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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翻作喜痴男配玉女,巧逢机同行乘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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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走进院中,渐渐地停了下来。先是大声喊道:“画秋风出来。”连连喊了数句,不见人应。遂又冲着屋内唤了一声:“秋云?”众寻听着嗓音和缓,是个男声。回头看顾秋云,却见秋云在屋角躲着,大气也不敢出。众寻遂不应声,只在门后抵着。
  来人见无动静,遂走上前来。看看就要推门进来。众寻剑已挺出,正要破门抵挡,不意画秋风忽从一旁扑过,与那人厮打在一起。
  李众寻不认得谈玉楼,只见燕翎子摆开阵势,燕翎刺握在手中,翻飞数下,声势夺人。画秋风慌忙应对,身披数创,招架不住,被一脚踢翻在地。谈玉楼双目一明,身后乐声忽起,待要取他性命。李众寻突然破门而出,手搦青兕,迎面挥来。
  燕翎子不曾料到屋内有人,青兕剑锋锐无比,也让谈玉楼一惊。使起燕翎十三绝,舞得众寻眼花缭乱。只得仗着剑长,一气使出招式。众寻按剑在手,一步一进,以为压住来人。一剑方落,忽觉右腕一凉,已是被水月弓擒住,登时失了力气,青兕脱手,被谈玉楼接着。又被燕翎子挥来一刺,唬得跌倒在地。
  谈玉楼看着青兕剑,对众寻说道:“我与剑宗乃是旧相识,不愿杀你,勿要碍我行事。”说罢,把剑丢给众寻。复捻燕翎刺,就要取画秋风性命。
  正在此当,屋内两个女子却忽然闯将出来。明月奴上前护住众寻。秋云跑到画秋风身旁,朝着燕翎子跪下求饶道:“求师傅饶命,是弟子自愿随他来的,饶他性命吧。”
  谈玉楼闻说惊异,未及反应,身后已闪出一个红衣女子,是弟子秋月,对秋云喊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如今有师傅为你做主,你还怕得什么。”
  却见秋云泣道:“果真是秋云自愿随他来的。”
  秋月疑道:“你既自愿,他劫你走时如何还要哭闹叫嚷?若不是师傅在大师伯处停待了几天,恐怕早已去了棋盘山。那时我救也救不得你了。”
  秋云听说,羞红了脸,回说道:“妹妹你哪里晓得,我虽情愿,可若欢欢喜喜的跟他走了,还不被人羞死。”
  几个姐妹听了,方回过味来,不禁失笑。
  秋云脸色羞红,又向师傅请罪求饶。
  却见谈玉楼默不作声,似有心事。过了一会,伸手解下腰间一枚缉命印,抬眼望了望秋云,脱手丢去。秋云见了,也不躲闪,深深叩下头去。
  画秋风看着惊惶不已,觑着缉命印,飞身扑来。压在身下,只顾磕头,“秋云确是我劫来的,我罪该万死,不关她的事,你杀我便好了。”
  众姐妹看着两个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也哭啼起来,轻声向师傅求情。
  谈玉楼看着众人哭成一片,摇头却笑,说道:“我何时说过要取她的性命,你且先看看那印再说话。”
  画秋风闻说,忙止了哭嚎,捧着缉命印,与秋云一同看去。那缉命印上镌着一个“尤”字。秋云撩开画秋风右额一缕垂发,红红的也是一个“尤”字,这方印正是当年戳中画秋风的那方。
  二人正在惊异,谈玉楼开口道:“秋云既然愿意跟你,我怎能揪住不放。”又和声对秋云说道:“你也知道为师不屑聚财,别无所赠,只好把这一方缉命印送你。”
  秋云闻说,喜极而泣,捧过缉命印又叩谢师傅。
  谈玉楼又正色对画秋风说道:“你是个出名的浪子,如今既要安分,再不可有那些花心歹意。我这缉命印向来没有虚落的,如今为你破一例。你且记住,你这条命是秋云救的,万事俯顺着些。若再拈花惹草,我绝不容你。”
  画秋风闻说,又怕又喜,重重地磕下头去,也喊着:“谢过师傅。”
  一行皆欢欣大笑。秋云当即把缉命印配在了身上,画秋风看着,也是又怕又爱。二人当日便在迷烟谷办了大礼,谈玉楼主婚,十余姐妹围着秋云。震的这迷烟谷主,东南粉首画秋风规规矩矩的,酒也不敢多喝,心里倒也满意。
  李众寻此番露出身手,也和明月奴一道坐下吃宴贺喜。谈玉楼认出众寻所施乃是剑宗招式,便也添几分世交之谊。画秋风看着众寻方才身手,也惊叹他轻身不俗,浮波软烟,岂不正是迷烟谷的本事。诸人愈谈愈欢,皆开怀畅饮。
  酒到半酣,画秋风小心翼翼掏出一个锦盒,与秋云一同送到谈玉楼面前。在掌心打开,只见锦盒内有四枚丸药,一一指着对燕翎子说道:“这灰的是迷烟丸,摔地生烟,遁形最妙。这黄的是静息丸,散在空中,让人大喘大哮,停留不住。这绿的是回春丸,揉散涂在外伤之上,寻常刀疮可以立愈。这紫的是消魔丸,入口内服,可以肃清内府,逼出毒气,寻常毒物奈何不得。”迷烟谷气候湿热,多有奇珍异草,用做药材最妙,画秋风以此牟利无数。个中生产,以此四丸为最,绝少外泄。秋云感戴师傅恩赐,又素知谈玉楼秉性高洁,不受金银之礼,遂与画秋风捧出丸药相赠。燕翎子不好违逆二人好意,果然收了。
  谷中众人热闹了一日。传菜喝酒,呼五博六,个个欢欣。燕翎子在席间坐着,恍惚又想起些什么,回身问弟子秋月道:“你如今年岁几何了?”秋月回道:“弟子整日跟着师傅游历,倒也不拘什么时间,懵懵懂懂怕也有三十岁了。”谈玉楼闻说,恍然若悟,想着这些弟子,整日无忧,脸上不见岁月,但竟也这等年岁了。不禁摇头叹息:“我可真是个昏人,自己整天想着周游习武,竟把你们的光阴也错过了。”
  众弟子听说,若梦若醒,所思不一。却见谈玉楼解下腰间缉命印,赠与诸弟子一人一颗,轻声说道:“时候到了,你们也该独自走走,寻个伴侣,他若要欺你,就用这缉命印降他。我谈玉楼在一日,就护你们一日。”
  说罢,燕翎子又咽了一杯酒,起身独往远处去了。十二女弟子默默在身后望着,含泪欲滴,不知是谁人拨动管弦。一曲奏响,谈玉楼在乐声中走远。他不仅恍悟到弟子们已不再年轻,也突然明白自己将要老了。他记得师傅走时,也不过他这般年纪。阮离亭生前有的声名、武艺,他都不够。但他过的要比师傅快活,鲜花舞乐的过了五十年。他还活着,解了缉命印顿觉一身轻,他还有些事要做,天已快晚了,匆匆往棋盘山走去。
  迷烟谷中,众人直热闹了一天。秋云的几个姐妹,有的早有交好的人家,第二天便走了。有的尚无去处,觉得谷中逍遥,便就陪下住一段日子。李众寻和明月奴又在谷中待了一晚。画秋风已知二人事由,便也不再缠搅。虽然如此,众寻记着画秋风白日里的甜言蜜语,心中总是别扭。谷中虽好,终是他人梦乡。次日一早,二人便要告辞。画秋风也不敢强留,捧出一盘金银来,众寻也不愿受。明月奴看着众寻脾气,不觉一笑,便挥手推了去。秋云在一旁站着,画秋风只得陪脸笑笑。赶忙叫一只船,送二人出岛。李众寻回身施了一礼,道声:“多谢,告辞。”遂带着明月奴走了。
  二人在舟上坐着,舟在湖上飘着。
  明月奴道:“我们去哪?”
  “不知道,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你有家吗?”
  “有的。只是现在还不想回去。你有家吗?”
  “打小被拐了来,卖来卖去,哪里是家。”
  众寻顿了一顿,又问道:“还记得老家在哪吗?”
  “那时候太小,不记得。只是那贩子卖我时,跟鸨母说话,被我听到。口音太怪,听不清。现在想来,那贩子一直说的,可能是江宁。我也不敢问,再也没回过家。”
  众寻听说,不禁把眼圈一红,遂起身对舟子道:“劳烦兄弟北面靠岸,我们去江宁。”
  明月奴闻言,突然绷止不住,一头扎进众寻怀中,扬声哭起。众寻轻轻抚慰着她。二人转又开心,欢声笑语。
  舟停北面靠岸。二人离了船,谢过舟子,遂踏上岸来。鄱阳湖北接长江,东流向海,直通江宁。明月奴依偎着众寻向前走,江面吹来徐徐的风。
  “江宁有多远呢?”
  “或有八九百里?坐船会快些。”
  明月奴听说,不再询问,跟着众寻一步步走着。众寻也不再说话,只是向前走,眼睛不住的四下里张望。明月奴女儿身弱,走了半日,渐渐地就支不住了,便斜倚在众寻身上走。正行着,众寻却突然挣脱,跃步踏上江面去。明月奴惊惶不已,却见众寻履水过江,忽地来到江心。正有一座帆船驶来,上面几个船夫方才抛下网去。众寻眼疾手快,一手抓起网角,跑出几米,转身又去抓另一角,把整个大网拉开。
  船上伙计看得清楚,见了鱼跃,赶忙拉上网来,果然网的鱼多。众寻半泅半浮,游到船边。船上人高兴的拉他上来。
  相见毕,各述行迹,原来是蜀中货商。乘船下江,一路往东要到扬州贩货。众寻素问巴蜀物产丰饶,人烟阜盛,看这货船,果然好个气派。货商是七八个族兄弟,各凑了银两做本钱,运着蜀中特产,沿江配送,至扬州罄尽,再换载而还。船上更有十来个雇佣伙计,平时卸货装箱,摇桨捕鱼。
  船上物资虽富,这些个蜀商却极爱吃江中鲜鱼。倚着船大,捕了上来,半吃半卖。众人方才眼见众寻好个身手,履水渡江只如平地,又问清没有生计,便要一同拉了入伙。
  众寻心思也欲搭一乘船,故才急急展露身手。相邀毕,众寻方道岸上还有同行一人。蜀商阔气,看着船上十余口人,并不差这一张嘴,况且众寻有本事在身,遂满口应了。
  众寻甚喜,便要了一叶小舟,摇桨渡江,回到岸上。
  明月奴见他去了这半天,正在担心。李众寻突然归来,满脸喜色,抱着明月奴,一口气说了因由。明月奴也欢欣,遂跟着众寻上了船。众寻摇开船桨,追那大船。
  明月奴在后坐着,忽然问道:“能搭船甚好,只是我俩遭遇不寻常,人要问起,如何说得。”众寻想了一想,回道:“便说是兄妹,往江宁探亲?”明月奴闻说噗嗤一笑:“你生的一张娃娃脸,一着急眼里就露呆光,哪里像是哥哥,还是算姊弟吧。”众寻见说哈哈一笑,“姊弟就姊弟,我正是出来寻姊姊的,没成想半路变出来一个。”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赶到了大船下。众寻先把明月奴扶上船,又收了小舟,被伙计拉上去。
  明月奴虽不比众寻大什么,但久在风月场中处着,见得听得不同,眼见稳重的多。二人说是姊弟,也无人不信。
  就此,李众寻便与明月奴在船上安下身来。一路沿江东行,顺风直下畅快,逆风走走停停,到底还是比陆行快许多。众寻在船上很是勤快,捕鱼下水,卸货搬箱,一人能干两人份。故此,也无人跟他生分,一路上和和气气。众寻知道船夫品性,粗言粗语,人后耍滑,但心底还算好的,自己吃些亏便不说什么。
  船上别无家眷,惟有蜀商贾大郎,随行带着妻子并一个女儿。贾妻人也和善,初见明月奴一个女儿家,想着与兄弟同处也不便宜,便邀了她同女儿作伴。众寻也觉得船上人杂,明月奴来来往往不便,遂让她同贾妻去了。自己便同船上的伙计窝在一个厢里,虽然闷臭些,到底比野睡强。
  傍晚吃罢饭来,别无他事,众寻便与明月相伴在船上吹风。船上各人忙碌各人的事,商人算账,船夫赌钱,母亲教子,再无人来搅他俩。
  李众寻要带明月奴去江宁寻家,她觉得简直是一场睡的太沉的梦,可自己就这样随他来了。众寻还说他出来是为了找姊姊,他就怀着这样朴素的想法走了千里百里。明月奴听他说着,又惊又喜,觉得他说起话来,眼神明亮的样子,像这江上的落霞一般不可思议。明月奴不知何时叫醒他好,或者就这样相依偎着做梦也好。
  明月奴问众寻家在哪里,众寻记得舅父的交代,但他对明月和盘托出,全无保留,“家在荆湖北路,澧州与江陵交界的观夫山上。”明月奴没有家,便问他家的样子。众寻不愿回忆,他觉得那里太安静,也太无趣。他也不愿说起自己的身世,甚至不想提起总是如囚徒般沉默的舅父。众寻从来都觉得自己像是天地间一个弃子,背着无形的罪与罚活着,他向往外面的世界。但他饶有兴趣的回忆着跟师傅辛康学诗的事,还有同乐游涯在黄鹤楼上喝的那顿酒。
  众寻问明月小时候的事情,她也不愿回忆,“那时太小,一说家里就要挨打,慢慢就不说了,渐渐就忘了。”她没有家,飘荡惯了,反倒向往一个家的样子。
  “你有名字吗?”
  “明月奴呀。”
  “这总不像个正经名字。”
  “嗯。像个舞姬侍妾。”
  她突然想要回忆起原来的名字,却发现真的想不起来了。她曾经是一个人,后来被当做另外一个人,直到真得忘记了本来的样子。你,就是明月奴了。
  两个人默默陪彼此站了好久,星星开始亮了,风有些冷了。不舍的分开了。
  众寻回到船夫们合住的矮房里,依旧酸臭难闻。三五个在下注赌钱,七八个个在笑骂围观,不时传来一句露骨的憨话惹得众人大笑。众寻不觉得诧异,却也无意加入他们,他靠着透光处坐着,拿出背囊中的《南华经》。他没有别的书可看,但他觉得这样的月光洒下来的时候,手里应当捧着一本书。
  明月奴知道众寻总带着这样一本书,也要来看过,及至随手翻开,看到“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明月奴一声嗔叫,复把书丢给众寻,皱眉骂道:“什么破书。待我去时,你也这般鼓盆而歌?”众寻闻说但笑,看着书页,不知作何解释。
  今夜众寻又打开书来,一页页翻过,还是看不懂。终于累了困了,大家也收场散了,便都拥挤的躺下睡了。
  明月奴回到房中,这里要比众寻的下处好的多。她就同贾妻和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块住着。贾妻生得矮胖,但敦实能干。她说自己的父亲不是汉人,贾大郎年轻的时候四处做买卖,所以结下了姻缘。贾妻不拘什么礼数,也不过问太多事情。明月奴喊她大娘,大娘笑着喊她“阿依”,那是明月的意思。
  明月奴爱她和善,但异族的身份和相貌总让她不自觉的疏远。大娘的女儿叫默儿,却并不沉默。她正在髫年,爱说爱笑,也不怕人。明月奴见默儿的第一眼是惊吓,她红红的脸上自眉心向下划过一道长长的疤痕。明月奴没有说什么,只是感到心里揪了一下。后来,她发现默儿极聪慧,从小便跟着父母经商贩货,大风大浪之后,她总能一口断定哪里是南,哪里是北。飞禽异草,她统统记得名字。她也总是骄傲的站出来,一分一厘的为父亲数着账目,甚至还替倒运的伙计算清一晚输了多少钱两。她像母亲一样能干,敦实。也像同岁的孩子一样扑在父亲怀中撒娇。但她不知道众人都在私下议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遇见什么。
  有几次傍晚,明月奴忍不住和众寻说起默儿,她看着默儿无知无畏的笑脸,悔恨自己预料了她的未来,好像在心里碎了一块玉璧。众寻听着,却想起了爱哭的雪儿,胸前的映雪石还凉凉的。看着忽闪的星辰,他别无话说,惟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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