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叶志豪在休息室中快速走来走去，休息室空间不大，从屏幕来看觉得他情绪十分激动，像是在表达着某种愤怒。
　　走了几圈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嘴边碎碎念着，这是那支录音笔。
　　“他是在笑吗？”那森指着屏幕道。
　　这视频分辨率不高，卢久眯着眼仔细看，只见叶志豪对着录音笔说着什么，嘴角确实是往上翘的，但他嘴以上的部位绷的很死，要说笑那只能说是诡异的笑，僵硬的笑。
　　“这不是吧？这笑怎么比哭还难看。”卢久回答道。
　　视频中叶志豪突然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叫唤着什么，那支录音笔掉到了地上。因为这视频是无声的，所以并不知道他在喊什么，但从脖子上暴筋的程度来看应该叫的很大声。
　　他在喊“冷！冷！好冷啊！”，那森说道。
　　卢久看着叶志豪的嘴型，确实可以把这几个字代入进去。
　　接下来叶志豪的肢体动作开始变得十分癫狂，这时门打开了，一名工作人员把头探了进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他不知所措的连连后退，马上关门跑开了。叶志豪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像是在和看不见的影子在搏斗，接着他颤抖的站了起来，画面中他的脸色苍白，五官没有任何感情，就像带着一个面具。
　　卢久想到了宋少洪，他们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叶志豪从桌上拿起一支修眉刀开始猛戳自己的脸，像是要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一样。血一滴滴的往下流，很快白色的衬衣被染红。他继续不知疼痛的戳着，那张脸都没有一块好皮了，终于最后一刀戳进了脖子上的动脉血管里，血柱飚了出来。
　　他解脱了。
　　卢久是揪着心看完全程的，这和虚构的小说完全是两码事，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还真适应不了。
　　“从视频来看，这是自杀。”那森说道。
　　“这人吸毒了吧？视频开头那样子不正常啊？！”卢久问道。
　　那森又开始反复观看视频，卢久实在受不了这场面起身走到窗前吸烟。
　　窗外的绿化带一片静谧，真难想象隔着不远就是灯红酒绿的闹市。
　　“全程三分多钟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应该就出在叶志豪说的那些话中，可惜他语速太快，我根本读不出他说了什么！”那森说道，他继续在电脑前一帧一帧的看叶志豪对着录音笔说话。
　　“吸毒呢？有没有可能吸毒把脑子吸坏了，最后死了不甘心怨气附在这录音笔上了？”卢久接着上面的话题问道。
　　那森笑了，“怎么还在这里说怨灵啊？吸没吸要看尸检报告的，平时吸不吸难说，但自杀那一刻我敢打保票肯定没吸。”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
　　“吸毒后确实会产生幻觉导致自残的事情，但是你别忘了！疼痛到一定的程度后人是会清醒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吸毒者是淹死或者是跳楼这种一瞬间的自杀死亡，因为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但叶志豪是用刀戳自己的脸，这样的痛感足以让他清醒多少回了？除非有专业的麻醉师帮助，那就可以无视这样的疼痛，但是在那样的麻醉之下人是没有力气桶自己的脸的。”
　　“嗯，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只是这个视频里有个大疑点！”那森摸着下巴刚长出来的胡渣说道。
　　“哦？什么疑点？”
　　”从事情开始发生到人死亡，中间是有三分钟的时间！这三分钟完全可以喊救援，视频中也有工作人员发现了事情不对，但为何一直到人自残到死都再也没有人出现？当时现场外应该是有很多人的，叶志豪叫那么大声却没有一个人进来看，你不觉得奇怪吗？“
　　卢久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奇怪！大明星平时都是众星捧月众人围着一个人转，为何在房里闹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进来查看一下呢？！
　　卢久皱眉头道，“抛开这些疑点不谈，他就是自杀咯？”
　　那森摇点头道，“视频交代的很清楚，完完全全自杀。只是这些疑点让我很不舒服，有种不谐之感。现在说什么也都是管中窥豹，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和资料来分析。”
　　“他死前对着录音笔说了什么呢？”卢久看着茶几上的那支录音笔，叶志豪说了什么答案就在这里面，这笔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自己去听，卢久赶紧收敛心神把视线偏向别方。
　　那森拿起来了第二支录音笔，上面贴着：周嫣紫，42岁，s市人，死于船上。
　　“这个是本市的！又知道名字，查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你说你听过内容了，跟我复述一遍吧，我想听听。”
　　卢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万一我把这诅咒传给你了怎么办？我现在都还在后悔听了那支录音笔，都怪被酒精冲昏了头脑。”
　　那森站起来拿起酒瓶把卢久的杯子再次倒满，笑道，“那你就当再被酒精冲昏一次，放心，我不相信这些东西，真相肯定掩埋在什么地方！让我们一起找出真相。”
　　卢久猛喝了一大口，那森这里的日本酒入口挺滑润，不会有灼烧感，但后劲还是十足，他呼出一口气说道，“那我说了啊，你到时候别后悔。”
　　那森点燃了一根烟，把脚扣到了茶几上，“说吧，大不了到时候两人一起走，有个伴也不错。”
　　此时整个屋子被两个大男人熏得烟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会被呛出去。
　　“一开始是一段老上海的歌声，经常能在民国电影中听到，随着......”
　　“等下！”那森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卢久的话，“你能说出歌名吗？”
　　“歌名？那可不行，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那你怎么知道老上海的歌曲？”
　　卢久有些动摇了，“那就是民国时期的歌曲，那时期的歌曲有种特殊的唱腔，柔柔懦懦的。”
　　那森撇着嘴看着卢久，那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好不容易有次听的机会，你上点心嘛。”
　　卢久的头胀大，心中想起了一种动物，想付诸语言说出来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有求于人，算了。
　　“伴随着歌声就是两个女人吵架的声音，吵得很尖锐，说的话也很难听。”
　　“说了些什么你听出来了吗？”
　　“这个倒是听到了，两个女人是为了钱分配不均匀吵架，一个好像是老板，一个好像是员工，吵着吵着开始砸东西。”
　　“谁动手砸的？”
　　“女老板。”
　　“接下来就是女老板独白了，就在这里我怂了，用自己的声音盖过了录音笔的声音，关上了。”
　　那森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有烟头忽明忽暗闪烁着。
　　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金黄的太阳渐渐暗淡。楼下传来柜子的碰撞声，应该是楼下有人在存东西吧。
　　“我觉得你应该没事，最凶险的一段应该就是接下来的独白。”
　　卢久想到叶志豪在桶自己的脸前也拿着录音笔说话，“有没有可能这是在他们俩自杀前留的遗言？”
　　那森笑了，“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自杀。”
　　“啊！那你看了视频后还说这是完完全全的自杀？”
　　“从视频上来看是自杀，但他们脑子里并没有想自杀。”那森接着说，“叶志豪是表演前休息室自杀，也就是说那天他是去工作的，你想一个想自杀的人当天还会去工作吗？再说这个周嫣紫，你说她和员工为了钱的事情寸步不让，你想一个马上要自杀的人会为了钱还斤斤计较吗？”
　　卢久全身仿佛置身冰窖，“你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是自愿的？这......这是他杀？”
　　那森没有说话，房间内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那森悠悠说了句，“看来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卢久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
　　“宋少洪说这些东西是从警察那里弄过来的，这些遗言难道不是重要物证吗？难道警察没有听过？他们没有人自杀吗？”
　　那森笑了，“其实你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拿这个周嫣紫来说吧，她从吵架到自杀没有相差多长时间，意思就是说肯定有人看见她自杀，警察已经有目击证人了，所以马上结案了。这些遗言直接交给证物档案封存了，一般是不会去听了。”他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道，“S市是有着两千多万常住人口的大都市，还没有算流动人口。在这样的大都市中警察每天是忙不过来的，自杀这样还有目击证人的基本就是马上结案了。更别说在首都的叶志豪了，那个视频警察肯定也看过，自杀交代的清清楚楚。”
　　卢久默然，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录音笔先别想了，想再多也不会知道死者说了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去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那森把录音笔收好，拿出另外两盒磁带看了看，“这两盒你听过了，里面内容怎么样？”
　　“内容挺离奇的，做恐怖小说素材那是非常合适，听完后总觉得人死前是不是会遇到一些东西。”
　　那森看了看天色，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点个外卖，等下一边吃一边听。”
　　外卖就在不远处的披萨店，很快外卖小哥就送到了。
　　于是两人一边吃披萨一边看着诡异的录音带，卢久听过一遍了新奇感没有那么的足，加上有那森在并不觉得恐怖了，只是红衣女子和镜子这两个谜团让他又一次感到不舒服。
　　“你说那红衣女子和镜子是怎么回事？”卢久问。
　　“如果事情向离奇的方面开始偏差，那就按最合乎常理的来解释。”那森顿了顿说，“镜子应该是自杀者弥留之际产生了幻觉，至于红衣女子嘛应该就是同行中有这么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可能是路过，也可能去自杀。”
　　卢久显然不是很相信，“哪有这么牵强的解释，红衣女自杀的话怎么没看到尸体？还有为什么那男的最后的死因是心肌根塞？”
　　“不然呢？难道说有鬼？人啊，哪里越离奇就喜欢往哪里想！最后只会吓自己。”
　　卢久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何必在这上面消耗精力呢？
　　“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就从这两个录音笔开始调查。“
　　“呃，那调查什么呢？这两个录音笔的主人已经自杀了。”
　　“他们自杀了还有家人和朋友，我们现在围绕着这个圈子开始调查，然后再一层层扩大。”
　　卢久突然有点兴奋，难道可以和小说里的侦探一样去调查了吗？抽丝剥茧中找到最后的真凶！
　　那森看到卢久的兴奋样不禁笑出了声，“可别怪我没给你打预防针，做我们这行很枯燥的，说不定还有危险！”
　　卢久挺直了胸脯，“我这次一定要调查出真相，给王蕊一个交代”
　　“宋少洪不要交道啦？真他妈的重色轻友，”那森白了卢久一眼。
　　“这......”卢久一时无语。
　　那森站起来把大门锁了，挂了一块《停止营业》的牌子放在门口，顺手把猫头门铃的电源拔掉了。
　　“行了，今晚先休息，明天去一趟首都找叶志豪的母亲。”
　　“不对啊！我记得楼上才是住的地方啊？”卢久指了指头顶。
　　“你说来就来，招呼都不打一声，楼上没有收拾，今天咱两就睡这里。”
　　卢久怀疑地看了看他，好在他对睡的地方也不挑，而且这里暖气开得也足，挺舒服。
　　于是他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连续几天的高压确实把他累坏了，加上喝了酒，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
　　朦胧之中看到那森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不知道他是在那里拉视频还是在听那些录音带。
　　第二天，窗外的鸟双宿双飞的欢叫着，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卢久舒服的转了一个身，醒了。
　　他睁开了眼。
　　那森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他身披黑色大衣手拿一顶黑色镶白边礼帽，有点像老派美国黑帮片里那款式，他把头发往后一抹，顺势把帽子带上，一副活生生的侦探形象，像刚从片场里走出来的活宝，如果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很难不被怀疑脑子是否有问题。
　　卢久道顿时惊醒，他一弹坐直了身体，“你就不能穿随便点？你这样搞谁敢和你走在一起？”
　　那森戴好了黑皮手套，“我是个侦探，虽然这一行没什么前途，但穿什么我还是有我的原则。”
　　“你就这么喜欢cos福尔摩斯？”
　　“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就要迟到啦！误点的飞机钱你出？！”
　　哎，真服了他了，真是长大不的小孩。卢久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那森出门了。
　　在锁门的时候那森悠悠的说了句，“我不喜欢福尔摩斯，我喜欢的是菲利普.马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