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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画舫斋细品冰堂酒,天宁寺共许白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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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成柔转身看去,巷口站了一个矮胖老叟,秃头露顶,满脸堆笑,对着众寻施下一礼,开口笑道:“众寻小友,别来无恙呀。”
  李众寻抬眼一看,竟然是不倒翁。甚是惊喜,未待反应。却见伍成柔早收了巾帕,抬手飞出温乡绫。众寻大惊失色,急忙喊叫:“小心”。却看不倒翁拖着矮胖身躯,不慌不忙。温乡绫到,只在身上滑了一圈。不倒翁微微晃动腰身,那温乡绫竟捆缚不住,收了回来。
  伍成柔遂又按出鱼隐刀,欲言未言。只听对面巷中又传来一阵憨笑,“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李众寻转身看去,正是酩酊叟。
  二翁不慌不忙走到众寻身边。酩酊叟看了伍成柔一眼,笑对众寻说道:“伍仙子非比寻常,钟情于你,你可有意呀?”
  李众寻听说羞红了脸,怪道二人取笑。
  看着众寻羞赧,不倒翁遂笑脸转对伍成柔,说道:“伍仙子,姻缘虽好,还需天造,恐怕强求不得呀。”
  这边若个女子看着二翁怪诞,出口戏弄,早已不耐,撺掇姐姐擒拿。
  却看伍成柔并不动气,看了看二翁,收了鱼隐刀。又冲众寻一笑,从袖中取出冰丝帕,随手丢向众寻,开口朗声道:“我在北岸浮丘山上,四时有景,皆可来寻我。”说罢转身,领着众女子去了。
  李众寻甚觉惊异,拿起冰丝帕,冰冰凉凉的,贴在手背刀痕之上,遂不觉疼。
  三人略略叙阔,众寻疑问二人为何至此。酩酊叟道:“那日鄂州一别,我俩随同乐游涯北上沈州,这厮贪嘴,赶得着急。七月之会,六月间便到了棋盘山。”
  众寻惊奇问道:“可见了山主,破了棋局?”
  不倒翁接着道:“那棋局是见了,可是无解。山主却不曾露面,想是时候未到。不过那里门人也不吝啬,当即拿出弈仙酒来请喝。”
  “可有传的那般奇异?”
  “喝也喝的,是有股奇香。我二人不敢贪饮,品了味道,便就走了。”
  “怎不见乐游涯?”
  二人一笑,“乐游涯看那里好个生活,整日好酒好菜,遂不愿走,要待喝七月间酿出的正酒。”
  李众寻遂想起乐游涯贪饮之态,甚觉好笑。
  三人不及细聊,众寻还有要紧事,便对二翁道出了惊马之事。
  酩酊叟笑对:“不妨”。遂携众寻来到巷子深处,以手按下众寻,示意他莫要做声。且看不倒翁俯下矮胖身躯,以耳贴地,谛听良久。此番乃是听藏功,寻常地界,一听便知八九。此处正在聚会,人声吵闹,不倒翁未敢定论,遂对众寻说道:“不在东北,即在西南。我等可分头去找,届时还在此处相会。”众寻担心二翁不认得明月,酩酊叟笑道:“宝马岂易得,我等一看便知。”
  说定,众寻便与二翁分头去寻。
  李众寻一行向东北,搜街揽巷,过了几个路口,果然看见听雾白。远远的一抹亮白甚是显眼,众寻呼喊着赶上前去。明月奴方才受惊,正靠坐在土墙边休息。一见众寻呼喊,急忙扶马站起,又惊又喜,几要哭出声来。众寻上前轻声呵护,稍稍休憩,扶着明月奴又去寻酩酊叟与不倒翁。众寻牵马走着,只说遇见了故人之事,却未道被人劫掠之事。
  回到方才巷口,见二翁已在原处等着。众寻赶忙上前告谢,二翁轻一挥手,全不在意。反倒兴起要看听雾白,抚抚马背,看看四蹄,鸣声嘹亮,长鬃顺齐,果然好马。二人赞了几句,又问众寻何往。
  李众寻看着明月奴心惊未定,疲惫不堪,便欲先找个小店安置下来,休息休息。二翁道:“我二人正是听闻滑州大会,来此热闹,不意得遇小友。此番兴也够了,欲要去州衙寻那邱知州会会。当年欧阳文忠两度判滑,或许还有些遗迹可观。小友可愿一道?”
  众寻听说,极是乐意,只是放心不下明月奴,便要先送她去住店。明月奴看出她的心意,不愿绊他脚步,只要自己去找。二翁笑道:“时辰尚早,不须慌忙。我二人先去州衙前等你,安妥下过来便好。”众寻听说,甚是欢欣,当即将明月奴扶坐马上,牵着去寻落脚。
  将明月安置下来,给马喂上草料,众寻遂兴冲冲往府衙走去。明月奴轻叹一声,又欢喜又无奈。
  李众寻快步到了州衙前,四顾却不见二翁。正在诧异,忽然从州衙内走出一位公差,笑着对众寻施礼道:“来的可是李小爷?”
  众寻闻说,慌忙回礼,“不敢不敢,小人李众寻,来此找人。”
  公差笑回道:“那便是了,二位大爷嘱托小的在此等您,快随我进去吧。”
  众寻知道说的是酩酊叟与不倒翁,便安心同他进了州衙。
  “可看了今日的庙会?”
  “看了,真是热闹。”
  “往年只在正月热闹,这番是赶上我们老爷任满,逢着火帝真君生日,特地大办一天。”
  “想来这邱知州颇得民心呀。”
  “咦,难得的好官呀。也无什么架子,闲来只好个写字谈画。”
  众寻听此感佩,心想这邱知州难怪会与二翁有交。
  走过几步,向右一拐。官署东侧,有一居室。众寻随着公差进去,看着堂不甚大,宽只一屋,却甚深,连进数重。
  官差闲说道:“此处名叫画舫斋,乃是当年欧阳老爷修的居所,宽窄只一间屋,纵深却有七间房长,正如画舫一般。”
  众寻听的新奇,果有趣味。那官差走到第四间屋处,回头对众寻轻声道:“这便到了,我先进去通报一声,您稍待。”
  众寻低声应了,只见官差轻手轻脚进去,和声说了句什么。便听一声响亮:“请进来。”
  那官差急忙走出来,笑把众寻引到门前,自己回头走了。众寻只得独自进去,才一推门,便觉酒香扑鼻。只见知州邱怀玉端坐主位,酩酊叟与不倒翁坐在客席。李众寻上前施礼,那邱知州也不拿架子,知道是二翁的友人,便招呼众寻坐在下首。
  略略寒暄了几句,邱怀玉提起瓷壶,扭头笑问众寻道:“可能饮否?”众寻谦道:“晚生量小,只能略饮。”邱怀玉遂倾酒注杯,四人共饮一净。
  众寻喝罢,只觉甘冽异常,如春水初生,冰澌溶泄,顿解消乏。酒方入口,忽然杯轻,已然净矣,乍疑银杯浅小。
  酩酊叟饮罢一笑,又为众寻注满,问道:“众寻小友可曾认得这酒?”
  李众寻出山不久,这等甘霖,实是初见,遂道不知。
  酩酊叟笑道:“这酒非比寻常,乃是当年欧阳文忠通判滑州时所创,名唤冰堂酒。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风物,不履此地,实难相尝呀。”
  众寻听说连连点头,又端起酒杯,浅浅一品,不敢滥饮。
  不倒翁接话道:“邱兄官居滑州三载,虽曰小城,亦是一方名镇。”
  邱怀玉听说,直似推了堤坝,滔滔讲来:“若论起这滑台一地,确是有些因由。且看它北邻黄河,据河控津,自古是兵家要道。如今看去虽是一马平川,古时却有名山高地。《遁甲开山图》中记有:‘山下常有白马群行,悲鸣则河决,驰走则山崩。’是故旧称白马县,东北处临河有白马津渡。汉末天下大乱,袁本初与曹孟德争雄北方。曹操用荀攸之计,倚关羽之威,声东击西,斩颜良于白马,定北土之威势。而后三国鼎立,晋代魏兴,五胡乱华,天下复乱,南燕慕容德曾建都于此。继而南北对峙,北魏拓跋焘倚仗金镛、滑台、虎牢、碻磝为河南四镇。元嘉北伐,宋将王玄漠无能,曾聚重兵围困滑台,二百余日未能下。”
  邱怀玉口若悬河,将滑台古今悉皆道来,真是古城名镇。
  李众寻听得惊异,遂想起即要过河。江南儿郎,尚不曾见过黄河浩荡。
  邱怀玉道:“离此往东,或有十余里地,便是白马要津,气势非凡,可以过渡。”
  李众寻心下记了,意欲休整半日,明天便渡河。
  酩酊叟遂道:“既已到此,我二人该当送众寻小友一程,明日同行可好?”
  众寻听说甚喜,连连告谢。
  邱怀玉复又举杯,四人又吃喝一阵,聊了些古今之事。二翁当晚便在州衙借宿,众寻独回小店寻明月奴。
  回到店中,明月奴已小眠一觉,精神好多了。众寻端来些粥米点心,二人简单吃了。众寻兴致甚好,又对明月奴讲起画舫斋中经历。
  明月奴听他说些征战杀伐,全无兴趣,却喜看他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声势。李众寻站在房中兴冲冲讲着,明月奴坐在床边静悄悄听着。直到天色暗去,二人各怀好梦,分处睡去。
  次日天明,李众寻随即装点行装,匆匆吃了早饭。牵着听雾白,同明月奴来到昨日与二翁相约之地。三人一马,共往东北而行。
  行将十里,果见黄河奔涌,气势更比长江不同,令人望之生畏。又往前行,有一渡口。临津而望,汪洋如海,泥沙淤生。
  酩酊叟道:“此即白马津”。古来多少英雄折戟,多少霸主凭啸。
  狂风劲吹,黄波翻浪。水临风而兴,人莅水而寒。怔望间,听雾白忽然奋蹄长嘶,沿河奔驰。
  众寻恍惚忆起邱怀玉昨日之言,白马山下,白马群行,悲鸣河决,驰走山崩。如今山已不见,人非当年。野性难伏的听雾白呀,你可是听见了远古同伴的呼声。你的力与美来自何方,难道黄河之畔才是你的家园?
  又一阵风吹,又一阵嘶鸣。听雾白忽然跃下津头,雪白的鬃鬣融进泥水黄沙,浸润的肌肤在阳光下射出银光。它四蹄奔腾,仰首嘶吼,汹汹游过黄河。
  明月奴看得惊恐,微微倚在众寻身边。
  不倒翁道:“津口自有摆渡人家,众寻小友呼唤便可。我二人还欲东行,就此别过。”说罢,二翁拱手告别。
  众寻敞着衣襟,迎风踏上一步,拱手别过。
  风沙中一声嘶鸣,听雾白已跳上对岸。
  李众寻轻轻扶着明月,呼船渡过黄河。身后,白马津依旧无言沉默,静待来人。
  离了滑州,过了黄河,对岸便是黎阳。黄河在黎阳与白马之间横穿而过,伴着人类的血泪悲歌,东奔流向大海。
  西行数里,有东西两山。日将西倾,二人牵马,径入东山投宿。
  众寻走到山下,见有人烟庙宇。山行见寺,门前双卧石狮,高悬一匾,号“天宁寺”。众寻驻了马,轻扣僧门。
  过了一会,开了一条门缝,走出一个小沙弥。众寻说清来意,小沙弥又转身回到庙里。等了一会,又推开门走出来,恭恭敬敬施礼道:“施主请进,师傅有请。”
  众寻谢过,同明月牵马进了寺内。
  此山名唤大伾山,寺名天宁寺,是黎阳佛香旺盛之地。今日天将晚,已无香客。小沙弥引着二人至厢房,男女各一间,虽不宽敞,却算明净。合掌对众寻道:“施主稍歇,斋饭随后有人送来。我师今日开谈,小僧还去聆教。”
  众寻急忙谢过,送沙弥离去。
  明月奴安好床褥,走出院落,欲找众寻。回身一看,忽见一尊大佛,高七八丈,背山而坐。上抵山顶,高与崖齐。目视前空,足踏仰莲。一手轻覆膝头,一手曲肘前举。坐西向东,直震黄河。面色凝重,威严不语。
  明月奴心下一惊,低下头来,缓缓走上前去。站在石佛脚下,仰起头来,眼中流下一滴清泪。呆呆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昏暗。明月奴忽然听见众寻呼喊,欲要回头,却觉脖颈僵硬,动不得身。
  李众寻觉得异样,走上前来,扶住明月奴。欲要扶她坐下,明月奴却忽觉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众寻笑道:“你还是个信女?”
  明月奴回首看到众寻,泪光点点,“你同我一起好吗?我们许一个愿。”
  李众寻不记得明月奴有佛道之心,甚觉诧异。但看她言辞恳切,遂顺着她意,一同跪倒在石佛前。
  明月奴闭目合掌,口中嗫嚅声声,终了深深拜下,发入微尘。众寻也学她样子,拜了一拜。
  众寻笑问道:“你许的什么愿?”
  明月奴道:“你许的什么愿?”
  “愿我二人,相知相守,心有灵犀”
  明月奴仰视佛面,如花一笑:“已然应验了。”回顾众寻,“只是我还贪心一些。”
  “如何贪心?”
  “相知相守,心有灵犀。以白发为期。”
  众寻闻说一笑,“那便嘱这石佛看着,老翁老妪到时再来还愿。”
  明月奴依旧仰看着石像,只是佛面已潜于夜色之中,看不清了。众寻催她回去吃斋饭,这才起身,回房中去了。
  吃罢一斋,虽无油水,也觉饱了,反倒清爽。明月奴爱这寺中寂静,遂坐在院中乘凉。李众寻方才听沙弥说和尚开谈,他虽不在佛门,却也好奇佛道精神,便欲走去听听。明月奴知他心意,也不拦他。
  众寻便往前院走去,逢着一个僧侣,正在前行。他向来脚快,噌噌追上前去,敬声行礼。那和尚风轻云淡,也还他一礼,自称法号净诘。
  众寻开口道:“闻说贵寺大师开谈,晚生欲得一听,可否指教?”
  净诘不慌不忙,一字一句道:“今日是我师傅黎山大士开谈,特为寺中沙弥解惑,此时或已散场。施主若有疑惑,小僧可引施主前去,吾师诲人不倦。”
  众寻闻说,急忙称谢。压住脚步,同净诘一道去找黎山大士。
  不一会,来到一殿前。恰有一个和尚开门出来。众寻走近一看,正是方才引他入寺的小沙弥。遂亲切道:“小师傅,大师可谈完了?”
  沙弥道:“谈完了,人都散了。”
  “那你为何才出来?”
  小沙弥挠着头道:“我又多问了师傅一句。”
  众寻又追问道:“问的什么?”
  “我问师傅何为佛法。”
  众寻起了兴趣,又问道:“大师怎讲?”
  却看小沙弥欲言未言,挤眉弄眼,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容。众寻真觉比哭还难看,遂笑着放他去了。
  那沙弥走过去,看见净诘在后,赶忙施礼。净诘还他一礼,并未说话。引着众寻入殿去了。
  众寻入殿,看着殿内坐着一个又瘦又老的和尚,想必便是黎山大士。净诘先上前俯耳说了些什么。黎山大士遂睁开眼来,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众寻告谢,老老实实在净诘身旁坐了。
  黎山言语极慢,嗓音却极温柔,“施主有何见教?”
  众寻听说,忽然紧张起来。他哪里有什么高见,本就是想看看老和尚的造化。便就想了些人事历史泛泛问了几问。黎山大士倒极有耐心,众寻所说,都一一听进心里。只是回应却极简短,大都数字噤口。再追问便只笑不语。众寻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好意思再问。又呆呆坐了一会。
  净诘见众寻不再发问,便站起身来看了黎山一眼。黎山微微颔首,净诘回身对众寻说道:“施主稍待。”说罢便出了殿去。
  过了一会,众寻见净诘又引着方才沙弥进了殿上。小沙弥朝上行礼。黎山微微点头,示意他上前。小沙弥上前走了几步。黎山再示意他上前。小沙弥不知何意,直走到黎山面前。
  黎山大士依旧不言,只是露出一笑。众寻看那笑容不禁想起沙弥方才在殿外的怪笑。虽然相像,只是黎山的笑却让人舒服的多,并无怪状。
  那黎山一笑,小沙弥不知何意,也跟着一笑,依旧是方才似笑非笑的模样。却看黎山忽然伸出手来,在沙弥面颊之上扇了一掌。那出手甚快,众寻几乎看不清。小沙弥挨了师傅一掌,登时哭出声来,半边脸都肿起,回身哭着走了。
  方才走了几步,黎山却忽然唤他姓名。小沙弥闻声回头,黎山又如方才那般一笑。沙弥见了,忽有所悟,止了哭声,跪下行了一礼,起身静悄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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