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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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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阳光明媚的很,风轻云淡,许是太阳还没露出个全脸来,天上的光稀疏得很,雪桐树孤立在庭前的正中央,雪白的枝干,雪白的叶子,雪白的新芽。
  今儿个是答应了明晔开坛布法的日子,所以起的有些早,身子里还乏的很。这两日只顾着和望舒欢愉,浮浮沉沉两天两夜,饭也吃得不太好,说心底,我也对于这开坛布法的事情没什么准备。本是想早上起来之后写些东西准备些许,可是想来想去,阴阳这东西还是按当年胡诌的讲吧。
  我早起的时候天还没亮,望舒睡的沉,苍梧宫里还只有我自己是醒着的,我出门转了一圈,不识得路,便没逛多远就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看宫苑正中的这株雪桐长得不错,便独坐在寝殿前的台阶上把了几片叶子,折了些东西自娱自乐。不过许是我起的实在太早,我玩的几近无聊,宫里的仙娥还是不见人影。
  抬了头便是无云蓝天,朝阳还没全露出来,光芒稀疏得很。倒是这蓝天上的几缕曙光,衬着院子里的雪桐有些凄美。我看着有些触怀,在回忆中徜了一阵子,便有些伤了。因了与望舒经历的七千多年前的那个梦,我着实不太喜欢一个人独处。于是收了收心神,便回了寝殿。本是想抱她再睡会儿的,却瞥见书桌上有几张宣纸,顿时来了兴趣。
  我不愿惊扰别人,于是自己冲了一盏茶,端在案边,抽盏啜了几口,便研了墨,描着眼前这一副雪桐悲天的场景,细细画了来。
  我不曾见过望舒作画,但许是她是会的,或是学过。因的这画案上的丹青笔墨实在齐全,狼毫白云大大小小也有几十支。不过这也难怪,遇我之前她在天上,许是也是日久无聊,没事描上两笔罢了。
  不过望舒若真是学过,这也实在是太浪费了些,桌上的生宣画笺还没过胶矾,若是要画好眼前这景色,着实是有些费劲,我只得先造了些胶矾水来。画这种能留之尚久的景色,我自然还是喜欢做些工笔来看,只是若作些工笔,这生宣制熟宣就免不得。她这宫里广胶虽是有,却没有明矾,还得劳我自己造出来些。
  等熟宣做出来了,这才算是有了纸。
  做工笔,大都得先描出来个素描稿,我也不例外。只是凡间画师为了谨慎都大多是在稿纸上做个草稿,而我因了是神,却是直接来做。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弄些胶矾水来,现在是夏季,只能先用上六胶四矾。
  等水弄了来,便执着小楷笔描个大致的景概,剩下只是上色罢了。却也是这上色,最是麻烦。我向来喜欢罩染,不过不管怎么罩染,老子还是得为底色开个醒,一支蘸色,一支蘸清水,用色笔从最深部位开染,接着用水笔轻刷,让使色向外晕开,使其越越淡。然后才能拿着两支笔来打底色,薄色适着水,一笔接一笔顺涂。底色打好了,才开始给正戏做罩染,用些薄色将景致反复染上,三五遍之后,还得用做的胶矾水罩一下轻涂一遍,让颜色底蕴固在纸上,等干了然后继续染,反复这样好多次之后,颜色才算是着了上。
  凡间的画师往往是上几遍颜色就要罩一次胶矾水,我也一样,只是因我掌控的火候凡人企及不得,所以我往往用很薄的色便会罩一次胶矾,然后用气力烘干,完全是按着“运色以轻为妙,加深者受之以渐,浓厚者层叠以薄”的路子走,不过笔法却真是烦琐,得高古游丝描、竹叶描和铁线描兼着用,不过我估计凡人看到我这样干一定会骂我不懂行,因为我做的太放肆,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我只在乎效果,向来是不重规矩的。不过许是我渲染的时候用的水多了些,结果染着染着闹得胶矾失了不少,漏了矾,结果画布深深浅浅的难看得紧。没办法,只得再又重来一遍。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得四五个时辰,重新描了一遍,染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一副画才算是弄好。
  也便是我刚刚放了笔,一环玉臂便从我身后搂了来,望舒千娇百媚的声音便在脑袋后面响了起来,“咦?我发现你几乎什么都会呢,阿鱼。”
  我柔声说着,画上还没干,拿着案上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昨天的雨前到了今天味道真是差了不少。看着满案密密麻麻摆放着的胶矾水、笔墨纸砚和正中央的这一大幅画,我疏了力气坐下来,柔声道,“怎么先起了?这两天折腾的这么厉害,你需要多多休息才是。”
  “我早就醒了,一醒过来满屋子就都是墨水味儿,我就看到你在窗户前面忙活,就一直在意后面看你画画呢。”望舒在我身边绕了个身,轻盈的身子便已经坐在我腿上,搂在了我脖子上,声音酥的几乎要滴水。
  “喏,那你也不喊我,不怕我再欺负你?”我坏笑着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人家……人家……人家就是想看看你画画嘛,”她一听我的“欺负”二字,脸颊蓦地红了起来,头低得深深的,贴在了我怀里,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你……你都欺负了人家……两天了啦,再……再欺负……人家都快散架了……”
  我笑着逗弄了一下她的鼻尖,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哄道,“好好好……不欺负你了……那你既然看了,你觉得我画的如何?”
  “人家……人家刚才就想问了啦……”望舒的声音此刻娇媚柔弱得很,活脱脱是一个娇柔羞涩的小女孩一般,说着说着,整张脸就全都埋进我胸里来,“你……你怎么什么都会嘛,弹琴唱歌,做墨画画,耕田种地,做饭炒菜,都是从哪学来的,连……连那个都……”
  “哪个啊?”我坏坏的咬住她的耳垂,调戏道。
  “你……你讨厌……”望舒的声音随着脑袋一起压得低极了,像是在幽谷深处传来的微微鸟鸣一般。
  我放肆的一笑,一手紧紧将她楼主,一手拿起小楷笔,就着望舒的娇羞,信手便在方才那画上题了几个字,“天朗气清,最是销魂。惠风和畅,娇羞如花”。
  望舒感觉到我胳膊在动,稍稍抬起头,顺着我的胳膊看过去,正看到我提的那几个字,登时耳朵和脖子便变得通红,猛然用两只手掌捂住了脸,又埋进我胸里来。她身上依旧是那层薄纱,这两天欢愉浮沉,早已湿透,此刻若隐若现的,看着我血脉稍稍有些张狂。只是今天实在有事,便不再折磨她了。
  我温柔的卸了她手在脸上的防御,吻在她眉间,轻声道,“今儿个我要去仙音宫开坛讲道,想你随我一起去。只是现下我们身上腻得很,离巳时不远了,我们一起去沐浴一下,我简单做几个饭便去吧。”
  望舒听我说要一起沐浴,羞得不好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一笑,抱起她便去了漱清潭。今儿个没时间再引些温泉,于是就在冷水里泡了。虽然我与她共浴已不知多少次,可是毕竟刚过了整整两天两夜的缠绵,她骨子里的羞涩更是烧的旺盛,在漱清潭里更是不敢动弹。我看这样怕是会误了时辰,索性也不管她反抗不反抗,就帮她把身子洗了来。(事实是,她压根就没反抗。)
  洗完澡,做晚饭,吃饱,差几个仙娥为她换了衣服,她为我着了袍服,简简单单束了个发。本是想敛了仪仗的,结果明晔在巳时就派来的几百个仙官仙娥抬着神驾就来了,我也不好驳了明晔的面子,便乘了上。至于那幅画,因了还没干,便放在了那案上。
  我原以为,天界里只有神君的登天宫、大长公主的苍梧宫、东华帝君的太晨宫和太子的洗云宫规模最大。可是今日来这仙音宫的路上才发觉,原来天界大大小小八十一座宫殿,那一座都是高耸入云,辉煌无比的,只是相比之下,登天宫、苍梧宫、太晨宫和洗云宫的规模已是大到令人发指。
  这仪仗倒也真是守时,巳时三刻的坛会,巳时两刻不偏不倚便已经到了地方。一个仙官秉了我已到,撑了个朱红色的木阶在神驾一旁。我几步缓缓走下神驾去,回头伸出手,示意望舒过来。她今天穿穿的是一件淡白色的齐胸褥裙,缠着雪白的半臂,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她见我朝她伸手,美眸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便轻柔的踱近我面前,也伸出手来。
  清风吹拂,她的秀发在空中微微浮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情。我微微一笑,朝前踏了几步,轻轻握住她的手。
  望舒温柔的笑了。
  她缓缓走下木阶,倚在我一侧,左手紧紧地将我的右手握住。
  神驾缓缓退了去,面前便是仙音宫的宫门,许是今天来了很多仙者,宫门里的玉道两旁,站了两排银盔闪闪的天兵,执着神戟肃穆的守在一旁。磬渊领着三十名仙娥在宫门等着我,见我下了神驾,便恭谨的作揖,仙娥前前后后站了和阵仗,便引我们进去。我侧过头,正好遇到她看向我,相视一笑,携她的手,随着磬渊缓缓走了进去。
  仙音宫虽然比不上苍梧宫庞大豪华,但在凡间神界也是宏伟一阙,寝殿内云顶白玉作梁,水晶玉璧为灯,范金为柱础。高耸千仞的鎏金玉柱下,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四五丈宽的汉白玉宫道两旁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云白光洁的天花板高的让人看不清楚,勉强可以看到映着的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谁真谁假。
  “这瑶音上仙的品味倒是清雅,”我正携着望舒在宫道上走着,看罢一宫摆饰,心里倒是被这水晶一般剔透的建筑弄得惬意的很,道,“看登天宫和苍梧宫朱墙碧瓦,金辉闪耀的,我本以为神界的宫殿各个都是那么俗气,没想到还有仙音宫这样清淡高雅的宫殿,活活像是用玉雕的一样。”
  “那当然啦,仙音宫是司掌礼乐的地方,”望舒此刻已经抱在我右边胳膊上,亲昵的贴在我身边,声音如丝,“当然是高雅一点好啦。”
  我轻轻一笑,没有回她的话,却猛地把她朝自己身上拢了一拢,偷袭一般吻了她的脸,悄声道,“再怎么高雅美丽的宫殿,怎么一碰到你,就黯然失色了呢?”
  望舒猛抬头望着我,脸突然红了,低下头去,耳根子顿时一片绯红,抱我胳膊更紧了,音低飘渺,“你……你就爱说些情话逗人家,这么……这么大庭广众的……怪难为情的,你说之前好歹先通知一声,让我……让我有个准备嘛。”
  许是到了法坛,磬渊刚好回头,正对上这一幕,当时便是一僵,硬生生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携着望舒朝他身侧的那一扇玉门里走去。
  “晚辈拜见初元帝君陛下与大长公主殿下,”甫一进大堂,一股浑厚的声音便迎面袭了来,我的视野被这声音引得从望舒身上挪了开,朝坛下望去,登时愣一晃。白玉的法坛之下,满眼望去竟席地坐了几千名仙者,最前面正中央坐着的,是天庭的神君明晔,东华帝君和文昌帝君就坐在他两侧,再侧就是青丘九尾灵狐族的涂山帝君、昆墟的无垢帝君、载天山的星河帝君、东海的神龙帝君、珈蓝墟的朝凤帝君五位帝君,神后和少则、少昊、瑶瑜坐在明晔身后,磬渊、玉凉、花颜、素玲和臻德坐在神后他们身后。然后便是茫茫上千的仙者,怕是诸家神族都把自家的仙人带了来。
  他们每个人都跪坐在蒲团上,只有最前排的几位帝君坐在玉席上,面前摆了几张几案,上面摆了些仙果。我正看着,却发现最前排的最左侧留了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是谁?怎么还没来?”我指着那位置,朝身边引路的仙官问道。
  “回帝君,”那仙官轻轻一揖,答曰,“那是大长公主殿下的位置。”
  “咳!”我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故意凝重了声音,沉声道,“哦,是这个家伙,怎么还没到啊?!快去叫她!否则打断她的腿。”
  我本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望舒多少会给我面子,结果望舒是给了我面子,给我头上啪的一巴掌。被她这么一打,我身子一抖,刚一抬头就对上她凶巴巴的眼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今儿个还反了你了是不是?”
  她的眼神断冰切雪的冷的骇人,我看了一眼便全身冻了个通透,急忙低头做了个认错状,声音却柔柔的宠溺的很,“好好好~~我错了好吧~~还请娘子上座~~~”
  望舒傲娇的哼了一声,却还是把手给了我。我柔柔一笑,牵过她的手,引着她走到玉案后面,为她将玉席平好,缓缓扶她坐了下去。
  我看望舒坐好,这才放心下来。
  我抬起头,面前所有仙者都盯着我,个个神色庄重、表情严肃、绷着张脸,嘴巴紧闭——仿佛一开口就能从里面跳出只青蛙来。再看旁边守卫的士兵,一个个虽然板著脸,不敢露出丝毫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还是抑制不住的抽搐著。
  我无奈的一笑,轻叹了一口气,道,“想笑就笑吧。”
  转瞬间大堂里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夹著拍掌的、吹口哨的、叫好的声音,混杂成一片。
  只有望舒和其他几位帝君,她还勉强能保持个公主和帝君的矜持,抿嘴微笑。
  我耸了耸肩,“现在大家知道我们家到底是谁做主了吧。”
  瞬间又是一团哄笑……
  等笑声平息下来,我转了神,那个撑着一副几案的九阶玄台便是我今日要布道的法坛,嗯,倒是与我身上的这一身玄色星袍很配。只是朝坛上走的过程中我却顿了顿,就在墙边的玉台上,银筝古琴稳稳地躺在那里。许是因为没人能抬得动,也便只能摆在那里。不过也好,今儿个我还是要用到银筝古琴的。
  我几步走上坛去,指尖轻轻拈了一束金光,甩袖便洒在了身后百丈多高的玉璧上,顿时,金壁辉煌。
  坛下有些赞叹声。
  我转过身,背对着那一壁金光,沉着脸色朝少则看了去,冷冷道,“少则,站起来。”
  少则坐在神后身边,比瑶瑜和少昊都更靠近神后。他听了我的言语,起身便是一揖,看起来比少昊还有些神君风范,“晚辈在,帝君陛下有何吩咐。”
  “你坐到一边去,让少昊和瑶瑜离神后近一些。”我道。
  少则听到我的话,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惊愕的看着我。
  “你没听到?”我严肃的看着他。
  “是。”少则一低头,转身便朝瑶瑜的位置走过去。瑶瑜和少昊先是楞了一下,转瞬朝我看过来,却又正对上我像沉铁一般的眼神,只得低了头,和少则换了位置。
  我看少昊做到了少则的位置,瑶瑜让出来坐到了少昊的位置上,等少则要坐下的时候,我却又开了口,“少则,你先别坐下,你先等一等。”
  少则听见我的话,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矗在那儿。
  我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卫兵,“你们去再拿一块玉席,放在刚才瑶瑜公主的玉席左边。”
  那卫兵得了命,很快便拿来一块玉席,放在了瑶瑜公主刚才的座位,也就是现在少则屁股下面的那块玉席的左边。
  “少则,你坐在这位兵士新放的玉席上。”我看着他,一眼如冰。
  只是少则这下子便完全惊呆了,他站在那,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我看他愣着不动,皱了皱眉头,“你听不到我说的话?”
  少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眼中隐隐有些琥珀碎了开。他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缓缓地跪坐下去。但是那身影,看的却很凄凉。
  神后和神君的眼里如乱了雾气一般茫然的看着我,我无视了。
  于是,在少则和瑶瑜中间,有了一块没有人坐却又摆在那里的玉席。
  而少则,就变成了那个离群索居的孤岛,被那片玉席隔在了神君神后一系之外。只是少则并不知道,那玉席并不因没人坐它而冷。
  “这个位置,你们不准撤,也不准坐。”我指着那块空空的玉席,抬头便是一声肃然。
  台下的众仙不敢违了我的愿,齐声诺了。
  我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眼少则,他低着头,一双眸子都隐在刘海后,漆黑之中曳着些许微光,让人看不清楚。但我并没有在意。
  我缓缓坐了下去,拢起几案上的茶盏,掀开盖子,小小的啜了一口。而后轻轻将茶盏放回原处。打了个呵欠,便一背朝那一层金光倚了过去。我方才倚到金光之上,便听得一声如黄钟大吕的轰响,仿佛波浪一般从我耳边层层叠叠散了去。一刻,台下的所有人愣住了,除了那几家帝君只是稍稍睁大了些眼睛外,其余的人几乎都不禁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有几个人还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我一笑,开口道,“今天为各位讲的,就是我身后的这一篇法典。”
  说着,我站起身,指着金壁上无数闪闪发光的蝌蚪文里最前面的六个字,像吃了秤砣一样郑重的声音吐了出来,“九天登神大典。”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讲一些别的东西。”我的声音忽的放得很轻松,就像是刚才吃的那个秤砣在肚子里变成了棉花糖一般,我笑了出来,“先讲阴阳。”
  随着我的话语,金壁上的金光大字逐渐淹没,一副太极双鱼图缓缓浮现。
  “诸位可能要问,为什么不先讲九天登神大典这般的大道,反而要讲阴阳这种学理问题,”我坐下身去,盯着少则,他依旧阴沉着。少则啊少则,你以为我是在疏远你吗?不过姑且放任他这样也无妨,因为喜悦这种东西,也是有鲜度的。我微微一笑,淡淡道,“实不相瞒,我和望舒再住两个月就要回三十七层九玄至上天去了。虽然开始有些不愉快,但是这些时日来蒙神君关照,在苍梧宫住的很舒服,所以今天我想小小的报答一下神君,这才选了阴阳。”
  看着神君稍稍疑惑的眼神,我微微一笑,一手指向墙边的那个玉台,道,“银筝,过来。”
  有一阵微弱的红光在银筝上缓缓泛起,仿若天边一朵祥云,载着银筝飘然飞了来。我只手伸出去,在它飞过我手掌之上的时候抓住了它,引它停在我的几案上。我抬起头,看向神君,一眼和笑,缓缓道,“诸位,坐在最前面的这八位帝君的道行加起来,大概是五百万年左右,加上在做诸位的道行,现在整个道场里坐着一千位仙者,也不过是五千五百万年而已。所以各位并没有经历天地初开、洪荒初成的时候,所以并不了解阴阳的意义。”
  坛下的人听我的话,多少都有些吃惊,毕竟对于这些自视清高的仙者而言,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仅仅一亿零五百万年”的时候,多少有点不能接受。我转头看着望舒,我和她心有灵犀,她自然明白我什么意思,只有她看我的眼神是温柔含笑的。
  我心里最是欣慰,望舒总是最懂我的。我还给她的笑容里满是温柔,而后继续说着我的道,“所谓阳,是指构成肉体的道,诸位的仙体也一样,都是由阳之道将物质塑形,从而成就的肉体。而所谓阴,是指因了阳之道形成的生命,而随之产生的构成灵魂的道,诸位的灵魂也一样,都是由阴质组成的。创世之神最初以掌控想象之精神能量的阴为源头,从无中创造形态。再以掌控生命之身体能量的阳为源头,给形态注入生命。于是,生命诞生。”
  “那帝君,您如何证明我们是这样诞生的?”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抬头看去,是涂山帝君青丘门下的一位小君。
  “我今日来,便是想证明给你们看的。”我温润的笑着,朝神君看过去,“这也是我将送给神君陛下的礼物”。
  神君听了我的话,抬起眼,似是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我低头,和蔼的对着银筝古琴一笑。
  转瞬,便是琴声响起。如思如慕,如泣如诉。
  我抬眼,神君终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在他那目瞪口呆在的眼睛里,有一湖映月,缓缓碎开。
  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站起身来。
  “我是掌控阴阳的人,自然也可以创造阴阳。不过我今天要为各位展示的阴阳之道,并非是收集一个人已经飞散的灵魂,而是如何创造一个生灵。”我说着,一手抚在银筝古琴上,“这琴里宿着一个灵魂,今日,我便送她一具肉体。”
  我的指尖流出一阵青光,像是星河里最璀璨的明星,如瀑布一般洒落在琴上。
  我听到坛下,有一阵衣服舒展时的那种颤动声。
  抬头看去,神君脸色惨白的站在玉席上,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一身龙袍都不禁颤抖着,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我手下的银筝。
  我微微一笑,指上如雨的绿光转眼间化作五条青光幽曳锁链,从我手指顶端沿下,隐没在银筝古琴之中。刹那间,银霞满堂,银筝古琴上有一环如弯月一般的光芒慢慢浮现,有一具沉睡的魂灵,便在那银月之中,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缓缓盛开而来。
  “以掌控想象之精神能量的阴为源头,命你从琴中展现形态。”我口中高喊,仙音宫外,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如一头猛兽一般吹破了窗户席卷而来。一身星袍在风中剧烈飘舞。有三十六只五彩的鸟儿,在破窗之中乘风飞来,环绕着银筝古琴,鸣唱飞翔。
  满堂听我传道的仙者,顿时全都肃然起立,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我指下。
  随着造物主的神旨,古琴上的银霞渐渐散了去,一道如彩虹般五彩斑斓的曙光,在我的指尖闪耀。
  我闪烁着光芒的双手,将那弦月之上的灵魂捧了起来。她似一个真人般大小,蜷缩在我的臂弯里。我忽的感觉背脊一凉,满身的毛发都不禁颤栗起来。我心里一窒,抬头便朝望舒看了过去。
  她抿着嘴,皱着眉头,嘟着嘴,嘴唇发抖,脸色难看得很,满眼愤懑的看着我,呃……她吃醋了……
  我不敢再这般捧着它,索性抓住她颈后,将她提在半空中。我说,“以掌控生命之身体能量的阳为源头,给形态注入生命。”
  随着我的话语刚落,在诺大的空间之中,有无数的金光,如沙海一般源源不断的凭空朝这具灵魂上汇聚而去。宫外,乌云之上漏下几道电闪,在云隙里透出一缕阳光,不偏不歪的正好从窗户里照进来,如雨般洒在她的魂魄上。
  仿佛春季里复苏的藤蔓乘了光的色彩,在浸润万物的春雨之中一瞬间从荒芜诞生为茂繁,在所有仙者的惊叹声之中,在神君惊愕无措的眼神里,有血管,如藤蔓在那灵魂之上蔓延,有骨骼,如枝干在那灵魂之中汇聚,有脏器,如果实在那灵魂之中生长,有皮肤,如海啸在那灵魂之上席卷而来。
  只是原本需要二十多年才能完成的事物,在我指间只是一瞬间而已。
  包裹着她的衣服,如长鲸吸水般在尘埃之中汇聚过来,有一层鲜红如血的帛锦覆在她身上。待尘埃落定,有一副绝美无比的女子现在我的手下,朱罗裙裳,广袖飘飘。万千青丝,如墨如绸。凝雪香肌,如羽若脂。
  堂中惊叹,唯独神君,呆在那里。
  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一块凝结了上千年的琉璃,一瞬间,轰然炸裂。
  我看到了他的嘴里吐出来一个字,声音隐没在噪杂之中,听不清楚。但光看那嘴型,我便知道,那是一个“月”字。
  神后似是听到了神君的话,但她并没有像望舒方才对我那样拦住神君,反而是激动的盈起了热泪,一双眼睛同样与神君一样,肿的像是樱桃一样。她急忙将沉跪在玉席上的少则拉了起来。
  少则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直到惊愕的沿着她的手指,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一刻,她的瞳孔张了开。
  “生命的灵魂,是由阴构成,当灵魂离开肉体,记忆变回寄托在灵魂上,当因灵魂而重塑的肉体现形,记忆也当回归。”我淡淡说着,轻轻一掌打在她的背脊上,五彩神鸟落在了她的衣衫肩袖。冷气,泛着生命的绿意,从我的掌上蔓延到她的全身,那一刻,春雨遍泽。
  我松开了手,让她站到了地上。
  从足底传来了触感,她缓缓睁开眼,一双宝石蓝的眸子,剪水秋瞳,波澜不惊。
  她不是望舒那种千变的美,但是她清冷略带着些英气的面庞,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俊美,那一身血色的袍子,在她身上,仿佛烨烨发光。
  于是,整个大堂安静下来。
  “月……”却忽然,在明晔早已被泪水袭满的面眸上,在那颤抖的,发白的嘴唇里,吐出久违的那个字。世人记住的只是孤月的自杀,只记得银筝的不奏,没有人知道关于明晔的爱情,可是他才是最忠贞的人,守着记忆,活在梦中。
  她眉头轻转,闻着那声音,朝明晔看过去。
  那一刻,记忆重现,如梦似幻。
  五彩鸟儿飞起来,在她和明晔之间环绕,鸣唱。
  她窒了一下,宝石蓝的眼睛里,像是最深邃的湖泊起了波澜,曳动着如美玉一般纯洁的光。少则盯着她的面眸,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他一样的,美丽的,宝石蓝色的纯净瞳孔。还有那看着明晔的瞳孔里,与神后相差无几的情芒。。
  少则滞了一会儿,不敢动,生怕会惊扰她。
  “明晔,怎么?是你?”她的声音从嘴唇里吐出来,就像是秋风乍起的夜晚,穿梭在冷布之间的风声,颤抖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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