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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恶魔的怀里趴了一会儿，她的歌声渐弱，然后完全没了声息。我试着动了一下，她的手臂很轻松地被我挣开了，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不明所以的我慢慢从她怀中起来，发现她已然闭上眼睛，异常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墨色的发落在沙发上，她的两臂自然下垂，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像是个毫无生气的人偶。
但我知道她肯定没有死，她的皮肤依然柔软，掌心的温度不变，唇也红润。比起人偶，或许用即使不呼吸也能保持生理机能的人形生物来形容她更合适。
我盯着她闭上眼睛的样子看了许久。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是我唯一可能见到的，恶魔类似于沉睡状态的样子了。
我又来到窗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去卧室里翻出一套新的衣物，然后进了浴室。
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里洗个热水澡简直是人类第三大幸事，至于第一第二，自然是睡懒觉和享受美食。
转动门把，打开浴室的门。我从飞腾的雾气中赤脚走出，带着缭绕在身体周围的白雾，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卧室换上了新的衣服。
有些可惜地看了眼手上换下来的衣服。其实它才穿了半天不到，但是已经被汗水泡过，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我是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衣服继续套在身上的。
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的时候我略微有点担心，如果恶魔醒来以后看到我擅自换了衣服会不会有点不高兴？呃……毕竟手上这套才是她亲自挑的衣服，希望她不会在意这个吧，希望。
我回到客厅又去看了恶魔一眼，她还是没醒。
我拿起毛巾稍微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把毛巾挂回浴室，去鞋柜里拆了双拖鞋来穿。
冰凉的瓷砖地板已经在我从浴室门口跨出第一步的瞬间给了我一个透心凉，后来我觉得脚底大约已经麻木了，于是干脆赤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现在才记起来穿拖鞋。
我第三次回到恶魔面前，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我又看了看我自己这瘦胳膊瘦腿的，放弃了把恶魔搬到床上的想法。我轻轻拨弄了一下恶魔的手指，猜测她应当是不会觉得冷的。思来想去，我还是从卧室又抱了一床被褥覆在恶魔身上。
握住恶魔裤腿下露出的一截冷白色的脚踝，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我开始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于是加速帮她褪去鞋袜，然后把恶魔的双腿也塞进被子里。
恶魔的身体被我挪到沙发垫上，姿势由坐变换到躺。
恶魔现在真像一个睡美人，我犹豫了下，伸手替她拨了拨耳侧的头发。
晚安。
我轻声道。
祝你做个好梦，恶魔。
半夜，我终于感到些许困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捂着嘴把气长长地吐出，然后摸着黑晃晃悠悠地爬到卧室里的床上。
我四仰八叉地倒在洁色的床单上，抬头怔怔地注视着天花板。我觉得我这个人适应能力还真不错，街上遇见个陌生人就敢对着她狂吐苦水，恶魔女士一问我就点点头一拍屁股跟她回家。同非人类生物相处了一整天不仅没有保持戒备，反而还被人家逗得满脸通红……也许对方根本不觉得这是在逗我。
大概我还挺喜欢这种无所牵挂的感觉吧。我闭上眼睛，卷着被子往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卷成一长条，像卷饼那样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再见了，我与非人类生物相处的第一个夜。
再见了，我同原生家庭彻底断联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窗帘被风吹动，无声地摇曳起来，朦胧了一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