
  第二天一早,风尘起床洗漱完毕,见刘红芳提着个竹篮,走了进来,看见风尘,笑嘻嘻地请他吃大饼油条,看得出来风尘让她做的事已经办好了。他朝刘红芳笑笑,拿着大饼油条大口地嚼着,背着包,上了叶炳军的车,到城里看王旭红去了。叶炳军把他送到大桥底下,他跟叶炳军约好,傍晚还是在大桥底下会合。他就去医院,到了医院,他问了好几个口信,才找到王旭红的病房。他推门进去,见病房里就她一个人,闭着眼睛在睡觉,风尘第一眼看到王旭红,感觉她像个林妹妹,一个廋字,概括了她的全部形象。他轻轻地叫了王旭红一声,王旭红睁开眼,看到风尘,长着长长眼睫毛的眼睛又闭上,呼吸粗重起来,脸上有了红晕,风尘以为她身子弱,就没有再叫她,坐在病床边,从包里拿出罐头,用刀子撬开,王旭红又睁开了眼,看了他一眼,迅速地转过脸去。风尘把她扶起来,垫上毛巾,喂她吃罐头,王旭红也不推辞,一口一口地吃,并不看他一眼,风尘问她怎么没有家人照顾她,她细声慢气地说:“家里农活很忙,我怎么能让她们在这里陪我呢?我让他们回家了,我自己一个人能照顾自己的呢。”声音有些悲伤,很轻,却很坚决。风尘看到她病怏怏的样子,心里有些羞愧,向她道歉,说自己没有很好的保护她,王旭红摇摇头,没有说话。风尘给她喂了一半,她说不想吃了。风尘把盖子重新盖上,拿起毛巾把她的嘴轻轻擦干净。王旭红用她削廋手握住风尘的手,一言不发,风尘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风尘看着她也不说话,好久好久,王旭红才轻轻地跟他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总算还是有人关心我,看得起我。”两行热泪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风尘的手,哭泣着,风尘鼻子有些发酸,安慰她说:“不要害怕,以后没有人再会欺侮你了,老流氓听说要去新彊沙漠里去了。不会再回厂里上班了呢。”王旭红听了止住了眼泪,惊喜地问风尘:“真的吗?”看到风尘肯定的点点头,她长吁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这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着,回去了又要被他欺侮,这次要不是王凤英和你,我都要发神经了。”风尘听了有些羞愧,不敢跟她说是自己安排的。他问王旭红,病情怎么样,王旭红说:“医生说我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体虚弱,容易受到惊吓,让我在这里疗养几天就没事的。”风尘看她这么廋,觉得医生的话没有错,同时又感到奇怪,问她:“怎么会营养不良呢?你家没有东西吃吗?”王旭红抽泣着点点头说:“我家很穷的,我爸有严重的支气管炎,不能干重活,我妈身体也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13岁,一个才9岁,听我妈说家里还欠了很多的债,因为我爸不能干体力活,田里的收成很差,粮食收进来还不够吃,有时只能少吃一点,混的过去就算了。”风尘这才明白,王旭红会这么廋,头发梢干枯发黄,平时在厂食堂里总是买最差的菜。王旭红擦了擦眼泪,看着风尘,羡慕地说:“像你多幸福啊,还能考上大学,毕业了当工人,我初中的时候成绩很好的,老师非常喜欢我,说我以后用功点,肯定能考上大学,或者中专。可是我家穷,读初中时好几次要辍学,还是老师劝了我爸好几次,才勉强读完初中。”王旭红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考上了高中,我爸找了好多地方,也借不到钱,只好让我不要读了,还是我们老师帮我跟方厂长说了情,他们是同学,帮我介绍到厂里做了临时工。临时工的工资是正式工的一半,可对我来说已经非常开心了。我大弟弟很聪明,明年要上初中,我就可以供他读书了,可是到了厂里,经常受到欺侮,我只能忍着,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要是我没有了工作,我弟弟不能读书,我家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呜呜呜……”风尘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有遇到,也没有想过这种事,他家也穷,可是他父母一直坚持让他读书,他也是争气,顺利地走到了今天,即将成为令同龄人羡慕的工人。王旭红说:“要不是张姐照顾着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你来了,帮了我好几次,我心里很感激你的,这次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要发疯了,谢天谢地,这个老流氓走了,以后我总能安心地上班了。”王旭红双手抚摸着风尘的手,脸色微红,轻轻地说:“我觉得当时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抱着我后,我的心才好受些,唉!”她欲言又止,看了风尘一眼,带着惋惜的口气说:“可惜你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了。”风尘看她人好了许多,就让她睡会,自己觉得有点饿了,跟王旭红说:“你睡会吧,我先去吃饭了,等会我去奎元馆给你买一碗面来。”奎元馆离医院不远,到了奎元馆。他自己吃了碗杂烩面,吃完后买了碗猪肝面,带到医院,让王旭红吃,王旭红推辞着,问他哪里来的钱,又给他买罐头,又要给她买面条。风尘说:“你不要多心了,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罐头我是从老范那里拿来的,买面的钱是昨天我从厂里预支了我的津贴。”王旭红才吃起来,这猪肝面,对一般地人来说已经是山珍海味了,王旭红吃得很快,一大碗面一下就吃完了,看风尘看着她吃,有些不好意思,怕风尘看不起她,说她贪吃,风尘看她吃得很快,心里很高兴,问她好吃吗?王旭红点点头,风尘说:“等下午叶炳军来。我给你买一笼上海小笼包子来,你晚上吃。哪个更好吃了。”就让她睡觉,自己到街上玩玩,我很少到城里来玩,他在城隍庙里游玩了一圈,又转到告天台公园,公园里人不多,一群人围着两个老头下象棋,风尘挤进去看热闹,看到两个人下了几步就要悔棋,觉得甚是没趣,便走出来,在公园里溜达,爬上告天台,台上没有人,他向远处看,能看的很远,蕙江里的船,横卧在江上的大桥,和江对岸绿树成荫的蕙山,远处蔚蓝的天边,飘着几朵白云,层峦叠嶂、连绵不绝山峰显得非常地深邃,还能看到城西火车站和在奔驰的火车,冶炼厂里那高大的烟囱矗立着,风尘想着过不了几天就要到那里上班,感觉到非常的自豪,他张开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古人写的:天高云淡,望尽天涯路,蕙兰江里百舸流,兰荫深处人家,蕙山虎踞龙盘,三江流水相拥,鲤鱼跃出龙门,何问天公前程。风尘在告天台上徘徊了一阵子,看了里面的介绍,才知道这个告天台是古人为喊冤所建。历史非常地悠久。忽然风尘想着像张迎春和王旭红这样的女子,如果在这里向天公诉说心里的委曲倒比较适合,不但能倾诉心中的忧愁,更能被眼前的美景陶醉,洗涤自己的心灵,汲取大自然生命的力量。风尘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看看天色已晚,下楼直奔医院,在医院门口看到叶炳军在等他,告诉他徐股长让他到奎元馆去吃晚饭,风尘到病房看到王旭红精神好多了,跟她说他要去朋友那里吃晚饭,等会回来会把上海小笼包给她带来,王旭红点点头答应着。风尘跟叶炳军到了奎元馆,徐股长已经在那里等他们,埋怨他不早说一声,说以后来不用客气,他们的办公室离这里不远,直接找他去就是了,风尘非常开心,答应着,他是怕徐股长麻烦,没有去找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对待他。吃完饭,风尘惦记着王旭红,央求徐股长给他一笼小笼包,给病人带去,徐股长二话没说,让服务员拿了一屉小笼包子,包好让风尘带去,风尘谢了一遍又一遍,徐股长感到好奇,问他生病的是个什么人,风尘说,是同事,是个女孩子,今天凑时间来看看她,徐股长笑笑,问他什么时候出院,风尘说可能三天后。徐股长又问他在哪间病房,风尘告诉了他,那间病房,什么名字。他说他有时间也去看看。风尘不好意思,连说不用麻烦,告辞徐股长,到了医院,看到王旭红精神好多了,把包子给了王旭红,看着她吃完后,才跟她道别。王旭红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风尘安慰了她几句话,在王旭红含泪的眼光里,风尘与叶炳军一起走出医院。天色已晚,风尘和叶炳军边走边看街景,看街道两边的商店,看街道上的行人,对风尘来说这一切都很新鲜,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激荡着风尘的心灵。风尘看到两个女孩边走边聊,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风尘呆呆地看着她们,直到叶炳军提醒他,他才醒悟过来,觉得城里的女孩跟农村的不一样。到了大桥底下的停车场,他上了车回厂里去了。
  风尘心情特别好,不仅是王旭红身体无大碍,让他少了内疚之心,更是在告天台上看风景,在奎元馆吃小笼包子。自从到厂里,他除了上次跟着叶炳军出来一次,都窝在厂里,心里闷得慌。到了厂门口,告辞了叶炳军,他嘴里哼着歌,到仓库里去。他发现里面灯光亮着,推开门走进房间,看到张迎春坐在里面打盹,他叫了声姐,张迎春抬起头来,看到风尘回来,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怕他又像上次一样受伤。问他晚饭吃过没有,风尘回答说吃过了,张迎春这才放下心来。风尘问她这么迟还不回家,张迎春说没看见他回来,心里不踏实,所以要等他回来,她才走。风尘心里感动,双手搂住张迎春的脖子,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连声地叫:“姐,姐,姐。”张迎春连声在答应着,双手在风尘的背上抚摸着,安抚着他。张迎春看时间不早了,就让他早点洗洗睡觉,风尘睡在床上,张迎春帮他掖好被子,风尘看着张迎春,觉得非常好看,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着张迎春的脸。张迎春弯着腰,低着头,让他抚摸了一会后,把他的双手放进被子,回家去了。
  王凤英她们的工作进度很快,跟风尘的计划差不多。没有了外来的干扰,仓库工作很顺利,反而管仓库的人闲了很多,除了开好票,结好帐,别的事不用去管了,进出货物全由搬运站的人代劳了。风尘因为昨天坐车颠簸得腰酸背痛,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毛巾,风尘掀开毛巾一看,里面放着一碗红烧肉,风尘用手捡了一块放进嘴里,走出房间,刘红芳看到他吃肉,开心地咯咯咯地笑。丁雪英走上来拎了一下他的耳朵,说了声:“看这个贪吃鬼。”风尘喊了声好痛,伸手把五指一张,装着要抓丁雪英的**,那想丁雪英把胸一挺,凑了上来,风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屋外,去仓库里。王凤英看到他走了来,远远地就跟他打招呼,他跟着张迎春叫王凤英表姐,王凤英非常开心,热心地让风尘跟张迎春五一劳动节去她家玩。风尘看看张迎春,张迎春抿嘴笑着:“看我干嘛。你不是叫她表姐吗?你自己去玩就是了,她家还有个妹妹,很漂亮的。去娶回来得了。”风尘看她忽然脸一红,扭头不再看他,王凤英笑骂张迎春说:“人家又不识路,他一个人怎么去啊。”对风尘说:“别听她的,到时让她带你去,你是大学生,又是城里人,还长得这么俊,怎么会娶农村姑娘呢,你要娶农村姑娘,连我都不会答应,不要说你妈了。”王凤英真诚地看着他说:“就这样说定了,五一你表姐夫也在家的,让迎春带你去,早上早点,到我家吃粥。”风尘点点头,这时刘红芳喊她们去吃饭,风尘想着红烧肉,跟王凤英道声再见,和张迎春吃饭去了。到了屋里,看到刘红芳她们已经把饭菜从食堂里打来了,桌子上放着那碗红烧肉。张迎春看了问她们:“今天谁请客啊,伙食这么好。”刘红芳说:“我请客,我家高老师民转公手续办好了,七月一日去师大培训两个月,九月一日正式上课。成为公办老师。”张迎春感到有些突然,问刘红芳说:“怎么回事啊,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办好了?”刘红芳挟起一大块肉放到风尘的碗里,感激地看了风尘一眼说:“喏,都是他的功劳,他教我去做的。”张迎春用佩服的眼光看了看风尘,丁雪英伸手亲呢地打了一下风尘说:“这个小傻瓜,又是你干的好事。”对张迎春说:“主任,你真是开心,天上掉下来,这么个聪明的弟弟,谁要是嫁给这个傻瓜,真是有福气了。”大家边吃边聊,刘红芳一个劲地给风尘挟肉,张迎春看风尘猴急的样子,用手碰了碰他,让他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对刘红芳说:“这次怎么这么顺利啊,真为你高兴,”丁雪英对刘红芳说:“就你福气好哦,要做太太了。”她用筷子指指刘红芳:“到时不要看不起我们哦。”刘红芳呛了她一句:“你个不要脸的家伙,只有你会看不起别人啊。我才不会呢。”几个人边吃边闹,风尘好像过年吃过一次红烧肉,这是第二次吃,他发现他吃了近一半,她们都让着他吃,等吃完,他看到她们三个人都用关爱的目光看着他,他心里慌慌的,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吃了饭,风尘坐着看报纸,张迎春问他王旭红情况,风尘说挺好的,过个两三天就会回来上班。张迎春说了声:“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以后会好点了,老流氓一走,她就安全了。也难为你了,这么有情义。”说完她起身让丁雪英一起去仓库里,风尘看了回报纸,估计老范午休好了,就找老范去听他讲打仗的故事,顺便去找点吃的东西来。
  老范看到他进来,眉开眼笑,拿出好东西给他吃,两个人在茶馆里一样地海聊,风尘在家很少听他爸说起朝鲜打仗的事,因为从小看打仗的电影,一看到解放军威武雄壮的样子,他就会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也喜欢去当兵,体检了一次,身体不合格,圆不了自己的参军梦,有些丧气,只好听别人说打仗的故事或看战争的书来安慰一下自己,他不知道他爸为什么不给他说朝鲜打仗的事,每次问他,他只冷淡地回复他,没什么可说的,有时高兴时,才会透露一点出来。两个人正聊着,有人来跟老范说老黄来了,老范点点头,对风尘挤挤眼,一动不动地坐着,闭着眼装睡,风尘拿着报纸一声不响地看报,他看到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来,手里拎着两坛青瓷的金华酒,也不看风尘,呯地一声,把两坛酒往桌子上一放,拿起老范的茶缸,二话不说,对着门口,把茶水倒了,老范闭着眼,打着呼噜,似乎在睡,不知道他来一般,风尘看他人长得高大,却很廋,手臂上条条青筋绽露着,背有点驼,他打开酒坛,一股浓香飘溢出来,只见他把茶缸倒满酒,咚地一声,把酒坛放在桌子上,伸出他鸡爪似的手,抓住茶缸往老范面前一放,老范闻到酒味慢慢地睁开眼,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盒子,扔给风尘,撸起袖子,把他那肥胖的手往前一伸,“两家好呀,一定恭喜呀,”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猜起拳来,风尘看到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快速地变着手指,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不停地变化的姿势,声音有时高吭,有时低沉,时而长音绵绵,时而一锤定音。恰如那台上演戏的演员,觉得非常有趣,他也高声喊着:“一比二,二比二。”这两个人可能是老对手,彼此对对方的心思都非常地熟悉,一次猜拳要经过好长时间才能决出胜负,谁输了就一口把茶缸里的酒喝完,倒满酒继续喊拳,到了三比三,两个人却没有继续喊下去,而是停顿了一会,双方用眼睛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突然两个人一声高喊,老黄出了四个手指,喊了句:“八仙过海,”老范出了四个指头,喊了声:“五子登科。”老黄一看,哈哈大笑,拿着单子,往老范面前一放,老范骂了句贼骨头,拿起茶缸把酒喝了,拿过单子,写了个一千箱,签上自己的名字,字写得大大的。老黄劈手拿过单子要走,老范把手一挥吼道:“长拐子,先不要跑。”用手指指风尘,对他说:“你看看,他是谁?”老黄仔细地看了看风尘,大声地对老范说:“这小鬼是有点面熟的。他是谁啊?”老范得意地说:“你看看他像谁?哈哈,不知道了吧,他是矮子福林的儿子。”老黄一听,又仔细看了看风尘:“是呀,很像的。这个矮子,自己这么难看,生的儿子怎么这么漂亮啊?老范,不是亲生的吧。哈哈哈……”一阵狂笑,老范跟着大笑,骂了声贼骨头,对老黄说:“不是亲生,你还说面熟?”老黄哈哈大笑,问风尘:“你爸还好吧?”风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点点头说好,没想老黄双手抓住他的两臂,把他拎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把他往椅子上一扔,要不是老范眼疾手快,风尘可能会被摔得四脚朝天。老黄哈哈大笑,拉住风尘的双手说:“是的,是的,真像。这矮子还真有福气,生了个这么俊的儿子。”又问老范:“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老范说:“他大学毕业,到这里来实习呢,哎,你闺女跟他年纪差不多吧。”老范眼睛发出亮光,说:“把你闺女嫁给他,让他做你女婿。”老黄看了看风尘,对老范说:“不行不行,这哪里行呢,你看这小子的眼神跟他爸一模一样,会勾人的哪,我闺女嫁给他,岂不是害了我闺女。”老黄放开风尘的手,对风尘说:“你爸在朝鲜,经常会去偷看朝鲜女人洗澡,有一次,我们在阵地上守着,要堵美国佬的退路,连长把兵力布置好,大家在阵地上一动不动,突然传来一群女人的笑声,我们眼睛盯住前方,不敢有半点松懈,不知什么时候,矮子福林看不见了,我们两个急得要命,我去告诉了连长,连长破口大骂,说这么紧张地时候,人都会跑丢,派我赶紧去找回来。我想这小子肯定去偷看女人了,就循着刚才的笑声去找,果然你爸伏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女人洗澡,见我过来,嘘的一声,让我不要出声,这时美国佬的飞机在我们阵地上狂轰滥炸了一通,那些女人尖叫着四散而逃,我让你爸回阵地,他却跟我说,我们从这里走,绕到侧面去打。我说连长让你抓紧回去,不听命令要受处分的,他也不理我,只顾自己跑去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你爸平时很偷懒的,枪呀,子弹呀,都要我们两个背着行军,因为连长吩咐过我们,你爸个子小,又不太听话,让我们两个照看着,哈哈,你爸有三件宝呢。一件是部队发的小马枪,个子小,大枪扛不动,就给了一枝小的,一件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零件拼装的卡宾枪,还有一个钢盔,不管到那里,他都让我们帮他带着,他的枪法好的很哪,那把小马枪指谁打谁,敌人多时用卡宾枪打,敌人少时用小马枪打,头带着个钢盔,趴在阵地上,像个小乌龟似的。我们两个绕到敌人侧面,找好位置,把枪放好,敌人已经开始进攻了,我们两个伏着一动不动,敌人冲了好几次,没冲上去,最后一次,敌人的一个军官在后面督战,眼看就要冲上去了,你爸拿起小马枪,一枪就把那个军官撂倒,我们两个同时开火,敌人做梦都没想到侧面有人伏击他们,军心一动摇,敌人就拼命地往后撤,阵地上趁机反攻,把敌人打退了。我们两个回到阵地上,连长问是什么情况,我把情况向连长作了汇报,连长说飞机来炸的时候,好多人都受了伤,影响了战斗力。还好你们在侧面打了他们一下,否则今天很难守住阵地。问是谁打死了敌人的一个军官,这回可立了大功了。我说是福林,连长朝你爸竖了竖大拇指,接着又大骂你爸,说不遵守部队纪律,要严肃处分。后来,连长把打死敌人军官的功劳记在我的头上,我立了二等功,你爸没奖没罚,什么都没有,气得你爸哭了好几次。回国后,我因为立功,被提了干,安排到了供销社,你爸什么都没有,回家种田去了。哈哈,有时想想很对不起你爸的,本来我这个待遇是你爸的呢。”风尘这才知道他爸不肯说的原因。老范却咬着老黄不放,说:“我们三个人约好的啊,谁的孩子就是大家的孩子,你闺女不嫁给他,我们收拾了你,再说人家也是个学校毕业的,还配不上你闺女啊。”老黄听了急了说:“我又没有说一定不肯,这孩子我喜欢着哪,只是这么远,不太方便嘛。”他转身跟风尘说:“小鬼,跟我到宁波去,做上门女婿。”老范嘎嘎大笑:“谁稀罕你呢,这个贼骨头,尽会使奸耍滑。跟你开玩笑的。走吧走吧,不要在晚辈面前丢人现眼。便宜给你占尽,福林碰到你这种战友也是倒霉。”老黄给了风尘一个地址和电话,让风尘和他爹有机会到他那里玩。还掏出五十元钱给风尘买东西吃,风尘不接,老范让他接了,风尘谢了老黄,接了钱,老黄旋风般地走了。风尘拎着老范给他的点心,回仓库去了。吃了晚饭,他跟张迎春说,要出去玩玩,张迎春要他早点回来,风尘点头答应。一个人去了街上玩。一个多月,风尘才第一次上河涧镇玩,镇子不大,就一条青石板铺的街道,两边高高矮矮的一些店铺,大部分是供销社的店,还有邮政所,医院,粮管所,镇上有一家舞厅,一家录像厅,都是私人开的,风尘走进舞厅,没有看见丁雪英,一个人都不认识,一会儿放交谊舞,一会儿放迪斯科,十来个赶时髦的男女青年在跳舞,风尘坐了会,觉得没趣,就走出舞厅,在街道上瞎转,看到一家食品商店,柜台里站着一个小个子,声音很大地在跟别人聊天,风尘走了进去,那个人朝他笑笑,问他买什么,风尘说不买东西,他继续跟别人聊天。只见他身高一米四十左右,前额秃顶,头发稀疏,满脸的胡茬,长着一副暴牙,还镶嵌着一颗金属门牙,人很廋,说话的声音很大,口气也很大,很有一副威风的气势。风尘猜想,这人就是张迎春的老公了。他走出食品商店,又沿街道往前走,前面一家录像室,喇叭声开得很大,风尘买了张票走进去,里面没有几个人,风尘闲来无事,就坐在那里看录像,是香港的武打片,一场看完,风尘准备回家,没想到室内已经挤满了人,他想走也挤不出去,身旁的人对他说,好看的开始了,出去干嘛,风尘有些好奇,就坐下来继续看,那老板把声音调到了低,让大家不要吵闹,把一副录像带放了进去,画面出现了潘金莲三个字,随后不堪入目的画面出现,风尘觉得有些丢人,想出去,又忍不住地想看,看了几分钟,觉得还是想出去,但被人群堵着,没法出去,只好老实地坐在里面看,还好放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风尘走了出来,觉得脸上发烧,心里怪怪的,回到厂里,看张迎春还在。张迎春问他在哪里玩,这么迟回来,风尘吱吱唔唔,不敢说话,红着脸。张迎春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说:“去看录像了吧,以后不要去看了,看不得的。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她带好门走了。
  王旭红来上班了,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人也胖了些,雪白的脸上透着红晕,非常地娇艳。风尘看到她就这么几天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大姑娘,有些吃惊,呆呆地看着她,王旭红手里拎着个篮子,看风尘傻傻地看她,走到风尘身边,用篮子碰碰他。她从家里带来二十个鸡蛋,分给王凤英十个,给风尘十个,王凤英不要,都给了风尘,风尘把鸡蛋给了老范,老范问他哪里来的,风尘说用你的罐头换的,老范笑嘻嘻的说:“这东西好。”
  十来天功夫,王凤英她们把仓库里的存货整理好了,还剩几箱不成型的,风尘跟张迎春商量,报了损耗,分给了王凤英她们,在开工资单的时候,风尘让张迎春多开一个人的工资给王凤英,张迎春觉得不合适,说方厂长不会批的。风尘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呢,人家是工头,理应多拿一份的,况且也没有超预算,以后有事找她们干活方便点。张迎春听了觉得有理,就开好工资单,到方厂长那里批,方厂长听了张迎春的汇报,非常高兴,看也没看工资单,就把字签好。张迎春非常高兴地把单子给王凤英,让她到财务去领钱。方厂长并没有说她,还夸奖她工作做得好,解决了厂里的难题,这个季度要给她们几个补发奖金。王凤英临别时千叮万嘱地对张迎春和风尘说,五一节一定要到她家去玩的,张迎春答应王凤英带风尘去玩,才跟她们告别。
  眼看五一节要到了,风尘到老范那里拿了一坛金华酒,又要老范给他开两箱白市的肥皂,告诉他五一节跟张迎春去王凤英家里玩,老范二话不说,开了单子,钱他付了,让他去张迎春那里拿货,又给了他两盒糕点,一包酥饼,让他带给张迎春。风尘让叶炳军找来两只蛇皮袋,绳子,一根毛竹,把礼物装好,放在房间。等五一节一到,挑着去王凤英家。丁雪英问他是不是去丈母娘家,带这么多礼物,风尘说:“去你家,你家又没有妹妹。”丁雪英笑着对风尘说:“你身边不是有个妹妹的?她很喜欢你的呢。”风尘看到王旭红站在旁边,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旭红听了,脸红红的,轻声地对丁雪英说:“他是城里人,哪里看得上我哟。”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风尘,一只手掩着嘴,风尘不敢看她,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风尘还在酣睡,就被张迎春推醒,迷迷糊糊地问张迎春几点了,张迎春却催他快点起来,说到王凤英家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风尘不得已起床,张迎春找了件干净的衣服让他穿上,又把他的头发理好,上下看了一遍,朝风尘笑了笑,催他上路。风尘挑着担子,跟在张迎春身后,春末的早晨还有一丝丝的凉意,微风吹来带着浓郁的花香和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东方的晨曦微露,田野还沉睡在夜梦里,远处不时地传来公鸡的鸣叫声。田野的路很不好走,高高低低的,不时会碰到水田里灌水用的小水沟,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张迎春走的很快,风尘的担子虽然不重,由于长时间没有走过野外的路,不太适应,被张迎春甩出好远,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好意思叫她等他,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慢吞吞地往前走,才走了约摸半个小时,肩膀开始被扁担压的疼痛起来,他不停地调换肩膀,头上汗水都冒出来了,他有些气恼,看张迎春已经到了山坡顶上,他还在山坡脚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赖着不肯走了。张迎春在山坡顶上往回看,看到风尘才在山坡底下,停下脚,喊他快点上去,风尘很不情愿地走到山坡顶上,又一屁股坐在路边,张迎春看他满头是汗,拿着毛巾帮他擦汗。风尘一把夺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张迎春看他这个模样,不禁笑了起来,风尘气恼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还笑,也不等等我,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出来了。”张迎春坐到他身边,拿过毛巾,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嘲笑他说:“我还以为你就跟在我身后呢,哈哈哈哈。这么个男子汉,走路怎么会这么慢的,象话吗?”风尘本来没有睡醒,坐下来头脑觉得有些重,看张迎春还嘲笑他,他更加气脑,赖在地上不愿起身,扭着头不理她。张迎春看他这样赖皮,又好气又好笑,挑起担子,拉着风尘的手,跟他说:“早点走吧,等会太阳出来了,天热起来更加难受。”风尘被张迎春的手拉着,心里觉得好受点,就跟张迎春手拉着手,一路小跑,往前而去。张迎春告诉他,前面还要过一个小山坡才会到王凤英家,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风尘看到田野里风景优美,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花在风中摇曳,远处山坡上的树林腾起一片轻雾,显得恬静而安宁。风尘睡意全无,看着张迎春健步如飞,脸色菲红,鼻尖上的颗颗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闪闪发亮,一条马尾辫左右上下的甩动,更让他新奇的是,今天她竟然穿了条红白相间的格子的确良的连衣裙子,脚上穿着一双米黄色的护士鞋。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和女性的魅力,风尘不时地看看她,觉得她很好看,她一手挑着担子,一手拉着风尘,好像没有觉得累。他们到了山坡顶上,看着远处苏醒过来的村庄,飘着袅袅炊烟,田野里到处是干农活的人们,油菜花已经凋谢,小麦已经灌浆,一片丰收的景象展现在人们面前,张迎春看风尘有些累,就在路边的树荫底下,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对风尘说:“前面就是王凤英家的村子,穿过这片农田,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先歇一会儿,看时间还早,能赶上吃粥。”风尘看着美丽的田野,看着在农田里辛苦劳作的人们,他喜欢看田野,却不喜欢干农活,炙热的阳光,单调的动作,一年不多的收获,让他随时准备逃避。在家时经常被他爸骂,要不是他妈宠着,他不知道有多难受呢。在学校里读过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句意境虽好,却不切合实际,觉得很空洞,他不相信陶渊明会这么辛苦地下地干农活,这诗恐怕只是骗小孩子的玩意。他看到张迎春走到一片草丛中,在摘些风尘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在风尘看来,这些花小,也没有多少色彩,一点也不好看,但看到张迎春在草丛中,却是异常地美丽,风尘痴痴地看着,想起了袁枚的诗《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他有些心酸,有点悲哀,这些野花,在贫瘠的土地上,像牡丹花一样地开着,张迎春象是一朵牡丹花,在生活中却象苔米一样地生活着,他感悟不了人生,找不到明确的答案,他想起自己在告天台上问天的情形,或许他带着张迎春,到告天台上去问问老天爷,她的生活为何如此地荒谬。他心里非常怜惜地看着张迎春,忍不住深情地喊了一声:“姐,姐。”张迎春听到他的喊声,回头嫣然一笑,摇摇手中的花,又认真地采着她心爱的花朵。风尘还是痴痴地看着她,思绪胡乱地飞翔。张迎春采好花,兴奋地走回来,把花系在扁担上,风尘抢过担子,挑在肩上,他看着这束不起眼的花朵,忘记了刚才的劳累,张迎春在前面走着,不时地往后看他,田野里劳作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猜测着是谁家的女儿女婿回家探亲来了。
  到了村口,王凤英已经在那里等他们,看到他们走过来,高兴地朝他们招手,看到张迎春在前面走着,风尘挑着担子,好像一对夫妻回娘家一般,王凤英接过风尘的担子,看风尘头上出汗,埋怨张迎春不会照顾人。张迎春说:“表姐,是他自己抢着挑的,你怎么说话偏袒他呢。”顽皮地朝风尘眨眨眼,风尘笑着不发一言,王凤英对风尘说:“你这个孩子,过来玩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真的到我家来提亲啊,我家可没有大姑娘了,哈哈。”看着张迎春,对风尘说:“下次你把你姐带回家算了。”风尘看着张迎春,红着脸傻笑着说不出话来。张迎春打了一下王凤英,说她乱说话。风尘不知道这礼物是多是少,觉得还有点少。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王凤英帮他收拾了刘卫民,作为感谢送给她的,如果没有王凤英的出手,风尘不知道以后会被刘卫民收拾的多惨,又加上王凤英豪气,很对风尘的胃口,因此才会答应到王凤英家里玩。到了王凤英家门口,她老公林启刚和儿子迎将出来,接风尘他们进去,坐在桌子边,让他们抓紧吃粥,风尘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红色的茶叶鸡蛋,一小碗油炸花生米,一盘咸菜,一些带饼和油条,林启刚拿起两块带饼把一要油条夹好,递给风尘,王凤英捧着一碗白米粥放在风尘面前,又拿起鸡蛋剥开,放在他面前,让他快吃,这是风尘长这么大,这是吃得最好的一次早餐,他一点也不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张迎春看他这个样子,说:“看你模样,吃起来像个强盗。平常不是很斯文的么。”林启刚阻止张迎春说话,说这样才好,不生分,太客气了,反而显得不亲。张迎春只好由着他,自己也慢慢地吃着。吃完早餐,王凤英收拾好桌子,林启刚帮他们泡上茶,摆上七色糕点,招待客人,王凤英自己下厨,准备中饭。风尘看着王凤英家,在农村里条件算很不错的了,一幢三开间的砖木结构的大瓦房,旁边一间小屋做厨房,顶上铺着松木楼板,用杉木板隔开两个房间,堂前挂着一幅毛泽东主席的画像,两边一幅对联,写得苍劲有力,左边是:书生意气,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右边是:鲲鹏展翅,雄才伟略,笑谈今朝风流人。上面横批是:为人民服务。对联旁边,挂着两个镜框,左边是一个英俊潇洒的解放军战士,是林启刚当兵时拍的照片,右边是一位英姿飒爽的持枪姑娘,显然是王凤英当民兵连长时的照片。风尘觉得他们夫妻俩真是天作合璧,佳偶天成。他对当兵的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张迎春喝了一口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到厨房帮王凤英打下手去了。风尘拿起茶杯,看到茶叶碧绿,气味浓香,喝了一口,沁人心脾,口中甘之如饴,问林启刚是不是龙井茶,林启刚说:“不是的,是本地的毛峰茶,你仔细看,这茶有一丝丝的绒毛。”风尘看了果真是这样,他没想到本地也有这么好的茶叶。他好奇地指着毛泽东主席的画像说:“现在很多人家里都不挂***的画像,你家怎么还挂呢?”林启刚说:“我是七二年当兵的,当时不是***领导的吗?”他有些骄傲地说:“我是***的兵。”风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老毛病好奇心又上来了,问起林启刚当兵的经历,有没有传奇地故事。林启刚喝着茶,跟风尘说:“我是七二年去当兵的,本来三年后退伍回家,由于在部队表现好,又识几个字,被部队首长留下来转为志愿兵,七六年唐山大地震,他们部队奉命开赴唐山抢险救灾,荣立了二等功,七八年年底回家与王凤英结婚不到一个月,就接到命令参加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他们是第二梯队,第一梯队上去后,由于多年没有打过仗,一下子不适应,死伤了好多的战友,他们上去后,改变了战法,他们连穿插到敌后,引导炮兵轰击敌人的后勤线,动摇了敌人的防线,随后截住越南人的退路,与前方战友一起歼灭了敌人,然后长驱直入,一直打到河内城郊,后来接到了撤军的命令,返回国内,被授予一等功,提升为排长。”风尘听得有些入神,特别听到打仗这一段,不禁热血沸腾,紧握着拳头,好像他自己要去似的。听到林启刚转业回来,觉得有些可惜,林启刚说:“在部队呆着也没有用,文化太低了,没法打仗,不像以前勇敢就可以了。现在美军还有什么信息兵,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再勇敢,不怕死,也吃不消人家。”他让风尘吃糕点,很欣赏地看着风尘说:“凤英回来说起你,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说你这里那里好,好像我很差劲似的。”他哈哈地笑了起来,风尘问他怎么认识王凤英的,林启刚说:“有一年回家探亲,刚好上级通知要来观摩她们的女民兵连,县人武部得知他在家探亲,就邀请他帮女民兵连整训一下,一个月下来,效果非常理想,受到上级的表彰,他和凤英从相识到相爱。就这样走到了一起。”风尘赞叹他运气真好,找了这么个能干的老婆。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不觉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王凤英已经炒好菜,过来收拾桌子。林启刚让儿子去叫爷爷奶奶过来吃饭,他儿子虎头虎脑的,非常地可爱,答应了一声,立马跑了出去。王凤英和张迎春把菜端上来。风尘看着菜真多,比他家过年时的菜还要多,象响铃,葱花肉这些菜,从来没有看到过,被油一炸,香气扑鼻。风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迎春看他这个馋样,推了他一下,说:“不要这么难看,这么大的人了,羞也不羞。”风尘难为情地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菜,还这么香。”王凤英笑着打趣他:“这些菜是有女婿来上门时才会烧的呢。今天就权做一回女婿吧。”风尘红着脸看看张迎春,张迎春嗔他道:“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她家的女儿。”风尘窘得恨不得逃走。正说着,林启刚的父母过来了,林父跟风尘讲了几句客套话,又关心地问张迎春家里父母的情况。就坐上座去了,林母看到风尘,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哎呀,这小伙子真俊,皮肤这么白,人这么斯文,你看他这笑脸真好看哦。”埋怨她媳妇有客人来也不说一声,她也好过来帮忙烧饭。王凤英笑着跟她说:“妈!你不是要下田去干活嘛,我自己能烧的呀,你过来现成有的吃还不好吗?”林母不依不饶,好像有这样的贵客来玩,她不贡献一下她的厨艺,有怠慢客人似的,王凤英笑着说:“哪点心你安排喽。”林母一听有理,没多想就说:“点心我给你们包汤圆给你们吃,就这样定了。”随后她拉着张迎春的手嘘寒问暖。林启刚催她上桌吃饭,林母拉着张迎春的手上桌,对张迎春说:“迎春啊,听风英说你给她开了两份工资,还是你好,会照顾自己家里人了。厂里没有人说闲话吧。”张迎春客气地说:“伯母,没有人说闲话的,厂长还说我工作做得好呢,”她看了风尘一眼,接着说:“表姐是领导嘛,给她两份工资也是应该的呢。”林母亲热地对张迎春说:“你姐有你这个妹妹真是有面子。”林启刚让风尘坐在他父亲身边,风尘坚决不肯,推辞一番,林启刚坐在他父亲身边,左边风尘和张迎春。右边林母和她孙子,王凤英坐下席,随时为他们服务。林启刚问风尘会不会喝酒,风尘说不会喝酒,林启刚给风尘倒酒,林父让林启刚少倒点,说这酒后劲足,林启刚帮他倒了一两多点,他把父亲倒满,自己也满上,其它人喝汽水。风尘一看那酒,紫红色的,琥珀一样非常地好看,林父招呼大家喝酒,风尘举起碗跟主人们对了对,呡了一口,不想那酒甘甜如蜜,清爽可口,沁人心脾,酒味倒不是很重。风尘觉得这酒很好入口,不知不觉,一两多洒喝完,林启刚又帮他添了一点,风尘没有推辞,还是他父亲阻止林启刚,让他少倒点,这酒厉害。风尘想不出来酒味这么轻的酒,酒力会这样好?林母不停地给风尘和张迎春挟菜,让他们多吃点,说难得来一次不容易。风尘自然非常地惬意,酒是美酒,菜又这么丰盛,一桌子人高高兴兴。喝完酒,王凤英捧上来一盆烂生菜滚豆腐,把风尘盛了一碗饭,风尘把烂生菜拌到饭里一起吃,这烂生菜,闻着臭,吃着香,非常地开胃口。吃完饭,林父和林启刚要下田干活,林母回老房子里去准备她的汤圆,王凤英和张迎春收拾碗筷,风尘想去门口去转一转,刚站起来,觉得头有些眩晕,脚下有些飘浮,脸色通红,他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王凤英和张健收拾好,走过来看到风尘这般模样,知道他喝醉了。王凤英让张迎春扶着他,到她儿子房间睡会儿,让张迎春照顾好他,她自己下地干活去了。风尘躺在床上,觉得四肢发冷,心呯呯地跳,非常地难受,嘴里喊着张迎春:“姐,我好冷,我好冷。”张迎春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她坐到床上,把风尘搂在怀里,发觉他身子很烫,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很通红。她搂着风尘,用被子帮他包好,渐渐地,风尘身体放松下来,呼吸开始均匀,酣睡过去,张迎春也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她醒来,风尘还酣睡,脸色红潮已经退却,白晰的脸透着微微地红色,非常地迷人,张迎春忍不住吻了他一下,心跳有些加快,风尘身上的男人味袭扰着她,让她有些心马意猿,她握住风尘柔软的手,抚摸着,她想起丁雪英说的话,把风尘的手放在脸上摩娑,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虽然结婚三年了,她却没有真正享受过男欢女爱,没被男人爱过,只是被男人污辱和欺负。风尘的到来给了她一种不同体验,她在照顾他的时候,更多地像个姐姐照顾弟弟,虽然有时候他会抱着她,在她面前撒娇,她也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男人,只是觉得照顾风尘心里很快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渴望风尘抚摸她,她忍不住把风尘的手从脸上移到她的身上,轻轻地抚摸着,虽然隔着层衣服,仍然能感受到一个男人的力量,她有些按捺不住,疯狂地吻着风尘,用手抚摸的风尘,风尘或许一个姿势睡着有点累,他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张迎春清醒过来,把风尘放好,自己下床来,心不停的呯呯跳。她又吻了一下风尘,整理好衣服,走到外面。过了两个多小时,风尘才醒过来,身上的酒味还很重,张迎春看他走出房间,拿了毛巾让他洗了脸,又给风尘倒了一杯茶,风尘喝了,两个人一起出门,到田野里找王凤英,没找到王凤英,他们就到河边玩,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小鱼来回嬉戏,褐色的沙子像地毯一样平铺开来,中间有嵌着一些大鹅卵石,踩在沙滩上,软软的,风尘忍不住脱下鞋袜,光着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并慢慢地走到河水里,河水清凉,却不刺骨,很湿润。张迎春看了急着喊他,怕他不识水性,摔到河里,风尘开心地在河里小跑,溅起阵阵浪花,他边跑边向张迎春招手,让她也下来,张迎春却边喊边向他招手,让他赶紧上岸。他看张迎春急得不得了,才走上岸,张迎春拉着他在石头上坐下,拿出手帕帮他的脚擦干,把鞋袜穿好,风尘看到张迎春低着头,乳沟忽隐忽现,不禁偷偷地看着,心中好像喝了这清冽的河水一般甘甜温润。他们在田野里乱走乱闯,还是寻不到王凤英,只好回王凤英家里,王凤英早就回家,帮她婆婆在包汤圆,看到他们回来,拿出糕点给他们吃,。
  汤圆洁白圆润,泛着青色,咬了一口,柔软味香,清爽,口感非常地好。吃好汤圆,风尘和张迎春跟主人道别,王凤英和她婆婆提着风尘的蛇皮袋,一直将她们送到村口,嘱咐他们下次再过来玩。风尘接过蛇皮袋子挑着,跟张迎春回家。这次担子轻了很多,里面放了主人回赠的一只老母鸡,用红绳子绑着,并贴上红纸,放上柏叶,另外一只袋子放了二十一个红鸡蛋,王凤英婆婆吩咐过,风尘十四个,张迎春七个,也放了红纸,柏叶,还有一个红包给风尘的。风尘心里有些不安,跟张迎春说:“姐,王凤英对我们太好了,回了这么多的礼物,真不好意思呢。”张迎春笑着说:“你也知道贵重啊,这是人家给上门女婿的礼数,她们把你当上门女婿了。”风尘说:“胡说,她家也没有姑娘了,我怎么当女婿啊。”张迎春逗他说:“王凤英婆婆不是说我是她女儿吗?你要不要姐呀。”话一出口,自己地脸先红了,风尘看了她一眼:“乱说,你不是嫁人了吗?我怎么当女婿啊?”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挺美滋滋的。张迎春看他高兴,接过他的担子,拉起他的手,红着脸轻声地说了声:“傻瓜。”一起踏上回家的路。风尘被她温暖的手感染着,非常地开心,看着远处天边的晚霞,恰如女孩子脸上的红晕,放着光芒。深邃宁静的山林被轻雾笼罩着,和在微风中摇曳的庄稼,让他心里有一种升华地感觉。一大群鸟在树林边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一阵晚风吹来,让风尘觉得非常在清爽。出门时感到路途遥远,回家的路却显得很短,两个人不久就回到了第一个山冈上,他们已经能看到了他们的工厂和村庄。天色微暗,风尘要在路边休息一下。他们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下,张迎春问风尘累了累,风尘说不累,只是肩上有些酸痛,张迎春把风尘拉到身边,拔开他的衣服,看见他白净的肩膀上有一块深紫红色的印痕,张迎春帮他轻轻地揉着,笑他说:“还好你考上大学,否则象高老师一样也是个半劳力,在生产队,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老婆都讨不上。”风尘不服气地说:“高老师不是讨到老婆了,而且连聘礼都不用呢。”张迎春笑着说:“有几个刘红芳这样傻的人呢?刘红芳当时嫁高老师时,被人家背地里说死了,连酒席都没办过,刘红芳家一点面子都没有。”风尘哈哈笑着说:“那倒也是,不过她现在可好了,刘红芳喜欢高老师有文化,姐,你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啊?”张迎春听了,心里一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喃喃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啊?我被这么难看的老公都要赶出家门,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呢?”风尘一听,觉得心里好难受,自己不应该这样问她,他看着张迎春痛苦的表情,安慰她说:“姐,你不要太伤心了,离婚了,你还可以再找一个的,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肯定有的呢。”张迎春苦笑了一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搓着:“姐都是个残废的人了,谁敢要我啊,再漂亮有什么用呢。人家背后都骂我是个扫帚星呢。”风尘被她搓得很痛,双手抓住张迎春的手,对她说:“说什么扫帚星,那是迷信,你去检查一下,不就得了。有病很正常的呀,去医院看看就行了嘛。”张迎春懊丧地说:“看过好多次了,吃了很多药,都没有用,我的心都死了。”她突然抱着风尘痛哭起来,风尘心里一酸,把她搂在怀里,眼睛看着远处的深沉暮霭,心里阴沉沉的。他觉得有些不甘心,潜意识里固执地认为张迎春是健康的,只是那个地方有问题被疏忽掉了,问题没有解决好而已。但他也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张迎春哭了一会,渐渐地安静下来,她擦干眼泪,双手紧紧地抱着风尘,不停地在他的肩膀上亲吻着,夜幕降临,风尘看不清张迎春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炽热的爱,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张迎春,在她的后背抚摸着,渐渐地他有些不满足,把手伸进张健的衣服里。张迎春快速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抚摸,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手还是往里面探,张迎春渐渐地松开手,让他在身上爱抚她。张迎春喘着粗气,更加热烈地吻他。好一会儿,风尘升起一种渴望,他的手再往下探去,张迎春忽然抓住他的手,果断地把他的手拿了出来,站了起来,轻声说:“我们回去啊。”风尘有些不甘心,站起来抱住她,张迎春吻了他一下,坚决的却呜咽地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样不好的。”轻轻地推开他,风尘冷静下来,定了定神,心虽有不甘,却很高兴,答应着张迎春,挑起担子,跟张迎春回到厂里。张迎春脸色红红的,不敢正视风尘,她只拿了一个红包,其它东西都留着,回家去了。风尘睡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想着张迎春的一举一动,一羞一笑,回味着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光,不知何时才入梦而去。第二天,看到张迎春来上班,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事,平淡如初。但风尘看到她今天神彩飞扬,光彩照人,不像以往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还能感觉到她躯体上散发着青春活力,温暖着他的躯体和心灵。风尘不时地看看她,张迎春却不接他的眼光。丁雪英她们看到张迎春,觉得有些奇怪,对张迎春说:“张主任,你今天怎么气色这么好啊。”张迎春开心地对她们说:“没有啊,不是跟往往常一样吗?”风尘把王凤英送给他的礼物,除了红包,都给了老范,老范笑眯眯地跟他说:“你小子真讲情议,跟你爹一样。”
  进入五月,天气变得又热又潮,雨水也如约而至,因为不能下地干农活,四个人上班的不上班的都会到厂里来,边织毛衣,边聊天。因为下雨天,风尘也没有地方去,待在屋里看书看报,王旭红在外面开票,风尘躺在长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在看报纸,张迎春坐在单人椅子上织毛衣,刘红芳丁雪英两个人不上班,也来到厂里,丁雪英穿着黄色碎花的敞口短袖的连衣裙,刘红芳穿着一件圆领的格子短袖衫,到了房间,看到风尘睡在椅子上,丁雪英毫不犹豫地往风尘身上坐去,嘴里哈哈地笑着,风尘一看她就要把屁股放在他头上,赶紧要起来,却被她一把按住,张迎春看着风尘的窘样,哈哈大笑起来,刘红芳也不含糊,抱起风尘的双脚拎起,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风尘的鞋子一脱扔了,把他的双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丁雪英一看,哈哈笑着,把风尘的头拎起来,自己坐下,把风尘的头放在她的大腿上,手不停地摸着他的脸,跟张迎春说:“小白脸,摸着真舒服,你摸摸看,真的很舒服。”张迎春笑着摇摇头说:“这么不正经。”丁雪英对刘红芳说:“以前刘卫民都欺负我们女人,我们女人也可以欺负男人的吧。”风尘不敢用力挣扎,怕手重伤到她们,只得由她们捉弄,好长时间,风尘被她捉弄得不行,双脚又被刘红芳抱着,不能动弹,便扬起手装作去打她,想吓唬她放手。那想丁雪英不但不避让,反而把头一低,让他打,还放声大笑,几个人都跟着大笑,风尘轻轻地打了她两下,看看她不肯松手,只好放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挣脱她,丁雪英却更加变本加厉,把裙摆盖在风尘的头上,把头按着,不让他逃脱,风尘给她憋的透不过气来,只好用尽全力一挣脱,哪想丁雪英笑得没有了力气,手一松,风尘直朝地下撞去,张迎春手疾眼快,一手托住风尘的头,风尘双手一抓,抓住了张迎春的衣服,张迎春的衣服差点给他撕破,张迎春双手把他抱住,丁雪英和刘红芳哈哈大笑着,风尘有些恼火,想冲上去整丁雪英,被张迎春紧紧抱着,丁雪英和刘红芳见风尘又气又恼,觉得非常可爱,两人连忙过来,笑着一个抱头,一个抱腿,安抚风尘,风尘见她们疼爱他,气一下全消失了,双手抱住张迎春,丁雪英把张迎春和风尘的两个头一合,对风尘说:“亲一下你姐,”风尘听了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一下,张迎春脸一红,骂了丁雪英一句不正经,松开风尘,风尘也松开张迎春,丁雪英扶着他站了起来。王旭红听到她们吵闹,走进来看是回事,见风尘衣冠不正,走上来帮风尘整理好衣服,风尘觉得非常尴尬,一个人睡到床上,她们三个人笑声不绝,几个人在一起,男女之间也不忌讳,每天都要吵闹一番,欢声笑语不停,王旭红不来参与,只在旁边看她们闹,跟她们笑,一切一切的烦恼和痛苦,都在这欢快的笑声中烟消云散,她们似乎舍不得风尘,被他吸引着,风尘和她们似乎成为了一家,彼此很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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