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撤离

　　剩下的九名民兵连忙不再与食尸鬼纠缠，纷纷看准时机往地界中跑去。
　　九名民兵和一个女巫学徒想抵抗百头食尸鬼？那已经不是痴人说梦的等级了。
　　新出现的食尸鬼饥肠辘辘，第一时间冲进街道边上残留活人气息的房屋，好在里面并没有食物留给它们。
　　“我们也到第二街道去吧！”民兵对学徒喊道，先前到地界后的镇民已迫不及待地向上层街道撤去。
　　“那样食尸鬼迟早会一层层攻上来，”伊恩抹了把血汗，向九名精疲力尽的民兵道：“再等等。”
　　上百头食尸鬼面前，虚生的地界线不再让人安心，这里的每个人都开始担心那黄色的光芒会在下一刻消闪而逝。
　　聚集了足够多的同类之后，食尸鬼对地脉威压的畏惧似乎也减弱了，头排的食尸鬼离地界线越发靠近，它们低吼，它们露出獠牙，它们在向“危险”的地界线发起试探。
　　伊恩握紧手上的匕首，如果食尸鬼冲破地界，他或许可以设法逃掉，身后的九名民兵则必死无疑，那样的话——
　　“都是你的错，卡芮丝。”
　　一头饥饿的食尸鬼发出怒吼，对直朝地界线冲来，危急之际，一条绊索突袭而至，将食尸鬼缠倒在地。
　　紧接着是治安队长的令喝：
　　“放箭！”
　　几十名背着箭袋的民兵出现在伊恩等人身后，迅速调整好姿态，张弓齐射。
　　箭雨流星般落入鬼群，铁簇刺破食尸鬼的皮肉，痛饮污血，被命中要害的怪物当场倒毙，食尸鬼群陷入一片混乱。
　　卡芮丝在从第二街道下来的台阶上一眼看到学徒，没好气地喊道：“准备弓箭晚了些，混蛋把中指给我放下！”
　　不必治安队长下令，民兵们开始第二轮齐射。
　　“上路障！”卡芮丝向搬着工具赶来人群喊道。
　　从镇上汇聚过来的二十几名能工巧匠与男人赶到舞台前方，在伊恩的指示下，他们将路障搭建在地界线的位置。
　　伊恩抽身来到卡芮丝面前，警惕而又迫切地问道：“神职者和圣决骑士呢？”
　　卡芮丝重叹口气，“逃走了。那个神职者半点圣术都不会，听说食尸鬼攻进村子之后立马跟圣决骑士用传送卷轴跑了。”
　　伊恩冷笑一声，本来他还有点指望让神职者发动个守护圣术，至少争取更多的时间，结果“经世济民”的教会人员居然先跑了。
　　算了，伊恩本来就没觉得那群饭桶的圣术能有多靠谱，跑了还省得他花心思糊弄他们。
　　不过，现在怎么办？单靠弓箭和路障是不可能在长夜里拯救甜湖镇的。
　　“去甜湖上。”卡芮丝看穿了学徒的心思。
　　“甜湖？你以为水鬼不会来吗？”
　　相比凶暴却简单的食尸鬼，水鬼是一种更为狡猾的夜鬼，它们往往无声地潜伏在水中，将船上或者岸边的人拉入水中溺毙分食。
　　“甜湖有安达瑞亚的庇护，所有夜鬼都无法涉入其中。”卡芮丝说出一条惊人的消息。
　　安达瑞亚，传说中寄宿在甜湖中的湖之女神，世代护佑着甜湖镇的生灵。
　　“你确定这不光是个传说？”伊恩向卡芮丝问道。
　　“相信我。”半精灵向学徒简短地作出保证。
　　箭雨持续下落的十分钟里，卡芮丝召集镇民，通过喷泉广场后的小径向甜湖转移，伊恩则在地脉中心回复源力。
　　射击刚一结束，食尸鬼便再次一拥而上，民兵们的弓箭大多缺乏力量与准心，十分钟箭雨真正杀死的食尸鬼只有十几头。即便如此，也还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路障搭好了！”一名工匠向卡芮丝喊道，同一时刻，伊恩撤掉了地界守护，节约宝贵的源力。
　　卡芮丝率领民兵站上尖桩后的高台，手执利剑，严阵以待。食尸鬼群浪潮般扑击在路障前方，它们朝高台扑跃而起，民兵立即出剑将它们斩下空中，下方的尖桩随即将掉落的食尸鬼刺穿。
　　不远处，撤离中的镇民听到了交战的声音，有些嬉闹的孩子顿时安静下来，抓紧了大人的手。
　　从庆典到灾难，大多数人的内心还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但当他们远远看到有民兵惨叫着被抓下高台时，他们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们不想死。
　　人群中传来儿童的哭声，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年轻人不由地加快脚步，老人则开始到处呼寻自己的家人，整个撤离队伍开始乱作一团，人们的吵闹声越来越响。
　　人们的悲呼就是食尸鬼的兴奋剂，它们越发疯狂地前赴后继，直到鬼群后方传来几声厚重的咆哮。
　　在卡芮丝的视线中，一共出现了两头巨食尸鬼，和它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三名尖笑的鬼婆。
　　它们才是这场灾难的核心所在。
　　“卡芮丝！”伊恩出现在半精灵身后，用唇语传达道：“撑不住的。”
　　半精灵推开学徒，固执地从腰后抓出两条绊索，左右手各执一条，使出唯一的灵技，流光之绊。两条绊索宛如飞旋的流光，分别命中了五十步开外的两头巨食尸鬼。
　　被捆缚的巨食尸鬼愤怒挣动，随即猛然凸出背后尖刺，将绊索撕裂成一地碎屑。
　　卡芮丝在喘息中微微发抖，她转身看向学徒，现在无疑是她最痛苦的时刻。
　　学徒平静地望着半精灵，代她说道：“能逃多少算多少，在这死守只有死路一条。”
　　和善良正义的半精灵不同，伊恩清楚地知道，当真正力不能及时该做些什么。
　　“掩护他们！”卡芮丝向民兵们发出高喊，转身向镇民所在的方向撤去，其他民兵跟在她身后，纷纷跳下高台。
　　看到人类通通消失在路障之后，两头巨食尸鬼立即向前赶去，在它们即将飞身撞向路障时，地界线再次亮了起来。
　　两头巨食尸鬼倏忽间慑退脚步，但没多久，地界线便在它们眼中形同虚设，而伊恩也在路障后撤去地界线，转手将女骑士那顺来的圣水朝路障后抛去。
　　在巨食尸鬼的痛叫中，伊恩撒腿开溜。
　　路障可经不起两个怪物加速下的撞击，这个距离倒还能再争取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