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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这个小孩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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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伟是我在1980年冬天认识的朋友,但早在夏天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另一个朋友,一个这么多年几乎每时每刻都呆在我身边的朋友,一个跟我年龄相同的小孩。
  这个小孩并不会教我如果抓麻雀、如何扎蛤蟆,但会在我大树下看蚂蚁的时候,告诉我蚂蚁其实也是一个国家,里面有大蚂蚁,有小蚂蚁,这些出来的小蚂蚁,就跟其他孩子一样,都出来做游戏了。他还会告诉我,树叶上那只停着不动的蚂蚁其实正在观察我,就如我正一直观察它的同类一样。
  这个小孩很爱幻想,有时候,我的姥姥姥爷在远处说了一句话,传到了我的耳边,他就开始无限的想象,他会想我的老姨今天是不是要跟村头那个姓李的相亲,会想为什么我的老舅一连好久都没回家。小伟说到他的哥哥跟老舅都去了抚顺城里当临时工的时候,他也会迅速脑补抚顺城又是一个什么样子,难道比我姥姥这个村子更大吗?还是那里有更有意思的东西?
  甚至当家里的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那里开心的玩的时候,这个小孩会告诉我,有一只小鸡落了队,赶快把它送回给妈妈,要不然黄鼠狼来了,它可就惨了。我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黄鼠狼呢?难道是谁告诉它的,还是他真见过黄鼠狼这种我根本就没见过的动物?哦,对了,我记得了,前几天三东子那里有一本画片书,里面有大象、野猪、还有黄鼠狼,他这是现学现卖啊!
  当然这个小孩的一切幻想都很简单,都是我能够理解的。有时候,我也想告诉姥姥这个小孩也是我的朋友,就如同天天倍我玩的小伟一样,但这个小孩却千方百计地反对我这么做,告诉我:如果我说了,那么他就不再理我了!于是我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小孩很厉害,他什么都懂,但有时候也觉得其实我懂得并不他少,只是我没有他脑子反应快罢了。有时候,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他爱听我姥爷那台收音机,我就不爱听,所以听了什么很快就忘记了,而他听了却可以记得好久,甚至好多年。
  甚至,当我姥爷的收音机中开始传来一些我能够听得懂的故事时,我这个朋友,就会给我讲另一个故事,比如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他会给我继续讲,那个金鱼也到了我的家里,给我变出了好多好多东西,但我却喜欢让他将我也变成了一只蚂蚁,然后,我去了蚂蚁窝,带着一窝蚂蚁去打另一窝的蚂蚁,正要取胜的时候,却不料想突然对方来了援兵,我就让金鱼给我变出更多的蚂蚁出来,我于是最终打败了另一窝的蚂蚁。
  当然,姥爷的收音机中还有很多故事,却是我听不懂的,我问小孩,结果他也听不懂,这时我就可嘲笑他,原来也有你不会的啊。不过这个小孩对我很好,至少他不懂的不会骗我懂,更不会说这事儿不应该你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这个就要比村子里那些大人强,明明有些事儿,他们也不懂,但却这么教训自己的孩子。
  有时候,我也想问一下他是不是记得还记得以前的事儿,既然他是我的朋友,那就应该以前也是我的朋友。比如我姥姥所说的我小时候是个小话唠,不肯跟爸妈回自己家等等。但那个小孩并不知道这一切,更不愿意告诉我这是真的,那怕是编些谎话,他也不愿意。我终于知道,他应该是我六岁后才搬到这个村子里了。但就算这样,我仍然觉得他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小伟虽然能陪我玩,但他也会陪别的小孩玩,而这个朋友却可以天天只陪着我。于是,我就再没有告诉过我的姥姥我有这个朋友,而我的姥姥就一直以为我只有小伟这一个朋友。
  我以为每个孩子都会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所以我觉得也很正常啊。为什么有的时候,我的老姨总说我成天就在那儿自言自语呢?“我在跟我的朋友聊天呢!”我想这么告诉我的老姨,但这个小孩却每次都阻止了我,于是我的老姨现在还笑话我,说我从小就喜欢自言自语,有时候走在路上突然就发笑。从六岁一直笑话我了二三十年,但很长时间我却觉得她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一个,要么她那个朋友已经抛弃了她,要么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朋友。
  有时候,我想问一问小伟有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但这个小孩仍然阻止了我,“这是我们两个间的秘密,还是我们两个知道为好。”虽然小孩没有告诉我,但我想那一定是因为他妒忌小伟那个朋友一定比他更厉害,要不然为什么小伟会抓麻雀、扎蛤蟆、弹弹弓、弹玻璃球,那一定是小伟的朋友教给他的,而我的这个朋友却只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我选择尊重这个成天陪在我身边的朋友,毕竟我怕他真的不理我了,如果我跟老姨一样失去了这样的朋友,小伟又不能天天来找我玩,那我就惨了。于是我为他保密,而这保密就是几十年,一直到今天。
  而今天我之所以将他揭发出来,因为我前些年就发现:别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小伟没有,老姨没有,那些这么多年我以为应该跟我一样的人他们其实跟我不一样,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朋友。我发现这一点已经是几年前了,但我没有说,只是因为我怕别人会发现我跟他们不一样。这些年,确切地说在四十三岁以前,我一直以为我跟其他所有人是一样的,但2017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我跟其他人并不一样。而从2017年到今天,我又在努力装着跟其他人是一样的。但这个已经跟我一样长成成年人的小孩却仍然时时刻刻烦扰着我,最关键的是,我发现他这么多年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从我十岁时候起,他就再没有进步过。反而时时刻刻在拖着我的后腿,耽误了我很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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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这一章冷汗直流,感觉后背都湿透了,问你一下: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朋友,悄悄地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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