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从听了那些死者的遗言后王蕊一直觉得不舒服。
　　身体方面倒还好，问题出在精神上。总感觉有人在身边低语，王蕊把这一切归于工作太累了。
　　“怎么样做才能保证这些素材利益最大化呢？总感觉卢大哥这次的改变太激进了，原有的粉丝会大量流失，其实这些素材可以反复利用，先写一些通俗有爆点的打开市场然后再写自己想要的，平衡最重要！”王蕊看着窗外沉思着，作为编辑的她是公司和作家之间的润滑剂，既要保证公司的利益又要顾及作家的体面。
　　“不过卢大哥性格太敏感了，现在暂时先别提，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王蕊家住S城北边，这里没有市中心的繁华但有着高度的绿化，非常适合居住，这时一阵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风中带着丝丝暖意。
　　春天来了。
　　最近又开始读铃木光司的《环界》，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小说，基本隔两三年就会拿出来重新读一遍。相对于书的寂寂无闻而用书改编的电影却是全球闻名，《午夜凶铃》算是殿堂级的恐怖片了，但王蕊一点都不喜欢这电影，她认为把原著书的气质全部抹去了，只剩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女鬼在吓人。
　　突然一股阴冷之感袭来，加上淡淡的血腥气味。
　　这种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特别的强烈！
　　房间里好像有人？王蕊抬头四周看了看，她的房间除了床底下和一个衣柜外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她紧了紧衣服站起来把房间全部查看了一遍。
　　没人。
　　自己又多心了吗？最近老是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揉了揉脸去把窗户关上了。
　　她和父母一起生活，此刻他们都不在家，成年后第一次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害怕起来。
　　她决定换衣服出门，无论去哪里都比一个人待在家里好。
　　阴冷之感再度袭来，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不明意义的画！耳边听到了有人低语，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吗？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一步步往窗台走去，她冷汗冒了下来，想通过挣扎来抵抗这股力量，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在人生最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残忍，冷酷，没有感情。
　　她放弃了抵抗，她甚至有点向往死亡的快感了。
　　“叮......叮......”桌上的手机响了，可是王蕊再也不能接了。
　　给王蕊打出的第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的时候，卢久冲上了出租车。
　　从他家到王蕊家的距离相当长，S城的堵车又是全国闻名，他只好不停的催促司机开快点。
　　“千万不能有事啊！千万不能出事啊！”卢久急得直跺脚，双手紧张的不知道该往哪放。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快到王蕊小区时，一辆救护车从旁边疾驰而去，卢久心想该不会这是去王蕊小区的吧？正准备叫司机开快点的时候旁边又冲过去几辆警车，急促的警铃刺激着卢久的神经，他拿出手机继续疯狂地拨着王蕊的电话，他是多么希望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啊！
　　车还没有停稳他就冲进了小区，小区内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好大一声响啊，真没想到人砸到地上是这样得声音！哎呀真惨啊！多年轻的姑娘啊！怎么会想不通跳楼自杀呢？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了？父母估计得痛死！辛辛苦苦把女儿养这么大就这么没了。
　　卢久愣在当场，自杀！又是自杀！他扒开人群朝事发地点看去，尸体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只留下地上殷红一片血迹，几个戴口罩的人在冲刷着地面。
　　“请问一下，是哪家有人跳楼啊？”卢久朝着一位中年大妈问道。
　　“喏，就是那家！”大妈抬起手朝大楼其中一层指去。
　　只见两个警察拿着工具在窗沿扫着什么，不时伸出头摸着窗外的玻璃。
　　卢久的心跌到了冰点。
　　那正是王蕊的家。
　　再一次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刚刚结痂的伤疤再次被撕开，被撕开的旧伤口痛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卢久痛得都快不能呼吸。
　　“为什么不是我？我愿意替代她！”卢久在心底怒吼着，“当时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给她！！都怪自己！为什么要接这样的工作！为什么要碰那些东西！”
　　“等等！那些东西？！对了，那些东西还在王蕊家！！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不能让那些东西再害人了，我要拿回来！”
　　想到这里他往王蕊的家冲去，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不对，我现在进去该怎么解释？跟警察说那些东西谁听了谁就会自杀？警察肯定会把我当成是疯子然后送进精神病医院。”
　　卢久决定先等等，等晚上人走了再回来想办法拿走那些东西。
　　卢久在离小区五分钟的路程找到了一间咖啡馆，在里面浑浑噩噩的混到了晚上。
　　他看了看表，八点五十，该出发了。
　　再次来到这里，小区光线开的很足，一群叔叔阿姨围着小区走圈散步，一派祥和的气氛，白天发生的意外早已烟消云散，这地球离开谁都会照常转动。
　　这是一栋二十多层的大楼，看上去许多窗户都是黑着灯，发生这么大的事估计也没几个人敢住这了。再看了看地上，血迹已经洗刷干净了。
　　按了按门禁系统，不一会儿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哪位？”
　　“王叔叔您好，我是王蕊的同事卢久。不知道您还记得不？我这次来。。。”
　　话没说完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上来吧”。
　　卢久怀着忐忑的心按下了门铃，门马上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门后。一双死灰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他以前见过王蕊的爸爸，是一个非常爽朗的大哥，爱开玩笑性格随和。和眼前的这位老人怎么都对不上。与其说是外貌的变化大还不如说是内在散发出的气质。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气质，悲伤在慢慢吞噬这位老人的生命力。
　　他太明白失去女儿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啊，是小卢啊，咱们又见面了，来，快进来。”
　　屋子里灯光灰暗，一阵酒臭味飘来，电视屏幕的光反射到墙上。电视播放的节目分辨率不是很好。一个小女孩骑着三轮车在花园里玩耍，扎着双马尾、眉心还点了一颗红色小点点。小女孩后面有位妇女跟着在跑。
　　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王蕊小时候吗？！旁边的那位妇女应该就是她的母亲了。
　　“阿姨呢？”卢久试探问道。
　　“睡啦。”王叔叔指了指里面那屋。
　　发生这样的事情夫妻两人肯定是最难以面对的，卢久赶忙转移话题，“王蕊小时候真可爱！”
　　王叔叔看着电视说道，“是啊，太可爱了，从小就特别乖，不需要操心，以前想着还特别自豪，现在只有深深的后悔，你说她不乖多好，要操心多好？这样我就可以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心思陪她了。”
　　卢久心中一阵刺痛，突然词穷起来，感觉此刻他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假很伤人。人终究只能靠自己打破心魔走出来，别人说太多也是徒劳。
　　他扶着王叔叔坐下一起看，王叔叔开了一瓶劣质白酒递给了他。他知道现在不是劝人少喝的时候，二话没说拿起酒一起喝，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一股莫名的兴奋在大脑中散开。
　　两个大男人边喝酒边看着王蕊的成长录像，不时开怀大笑，不时相拥而泣。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去了。王叔叔佝偻着腰在沙发上睡着了。卢久也喝的够呛，脑袋晕晕乎乎的，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他把沙发上的毯子盖在了王叔叔身上。然后去在厕所里用冷水冲脸，几分钟后晕乎感才稍稍退去。
　　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王蕊的房门。一股淡淡的清香幽幽传来，她的面容立刻浮现在脑海中。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感觉不到悲伤，只有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卢久来过几次她的房间，但每次来都感到新鲜，在他印象中女孩子的房间应该是粉色基调的，到处都有洋娃娃或者明星的海报。但这间房稍稍有点中性。墙面都做成了书柜，站在中间像是置身于书海。正中间的窗户紧紧的封闭着，走过去打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伸出头往下面看了看，高距离让人一阵眩晕。这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赶紧收回头把窗户锁好。
　　东西到底在哪里呢？他睁着醉眼环视书柜。王蕊读书很杂，明朝的《菜根谭》和国外的《地平说》这些冷门书籍都有，突然看见的铃木光司的《环界》，记得这是她最爱的一套书籍。起身把它们拿下来翻看，卢久高中的时候就读过了，相当的精彩。
　　突然看到在这套书的后面有一个可爱的环保袋。
　　两盒磁带和两支录音笔装都在里面。
　　酒劲再一次冲上头，卢久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他打开包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在气氛的烘托下这些磁带和录音笔闪着妖异的光芒。他思考了一下，知道了其中的关键，如果说他和宋少洪与王蕊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只听了这两盒磁带。也就是说问题出自这两根录音笔上。难道说现实中真的有《午夜凶铃》那样的事情发生吗？电影里讲的是只要看了录像带七天之内如果不别人看就会死（当然了，其实传了也会死）。
　　而卢久这里变成了听了录音笔就会死？这怎么能让人相信？简直打破他的三观，从小接受那么多的科学教育一下子全破了？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世界上不会像电影那样有鬼，也不会像书中有那么夸张的病毒。
　　可是事实就摆在了面前。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听听这两支录音笔。听完后如果还活着那这些推论就不攻自破了。
　　卢久吞了一口唾液，“好！我就偏不信邪了！”
　　趁着酒劲他拿起了其中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开头是一阵忙音。并没有人说话。
　　他一直耐心的等着，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酒精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他倒要听听这里面有些什么杀人物语。
　　出现了一个是个女的声音，是歌声！像是那种解放前老上海的唱腔，呃呃糯糯的。随着时间推移出现了另外的声音，两个新的女声加入，她们的声音非常尖利。像是在吵架？
　　气氛非常诡异！旧时代的歌声在这黑夜中特别让人毛骨悚然，卢久开始害怕，腋窝下开始冒出了汗水，别看他平时写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其实他的胆子非常小。
　　“砰！”录音笔中发生一阵巨响，这响声刺激了卢久的大脑，头皮瞬间炸开，冷汗浸湿了内衣，他的酒劲下去了大半，恐惧占了上风。
　　够了！他急忙伸手想去关那支录音笔，没想到动作幅度太大脚碰到了桌子，那只录音笔掉了下来，慢慢朝床底滚去。
　　卢久瞬间呆住了。一时间头脑空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
　　录音笔中打砸的声音结束了，出现了女人的茫茫低语。
　　气氛突然变得鬼气森森，他突然想到了宋少洪自杀前那面具一般的脸。
　　“我不要变成那样！”卢久在心中发出一阵低吼！求生欲驱使他迅速振作起来，他下意识把头往衣领里缩，可那女人的声音还是清晰的流入了脑中，他突然灵机一动开始大喊，喊什么不重要了，只要能盖住那女人的声音不让耳朵听到就是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掩耳盗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喊着莫名其妙的语言把身体贴到地上伸手去掏，好在录音笔滚进去并不深，手尖碰到后小心翼翼的的拿了出来。
　　关掉录音笔后松了一口气，朝门外看了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王叔叔还在昏睡，看来这一天让他累坏了。
　　卢久坐下来检查下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暂时来说除了一身的冷汗黏糊糊的倒也没什么不舒服。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了，卢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到底还是怕死啊！我这人性格怎么又怂又软！”
　　他一人是肯定搞不定的了，他需要支援，他的脑海突然出现一个名字，光是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安心了一大半。
　　他要去找那森。