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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鄂州城见古今风流,黄鹤楼遇二翁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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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游涯一路东奔,李众寻在后追着。二人不知疲倦,直跑了一天一夜。众寻翻过一片坡地,看看乐游涯背剑在前,提劲去追。看看追上,前面又被一条大河拦住。众寻急了,跑了一天,浑身疲倦,再要泅水,真累煞人也,这剑也追不回了。
  正想着,却看乐游涯奔止河边,停了脚步。俯下身去掬了水来洗脸。而后回头看见众寻,仰头大笑。
  李众寻见那偷剑的贼停了,还在嗤笑,不觉怒气升腾,倏地迈步赶上。乐游涯却也不逃。
  李众寻赶上,话也不打,圆睁怒目,径直照乐游涯面门打出一拳。眼看就中,却被他忽地撤身躲过。众寻急躁,又发拳,把左右两路打开,呼呼数拳打去。乐游涯毫发未损。众寻欲再亮招式,臂未伸直,却已被乐游涯擒住。随手一翻,李众寻应声倒地。
  众寻摔得生疼,赶忙站起,又扑身向前,尚未抓住,又被乐游涯提住双肋,一翻扑地。
  如此数次,李众寻摔得灰头土脸,浑身肿痛。翻身坐在地上,累的再起不来。
  乐游涯此路招数唤做五白行云搏,近身防守最好不过,李众寻如何近得了身。
  乐游涯恣意大笑,“小兄弟,我请你喝酒,你如何不识好歹,反要打我。”
  众寻闻说,坐地骂道:“呸,你这贼汉,说是请我喝酒,竟然趁醉抢我的剑。”
  乐游涯听说,又伸手去拿众寻。众寻方才吃了苦头,赶忙要躲。乐游涯见势一笑,弓出手指在众寻头上弹了一指。
  “你这毛孩,方才你在店里吃的醉了,不管高低倒下便睡。其间有人要抢你的家伙,还是我把他们打跑。要不是我背了剑带你奔到此处,你早被人捉了去了。”
  众寻闻言迷惑,昏睡中是曾记得有人打斗,醒了却就看见乐游涯伸手取剑。
  乐游涯复又照着众寻弹了一指,拽起他来。把剑解下给了他。
  李众寻赶忙抱了剑,看到上面又缠了一圈破布,概是乐游涯从破衫上撕下来的,这才相信他没有歹意。
  “那江陵地界距着剑宗凤凰山不过百里,四围多有李林下的耳目。你一个半大孩子背着这样一把铁剑招摇过市,如何逃得过剑宗探视。我俩昨日跑出城外,尚有一队人马追来,看看远了追不上了,方才罢休。”
  李众寻听得半信半疑,又觉后怕。
  “那李林下不是剑宗之主?如何干得这些歹事?”
  乐游涯冷笑道:“世事纷纭,人心难料。居上位者未必清高。”
  说罢,乐游涯又要往东走。
  李众寻已然累得浑身酸痛,急问道:“跑也跑出来了,为何走得这般远,还要走?”
  乐游涯转身,狡黠一笑,“过了这河,前面便是鄂州地界,有个好所在。我带你耍去。”
  不待众寻分说,乐游涯早伸手架了众寻胳膊,抬腿就要往河上走。
  众寻知道乐游涯水上功夫,自己却是不能,连连叫喊。乐游涯只是不理。众寻挣也挣不脱,竟被他生生架到了河面之上。
  却看乐游涯并不着急渡河,竟然左右游荡起来。
  李众寻虽也跟着平生学过轻身功夫,但哪里在水上教练过,慌得胡乱踩水,幸有一只胳膊被乐游涯架着,不曾跌进水里,却也硌的生疼。
  乐游涯一手架着众寻,又嫌他扑腾吵闹。挥手照着众寻头上打了一下,众寻怒转过头。乐游涯转又笑道:“小毛孩,别乱叫,淹不死你。”
  众寻被打了一下,脑子一震,才想起自己也会泅水。不知为何方才踩在水上却这般慌张。
  “天下功夫都大差不差,你有功底在,跟着我学。”说着,乐游涯忽然又用右腿勾住众寻左腿。
  众寻一臂被他架着,一腿被他勾着,半个身子和他缠在一起,挣也挣不得,只得随着他走。左脚伴着乐游涯右脚一道,果然轻盈了许多,右脚随着身势,也渐渐踩得水了,只是不如乐游涯那般轻松。
  李众寻忽忆起观夫山上舅父教过的机巧,闭目念着心法气法,只当做是在山间施展软烟步。一来二去,果然稳健了许多。
  众寻又会了踩水,甚是得意,睁开眼来。却看乐游涯已架着自己跃到岸边。乐游涯忽然脱了手脚,独自往岸上一跃。众寻反应不及,一头栽到了河边岸上,吃了一嘴污泥。
  乐游涯看着放声大笑。众寻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蹲在河边洗了干净。直起身来欲走,却双腿交拌,险些又栽倒。弯着身小迈了数步,方才又习得了旱地走法。一旁乐游涯看着滑稽,只顾大笑,摘下葫芦灌几口酒,摇摇摆摆走在前面。
  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鄂州城,远望蛇山之上,黄鹤楼飞檐伫立,山下长江浩浩,真绝景矣。
  乐游涯忽然止步,回身对众寻笑道:“小兄弟,在江陵我请你吃了一顿酒,如今到了鄂州,有这样一个好去处,也该你请我一请了。”
  众寻闻说乐游涯要吃酒,把眉头一皱,心想这厮行事如此不拘小节,滥饮无度,我哪里有的钱请他,遂说道:“按理是该请你一请,只可惜我孤身在外,没有多带银两,他日有缘再说吧。”说着把头扭过去看山景,不理乐游涯。
  乐游涯闻言窃笑,从破衫里拿出一个布袋,握在手里,对众寻说道:“不妨不妨,我这里有钱,依是我请你,我请你。”
  众寻闻说一惊,心想这厮先前在江陵挥霍无度,哪还有钱。回头去看,见乐游涯手中握着一个布袋,好生眼熟。诶呀,这不正是舅父出门前给的盘缠。摸摸身上,果然不见了。
  众寻开口要骂乐游涯,却被他一言堵住,“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钱,怎么如今这又成了你的盘缠。”
  众寻闻言把脸羞红,无话可说,但舍不得盘缠,又要伸手去夺。
  乐游涯又摆出一副猴子笑脸,将身一闪,迈步跑去了。李众寻无奈,复又去追。
  乐游涯一路攀到蛇山之上。李众寻紧跟赶上,一下没拦住,乐游涯已登上了黄鹤楼。众寻赶上,不见了乐游涯踪影,一层层踏上楼去。此间风景极佳,时有墨客往来,凭高赋诗,畅怀迎风。俯瞰晴川历历,满目芳草萋萋。风过处,酒伴墨香飘去,令人忘乎所以。
  李众寻一惊一叹,踏上顶楼,闻一声朗笑。转身看去,大堂之内,凭栏摆一张漆木小桌,乐游涯翘坐在旁,手中拿一壶青瓷留仙酒,正仰头喝着。只不似先前那般狂饮,喝一口,要仰头啧啧,回味几分。
  乐游涯见李众寻找了上来,忙咧开大嘴笑着,招呼众寻过来喝酒。
  李众寻怒气冲冲赶过去,得知盘缠已交付了酒菜,飞脚要踹乐游涯。乐游涯躲身闪过。众寻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不再讨没趣。如今钱也花了,酒也喝了,别无他法,只好算作还他个人情。便也拉开椅凳,闷声往下一坐。拿起酒壶,也斟来要喝。
  乐游涯见了,笑得更加畅怀,举起杯来共饮,“这才是了,大丈夫有酒便喝,得意一日是一日。”
  李众寻也不理他,品酒观江,真别有一番风味。
  过了一会,伙计端上几盘菜来,一一报上名号。众寻接连看去,尽是不曾见过的花样。心想这酒吃得虽贵,却也值这些个价钱。
  二人互不客气,夹起筷子就吃。乐游涯吃得邋遢,一口菜一口酒,却也自在。众寻没了盘缠,也要吃一顿饱,各个尝过,也有色味俱美的,也有名不副实的。大概世间事物尽是如此。也不挑挑拣拣,吃得畅怀。
  李众寻迎着长风直下,看水天皆清,不知为何想起师傅辛康来。不知老人家如今在何处,若亦在座,当要吟咏数句。
  正想着,忽闻楼下有人朗笑,接着便是一段咏叹:“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一声落罢,又有一人朗声接着:“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众寻听那声音浑厚,一声近于一声,似是正往楼上来也。众寻正在纳闷,却见乐游涯忽然放下杯盘,喊声道:“骚人羽客皆已矣,只今惟有留仙酒。”乐游涯这一喊,非同凡响,把众寻一惊。却看楼下已走上来两个白发老翁,一个高挑身材,一个矮短模样。皆眉眼含笑,面色红润,颇有侠概。二人上前施礼道:“逍遥兄别来无恙。”
  却看乐游涯早站起身来,亦施礼道:“二位老兄,许久不见,今日良辰,正好吃酒,吃酒。”
  二人对着众寻也谦一礼,众寻急忙回礼。两个老翁也不甚客气,对面坐在乐游涯与众寻之间。
  乐游涯依个倒上留仙酒,举起先敬一杯。说道此日乃是众寻做东,二位该当敬一杯。那两个老翁,一个唤作酩酊叟,一个称作不倒翁。闻说皆举杯敬过众寻。众寻见他二位年长,甚是敬重,赶忙回过。
  席上谈了些往来旧事,众寻听着三人谈说。那酩酊叟擅书,不倒翁乐画。二人往来江湖之间,每登名山,访大川,即景书画,以此换钱沽酒。生平乐处,便是饮尽天下美酒。正因此方与乐游涯结了交情。无妻无子,无托无累,渴时近江饮水,困了和衣就睡。这些好处,倒是同乐游涯一般,只是要比他讲究些,穿着也看着干净。乐游涯笑说道:“这不能怪我,我这行当,你若穿的整净些,便就没人肯信你。至于那写字卖画的营生,或许有几分讲究,但也多是卖给那些肥头大耳的糊涂虫,也跟骗钱无二。你不穿的好些,人家还不肯要呢。”二人听他言语尖俏讥讽,果然还是那个德行。
  众寻看着二翁气质非凡,便问二人从何而来。
  二人只淡淡一笑。酩酊叟道:“从无何有之乡而来。”
  又问欲往何处去。
  不倒翁道:“欲往广莫之野去。”
  李众寻听得不解,也不再问。
  乐游涯见了旧友,起了兴致,愈喝愈放诞。二人却毫不见怪。
  喝着,天上忽然下了丝丝小雨,绝有意境。酩酊叟道:“今日得饮黄鹤楼上,先见晴川,又睹濛洲。古来多少风流在此,幸哉,幸哉。”不倒翁闻言,亦说道:“古来登此楼者,留诗无数。最要紧的,还算是崔司勋的四联《黄鹤楼》。”说着,二人复又吟咏,一旁乐游涯只是笑着喝酒。众寻听着,忆起这首诗来,也是老师辛康先前讲过。众寻看着微微烟雨,亦有抒怀之概,只是眼前二人正颂着前人诗句,众寻怎敢开口。方是懂了李青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心境。乐游涯看看二翁,又看看众寻,还是笑着喝酒。
  二人颂罢,众寻以为皆非庸人,欲要交谈交谈,遂接着道:“晚辈先前也曾随家师读过几首小诗,家师曾直言道崔颢此人‘有才无行’,二位老师以为如何?”二人还未及开口,乐游涯早讥笑道:“说什么有才无行,在座的这些,哪个是肯登堂入殿,照书做人的。人活一世,自在便好。”
  众寻知他没有心肺,并不理他,还视二翁。酩酊叟道:“逍遥兄说得倒也不差,我等若挨了史笔,恐怕皆是要被人笑骂的。这崔颢才不必讲,早年却是有些轻薄,狎侮女子,殊实可恶。后来仕路不顺,迹遍南北,知了人生真昧,晚年忽变雄浑。”不倒翁接着说道:“人不论己,各个都是圣人。哪里就只盯着先时看,人不经历,不能成人。可笑崔颢被这黄鹤楼捧的太高,招人记恨,只落得个有才无行的名声。”
  众寻闻说,也觉的有几分道理。人活一世,或许崔颢也不曾想到黄鹤楼上这一声吟咏,竟成了自己千古留念的终章。他明明还有更壮丽的人生,可后人想起时,只剩了轻薄浪子拈花戏酒的影像。说来,崔颢又岂是个例。杜子美一生寻求,昂扬过,潦倒过。后人想起时,却只剩了穷愁潦倒的老翁模样。
  所幸史笔之外,他们还能有一把诗笔。不传于宫廷密室,而流于百味民间。黄鹤楼上一声吟咏,那个历尽风霜肝肠似火的诗人便又驾鹤归来了。
  李众寻默默想了许久,那三人却早已把诗案丢了一边,悠悠喝起来。
  迎面吹了一阵风,雨止了,日头又渐渐朗照。这一日,几番晴雨。
  几人正喝着,楼下忽然听人叫嚷。众寻看去,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脸上抹着污泥,穿着破烂衣裳,正往楼上跑,被这里的伙计呵斥拦住。
  小乞丐骂道:“里面那个老要饭的可以进去,我怎么不能进。”
  乐游涯闻声,看视一眼,见是说得自己,搁下了酒,哈哈大笑,招手要他过来。
  那小乞丐见状一喜,骂着挣开伙计。跑上前去,见了四人殷勤作礼。两眼不住地瞅着桌上的饭食。
  乐游涯见状,指着众寻笑说道:“今日乃是这位小哥做东,你有没有口福我这个老乞丐说了不算,得去问他。”
  那小乞丐闻说,赶忙跑到众寻跟前请安。众寻哪里受得了这些,见他骨瘦如柴,也不禁怜悯。环看这小桌一围也再坐不下,就起身撕了半边烧鸡拿给他。那小乞丐笑满了脸接着,蹲在地上啃了起来。
  乐游涯看他吃得开心,又想逗他。倒满一杯酒,唤他过来。那小乞丐见势,也不客气,跑过去接着就喝。一口下肚,早辣的张嘴吐舌,抱起烧鸡又啃。满座大笑。乐游涯又接过酒杯,仰头把剩的酒喝了。
  喝到最后,一桌菜品都吃得干净,三瓶留仙酒只剩了半杯。乐游涯还欲往他的葫芦里灌。被酩酊叟和不倒翁捉住,哪里肯让他独吞,伸手要抢。乐游涯见势,闪身躲到桌下。
  却看酩酊叟一指托起酒桌,稳稳举着,那盘中汤汁一点未滴。不倒翁见势,忙钻入桌底抢酒。乐游涯却早倾进了葫芦里,抱着葫芦滚了出来。酩酊叟一手掂起盘子,照着乐游涯飞出。却看乐游涯一笑,伸出二指接住,递到嘴边又砸了一口肉糜,复又打开葫芦就了一口酒。酩酊叟复又飞出几盘。一旁的伙计看得着急,心疼碗具。却见乐游涯左倾右赶,把那盘子皆稳稳接在手里,照旧喝酒吃菜。二人见势笑道:“好你个乐游涯,耍起我们来了。”说着放下桌子,上前去拿乐游涯。乐游涯眼见二人上来,遂放了盘子,提上葫芦,飞身踏柱,翻到顶上。二人左冲右突,劫他不住。不倒翁道:“逍遥兄快些下来,这楼可不敢损坏。”乐游涯闻说,果然翻身下来。方才落地,却看酩酊叟倏地赶到身后。乐游涯欲转身,谁知双肩被他扣住,往内一弯,一声脆响,把胛骨扣住。乐游涯两臂突然没了力气,疼得嗷嗷直叫。酩酊叟此技乃是锁象功,任你轻身功夫如何了得,扣住骨头,动也动不得。酩酊叟趁势抢了葫芦,揭开盖子喝了一口。
  乐游涯仍在疼叫,却看不倒翁也迈步上前,左右一拍解了锁骨,乐游涯方才轻松。酩酊叟还在啧啧回味,不倒翁早已飞身扑上。酩酊叟见势赶忙把葫芦往空中一抛。不倒翁扑了一空。酩酊叟依仗身高,正要跳起去接。尚未够住,却被乐游涯又从中截断。乐游涯转身就跑,方迈出腿,忽地跌在地上,是又被不倒翁用锁象功锁了双腿,趴在地上喊疼。不倒翁遂上前抢过葫芦,喝了一口。三人如此在楼上闹着,一意只是为酒,引得四围人纷纷看视。
  众寻看着有趣,不为喝酒,也愿从他们一道戏弄,踮了踮脚,只是迈不出去。不禁失笑,不知到底是谁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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