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运动会

　　第五章
　　我的饭量持续稳定增大，到了运动会的时候，我一餐已经要吃五碗饭了。我姐每次在我对面看着我吃饭，总是打着饱嗝对我说：“看你吃饭，真有胃口。”
　　而我觉得我姐也一定认为我那次发烧把我烧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现在觉得我浑身充满了能量，所以在老班指着我说：“莫子舟，我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去跑1500米。”的时候我也没有拼死反抗。
　　这些天我每天都给张云晴补课，我研究她的错题然后在教辅上圈类似的题型给她做，她有不懂的题目也会来问我，我们的关系也就这样暧昧着保持住了。
　　十一月的运动会已经有些冷了，天空一片灰蒙蒙的见不到阳光。我搬过凳子坐到我姐旁边（我姐和我不是一个班的），和她一起看着操场上穿着校服的人们欢快地活动着。
　　“姐，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干什么啊？”我手里把玩着一根枯树枝问姐姐。
　　“哎哎哎，你看那个人。”姐姐拉扯着我的衣领、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让我看，“就是那个个子很高的。”
　　我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让我瞬间鸡皮疙瘩布满了一身。我看见陈道君站在操场边上，在和两个同学谈笑着。
　　他怎么会在这，陈道君他不应该在他的省城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把扭过姐姐的脸，咧着嘴对姐姐说：“姐，那个人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长得多帅，是吧。”
　　其实我并不讨厌我姐夫，我姐活着的时候他对我姐也很好，只是我不能接受我姐姐难产死去的悲剧再次发生。
　　“听说他是不久前才刚转学过来的，这次你放水，我考了年级第一，他是年级第二，就比我低了两分。”
　　“管他第几名，姐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反正姐你以后听见有人向你自我介绍说他叫陈道君你就扇他一耳光就对了。”
　　“……”
　　“请参加男子1500米的同学到检录处进行检录，请参加男子1500米的同学到检录处进行检录！”这时，从广播里传来了体育老师的声音。
　　我丢下树枝，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回头对我姐说：“帮我喊加油啊！”
　　我姐在后面喊道：“你加油跑完就不错了！”
　　我来到检录处，，刚要坐下，一只脚踩在了我面前的凳子上，一个其他班的体育生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肩膀就被两个人顶住。我记得面前的这个体育生名叫余大力，因为我记得他追过张云晴。
　　余大力的个子比较高，大概要有一米八五左右了，而此时的我身高只有一米七，他比我高了一个头。
　　我停下脚步，漠然地看着余大力。余大力向我比出一根中指，扭了扭脖子说道：“小子，你给我小心点。”
　　我不记得十年前有这一幕的发生，就像我不记得陈道君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推开顶住我的那两个学生。
　　“你们干什么呢？”我很郁闷地发现陈道君也比我高了一个头，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他妈又是谁，没事滚一边去，不认识你余哥啊？”一个被搡开的学生歪着张嘴冲陈道君喊道。
　　陈道君盯着我的脸，我觉得他的眼睛是如此熟悉。
　　“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耳朵聋了！？”
　　“滚一边去。”陈道君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个学生一眼，那个学生就定在哪里不敢动了。我很惊讶学生时代的陈道君就有这么强大的气势了，他的眼神和他后要的样子非常的相像，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是这些学生可以抵抗的了的。
　　陈道君转回脸微笑着看着我，我没理他，冷漠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检录的时候我才知道，余大力和陈道君都是来跑1500米的，而余大力就是校队的长跑体育生，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中锋。
　　在我看来，我和余大力本不该属于同一个世界，我也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他。只是在我印象中，余大力高中和张云晴去了同一所学校，虽然余大力有身高，长相也算有棱有角，而张云晴在和我的关系疏远时曾与他一起去看过电影关系暧昧，这让我在面对余大力的时候保持冷漠已经是一种对小朋友的忍让了。
　　我看着余大力的一对大长腿，心里想着不跟你比体育，我跑完就行了，但是我还是脱掉了外套。
　　我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站在起跑线上，秋风卷起跑道上的几片枯叶。十六个人站成一个劣弧弯着腰等待着起跑的枪响，我的身体轻轻地颤动着。
　　“预备，砰！”一声枪响，我们就像是一群赛马一般乱哄哄地向前冲去，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我的心态很好，我的目标只是跑完这1500米，所以我看着前面迈动辄大长腿的余大力和陈道君，只是静静地用目光跟着他们，像老爷爷锻炼身体一样挂在队伍后面。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当我跑完大半圈（一圈四百米）的时候，我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穿着短袖的凉意荡然无存，我感觉到我仍然充满了能量。
　　我看了看拉开我不远的余大力和陈道君，他们一个跑在第一一个跑在第二，我试着略微加大了点步子。
　　我一个接一个地超过喘着粗气的同学，，这种感觉就像是正在开着跑跑卡丁车一辆接一辆地超越着。
　　很快，我就追上了余大力和陈道君，我看见许多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为我们欢呼，我奔跑着的身体又开始颤抖，我有些兴奋，我想我正在证明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我仍然感觉到我的身体充满了能量、没有丝毫的疲惫！
　　余大力瞥了赶上来的我一眼，猛然甩动了两下手臂，加大了步子，试图继续拉开和我的距离。我和陈道君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三个把后面稀稀落落的十多人越拉越远。操场边上更多的人站了起来，开始欢呼。
　　我看见我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张云晴的旁边，两个女生也在远处嗡动着嘴唇。到了第二圈跑完的时候，我们三个已经把第四名拉出了几十米的距离。
　　其他的比赛都自觉地中止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这一场1500的比赛。
　　我开始喘气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我觉得我的心跟着站起来的人一起沸腾了！
　　我侧过头看了看满脸黑汗的余大力和陈道君一眼，露出了一个一定会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微笑，我看见余大力的脸上露出了不甘的神情，却没有力气再加速甩开我。
　　然后我脚下用力，超过了他们。
　　我像一只奔跑着的马达一样超过人群，在我经过的地方站起了一片片兴奋的学生和老师，风吹着我的T恤“咕咕”地抖动着。我把我的笑容保持到了姐姐和张云晴的面前，我听见姐姐也兴奋地大声向我喊喊“加油！”，我看见张云晴的脸上也绽放着和我一样的笑容，我感到很开心。
　　我终于感到充盈的能量感正在退去，就像电池的电量正在消耗，但是我仍然保持着步子，还剩最后两百米，我遥遥领先。
　　我转过弯，我看见前面的塑胶跑道空空荡荡，金灿灿阳光照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我的影子在阳光下孤零零地跑着，我的头发被风吹乱到了一边。我侧过头，看见自己已经拉开了大部队半圈。我看见全校的学生和老师都沸腾着站了起来，整个人操场像是一个大坑、站立着的学生和老师就像是堆起来的土，我听见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向我涌来，然后整齐地汇聚成了统一的呐喊：“莫子舟！莫子舟！莫子舟！……”
　　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也涌动着呐喊着：“莫子舟！莫子舟！莫子舟！……”
　　我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然后发泄一般地冲过了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