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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阁 / 玄幻奇幻 / 刑案手记之逆风而行 /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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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闷热的午后,身处观测站的每一个人,连同包围着我们的空气,都是躁动不安的。正如黎明前的黑暗总是让人期待拂晓的曙光,我们也在等待迷雾散尽,光明来临。
  按照张文辉和我的估计,岛上的事件很快就将水落石出。在我们所经手过的众多案件中,像这样仅凭推理分析就找寻出嫌犯的寥寥无几。诚然,这不全然是我们的功劳,事件的发展应该归功于嫌犯和我们的共同合作,尽管这合作的方式有些惨烈。
  但无论如何,我们的调查与推理,尤其是头一天晚餐时张文辉说过的那些话,无疑起到了某些关键的作用。从某种角度讲,张文辉充分地揣摩了嫌犯的心理,用独特的方式摧毁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对分寸与火候的把握,让我暗自钦佩不已。
  当然,还有一些疑点,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谋杀动机以及嫌犯是否有共犯。
  关于谋杀动机,我相信,随着新的证言的出现及对他们背景资料的分析,尤其是破译那首诗带给我们的信息,这个困扰我们的谜团终将迎刃而解。
  至于后一点,既然已经缩小了嫌犯的范围,凭借我和张文辉的推理能力,判断出是否有共犯,应该不是件太难的事儿。
  现在回想起我们三个人在许晓刚的尸体旁研讨那首诗的情形,我仍有些骇然。凭心而论,对于文学,我们都不太在行,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只能从字里行间大致推测出这首诗描写的是一个人的心情,伤感而又坚强。其中的几句,是我们重点揣摩的对象:
  “我习惯逆风而行,在仰视苍天的瞬间,一缕微痛从心划过。”
  “我伫立雪中,像半根即将被大风拦截的蜡烛;又像在风中被重新叫醒的灰烬,白雪衬映之下,伤口一样醒目。”
  “一场进行中的大雪时断时续,就像苦痛从未中止过。终有一天,我将被吹灭,但我要将泪水,留在雪花的纵深处,像生前被她洗礼一样,在死后仍舒展在她高尚的部位。”
  “我将隐忍下去,呼吸着雪的品质,呼吸着槐花的心跳,在悲悯中恪守内心的方向。”
  在自杀前,在写下简短遗言的同时,许晓刚工整地抄录下这首诗,足见这些诗句在他心中的份量。我们试图凭此走进许晓刚的内心世界,寻找这首诗与死亡间的联系,最终无功而返。但我们深信,即便这首诗中没有隐藏什么答案,至少它也是个宣言,表明逝者心路的宣言。
  观测站的其他人,对这首诗一无所知。只是有人告诉我们,许晓刚平素很喜好文学,这点从他的藏书中就能看出端倪。他的藏书,绝大多数都是散文和诗集,他对生命的感悟,非我们所及。
  但当时有一件事情却让我困惑不解,像许晓刚这样的文学青年,理应留下些文字,至少也会有日记之类的东西,然而我们搜遍了整个房间,却一无所获。
  一直到今天,尽管我早已知晓了事件的真相,但我始终无法真正确定这首诗对临终前的许晓刚的真实含义。每次想到岛上的这个事件,想到许晓刚,想到那些诗句,我的感悟都会有着微妙的不同。在那些感伤的诗句面前,我无助而又渺小,最后定格在我脑海的,总是那充满立体感的文字:我习惯逆风而行——在悲悯中恪守内心的方向。
  工作间的顶端,有两扇大大的窗户,直面大海,就如同每个宿舍的房间一样。第一次来到时,我就注意到了它们,但直到此刻,我才有机会站到窗前,双眼无神地凝视外面的世界。隔着淡蓝色的烟雾,灰蒙蒙的大海一望无际,平静而又稍显诡异。
  我不禁想起了海子的那首诗,那是我接触到的不多的现代诗歌之一。诗人的心灵总是燃烧着热情,可是我们却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无法破译那首抄录工整的诗,让我内心倍受挫折,有一刹那,我甚至对自己作为一个人丧失了信心。
  然而生活就是如此,本质上与自己无关——你该做的,只是你能做的;你能做的,也只是你该做的——这样的自我安慰让我渐渐平静。
  那个午后,也不全然是挫折与失望。或许正是再一宗死亡,让观测站的人获得了解脱。震惊平息之后,几个人零星拼凑起来的画面,尽管很模糊,却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没有人真正地指控许晓刚,但无一例外,大家说的每件事都与他有关,仿佛在我们的眼前贴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是没有人把它捅破。
  我很难理解他们的心理,这是一群之前我从未见识过的人。好在我只是想破案,只要能达到目标,他们的心理究竟如何,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节外生枝。
  与李远山的豪放、热情相比,许晓刚文静、内敛,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成为朋友。站里统共就这几个人,每日朝夕相处,关系想不亲密都难。
  在大家的眼里,最早把他们拴在一起的是羽毛球。观测站的几个人里,他们的球技算是最好的。岛上的生活本来就枯燥,打球是为数不多的活动之一,别看许晓刚其貌不扬,但是打起球来灵活而又凶狠,饶是样样在行的李远山,和他对垒时也是负多胜少,这偏偏又激发了李远山的好胜之心,时常缠着许晓刚多打上两局。
  相处久了,李远山发现了一个秘密,许晓刚经常夜里跑到树林里去练拳。他这拳练得甚为神秘,每次都是远远地躲开别人,一俟有人走近,马上装出散步的样子。这大大引发了李远山的好奇之心,但他性情耿直,几次窥探之后,径直询问过许晓刚,许晓刚先是不肯承认,见李远山追问得急了,才告诉他自己练的是祖传的拳术,因为父亲去世得早,他没有学全,只练得个皮毛。坚持每日练拳,一是锻炼身体,二也不想断了和祖上的联系。
  许晓刚的一番话把李远山说得心里痒痒的,可许晓刚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这项拳术向来传儿不传女,更不要提外人了,何况他根本就没学到多少,绝对不会外传。李远山一愣之后,几次笑嘻嘻地软磨硬泡,但终究不了了之。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秘密,许晓刚索性也就不再瞒着众人,只是每次练拳还是远远地躲开他们,他说这是家训的要求,请大家包涵。最初的新奇劲儿过后,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李远山和许晓刚越走越近,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按照李远山的性格,他和谁走得不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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